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5-03-16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本来以为找到了一条硕果仅存的线索，竟又是无声无息地断了！
我并未感到气馁，因为事情越是困难，越是神秘，我的兴趣会越来越浓厚！
艾媚的步伐似乎有点虚弱。
我立刻安慰她说：“艾媚，这是你一个极难得的机会，战胜这挑战，以后再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能力！”
艾媚倚着我的肩膀，轻声地说：“一切都要……”
我接口说：“老朋友何必如此说！”
“我们究竟应该从何查起？”
“从餐厅……”我说。
“为甚么？”艾媚奇怪地望着我。
“因为你现在需要一顿丰富的早餐，然后是足够的休息！”我说。
“难得你这么轻松！”艾媚说。
吃过了早餐，我坚持要艾媚回到她的房间，我也需要充足的休息，因为祗有冷静的头脑，才可以洞悉凶徒的奸计。
躺在床上，起初并不容易入睡，因为这连续的谋杀案使我的脑海呈现一片混乱，更难忘的是那黑影。
幸好我的自我控制力量还不算差，为了回复精力，不久便沉沉的入睡，暂把一切忘怀。
起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份。
刚打开房门，艾媚已赫然站在外面，于是我们一起往餐厅，半路上，忽然看见加连奴勿勿往甲板，他并没有看到我们。
艾媚忽有所感地说：“安宇，还是到我的保安室吧！”
“小姐，我们也要吃饱肚子才能有力侦查的！看你，两眼无神，一定没有好好的睡过！”我说。
“我可以在办公室内为你预备最精美的午餐，而且这件事船长千叮万嘱要保密，餐室却是耳目众多的地方。”
我并没有坚持，与她转往保安室。
艾媚的保安室并不十分大，但怖置却是十分雅致，艾媚有雄赳赳的一面，也有温柔的一面！
办公桌上有点凌乱，放着很多文件，看来艾媚在我休息的时间内也做了不少功夫。
她拨了一个电话，吩咐厨房送我最喜爱的东西，包括了香槟和鱼子酱。
“艾媚，午餐不用那么隆重！”我说。
“不要客气了，安宇，你认为我们应该怎样着手？”
“凶案是人为的，当然是从搭客名单着手！”
“绝对同意——你看！”艾媚递上了搭客名册。
名册上有鲜红的字样——“绝对保密”。
我慢慢的翻了几页，祗见上面的名字全是欧美两地著名的富翁，有些知名度并不高，但在备注栏内却注上他们被专业财经专家所估计的财富。
史约翰的名字吸引了我，他并不是一位著名的人物，但他所拥有的物业和财产，足以与一个小国家不相上下，他是个独身汉，年纪是五十九岁，未婚，终日沉迷美酒，原因是丧失了独生子。
再看几页，全是超级巨星，超级运动员，退休的政治要人、名作家、科学家……全是顶尖儿的人物。
“那五个国际老头子呢？”我问。
“我早知你对这些人有特别的兴趣！”艾媚又递来一本名册，似乎是从大名册抽出来，经过整理，我不禁暗暗佩服她，虽然她处事经验不足，但是心思却十分精细。
艾媚又接口说：“他们五人全以自己经营的公司的名义乘搭这艘邮轮，当然是以董事长的身份！”
我一面看一面问：“甚么性质的公司？”
艾媚说：“乃芮是国际珠宝玉石公司，中村浩所主持的是一间国际印刷集团，巴森里奥是一间药品制造厂，两位随着他的医生是他的医药顾问，另外那两个阿拉伯工程师当然是经营石油的！”
艾媚如数家珍把他们的底子说了出来，她的记性真不坏，而且条理简明，索性不再看下去。
我沉思了一会，说：“他们五个人所经营的事业，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艾媚说：“我也这样想，不过，后来我却想到了！”
我微微一笑。
艾媚得意地说：“你有甚么高见！”
我没有回答。
艾媚又得意地说：“他们之间有微妙的关系，相同的地方是……”
她故意停下来，卖个关子，似乎有意考验一下我的推理能力。
其实，我早已想到其中微妙之处。
艾媚见我没有答话，便说：“假如你也想到的，写在一张纸上，我也把我想到的写在纸上，然后互相引证一下，看看我们是否有共通的地方！”
我当然没有反对，立刻在纸上写下一些字。
而艾媚也拿了一张纸，写下她的想法。
我们同时把纸揭开。
我写的祗是一个字——钱！
艾媚所写的竟然也是同样的一个字！
她看到我写的字，有点错愕，因为她先入为主的心理，以为我一定想不到的！
一会的沉默，我们一起爆出了笑声！
艾媚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整个早晨的阴霾已被我们的笑声完全驱散了。
“安宇，而今我才佩服你，五体投地的佩服你！我想了近三个钟头，才能下这个结论，而你祗想了三分钟！”
我谦逊地说：“是奏巧吧！”
艾媚顿了一顿说：“他们虽然经营不同的事业，但全是世界上最赚钱的事业！”
“唯有钱才可以把这五个狡猾的老头子连在一起！”我说。
“可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独当一面，而且早已退居幕后，为甚么又会聚在一起？”艾媚一脸疑惑。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人类永不会满足的！”
“是甚么？”艾媚问。
“第一是财富，第二是权力！”
“财富他们早已有了，权力呢？”艾媚问。
“权力可以从两方面夺得，第一是从政治着手，但政治是一项赌注，败了的人会连性命也输去的！”我说。
“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是积聚更多的金钱，有了比别人更多的财富，权力便自自然然的增长！”我说。
“他们要权力来作甚么？”艾媚问。
“这是人类自有历史以来从来没有人能解答的问题！”我说。
“人心永没有满足？”艾媚问。
“也许是其中一个答案！”我说。
“言归正传，这五个老头子人人也有这个野心，为甚么他们会聚在一起？”
“因为有一种力量，这力量可以使他们财富及权力大大地增加！”
“那究竟是一个甚么力量？”
“这答案便是整件事的真相！”我说。
“那么韦城夫妇和那醉汉的死亡，与他们有甚么关系？”艾媚说。
我没有答话，艾媚立刻为我添了一杯香槟。
“韦城的身份是怎样的？”我问，我也懒得去翻查名册，因为艾媚一定早已看过。
“他是一个富翁，但财富来历不明，据推测是从女人身上得来的，因为他是一个花花公子！而且他有过吸毒的纪录。”
“吸毒？”我问，心里似乎找到了点甚么似的。
“不过，他早已戒除了！”艾媚说。
“如果并不是真的戒除了——”
“那又有甚么关系？”
“那么，我可以下一个假定，他在洞房花烛之夜，突然离开了新婚的妻子，为的便是毒品！”我说。
“对！有谁愿意在新婚妻子面前吸毒！”艾媚对我的假定完全信服。
“艾媚，这祗不过是一个假定！”我说。
她并没有理会，又问：“那么，史约翰呢？”
“他可能误闯误撞的看到韦城的秘密，同时，如果我的假定正确的话，韦城半夜在甲板暗处发现了凶手的秘密，因此，两人同时被谋杀！”我说。
“那么，那位白嘉小姐又怎样解释？”
“她是韦城的新婚夫人，半夜不见了丈夫，当然会出外找寻，也许她并没有发现甚么秘密，不过，如果你是凶手，你也一定杀人灭口！”
“对——这个假定完全合情合理！”艾媚说。
“这倒不一定，一切都要看验尸报告！”我说。
“好——我们立刻去找高堡医生！”艾媚已不理会我，急不及待地拉着我便走。
高堡医生刚刚完成了他三份验尸报告。艾媚看了一会，把报告递给我看。
韦城的血液果然有毒物的成份，是百分之一百纯度的海洛英，而且他是被毒死的，所以身上完全没有伤痕，还有一点更令人感到兴趣的，白嘉小姐和醉汉史约翰也是同样被这种毒物杀死的！
换句话说，三人都是被同一个凶手所杀死的！
可是，高堡医生却不能肯定这种致命毒物的名称。
艾媚正想说话，我立刻示意她闭口，高堡医生虽然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但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任何一个人，就算是个水手，我也不能放过，何况是医生！
离开了医生的医疗室。
艾媚立刻说：“安宇，你的推想完全正确！”我并没有回答，祗向前急步而去。
“去那里？”艾媚追着问。
“既然是毒品与毒物，当然是乃芮和巴森里奥！”我说，一面加快了脚步。
“去那里找他们？”
“酒吧，赌场或是浴室！”我说。
华律正迎面而来，满脸疲惫地说：“那么忽忙去那里？有甚么……”
我立刻接口，说：“华律，很忙吗？”
华律说：“是的，今天晚上，船上举行一个化装舞会，所有搭客都参加，一切都由我负责！”
“全部参加的？”我问。
“是的，每个搭客都可以向我们借取化装的用品，直到如今，除了你们两人外，所有人都报名了！”
“甚至那个泰国人和日本人？”
“是的！”华律点点头说。
我觉得有点纳罕，东方人一向对于这些西方人的玩意，不大感到兴趣的，为甚么这两位老头子竟然有这么高的兴致。其中一定大有玄虚。
别了华律，艾媚并没有向我追问甚么，似乎她并没有发现其中奥妙。
船上仍是那么热闹，所有搭客都尽情地享受着，船长的保密功夫做得十分周到，根本没有人知道今早船上发生了三宗凶杀案。
但是保安工作做得更好，我可以看到在欢乐的人群中，混着了很多保安工作人员，他们与搭客混在一起，可是，他们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我望望艾媚，微微一笑，表示赞许，艾媚也十分开心。
这次的考验对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好像一个快要毕业的学生应付判决一生的毕业试！
酒吧、赌场和浴室并没有乃芮和巴森里奥的踪迹，连加连奴也看不到，更看不到其他几个老头子的踪影，他们去了那里？开会吗，这不是一个适当的时候。
几乎找遍每一个角落，仍找不到他们。
忽然，我想到他们会否在房中休息，连忙叫艾媚吩咐侍者去看看，果然，他们都在房间内睡觉，连那些保镖都在歇息。
这实在太奇怪，有谁会花这么多钱，而放弃一切多姿多采的享受，去睡午觉！
今晚一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艾媚，好好休息，今天晚上，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应付的！”我送了她回房间。
既然船上一千搭客都参加了这个隆重的化装晚会，为了避免太过触目起见，我也要稍作打扮，房内又没有甚么特别的衣服，于是我祗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预算在舞会内找一个面具便算。
究竟那几个老头子会作甚么打扮呢？无论怎样，那一定是十分有趣的。
艾媚穿了一身紧身的黑衣，作一个女侠的打扮，这倒十分配合她的身份！
我们一起到达会场的时候，早已是衣香鬓影，十分热闹，欧西人士对这种玩意，一向十分热衷，可是东方人较为保守，但今晚看来有点特殊，几乎每一个人，无论是甚么肤色，都一律作了刻意的装扮。
“今晚的保安工作，有甚么特别措施？”我问。
艾媚精神奕奕地回答：“今晚反为较易，因为全船的人，都集中在这里！”
“那些赌场酒吧呢？”
“全部都是暂停营业，连那些荷官酒保也在这里打点一切！”艾媚说。
“你没有派人把守那些地方？”
“没有——我恐怕这里不够人手！”艾媚说。
“我认为你得派一些人看守那些地方？”
“为甚么？”
“因为我害怕那些凶徒会利用那些没有人到的地方作一些活动！”
艾媚似乎有点不大以为然，但终于也派了三两个人作象征式的看守，而那几个被派去的人都不愿意，因为任何一个人也不想错过这隆重而有趣的场合。
会场内的人打扮得千奇百怪，有古代武士美人，也有幻想的天外来客，有些穿了罕见的民族服装，有些更别出心裁穿了离奇古怪，说不出名称的服装！
女士们更为花枝招展，极尽争妍斗丽之能事。
“看不看见那五个老头子？”艾媚问。
我游目四顾，虽是人声鼎沸，我仍可以见到他们。
第一个是中村浩，因为他的武士打扮十分惹人注目，尤其是他的随从，全部作日本浪人的装束。
乃芮也不错！他的一身泰皇打扮，比“国王与我”一片中的尤伯连纳，不遑多让，唯一不似的，祗是他的头上仍有稀疏的白发！
那几个阿拉伯人更是穿上了宽袍大袖的阿拉伯民族服装，顶上包了一块布，披在肩上。
终于在另一个角落也看见了巴森里奥！
他的一身打扮更是银光闪闪，作欧洲式的贵族模样，他的随从是宫庭侍卫装束，倒也十分好看。
华律正在人群中周旋，他是一身白马王子的打扮，他的确是少女梦想中的情人，年青，英俊，在事业方面正是冒出头的年代。
“船长呢？”我问。
“我也没有见过他，不知他作甚么打扮！”艾媚说，并且在场内四周察看。
本来船长最易发觉，因为他可以作任何打扮，但他一定不会牺牲他美丽的胡子！
可是，看了几次，场内虽有胡须大汉，但那些胡子却比不上杜刚那副！
“找华律问问！”我说。
艾媚走进了人丛，几经辛苦才拥到华律的身旁，他们说了几句话，艾媚又回到我的身畔。
“他也没见过杜刚船长！因为他整天为这个舞会奔走，船长可能是放不下航行的工作！”艾媚说。
“没有理由，这个盛大的舞会，一定由他主持的，航行的事情他有很多副手！”
“也许他也要化装一下！”艾媚说。
我并不同意她的说话，可是我没有表示意见，但我的心里仍然觉得有点纳罕。
人已经差不多到齐，时间是八时卅分。
仍然没有船长的踪影。
华律不停地看着手表，看来他也有点焦躁，舞会的特刋上注明舞会开始的时间是八时卅分，而且由船长主持一个小小的开始仪式。
可是，船长仍没有现身！
难道他真是化了一个甚么人也无法辨认的装束？但我却不相信他的化装术能逃过我的眼睛！
八时四十五分。
仍不见船长，华律十分焦急，可是在场的人却不大留意，也许是场内气氛十分热闹，没有人注意时间。
舞台上传来一阵急速的鼓声。
灯光慢慢地幽暗下来，一支强力的射灯打在台上，我还以为船长来了。
可是，在射灯下出现的却是华律。
华律在掌声中向四方鞠躬，然后举起双手，一方面表示谢意，另一方面也示意人们安静下来。
“各位嘉宾，非常感谢你们的莅临，祗要放眼看去，你们使人目不暇给的服饰，我已经可以感到今天晚上的舞会，一定是万二分成功的！”
一阵掌声过后，人们又安静下来。
“本来，这个开始仪式是由我们的杜刚船长主持的，可是，他身体有点不大舒服，并且，我在这里多谢各位的问候，船长并且向各位致意，请你们尽情享受！我现在宣布——”
灯光已全部熄灭，鼓声如急下的骤雨。
忽然，场内四处泛起七彩缤纷的灯光。
艾媚在我耳畔问：“这是甚么灯？”
“镭射幻彩灯！”我说。
然后，柔和的灯光已亮了，乐声悠然而起，人们都在翩翩起舞！
艾媚巳召了几个手下，向他们耳语一番，相信是派他们往看看船长。
华律也走近了我们。
我急忙地问：“船长病了？”
华律急燥地说：“不——找不到他！”
我立即拉了他到外面。
“你派人在船上所有地方找过他吗？”艾媚问。
“当然有，可是找了半个钟头也找不到他！”
“你最后见到他是甚么时候？”我问。
“今天早上！”
“之后呢？”我问。
“没有！”华律说。
“午餐时间呢？”艾媚问
“我一直耽在会场内，为了节省时间，我连午餐也就在这里草草用过！”华律说。
我并未感到气馁，因为事情越是困难，越是神秘，我的兴趣会越来越浓厚！
艾媚的步伐似乎有点虚弱。
我立刻安慰她说：“艾媚，这是你一个极难得的机会，战胜这挑战，以后再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能力！”
艾媚倚着我的肩膀，轻声地说：“一切都要……”
我接口说：“老朋友何必如此说！”
“我们究竟应该从何查起？”
“从餐厅……”我说。
“为甚么？”艾媚奇怪地望着我。
“因为你现在需要一顿丰富的早餐，然后是足够的休息！”我说。
“难得你这么轻松！”艾媚说。
吃过了早餐，我坚持要艾媚回到她的房间，我也需要充足的休息，因为祗有冷静的头脑，才可以洞悉凶徒的奸计。
躺在床上，起初并不容易入睡，因为这连续的谋杀案使我的脑海呈现一片混乱，更难忘的是那黑影。
幸好我的自我控制力量还不算差，为了回复精力，不久便沉沉的入睡，暂把一切忘怀。
起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份。
刚打开房门，艾媚已赫然站在外面，于是我们一起往餐厅，半路上，忽然看见加连奴勿勿往甲板，他并没有看到我们。
艾媚忽有所感地说：“安宇，还是到我的保安室吧！”
“小姐，我们也要吃饱肚子才能有力侦查的！看你，两眼无神，一定没有好好的睡过！”我说。
“我可以在办公室内为你预备最精美的午餐，而且这件事船长千叮万嘱要保密，餐室却是耳目众多的地方。”
我并没有坚持，与她转往保安室。
艾媚的保安室并不十分大，但怖置却是十分雅致，艾媚有雄赳赳的一面，也有温柔的一面！
办公桌上有点凌乱，放着很多文件，看来艾媚在我休息的时间内也做了不少功夫。
她拨了一个电话，吩咐厨房送我最喜爱的东西，包括了香槟和鱼子酱。
“艾媚，午餐不用那么隆重！”我说。
“不要客气了，安宇，你认为我们应该怎样着手？”
“凶案是人为的，当然是从搭客名单着手！”
“绝对同意——你看！”艾媚递上了搭客名册。
名册上有鲜红的字样——“绝对保密”。
我慢慢的翻了几页，祗见上面的名字全是欧美两地著名的富翁，有些知名度并不高，但在备注栏内却注上他们被专业财经专家所估计的财富。
史约翰的名字吸引了我，他并不是一位著名的人物，但他所拥有的物业和财产，足以与一个小国家不相上下，他是个独身汉，年纪是五十九岁，未婚，终日沉迷美酒，原因是丧失了独生子。
再看几页，全是超级巨星，超级运动员，退休的政治要人、名作家、科学家……全是顶尖儿的人物。
“那五个国际老头子呢？”我问。
“我早知你对这些人有特别的兴趣！”艾媚又递来一本名册，似乎是从大名册抽出来，经过整理，我不禁暗暗佩服她，虽然她处事经验不足，但是心思却十分精细。
艾媚又接口说：“他们五人全以自己经营的公司的名义乘搭这艘邮轮，当然是以董事长的身份！”
我一面看一面问：“甚么性质的公司？”
艾媚说：“乃芮是国际珠宝玉石公司，中村浩所主持的是一间国际印刷集团，巴森里奥是一间药品制造厂，两位随着他的医生是他的医药顾问，另外那两个阿拉伯工程师当然是经营石油的！”
艾媚如数家珍把他们的底子说了出来，她的记性真不坏，而且条理简明，索性不再看下去。
我沉思了一会，说：“他们五个人所经营的事业，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艾媚说：“我也这样想，不过，后来我却想到了！”
我微微一笑。
艾媚得意地说：“你有甚么高见！”
我没有回答。
艾媚又得意地说：“他们之间有微妙的关系，相同的地方是……”
她故意停下来，卖个关子，似乎有意考验一下我的推理能力。
其实，我早已想到其中微妙之处。
艾媚见我没有答话，便说：“假如你也想到的，写在一张纸上，我也把我想到的写在纸上，然后互相引证一下，看看我们是否有共通的地方！”
我当然没有反对，立刻在纸上写下一些字。
而艾媚也拿了一张纸，写下她的想法。
我们同时把纸揭开。
我写的祗是一个字——钱！
艾媚所写的竟然也是同样的一个字！
她看到我写的字，有点错愕，因为她先入为主的心理，以为我一定想不到的！
一会的沉默，我们一起爆出了笑声！
艾媚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整个早晨的阴霾已被我们的笑声完全驱散了。
“安宇，而今我才佩服你，五体投地的佩服你！我想了近三个钟头，才能下这个结论，而你祗想了三分钟！”
我谦逊地说：“是奏巧吧！”
艾媚顿了一顿说：“他们虽然经营不同的事业，但全是世界上最赚钱的事业！”
“唯有钱才可以把这五个狡猾的老头子连在一起！”我说。
“可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独当一面，而且早已退居幕后，为甚么又会聚在一起？”艾媚一脸疑惑。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人类永不会满足的！”
“是甚么？”艾媚问。
“第一是财富，第二是权力！”
“财富他们早已有了，权力呢？”艾媚问。
“权力可以从两方面夺得，第一是从政治着手，但政治是一项赌注，败了的人会连性命也输去的！”我说。
“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是积聚更多的金钱，有了比别人更多的财富，权力便自自然然的增长！”我说。
“他们要权力来作甚么？”艾媚问。
“这是人类自有历史以来从来没有人能解答的问题！”我说。
“人心永没有满足？”艾媚问。
“也许是其中一个答案！”我说。
“言归正传，这五个老头子人人也有这个野心，为甚么他们会聚在一起？”
“因为有一种力量，这力量可以使他们财富及权力大大地增加！”
“那究竟是一个甚么力量？”
“这答案便是整件事的真相！”我说。
“那么韦城夫妇和那醉汉的死亡，与他们有甚么关系？”艾媚说。
我没有答话，艾媚立刻为我添了一杯香槟。
“韦城的身份是怎样的？”我问，我也懒得去翻查名册，因为艾媚一定早已看过。
“他是一个富翁，但财富来历不明，据推测是从女人身上得来的，因为他是一个花花公子！而且他有过吸毒的纪录。”
“吸毒？”我问，心里似乎找到了点甚么似的。
“不过，他早已戒除了！”艾媚说。
“如果并不是真的戒除了——”
“那又有甚么关系？”
“那么，我可以下一个假定，他在洞房花烛之夜，突然离开了新婚的妻子，为的便是毒品！”我说。
“对！有谁愿意在新婚妻子面前吸毒！”艾媚对我的假定完全信服。
“艾媚，这祗不过是一个假定！”我说。
她并没有理会，又问：“那么，史约翰呢？”
“他可能误闯误撞的看到韦城的秘密，同时，如果我的假定正确的话，韦城半夜在甲板暗处发现了凶手的秘密，因此，两人同时被谋杀！”我说。
“那么，那位白嘉小姐又怎样解释？”
“她是韦城的新婚夫人，半夜不见了丈夫，当然会出外找寻，也许她并没有发现甚么秘密，不过，如果你是凶手，你也一定杀人灭口！”
“对——这个假定完全合情合理！”艾媚说。
“这倒不一定，一切都要看验尸报告！”我说。
“好——我们立刻去找高堡医生！”艾媚已不理会我，急不及待地拉着我便走。
高堡医生刚刚完成了他三份验尸报告。艾媚看了一会，把报告递给我看。
韦城的血液果然有毒物的成份，是百分之一百纯度的海洛英，而且他是被毒死的，所以身上完全没有伤痕，还有一点更令人感到兴趣的，白嘉小姐和醉汉史约翰也是同样被这种毒物杀死的！
换句话说，三人都是被同一个凶手所杀死的！
可是，高堡医生却不能肯定这种致命毒物的名称。
艾媚正想说话，我立刻示意她闭口，高堡医生虽然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但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任何一个人，就算是个水手，我也不能放过，何况是医生！
离开了医生的医疗室。
艾媚立刻说：“安宇，你的推想完全正确！”我并没有回答，祗向前急步而去。
“去那里？”艾媚追着问。
“既然是毒品与毒物，当然是乃芮和巴森里奥！”我说，一面加快了脚步。
“去那里找他们？”
“酒吧，赌场或是浴室！”我说。
华律正迎面而来，满脸疲惫地说：“那么忽忙去那里？有甚么……”
我立刻接口，说：“华律，很忙吗？”
华律说：“是的，今天晚上，船上举行一个化装舞会，所有搭客都参加，一切都由我负责！”
“全部参加的？”我问。
“是的，每个搭客都可以向我们借取化装的用品，直到如今，除了你们两人外，所有人都报名了！”
“甚至那个泰国人和日本人？”
“是的！”华律点点头说。
我觉得有点纳罕，东方人一向对于这些西方人的玩意，不大感到兴趣的，为甚么这两位老头子竟然有这么高的兴致。其中一定大有玄虚。
别了华律，艾媚并没有向我追问甚么，似乎她并没有发现其中奥妙。
船上仍是那么热闹，所有搭客都尽情地享受着，船长的保密功夫做得十分周到，根本没有人知道今早船上发生了三宗凶杀案。
但是保安工作做得更好，我可以看到在欢乐的人群中，混着了很多保安工作人员，他们与搭客混在一起，可是，他们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我望望艾媚，微微一笑，表示赞许，艾媚也十分开心。
这次的考验对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好像一个快要毕业的学生应付判决一生的毕业试！
酒吧、赌场和浴室并没有乃芮和巴森里奥的踪迹，连加连奴也看不到，更看不到其他几个老头子的踪影，他们去了那里？开会吗，这不是一个适当的时候。
几乎找遍每一个角落，仍找不到他们。
忽然，我想到他们会否在房中休息，连忙叫艾媚吩咐侍者去看看，果然，他们都在房间内睡觉，连那些保镖都在歇息。
这实在太奇怪，有谁会花这么多钱，而放弃一切多姿多采的享受，去睡午觉！
今晚一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艾媚，好好休息，今天晚上，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应付的！”我送了她回房间。
既然船上一千搭客都参加了这个隆重的化装晚会，为了避免太过触目起见，我也要稍作打扮，房内又没有甚么特别的衣服，于是我祗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预算在舞会内找一个面具便算。
究竟那几个老头子会作甚么打扮呢？无论怎样，那一定是十分有趣的。
艾媚穿了一身紧身的黑衣，作一个女侠的打扮，这倒十分配合她的身份！
我们一起到达会场的时候，早已是衣香鬓影，十分热闹，欧西人士对这种玩意，一向十分热衷，可是东方人较为保守，但今晚看来有点特殊，几乎每一个人，无论是甚么肤色，都一律作了刻意的装扮。
“今晚的保安工作，有甚么特别措施？”我问。
艾媚精神奕奕地回答：“今晚反为较易，因为全船的人，都集中在这里！”
“那些赌场酒吧呢？”
“全部都是暂停营业，连那些荷官酒保也在这里打点一切！”艾媚说。
“你没有派人把守那些地方？”
“没有——我恐怕这里不够人手！”艾媚说。
“我认为你得派一些人看守那些地方？”
“为甚么？”
“因为我害怕那些凶徒会利用那些没有人到的地方作一些活动！”
艾媚似乎有点不大以为然，但终于也派了三两个人作象征式的看守，而那几个被派去的人都不愿意，因为任何一个人也不想错过这隆重而有趣的场合。
会场内的人打扮得千奇百怪，有古代武士美人，也有幻想的天外来客，有些穿了罕见的民族服装，有些更别出心裁穿了离奇古怪，说不出名称的服装！
女士们更为花枝招展，极尽争妍斗丽之能事。
“看不看见那五个老头子？”艾媚问。
我游目四顾，虽是人声鼎沸，我仍可以见到他们。
第一个是中村浩，因为他的武士打扮十分惹人注目，尤其是他的随从，全部作日本浪人的装束。
乃芮也不错！他的一身泰皇打扮，比“国王与我”一片中的尤伯连纳，不遑多让，唯一不似的，祗是他的头上仍有稀疏的白发！
那几个阿拉伯人更是穿上了宽袍大袖的阿拉伯民族服装，顶上包了一块布，披在肩上。
终于在另一个角落也看见了巴森里奥！
他的一身打扮更是银光闪闪，作欧洲式的贵族模样，他的随从是宫庭侍卫装束，倒也十分好看。
华律正在人群中周旋，他是一身白马王子的打扮，他的确是少女梦想中的情人，年青，英俊，在事业方面正是冒出头的年代。
“船长呢？”我问。
“我也没有见过他，不知他作甚么打扮！”艾媚说，并且在场内四周察看。
本来船长最易发觉，因为他可以作任何打扮，但他一定不会牺牲他美丽的胡子！
可是，看了几次，场内虽有胡须大汉，但那些胡子却比不上杜刚那副！
“找华律问问！”我说。
艾媚走进了人丛，几经辛苦才拥到华律的身旁，他们说了几句话，艾媚又回到我的身畔。
“他也没见过杜刚船长！因为他整天为这个舞会奔走，船长可能是放不下航行的工作！”艾媚说。
“没有理由，这个盛大的舞会，一定由他主持的，航行的事情他有很多副手！”
“也许他也要化装一下！”艾媚说。
我并不同意她的说话，可是我没有表示意见，但我的心里仍然觉得有点纳罕。
人已经差不多到齐，时间是八时卅分。
仍然没有船长的踪影。
华律不停地看着手表，看来他也有点焦躁，舞会的特刋上注明舞会开始的时间是八时卅分，而且由船长主持一个小小的开始仪式。
可是，船长仍没有现身！
难道他真是化了一个甚么人也无法辨认的装束？但我却不相信他的化装术能逃过我的眼睛！
八时四十五分。
仍不见船长，华律十分焦急，可是在场的人却不大留意，也许是场内气氛十分热闹，没有人注意时间。
舞台上传来一阵急速的鼓声。
灯光慢慢地幽暗下来，一支强力的射灯打在台上，我还以为船长来了。
可是，在射灯下出现的却是华律。
华律在掌声中向四方鞠躬，然后举起双手，一方面表示谢意，另一方面也示意人们安静下来。
“各位嘉宾，非常感谢你们的莅临，祗要放眼看去，你们使人目不暇给的服饰，我已经可以感到今天晚上的舞会，一定是万二分成功的！”
一阵掌声过后，人们又安静下来。
“本来，这个开始仪式是由我们的杜刚船长主持的，可是，他身体有点不大舒服，并且，我在这里多谢各位的问候，船长并且向各位致意，请你们尽情享受！我现在宣布——”
灯光已全部熄灭，鼓声如急下的骤雨。
忽然，场内四处泛起七彩缤纷的灯光。
艾媚在我耳畔问：“这是甚么灯？”
“镭射幻彩灯！”我说。
然后，柔和的灯光已亮了，乐声悠然而起，人们都在翩翩起舞！
艾媚巳召了几个手下，向他们耳语一番，相信是派他们往看看船长。
华律也走近了我们。
我急忙地问：“船长病了？”
华律急燥地说：“不——找不到他！”
我立即拉了他到外面。
“你派人在船上所有地方找过他吗？”艾媚问。
“当然有，可是找了半个钟头也找不到他！”
“你最后见到他是甚么时候？”我问。
“今天早上！”
“之后呢？”我问。
“没有！”华律说。
“午餐时间呢？”艾媚问
“我一直耽在会场内，为了节省时间，我连午餐也就在这里草草用过！”华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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