第九章 尔处我诈
2024-08-2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一言甫毕,一片黑影已自空中映落。
  是那只巨雕!
  牠在数十丈高的空中出现了。
  千鹤居士已得林歌的指示,这时便从竹椅上站起,走出数步,抬头大声道:“朋友,是你么?”
  空中传下了银人的回答:“正是,董逸群,你得手了?”
  千鹤居士一指躺在地上的林歌和金糊涂,努力扮出笑容道:“你看这不是!”
  银人问道:“死了么?”
  他很机警,只在高空上盘旋,不敢低飞探视。
  千鹤居士答道:“死了一天了。”
  银人道:“你怎么下手的?”
  千鹤居士道:“老夫请他们喝酒,在酒中放了一些鹤顶红。”
  银人道:“那金糊涂一向有些迷迷糊糊,中毒是必然之事,但是那姓林的小子却精明得很,他没有发觉酒中有毒么?”
  千鹤居士道:“没有,因为酒中没有异味。”
  银人道:“好,现在请将林歌的尸体扶立起来。”
  千鹤居士道:“干什么?”
  银人道:“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死了。”
  千鹤居士佯装不悦道:“你不信任老夫?”
  银人笑道:“当然,你我素不相识,毫无交情,我怎么能随便信任你;”
  千鹤居士道:“他们确已死亡多时,不信你可以下来看看。”
  银人道:“你先把他扶立起来吧!”
  千鹤居士只得走到林歌身边,伸出左手,将林歌拉了起来。
  林歌假装全身僵硬,笔直的让他拉起,似一具木人僵立着。
  银人道:“好,你身上有没有匕首?”
  千鹤居士道:“没有。”
  银人道:“你的徒弟呢?”
  千鹤居士道:“睡了。”
  银人道:“那么,我送你一把!”
  说着,丢下一把匕首,刚好落在千鹤居士的身边。
  千鹤居士已知其意,却假装不解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银人道:“捡起匕首,刺他一刀。”
  千鹤居士道:“这是何意?”
  银人笑道:“你刺他一刀,我才肯相信他已死亡!”
  千鹤居士道:“老夫为什么要听你指挥?你究竟是谁?”
  银人长笑一声道:“别问我是谁,你若想再得十件珠宝,就照我的话,刺他一刀!”
  千鹤居士正感左右为难,却听林歌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了声“照办”,他一听此言,便将林歌放倒地上,拾起了那把匕苜。
  银人发现他只用一只左手,感到奇怪,便问道:“你右手怎么了?”
  千鹤居士道:“受伤,腕骨断了。”
  银人惊讶道:“被他们打断的?”
  千鹤居士道:“是的,这小子在毒发后,竟还有力气动手,老夫一时大意,被他一掌切中手腕……
  银人道:“哦,真抱歉,累你受伤了,现在你刺他一刀吧!”
  千鹤居士也是老奸巨猾的人物,不肯立刻下手,而说道:“你乘巨雕飞在空中,等下你若食言不给珠宝,老夫可奈何不了你啊!”
  银人道:“你的意思是要先得珠宝?”
  千鹤居士点头道:“不错。”
  银人便从空中丢下了一只小袋子,道:“拿去吧,这一袋价值五千两银子呢!”
  千鹤居士蹲下身子,放下手中的匕首,一边检视袋中珠宝,一边低声问道:“刺你哪个部位?”
  林歌低声答道:“肚子。”
  千鹤居士将那珠宝纳入怀中,再拿起那把匕首,笑道:“是货真价实的珠宝不错,谢啦!”
  话声中,一刀刺入林歌的肚子!
  然后,他站了起来,抬头笑道:“现在你相信了吧?另外这个金糊涂要不要也刺他一刀?”
  银人笑道:“不必了,董逸群,你干得不错,但你一向颇有侠誉,不怕我宣传出去么?”
  千鹤居士道:“不怕。”
  银人道:“为什么?”
  千鹤居士道:“因为老夫知道你不会这样做,这对你没有好处。”
  银人哈哈笑道:“不一定呢!你不知我是何人,对我没有损害,我要是高兴,就可以揭发你的罪行?叫你身败名裂。”
  千鹤居士笑道:“是的,但老夫必不傻,如果老夫不知你是谁,老夫也不敢这样做了。”
  这句话,显然使银人吃了一惊,以致他的声调变了,道:“你知道我是谁?”
  千鹤居士道:“当然知道!”
  银人紧张了,嘿嘿冷笑道:“真的么?”
  千鹤居士道:“不错!”
  银人道:“说出来!”
  千鹤居士摇头道:“不,老夫现在若说出来,咱们就再不能成为朋友了。”
  语声一顿,又道:“老夫知道你是谁,但老夫不想点破,因为你已付了酬劳,但如有一天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了,老夫会去找你,与你同归于尽!”
  银人笑道:“董逸群,你表面上看来是一位清高的隐士,骨子里却也是奸诈得很的!”
  千鹤居士道:“彼此彼此下来喝几杯酒如何?”
  银人道:“不了,你我交易到此为止,我还有事情要办,就此别过。”
  说毕,便欲指挥巨鸥飞走。
  千鹤居士大声道:“朋友慢走,再听老夫一言!”
  银人乘巨雕在空中飞了一转,略为降低了数丈,笑问道:“什么事?”
  千鹤居士只想引诱他飞低一些,以便林歌下手,当下说道:“老夫有一点不明白,你为要老夫杀死这两个人?”
  银人道:“自然有原因,但未便奉吿。”
  千鹤居士道:“是为了剪除后患是么?”
  ,银人道:“可以这么说。”
  千鹤居士道:“若是如此,阁下给的酬劳未免太少了吧?”
  银人道:“怎么说?”
  千鹤居士道:“老夫曾经听这两人提到什么宝藏的,而你阁下为了杀死他们,不惜送给老夫二十件珠宝,由此可知,你阁下必是得到了一笔为数甚多的宝藏,为了怕这两人抢夺,所以请老夫下手干掉他们,既然如此,老夫倒觉得你给的酬劳太少了!”
  银人怒道:“董逸群,你别不知足,那二十件珠宝价值在八千两银子以上呢!”
  千鹤居士笑道:“是的,但可能是你所得到的宝藏中的九牛一毛!”
  银人冷笑道:“你想怎样?”
  千鹤居士道:“现在老夫改变了主意,希望你多给二十件,酬谢老夫替你除掉了两个强敌!”
  银人纵声大笑起来,道:“董逸群,你太不知足了,你只不过花了几杯酒就赚了八千两银子,应该满足了,贪得无厌对你没有好处!”
  千鹤居士道:“你不给?”
  银人道:“不给!”
  千鹤居士道:“这样的话,老夫会去找你!”
  银人道:“你找得到我?”
  千鹤居士道:“老夫既知你是谁,那有找不到之理!”
  银人恻恻一笑道;“董逸群,你真傻!”
  千鹤居士道:“傻?”
  银人道:“是啊!在你腕骨折断的情况下,你实在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和说出这样的话!”
  千鹤居士道:“你的意思是老夫已无力保护自己,不该在此时显露心意?”
  银人道:“对,现在你完了!”
  说到这里,他坐下的巨雕突自空中疾泻而下,要对千鹤居士发动攻击了。
  千鹤居士连忙后退三步,左掌一亮,护住胸部,大喝道:“你下来,咱们!”
  一言未毕,巨雕已飒然俯冲到他面前,一对巨爪对准他的双肩猛抓过去。千鹤居士那有能力对抗,赶忙往地上一倒,适时避过了巨雕的攻击。
  巨雕一抓未着,便从他头上飞过。
  林歌和金糊涂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两人同时翻身跳起,同时投出了手中的两把飞刀。
  四把飞刀,如电奔向巨雕的尾部,只听“扑!扑!”
  两声,一齐没入其羽毛之中。
  巨雕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却似没有受伤,继续向前低飞出数丈后,便向上爬飞,一眨眼间,即已远飞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金糊涂愕然道:“怎么回事,牠怎么没掉下来?”
  林歌道:“好像掷中了,是不?”
  金糊涂叫道:“是呀!你我四把飞刀都掷中了牠的尾部,照说牠受创甚重,应该掉下来才对!”
  林歌苦笑道:“牠的羽毛太厚了。”
  金糊涂扼腕道:“真可惜!”
  林歌也很失望,道:“刚才应该袭击他才对,他坐在巨雕背上,无处可躲,必能一击而中……”
  金糊涂叹道:“这下功亏一篑,再想找到他只怕不容易啦!”
  林歌耸耸肩,转对千鹤居士问:“你没事吧?”
  千鹤居士已从地上爬起,他摇了摇头,一脸痛苦道:“伤口痛死了!”
  他摇摇晃晃的走去门口那张竹椅坐下,左手抚着右腕,痛苦的呻吟起来。
  林歌跟了过去,问道:“刚才你表现不坏,不过你说知道他是谁,是真的还是在吓唬他的?”
  千鹤居士呻吟道:“是吓唬他的。”
  林歌道:“你若知他是谁,希望你老老实实说出来,我们找到他夺得那批宝藏,愿与你平分。”
  千鹤居士摇头道:“老夫根本不知是他是何许人,刚才那样说,只为引诱他动手罢了!”
  林歌听了就不再追究,而说道:“好吧,你入屋去歇息,辛苦你了。”
  千鹤居士起身欲入屋,金糊涂忽然叫住他,笑道:“董逸群,刚才他丢下的那一袋珠宝,你没有理由再据为己有!”
  “为什么?”
  “银人是酬谢你杀了我们两人,可是我们两人毕竟没有死呀!”
  千鹤居士听了这话,只得掏出那一袋珠宝,抛给了金糊涂,随即入屋而去。
  金糊涂接过那袋珠宝,看都没看一眼,就递给林歌,道:“你收下,回家时,这十件珠宝可将你妻水蜜桃的怒火压下去。”
  林歌道:“你收着吧!”
  金糊涂道:“不,你收下,我只要有吃有喝,别的不稀罕。”
  林歌道:“我就稀罕么?”
  金糊涂道:“你也不稀罕,但‘及人善堂’那群孤儿要吃饭。”
  林歌只得收下那袋珠宝,道:“我看,咱们不必在此停留了,就此动身下山如何?”
  金糊涂道:“好啊!”
  于是,他们也不入屋向千鹤居士吿辞,即连夜动身下山,走到山腰石级下,乘上坐骑,顺着山径一路下到山麓,转上道路,继续东行。
  走了几里路,林歌忽然勒住坐骑,说道:“那是什么声音?”
  金糊涂跟着停马道:“你听到什么?”
  林歌侧耳凝听了一会,道:“奇怪,刚刚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
  金糊涂举目四望,。道:“好像没什么吧?”
  林歌道:“有,我确实听到一种声响,好像什么东西在拍打地面。”
  这话刚出口,左方数十步外的野地上,又传来一阵正如林歌所说的那种声响。
  由于没有马蹄声的干扰,故这次传来的声音很清楚!那是翅膀拍打地面的声音。
  两人互望一眼,面上都流露出兴奋之色,当即拨马循声驰去。
  驰出十几丈远,一幕景象已呈现在他们的视界之内,正是他们所想象的。
  是巨雕!
  牠倒在地上挣扎,拍动着巨大的一对翅膀,却飞不起来。
  林歌一掠下马,赶前一看,只见巨雕的尾部染着一大片的鲜血,隐约还可看见射在那尾部上的四把飞刀,不禁大喜道:“金糊涂,咱们没有失手呀!”
  金糊涂也很高兴,摆头四望道:“再找一找看,那家伙说不定已摔死了。”
  巨雕既然受伤,可能是从高空掉下的,因此银人摔死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但两人在附近找了一遍,却未发现银人的尸体,林歌乃放弃寻找,说道:“别找了,巨雕掉在此处,银人若已摔死,尸体必然也在这附近,既然没有,便表示他没摔死,大概巨雕不是直坠而下的,而是慢慢飞落下来的。”
  金糊涂道:“他奶奶的,他的命真大,该让他摔死才对!”
  林歌道:“他虽然没摔死,但失去了这只巨,今后已不能在天上飞来飞去,这对咱们有利。”
  金糊涂道:“不错,下次碰上他,就不怕他飞掉了。”
  林歌道:“他如带着几箱财宝,就一定是乘坐马车,而乘在马车,非得在路上行走不可,如此咱们很有希望追上他们。”
  金糊涂道:“对,说不定他和楼兰公主正在前面路上,咱们追一程看看吧。”
  于是,两人上马顺着道路向前追去。
  这时已是深夜,路上行人和车辆很少,两人纵马疾驰,一口气赶了十几里路,却无任何发现。
  金糊涂道:“奇怪,怎么不见半个影子?”
  林歌道:“哼,必是躲藏起来了。”
  金糊涂道:“如果你是他,临此局面,你会采取何种行动?”
  林歌道:“我会暂时躲藏起来。”
  金糊涂道:“暂时躲藏,也只能躲个几天,咱们不会几天寻他不着就放弃的……”
  林歌道:“当然,他必会另筹逃避之策。”
  金糊涂道:“你看他那辆马车之中,是否载着几箱财宝?”
  林歌道:“他若欲返回中原,一定会先带几箱回去,这是人人都会这样做的事。”
  金糊涂道:“若然如此,他无论如此不能放弃那辆马车……”
  林歌道:“你想到什么?”
  金糊涂道:“我想马车不是一件小东西,可以随便藏放,而且它必须行驶于路上,因此就算他在什么地方躲个几天,最后仍得回到路上来。”
  林歌道:“前面几十里外是不是永昌?”
  金糊涂道:“对,是个大镇。”
  林歌道:“今晚银人既在胭脂山出现,那么你认为他的那辆马车是在永昌以东或在永昌以西?”
  金糊涂道:“在永昌以西较大。”
  林歌道:“那么,咱们若在永昌城内守株待兔,你认为有无希望截住他们?”
  金糊涂道:“值得一试。”,
  林歌道:“那就走吧!”
  破晓时分,两人已赶抵永昌,进入城门,就见到一个市集,此刻已有少数商贩在那里准备做买卖,林歌乃下马向他们打听,结果大家都说未见有车马入城,林歌便再上马,与金糊涂往东城门赶来。
  到达东城门,看见近处有一家酒楼,两人认为这是一处“守株待兔”的好地方,便下马走了进去。
  天刚亮,酒楼尚未营业,一个起早的堂值上来道:“二位,敝店还没开门呢!”
  林歌道:“没关系,我们想在此等个朋友,让我们到楼上去坐坐如何?”
  说着,掏出一些碎银塞入他手里。
  堂倌见他出手大方,态度立变,堆出,面笑容道:“是!是!二位只管上楼去坐,只是尚无酒菜招待二位,十分抱歉,小的先给二位泡一壶热茶如何?”
  林歌道:“好的,有劳了。”
  于是,两人登上二楼,在临街的一个座头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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