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5-03-16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一阵海风吹来,我才感觉到我的衣衫尽湿。
  艾媚低着头,并没有向我说话。
  我搭着她的肩膊,并轻轻地拍了几下,说:“艾媚,如果今晚没有你在旁,也许,我已成了一具尸体!”
  艾媚说:“难道……”
  “难道我们不应该好好地庆祝一番?”我说。
  “庆祝?”
  “是的,相信那化装舞会正进入了高潮……”我一面说一面用眼色示意她不再说下去,因为我害怕他们会派人监视我们。
  艾媚总算会意,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很多事情都是往小处看,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一面,而艾媚也不例外,她祗以为我是被他们收买了。
  化装舞会仍在乐声中沸腾着。
  华律站在台上,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说:“各位,我们已有了结果——今晚化装舞会的冠军是一位——一位英国的爵士——可是,他并不是英国人——请邓爵士!”
  一阵鼓掌声顿时泛滥了整个会场。
  华律继续说:“这位邓爵士,是来自香港的,他今晚穿的是一套中国式的长衫!”
  祇见一位满头白发,身穿长衫的老者正步上台来,这位爵士我也认识,是本港一位著名的巨富,他一向是温文尔雅,永远是穿一袭中国长衫。
  一番颁奖仪式之后,人们又开始涌向舞池。
  艾媚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思,虽然她仍有很多地方不大明白,她拉了我下舞池。
  “安宇,我们虽已脱险,难道我们要离船?”
  “当然不是!”我说。
  “那么你有甚么打算?”艾媚问。
  “现在他们处于上风,我们被他们控制着,不过,船长一定不会容许他们胡来!”其实,我这句话祗是安慰她,因为他们的力量是不可测的。
  忽然,华律挤到我的身旁,在我耳边说:“安先生,请出来!”
  我立刻拖着艾媚走出舞场。
  华律在黯黄的甲板雾灯下,脸如死灰,颤声地说:“杜刚船长已死了!”
  “甚么?”我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尸体已被发现!”华律说。
  艾媚抢着问:“在甚么地方?”
  “在厨房的船舷!”
  我们立即赶往厨房。
  一大群保安人员正围着厨房,其实那尸体并不是在厨房内,而是从厨房一个圆窗望出去的船舷上。
  他是被吊死的,绳索仍缚着他,但缚着的方法却是十分奇特,是头下脚上的。
  他的身体是悬于船外,大风吹动着他的尸体,头部撞向船身,稀烂不堪,已是惨不忍睹,面目十分模糊。
  可是,杜刚的庞大身躯,和笔挺的船长服装,使人一眼便可以辨认出他是杜刚船长。
  艾媚有些惊惶,可是,她仍吩咐了手下把船长的尸体解下。
  有些人看到了船长的头部,立即不敢再看下去,而且有些人已呕吐。
  “为甚么会这样缚着?”我自言自语地说。
  一个水手模样的老人说:“那是一种古代船上的酷刑!”
  “甚么?”我问。
  “以前的人,如果在船上犯了罪,就要受这样的刑罚!”他说。
  一连串的死亡,艾媚似乎已学习到了适应的能力,她的镇定与华律的不知所措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我走到华律的身旁,低声地说:“这件事的确是非同小可。”
  “华律,首先吩咐船员散开,并且着令他们保守这重大的秘密,然后我们才从详计议!”
  华律点了点头,立即召集了所有船员。
  高堡医生也来了,几个保安组的工作人员正在解下船长的尸体,艾媚和几个保安人员正在附近观察环境,看看有甚么线索留下。
  我当然不会空闲下来,可是,外面风势极大,在那里发黄的雾灯下,根本看不清楚周遭的情形。
  忽然,一阵大雾吹来了,虽是仲夏之夜,寒意直透骨髓,不禁打了个寒颤。
  甲板上能见度越来越低,看来就算凶手有线索遗下,也不会被我们发现。
  经过一番扰攘之后,我们齐集在船长室。
  华律首先开腔:“各位,船长死了,而且有三个人被谋杀,船上已是充满了危机!现在,我首先向伦敦方面报告,希望公司方面有适当的安排。”
  我们都同意他的做法。
  于是,他拨了一个电话,我们都屏息地等待着。
  电话已搭通了,华律用非常简单的说话把船长死亡的消息告之对方,然后他凝神地倾听着对方的说话。
  当他放下电话后,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口,说:“各位,我们现在是在大西洋的中心,是在公海上,因此,我顺理成章成为这艘船的船长!”
  这是我们意料之内的事,并没有人发言。
  他继续说:“从这分钟开始,我负责这艘轮船的一切,直至到伦敦为止!艾小姐,保安的工作仍由你负责,其他工作人员冈位照旧,如果再有其他改变,我会立即召集各位,希望我们共同努力,完成这次旅程!”
  他不再说话,低头地沉思。
  那些高级船员都纷纷离开了船长室。
  我和艾媚也站起来。
  华律说:“安先生,艾小姐请留下!”
  船长室中祗剩下我们三人。
  华律说:“安先生——”
  “华律,我明白一切,如果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会尽一切所能!不过,上面的意思怎样?”
  “他们完全授权给我负责!”他说。
  “我们的位置在那里?”我问。
  他拿出了一份航海图。
  “我们这次横渡大西洋的旅程是十九天,航行至今,已是踏入第八天,因此,照我粗略的估计,位置应该是在这里——”他指着航线上一个位置。
  他又继续说:“这附近完全没有停泊的地方,就算有岛屿,也是没有用的。因此,我们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航,另一个当然是继续!”
  艾媚说:“我们已渡过了三分之一旅程,当然是继续完成这旅程!”
  华律说:“我当然希望完成这次旅程,不过,你要考虑一下,船上已有三宗冷血谋杀,下一次轮到甚么人,我们是不可以预测的!”
  华律已恢复了镇定,接受了重大责任之后,对一切事物的处理,似乎更有条理。
  艾媚问:“如果回航呢?”
  “如果回航,大约要八至九天——因为水流的问题,我们可以到达岸上,少了两至三天的担心!”
  我说:“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搭客知道了回航,一定会引起更多的焦虑,说不定还会引起混乱,这不是更便宜了凶手?”
  “所以,我决定继续航行!”华律决断地说。
  “不过,还有十一天的旅程,我真不知将会有甚么事发生!”
  这的确是问题的关键,尤其是他刚刚接受这么重大的责任,患得患失的心情总是可以理解的!
  艾媚说:“这船的确是危机四伏的!”
  华律诧异地望着我们,我才想起他并不知道我们在赌场内遇到那七个老头子的事。
  于是,我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华律听了,兴奋地说:“那么他们一定是这几宗谋杀案的凶手!”
  我说:“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是明知而无能为力的,一切法律都要证据,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是无可奈何的。
  华律走到酒柜,打开了门,诧异地说:“为甚么船长的酒柜是空的?”
  我们立即走到酒柜旁。
  我问:“杜刚船长是个酒鬼?”
  华律说:“不,祗是有时喝一点点!”
  “酒柜本来有没有酒?”艾媚问。
  “有,满满的一柜,前天我还和他一起喝过!”华律满脸狐疑。
  “甚么人会偷去这些酒?”艾媚问。
  既然没有酒,我们回到船长的办公桌前。
  “安先生,你答应过他们离船,怎么办?”华律问。
  “当时情形危殆,为了脱险我才轻下这诺言,当然,对这些人我不会遵守的!”我说。
  “不过,他们的本领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你打算怎样应付?”
  艾媚说:“相信他们此行的目的在举行一次史无前例的会议,他们是不敢动粗的!”
  我同意艾媚的话,不过,如果他们要我们离船,当然有他们的一套。
  “如果你们真的被迫离船,我怎办?”华律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华律,你是个船长——”我说这话目的是使他增强信心,可是,从他面色看来,这句话却使他失去自信心,我真后悔说了这句话。
  正当我不知怎样说下去的时候,电话响了。
  “安宇?他在这里!”
  他把电话递了给我。
  我也感到十分疑惑,为甚么会找我的?
  我拿起了电话,并没有作声。
  “安先生,我是高堡!”
  我还以为是那几个老头子!
  “甚么事?”我问。
  “请你和艾媚小姐立即到我这里来!我发现了船长的尸体上有些古怪的伤痕。”高堡紧张地说。
  “好,我立即来!”我放下了电话。
  “华律,你好好计划一下以后的航程,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和艾媚会好好处理!”我说。
  我立刻和艾媚到了医疗室。
  可是,医疗室却是空无一人!
  当我正拉着艾媚赶快走出去的时候,舱门已“砰”的一声关了。
  多耶纳夫与西门摩亚已站在我们的跟前。
  原来是他们使的诡计。
  “安先生,艾小姐,请你们立刻躺在床上,我们会为你注射!”多耶纳夫的口音,带有十分重的俄国语音,像一只北极熊在咆哮。
  他们同时向前踏上一步。
  我们祇好向后退,医疗室面积并不大,这一退已接近了那两张病床。
  眼前的形势似乎除了暴力,我们是无法脱身的。
  西门摩亚已抢先了一步,一手扣着了艾媚的手腕。
  “我们还是先料理这位保安小姐吧!”西门摩亚已把艾媚推倒在床上。
  对付多耶纳夫并不困难,可是,艾媚在摩亚的手中,而且,室内转动的地方并不宽大,如果我一动手,艾媚一定会丧命的。
  “这个提议是我提出的,先为我注射吧!”我希望拖延一些时间,立即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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