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赴英奔丧　险死还生

2025-01-09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降落在英国的希斯路机场。
　　马狮龙伸伸懒腰。
　　这是一架珍宝客机，下机的人极多，从机舱的小窗向外望，只见机场上工作人员很多，大小车辆来往不绝。
　　出了机舱，马狮龙看看手表，下午八时。
　　仲夏的伦敦，是出奇的晴朗。
　　可惜马狮龙的心情却不是。
　　他忽忙的来英国，并不是旅游，而是来参加一个好友的葬礼。
　　摩亚的确是马狮龙的一位好友。
　　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多，不过，好朋友并非一定要常常在一起。
　　人隔两地，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在接到摩亚死讯前的一天，马狮龙一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直到电报来了，他才明白自己不安的原因。
　　电报是这样写的：
　　“家父逝世，请节哀。”
　　发电报的人，是摩亚的女儿利碧加。
　　当年马狮龙在摩亚家中养伤的时候，利碧加应该是十岁左右，而今屈指一算，她应已是十八岁了。
　　时光无声逝去，故友也是如此。
　　摩亚的年纪并不太大，应该是接近五十岁，正当盛年，怎会无端死去？
　　他是一个十分精壮的人。
　　接到电报之后，马狮龙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给利碧加。接电话的并不是利碧加本人，而是她的姑母。
　　她的姑母是个十分坦率的人，她虽然对马狮龙的印象十分模糊，只记得他是八年前，一个曾躭在摩亚家里的中国人。
　　她只哀伤地在电话中说道：“摩亚是自杀的！”
　　自杀？
　　马狮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利碧加的姑母仍重复那句话，之后便放下了电话。
　　摩亚会自杀？他实在不相信。
　　摩亚是一个十分乐观的人。
　　只要看看他的职业，你便不相信他是个会自杀的人！
　　他是个工程师。
　　但并不是普通的工程师，而是太空系统的设计工程师，他是英国国防事务的太空专家。
　　摩亚有丰富的学识、健康的身体，并且有足够的金钱过舒适的生活，虽然他的太太已逝世，但他有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儿，足以使他生活愉快，不愁感到寂寞。
　　一个这样的人，他怎会自杀？
　　马狮龙回想着过去在英国的那一段日子。
　　那是八年前的事。
　　那年他到英国，为的是追捕一个国际毒犯。
　　马狮龙一向最恨毒品，因此，他对于那些毒犯是深恶痛绝的。
　　不过，他虽然费了最大的努力捉到那毒犯，却又给他逃脱了，并且把马狮龙从车上推了下来。
　　马狮龙遍体鳞伤的倒在一个山坡之上。
　　那时已入黑。
　　那山坡是个荒野之地，通常十日八日也没有人经过。不过，马狮龙命不该绝。
　　摩亚因事经过，救了马狮龙。
　　马狮龙并不想张扬这事，而摩亚竟让他在家中养伤，一住便住了个多月。
　　对于一个流落在外国的中国人来说，那实在是一份难得的友情。
　　最令马狮龙感激的是，摩亚一直没有追问自己的身世以及受伤的原因。
　　他们只谈一些有共同兴趣的事。
　　当马狮龙伤势好转，他忍不住的问摩亚：“为什么你一直不问我，为什么我会在一个无人的山坡上受伤？”
　　摩亚笑道：“假如你认为可以告诉我的，早已告诉我；假如你认为不能告诉我的，我问你也没有用！”
　　好豁达的言词！
　　当摩亚听到马狮龙紧张刺激的遭遇，他也没有多发问，言谈之间，他虽然也有所追问，但问的原因只是一时的好奇，当马狮龙略有迟疑之意，他便缄口不言。
　　那段日子是十分快乐的。
　　马狮龙步出了机场，他摸摸怀中送给利碧加的礼物。
　　接机的人充塞了整个接机的大堂，马狮龙携着十分简单的行李，向着的士站前去。
　　的士站的人也不少。
　　忽然，有一个身材十分矮小的男人走近马狮龙，恭敬地说：“马先生？”
　　马狮龙并没有叫摩亚的家人接机。
　　他也没有预料会在机场遇到任何熟人。
　　那男人的招呼充满了疑惑，马狮龙的回答也有点犹豫，不过，他仍然承认了自己是马狮龙。
　　那矮小的男人道：“请过这一边——”
　　马狮龙并没有随着。
　　那矮小的男人转过身来，突然递上了一枝花！
　　一枝郁金香！
　　但并不是一枝普通的郁金香，而是一枝茎上长有两朵花的，实在罕见！
　　更为罕见的是，两朵花的颜色也不一样！
　　一朵是深红色的，而另一朵却是紫红色的！
　　双色郁金香！
　　马狮龙接过了那枝花，端详着花朵。
　　那矮小的男人道：“车子已准备好了！”
　　马狮龙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感觉——认错人？
　　没有理由！因为这矮小男人明明叫自己马先生。
　　另一个念头立即又起——有人玩把戏！
　　这罕见的双色郁金香又表示什么？
　　马狮龙是个好奇的人。
　　他本想不理会这人，但脚步却跟了那矮小的男人。
　　前面是一部美国式的巨型轿车，在英国，这样的车子是十分罕见的。
　　那矮小的男人恭恭敬敬地开了车门。
　　马狮龙入了车子。
　　车厢十分宽阔，而且设备现代化。
　　那矮小的男人也进了司机位。
　　马狮龙见他坐下，立时觉得十分好笑，因为这人实在太矮小了，而车子却十分宽大，相对起来，非常滑稽。
　　那人坐在司机位上，似与驾驶盘一般的高，如果从车外看来，只看到他的头部一点点，假若大意一点，还会以为没有人驾驶！
　　马狮龙正想说话。
　　那矮小的男人已按了一个电钮，车子内所有的玻璃都升了起来，连中间那块隔着后车厢与司机之间的，也都升了起来，马狮龙立时觉得有点与外界隔绝的感觉。
　　他并不后悔。
　　他一向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
　　明知是个陷阱，自己也毅然踏下去。
　　怨不得人，只怨自己的好奇心太重。
　　而车子已在闹市中飞驰，转眼便离开了熟悉的街道，本来，马狮龙对伦敦的街道，也有一些印象。
　　而今车子从一个郊区，转入了另一个郊区。
　　那应该是驶往摩亚的住所。
　　马狮龙敲敲前面的玻璃，那男人回过头来，只作了一个鬼脸，并没有答话。
　　马狮龙按了一下车门上几个电钮。
　　这些电钮却没有什么作用，看来所有电钮都是由中央系统所控制。
　　换句话说，一切开关的权力，都落在那司机的身上。
　　车内的空气调节十分充足，马狮龙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他只好闭上眼睛一会。
　　忽然，车子停了下来。
　　马狮龙睁开了眼睛，只见前面是一条隧道，那司机正在收费站付款。
　　马狮龙看着他，见他付了差不多五镑，那折合港币是七十多元，这隧道的收费确是惊人。
　　既然收费那么贵，这隧道一定是一处交通要冲。可是，周围的车辆并不太多。
　　换句话说，这隧道一定十分长。
　　车子进入了隧道。
　　隧道是笔直的，照明系统并不算好。
　　两旁的日光管在飞逝，马狮龙的感觉是——好像进入了时光隧道。
　　他倚在舒服的真皮沙发上。
　　汽车是高速的前去，但并没有颠簸的感觉。
　　忽然，他发觉车内似乎少了一样东西！
　　前座竟没有了司机！
　　马狮龙立即从沙发上起来，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那矮小的男人缩了下去，但昂身一看——
　　他并没有看错！
　　司机位内竟没有了司机！
　　但车子仍然是以高速在行驶着！
　　一连串的问题在马狮龙的脑海中出现，但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使车子停下来。
　　可是，所有玻璃都是无法移动。
　　马狮龙觉得，而今自己并不是坐在一辆豪华的轿车上，而是坐在一个玻璃棺材之内！
　　两边的日光灯仍然飞驰而过。
　　马狮龙知道不能再迟疑，否则，自己一定会成为这玻璃棺材内的尸体。
　　他一拳打出。
　　前面那块阻隔着司机位与后车厢的玻璃裂开，裂纹像蜘蛛网一般的散开。
　　可是，玻璃仍然在那里，纹风不动。
　　这些玻璃实在很坚固，相信子弹也不易穿过。
　　前面仍是一条毕直的路。
　　不过，马狮龙知道，隧道的设计，尤其是长隧道，一定不会太过笔直，否则，驾车司机因奈不住面前不变的情况，而会觉得想睡。
　　假若自己再不离开这一辆无人驾驶的车子，一定会撞向前面。
　　可是，怎样出去？
　　他看看手中的古怪双色郁金香。
　　想不到这罕有的花朵，竟是用来哀悼自己的花朵。
　　马狮龙再用力推开车门，也是纹风不动，他暴躁地连挥几拳。
　　那不是办法。
　　忽然，他想起了怀中的礼物。
　　那是送给利碧加的，那是一颗小小的钻石。
　　他立刻把那盒子拿出来，钻石并不很大颗，他同时脱下了皮鞋。
　　幸好而今流行的鞋子都是胶底的。
　　马狮龙把那颗小小的钻石，用鞋底压在车门玻璃之上，用力一拉。
　　玻璃应声有了一条划痕。
　　他再用力，又划开了另一条裂痕。
　　马狮龙一生人也没有买过钻石，幸好这是第一次，而这一次也救了自己的生命！
　　他再一拳打在裂痕的当中。
　　车门玻璃立时开了一个洞，这个洞，足以使他伸出车外把车门拉开。
　　他感到一阵污浊的空气从车门透入。
　　他单手抱头，再推车门，一滚身已跳下了车。
　　车子的速度本已很快，马狮龙配合着车子的惯性力量向前滚去。
　　那力量实在非常巨大。
　　假若不是马狮龙的身手敏捷，一定会遍体鳞伤。不过，马狮龙的双，手与肩膊，也擦伤了不少。
　　马狮龙一沾地，便已滚向隧道的墙壁，当他刚刚稳身，前面便传来一阵爆炸的声音。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隧道中回响着。
　　接着，整辆车子也在火海之中。
　　本是暗暗的隧道，立时光亮起来。
　　幸好附近并没有什么车辆。
　　两边都传来了警号。
　　马狮龙站了起来，只感到全身骨骼痛楚，看看自己，衣衫不整，脚上只有一只鞋，另外一只，已不知飞到那里去了。
　　明天，报纸一定以这宗离奇的事故作为头条。
　　马狮龙不想惹麻烦，也不想成为新闻人物，他看看附近，见有一道紧急出路。
　　马狮龙走到那处，推门出去，并且随手关上。
　　这出路内只有一盏暗灯照明，幸好也可以使人看清楚一连串的石阶。
　　马狮龙连忙沿着石阶而上。
　　走了足有一刻钟，他的双腿也有点发软的时候，来到了另一个出口。
　　出口的门是锁上的，这当然难不倒马狮龙，但他不想有人知道他是从这个出口离去，于是，他从银包中拿出一支钢针，三两下手脚，门便开了。
　　外面是漆黑一片。
　　看来时间并不早了，附近一带是个山坡，长满了高至膝盖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