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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025-03-16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二十 诈死逃生

  但是,如果我再躺下去,明天,或者不一会,我便会变成他们一分子!死亡令人恐惧,但是半生不死的躺在这里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想起月子,求生的欲望便全然的提高。
  我用目光捜索那九号床,听那两个医生的说话,看来那九号床的病人已死去,快有人来收尸!
  人急智生,我唯有利用他才可以难开这里。
  我暗暗试用力,手脚看来都没有甚么问题,我试把双脚放下,再用手臂撑起身体,一切都没有问题,但似乎有些酸软,但仍可以行动。
  我蹑足走到那九号床位。
  这死人是一个胖子,双目紧闭,面孔已呈一些瘀黑,看来他已死了一段时间。
  我正想把他移开,让我自己扮作死尸,可是,已来不及了,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只有立即躺下,睡在那死尸旁边,用床单盖着,幸好我的身裁瘦小,希望他们不会发现我。
  “他们说是九号床!”一个十分低沉的声音。
  “是的,就在那边!”
  我感到他们两人正行近我的床,我立即紧抱着那死尸,僵冷的滋味,现在想起来,也是毛发倒竖!
  幸好他们并没有揭开床单,他们合力一推,我已随着尸体滚进一个箱子里!
  “看他们生不如死,早死还好!”其中一个说。
  “不要再说了,送他进焚化炉,做完这个,我们还可以早些收工!”
  我仍紧紧的抱着尸体,一动也不动!他们把箱子的盖盖上,推了我们出去。
  忽然,我想起他们说过要推我们去焚化炉,那么,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如果一进了焚化炉,只要他们一开那火掣,我便会和这死尸一起化成灰烬!
  我的心已冷了半截,唉,自以为聪明,可惜逃出了地狱门,却进入了阎罗殿!

  二十一 抱着死尸

  我感到呼吸有点困难,我祇有试试用力推开那盖子,可是,那盖子十分沉重,根本无法推开!就算我推开了,我怎能逃过这两个大汉的手掌?
  我拥抱着的是死尸,而死神也紧紧的拥抱着我!
  我的脑海突然一片澄明,我想到了很多事,想到父母亲、想到朋友、想到月子……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我还要回去看月子……
  我感到一阵心酸,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我出生入死多次,安然无事,而今竟会无端端的死在这里,而且尸骨也不会留下!
  命运果真是那么可笑而不可解?
  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事,箱子在颠波中移动着,我仍听到他们低声的对话。
  “这个肥家伙竟那么重!”
  “打开来看看是否拿错了人!”
  冷汗又从额角中流下。
  “不要了!死尸没有见过吗?有什么好看。”
  他们似乎到了目的地,我感觉到箱子被搬上另一处地方,并且被推往前面。
  “点火器呢?”一个声音说。
  天呀!我已经被推进了焚化炉,我真想不到他们竟会立即把我们焚化!
  突然我觉得背后好像没有了倚靠,虚虚空空似的。
  本能地,我用手脚撑着箱子的四周。
  眨眼间,箱子的底部已完全滑开,那尸体已掉下去了,幸好我及时撑着,否则我也会掉下去。
  然后,那底部又再合拢起来,原来这是一个运载尸体的箱子,但在焚化时却只烧尸体。
  我感觉到箱子被抽出来。
  “快点火!”一个声音说。
  话还没有说完,我已感到一阵灼热,如果我真的掉了下去,我真不敢再想象下去!
  突然,我想到月子,求生的欲望又再度旺盛起来,我立即想到脱身的法子。

  二十二 险死还生

  我拼命推开那箱子的盖,刚才在运送的途中我也曾试过,可能箱子内没有足够的空间无法用力,但而今不同了,箱子内只有我自己,我一发力,箱子的盖已被我一推而开了。
  我立即坐起来,一动也不动。
  那两个仵工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吓呆了,两人像化石般站在我前面。
  “哗!”我突然狂啸一声。
  那两人如梦初醒的“哇”的一声向着门跑去,但他们的速度是十分缓慢的!看来他们已被吓到双腿发软。
  看到这个情景,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生死真的只隔一线,刚才我还是热泪盈眶,而今竟是仰天长啸!
  我环视四周,这地方跟我猜想的并没有差别,这是焚化炉的炉口地方,我立即从箱子跳出,看看身上,仍穿着医院病人的白袍。
  幸好我在近门口的柜内,找到一套医院工人服装,我立即换了过来,希望在这制服掩护之下,逃出生天。
  出了门口,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我若无其事的慢慢行出去,转了一个弯,已看见医院的走廊。
  “喂!”我的肩膊已被人搭着,我不由自主的全身发抖,看来我真逃不过他们的魔掌!
  “你不舒服吗?”
  我回过头来,看见一个也是穿着工人服装的男人,他看了我一眼,说:“你进入焚化炉里偷懒,你不害怕有鬼的吗?”说完了便扬长而去,并没有再理会我。
  我用手措了额前的汗滴,向着医院大门去,幸好那时出入的人很多,我从容地离开了医院。
  我立即往找月子,开门见她家的一个老佣妇,客厅内并没有人,我只好往月子的房间去。
  房门是半掩的,我看见月子坐在床缘上,似乎在抽泣,并且不停的揩泪。
  “月子!”我激动地说。
  她立刻回过头来,呆呆的看着我,憔悴的脸容,挂着两行泪珠。

  二十三 恍如隔世

  我再轻声地说:“月子!”
  她立即扑向我的怀中,双臂紧紧的扣我的颈项。
  “我回来了,见了我为什么还要哭?”
  她没有答话,抬起头来,两眼仍是热泪盈眶。
  “我以为永远再见不到你了!”她抽泣着说。
  “我去了多久?”我问。
  “五天,整整的五天了!”
  五天?那蛇毒真是厉害!我拉着她的手,用衣袖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珠。
  我们紧紧的互相拥抱着,没有言语,她的眼神、她的泪痕已代替了千言万语。
  于是,我把这五天的经历详细的告诉她。
  “不要再去查了!”她柔情万种的嘱着。
  我没有答她,而且那时我也不能拒绝她的嘱咐。
  可是,我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当我的平静下来,我又怎能放弃调查这魔窟?
  第二天,我回到刑警总部,当我正要向上司解释我没有上班的原因时,一个什役送来了一封信。
  我满腹狐疑地把信拆开,竟是我的直属上司签发的,内容是给我三个月的大假!
  为什么我刚刚回来上班便给我假期?我立即往上司木凉先生的办公室,可是我找不着他,只见她的女秘书满脸笑容地对我说:“木凉先生昨天已出国公干。恭喜你,他对我说过,他已批准你的大假!”
  “他去了那里?”我问。
  “我不知道,你也明白假如我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的,芥川,你在这里工作多年,忘记了这里的规矩吗?”
  “对不起,不过,我实在想见他!”我抱敛地说。
  她只微笑地继续她的工作。
  下午,我正想回家的时候,听到一些同事说,鹿山医院发生大火。
  鹿山医院不正是我要调查那医院的名字?
  于是,我决定往大火现场看看,顺手提起一部摄影机,如果情形许可的话,也可以冒充记者进去看看。

  二十四 火势受控制

  我的办公室离鹿山只不过卅分钟的路程,驾着小汽车,向着鹿山医院进发,在车内戴上帽,因为我不希望被他们发现。
  一路上车辆非常挤塞,十多辆消防车在路上左穿右插,看来都是往鹿山医院的。
  差不多费了一小时才到达鹿山医院,大批警察把守现场,不许人们进入火场。
  我泊好了车子,挤进了记者群。
  我紧张地问:“情形怎样了?”
  “你这么迟才来!行政大楼全毁了!”不知那一位记者回答我说。
  “其他病房呢?”
  “没有什么,消防人员正与救护人员合作把附近两层的病人撤离。”
  突然,那些记者们一哄而上。
  “院长向我们发表谈话!”
  我也随着他们跑上去,并且拿出纸笔,免得那些人对我有怀疑!
  那位院长身型十分高大,声音十分低沉,他说:“各位,现在大部份病人已撤离现场,幸好暂时还没有人受伤,只是,行政大楼已全部烧毁!”
  跟着那些记者发了很多问题,院长一一回答。
  突然,院长注视着我,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来,在纸上乱画,我恐怕这院长一定见过我,而且会认得我的。
  消防员们已停止了工作,看来一切已在控制之下,有些记者已赶着回报社发稿,我也从人群走了出来。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不停的思索着,如果这鹿山医院有重大的秘密,那么,唯一毁灭所有证据的方法,最佳莫如放火,把一切文件付诸一炬,那么,再没有人能抓着他们的罪证。
  照常理推测,这医院虽然比较古旧,但消防设施也不会追不上时代的,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其他病楼没有火灾,只有行政大厦失火?
  而刚巧我曾经去调查过这行政大楼,这一切一切,都显示着这场大火并不是普通火灾,而是有人故意用火来毁灭所有文件。

  二十五 门前遇伏

  这些文件一定异常重要,否则,他们为什么竟会有毒蛇来看守?
  真可惜,我那天晚上看不到那些文件,想起月子的叮嘱,可是,我怎能明知这医院是个庞大的犯罪组织而袖手旁观?不过,我又怎可以让月子躭心呢?
  回到寓所刚想拿出门匙,门却自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向我扑来。
  我立刻举起双手阻挡他的来势,可是已经太迟了,两边的太阳穴被他重重的击个正着眼前一黑,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床上,手脚全部被缚着,完全不能动弹,但我仍挣扎了一会。
  “醒过来了,芥川先生!”不知那里传来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芥川先生,这是一个十分好的地方,十分安全,你不用再挣扎了!”
  “你们想怎样?”
  “我祇想知你为什么要到鹿山医院?”
  “查案!你们当然知道我的身份!”我说。
  “当然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刑警先生,你去鹿山医院查什么案?”
  “我的工作是绝对机密的!”我说。
  “如果你告诉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说。
  “好,那么,你去地狱告诉他们吧!”那声音有点愤怒,并带着威吓的语气。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全日本设备最好的疗养院!”那声音说。
  “什么疗养院?”
  “精神病科!”那声那冷冷地说。
  “这是神经病院!”我惊叫起来。
  “这里是精神病疗养院,我们有最好的仪器,可以治疗最复难的精神病。同时,也可以使一个正常的人成为一个……”那声音仍是那么冷酷而平静。

  二十六 昏沉睡去

  一阵寒意从四方八面侵袭我的心头,我明白他说话中的意思,人的脑部神经极端脆弱,要弄坏任何一部份,都是易如反掌。
  “你仍有考虑的机会!”
  我没有回答,那声音也静止下来,脑海一片凌乱,不一会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手脚仍然被缚,但是房间却不同了,面积比刚才那间细得多,大约祇有一百方尺。
  “芥川先生,我想你一定考虑清楚吧!”那个声音又不知从那里传来。
  “我没有什么话可说!”我冷冷地回答。
  “很好,不过,如果你见到月子小姐,也许……”
  “什么?这事根她毫无关系的!”
  “可是她却作了我们的客人!”
  “你们真卑鄙!”我愤怒地说。
  “卑鄙?在我们的心目中,根本没有这两个字的,我们做任何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怎样了!”我急切地问。
  “你想听听她的声音吗?你等一等——”
  不一会,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后是月子的声音:“芥川,芥川……”然后是一阵啜泣的声音:“没有了他,我怎能再活下去……”
  我立时心脉贲张,拼命挣脱束缚,可是,那些绳索像生了根似的。
  月子的说话仍在我耳畔荣绕,听她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对我说话,看来他们利用录音机来欺骗我,想到这里,我才能平静下来。
  “芥川先生,你望着壁上的古老大钟!”
  我好奇地看着前面那挂在墙上的古老大钟,那钟摆有规律地左右摆动。
  整间房是全然的寂静,只有“滴答滴答”声响。
  “你的眼皮开始十分沉重!”
  我的眼皮果然有点沉重的感觉。
  “你越来越觉得疲倦了!”声音低沉而缓慢,给人一种十分郁闷的感觉。
  “你越来越疲累了……实在太疲累了……”

  二十七 似堕深渊

  我闭上了眼睛,全身乏力,似乎正堕入一个深渊!
  忽然,心头一亮,这是催眠术!他们正利用催眠术来向我套取心中的秘密!
  我一定要集中精神来对付他们,否则我一定会被他们控制,最苦的是我根本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秘密,如果他们知道了,那时,我便全无价值,那么,我的生命便会立时终结。
  那声音仍然响着,比刚才更是低沉,更是郁闷,一时之间,我没有抗拒这声音。
  我试图张开眼睛,但眼皮彷佛被贴上了胶布,竟无法睁开,脑海一片空白。
  忽然,我想到母亲,她已经去世多年了,但她晚年的时候已经皈依佛教,整天在房内敲经念佛,她念佛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的,就算有人站在她的身畔,她也不知的,一向我并不知她念的是什么经,但我记得她常常念那句:“喃呒阿弥陀佛……”
  我立刻也念着:“喃呒阿弥陀佛……喃呒阿弥陀佛……”
  大约念了十多次,我的心已安静下来,再听不到那可怕的声音,我继续念下去,我把全部精神集中在这六个字上,心如明镜,身体也松弛下来。
  我知道这并不是佛法灵验,而是精神有了寄托,赶去了那些催眠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停止了念诵这六个字,倾耳细听,外面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我终于战胜了他们。
  集中精神也是一件十分疲累的工作,不一会,我真的堕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情形又再有点不同了,手脚仍被缚着,但头上却多了很多东西——是密密麻麻的电线,布满了我整个头部。
  左面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有三个人正在看着我,其中一个竟是月子!
  我大声叫:“月子!月子!”
  月子似乎听不到我的声音,祇呆呆的看着我!
  我又再大叫:“月子!月子!”
  月子回头对那两人说:“他怎样了!”

  二十八 精神崩溃

  “他的神经发生了严重的问题,精神全然崩溃!”
  “能否医好?”她含着泪问。
  “那也很难说,不过,如果有复元的一天,也会变成白痴的!”其中一个人说。
  “什么?你们救救他吧!”接连是月子的哭泣声。
  “月子,月子,我并没有什么事,不要相信他们的瞎话,我好端端的在这里!”我说。
  月子似乎听不到我的声音,祇呆呆的从玻璃看着我,泪水像缺了河堤般滴下来。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事……”我用尽气力大声地说,可是,她仍然一点也听不到。
  我明白了,这房间是设有隔声设备的,他们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我的呼叫!
  月子绝望的看着我,自言自语地说:“我怎能再活下去?我累了你……我累了你……”声音已是泣不成声。
  立时,我的眼睛也充满了泪水。
  那两人把外面的窗上。
  “月子小姐,你回去吧!我们会尽力的,”其中一个人安慰她说。
  “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服侍他,就算服侍他一生一世,我也是甘心情愿的!”月子说。
  我的心感到一阵温暖。
  “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如果你在这里,反而会阻碍我们医治他!”另一个男人说。
  月子还是要坚持留在这里。
  “回去吧!”一个声音说。
  我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可以想象得到月子凄凉的面孔,我的泪水也全无控制的流下。
  外面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看来月子已被他们拉了出去,我不知哭了多久。
  我感到一阵绝望,他们对付我的手法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在他们控制下,我似乎绝无幸免的机会。
  以前我对死毫无恐惧,但而今我却不愿意这样结束我的生命。

  二十九 英雄流泪

  芥川一口气把他的恋情告诉我,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也红了,两眼似乎充满了泪水,我不敢直视着他,因为我最怕看男人流眼泪,自古英雄流血不流泪,男儿流泪,恐怕是世上最悲伤的事情了。
  我忍不住的追问他:“芥川,你怎样逃脱?”
  “你猜猜?”他说。
  我沉思了一会,从他的处境看来,根本没有机会逃脱的,除非是奇迹。
  芥川喝了一口啤酒,缓缓地说:“也许我命不该绝!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我竟然被抛弃在荒山之中!”
  我嘘了一口气。
  “直至如今,我也不大明白他们为甚么不杀我!但据我自己的忆测,可是是因为我的身份问题,我是刑警,在刑警总部内也总算有点功绩,如果他们把我杀死,甚至毁尸灭迹,总部一定会调查,但是,如果我死在荒野中,始终有一天,我的尸体一定会被发现,那么,刑警内部以为我遭一些国际罪犯暗杀,那么,目标转移了,就算调查也不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有了尸首,这件案才会暂时按下,将来会不了了之,如果没有尸首,刑警总部只会把我当作失踪,一定会不断的深入调查,那么,对他们来说,反而永无宁日!”
  我觉得他的忆测也相当合乎常理,我点点了头说:“故事还没有完结?”
  “没有——我经过几天的攀山越岭,终于回到了市区,那时,我全身衣服破烂,鞋子也没有了,满身泥宁,简直像个乞儿,为了避人耳目,这装装束倒也不错,我走到市区的时候,刚好是大清早,街上没有甚么行人,祇有一些运送报祇的工人在街上工作,在街灯的照射下,我看到了那标题新闻,富士山顶殉情,起初我也不大为意,再小心一看,发现殉情的人竟是月子!”
  “她为你殉情……”我讷讷不能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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