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赴英奔丧　险死还生

2025-01-09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于是，马狮龙把希斯路机场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龙津专心地聆听着。
　　当马狮龙说完，他便问道：“你遇到的那个人，是否手持一枝郁金香？”
　　“是的，我倒忘了，是一枝双色郁金香。”
　　“是的，一枝双色郁金香！”
　　马狮龙追问：“那是代表甚么？”
　　“我不知道……”他顿了一顿才道：“我们国防部，正为这事而烦恼。”
　　“国防部？”
　　龙津点了点头。
　　这时酒吧并没有太多人，但龙津仍然非常谨慎的左顾右盼后才道：“我的工作并非入档案那么简单。”
　　马狮龙听了有点尴尬，因为他以为龙津快要退休了，不想伤脑筋，如今看来，他在国防部的工作，仍然是十分吃重的。
　　龙津又道：“我如今的身份，外表看来是一个乡村的警探，其实这是掩饰，国防部有很多工作是很难解释的，总而言之，一切为了国家。”
　　看来龙津是一个爱国之士。
　　马狮龙道：“那么，你们对双色郁金香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扑朔迷离。”
　　马狮龙听了，也有点扑朔迷离的感觉。
　　龙津道：“双色郁金香是一个亡命杀手、一个十多个国家的通缉犯、一个恐怖份子……”
　　马狮龙对于这一个人，开始感到兴趣。
　　龙津道：“先回我的办公室再说。”
　　马狮龙没有异议。
　　但龙津并不是立即与马狮龙回到国防部，而是分先后离去，龙津先走一步。
　　马狮龙拿着龙津的地址，知道离这酒吧不远，他待龙津离开之后，喝完了啤酒，才漫步往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并非设在政府的大厦，而是在一间古老的会所似的建筑物内。
　　外表看来，并没有人知道那是国防部。
　　龙津已在门口迎接，并带他入内。他解释道：“假如不是我带领，你根本找不着我！”
　　他们进入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
　　办公室虽小，但收拾得非常整齐。
　　龙津招呼了马狮龙坐下，指着桌上的电脑荧光屏道：“我们先看一些资料。”
　　马狮龙移近荧光屏。
　　龙津一按，等了一会，荧光屏上出现了一些数字，然后，龙津用手掌按着整个荧光屏。
　　一会，电脑荧光屏才出现了几个字：
　　“高度机密”。
　　龙津道：“可以看这个机密档案的人，不超过五个，而且只有其中三人，才可以自己随时索阅。”
　　这些档案，果然是高度机密。
　　“我们的电脑十分先进，并非采用密码，而是利用我们不同的掌纹来作锁匙。”
　　怪不得他要用手掌按着荧光屏。
　　第一个档案出现：
　　——一九八二年三月，保顿，四十六岁，电脑科学家，驾车撞向铁路轨死亡，死因裁定为意外。
　　——一九八三年四月，高利，三十九岁，皇家军事学院国防专家，突然失踪，相信已死亡。
　　——一九八五年三月，希路，四十九岁，雷达设计专家，在家中受枪伤，被认为死于自杀。
　　——一九八六年十月，沙里夫，廿六岁，雷脑分析家，死在自己的汽车之内，一条绳索的一端套着他自己的头，另一端则拴在一棵大树的树干，然后车子被高速开动，令他头颈因绳索收紧而折断，被认为死于自杀。
　　龙津问：“想再看吗？”
　　马狮龙摇摇头。
　　“其实还有十八人，都是死于非命。”
　　“有甚么特别？”
　　“第一，他们都是年轻的、专门研究国防事务的专家，他们的死亡是非常突然的，事后完全找不到证据，只有裁定他们死于自杀。”
　　“你认为不是？”
　　“当然，他们正当盛年，学识过人，收入稳定，他们那有理由去自杀！”
　　“不是自杀，便是被谋杀！”
　　龙津肯定地点点头，道：“我相信是，他们的死亡方法虽不同，但他们有共通的一点，就是他们死亡时正在参予高度机密的国防计划。”
　　马狮龙道：“有人颠覆？”
　　“不一定单是指英国，因为这廿二人之中，大部份也曾到过美国，并且有份参予美国的星战计划。”
　　“星战计划？”
　　“是的，美国总统列根，为了保证自由世界的安全，利用人造卫星，配合地面，做成了这一个计划。”
　　“这计划最令人咬牙切齿的是……”
　　“当然是那些北极熊。”
　　马狮龙道：“我曾听人说过，西方的科学家，尤其是参予尖端科学工作的人，大都感到空虚，因精神上的空虚而趋于自杀！”
　　龙津道：“我也听过类似的说法，假若这廿二人是自杀的，他们的死亡并不会引起怀疑，而且他们的死亡方法是花样百出的：有人被胶袋套头、有人遭电殛、有人引废气回自己的车厢内而吸入过多一氧化碳、有人无端驾驶着一部装满气体燃料的车子撞墙爆炸……你认为这是自杀？”
　　马狮龙并没有表示意见。
　　过了一会，马狮龙才道：“你们的苏格兰场，有甚么高见？”
　　苏格兰场是英国最重要的侦探组织。
　　龙津道：“他们是维持民间秩序的，并不能参予这种非一般性的刑事工作。”
　　“他们表示意见？”
　　“他们的最高负责人认为有可疑。”
　　马狮龙又问：“你们的‘零零’组织呢？”
　　龙津道：“我们这一代的占士邦，似乎没有以前的占士邦那么干劲十足。”
　　英国的“零零”组织，便是占士邦隶属的部门，专门从事反间谍的工作，早已名闻遐迩。
　　“他们也没有办法？”
　　龙津似乎有点气馁，并且望着马狮龙，似乎马狮龙是他的希望。
　　马狮龙道：“那么我们还有甚么办法？”
　　“我相信你有的。”
　　他站了起来，走近马狮龙，轻轻的按着他的肩头。
　　马狮龙突然感到，龙津放在他肩膊上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
　　他想卸开，但龙津仍然按着他。
　　龙津道：“我希望你考虑一下。”
　　他竟然开门见山的提出。
　　本来以马狮龙的性格，儆恶惩奸是份内的事，无论那是为了甚么种族、甚么人等。
　　可是，如今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而是牵涉入国际政治纠纷之中。
　　有人说，间谍是没有人性的。
　　然而马狮龙却相信，那些间谍，很多时候连兽性也没有——有兽性的人仍有一点可取，但间谍则全无。
　　龙津望着马狮龙，忽然也觉得，自己给予马狮龙的压力实在太大。
　　他松开了按着他肩膊的手。
　　马狮龙道：”我最感兴趣的，只是那手持双色郁金香的人。”
　　龙津道：“好，我们又再由那点开始。”
　　马狮龙道：“咦，我想起来了，我的朋友摩亚，岂不是可能死在他们的手中？”
　　龙津道：“是的，他也是一个与国防科学有关的人。”
　　“我被他们袭击，也更可能与他们有关……他们以为我与摩亚之间……其实我们之间只有纯友谊，而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也许他们所得的资料，并不是如此简单。”
　　马狮龙想了一想：“为了弄清楚摩亚是否死于非命，我看我不能袖手。”
　　龙津听了，十分高兴。
　　马狮龙道：“好了，我想问你，你对郁金香有甚么看法？”
　　“郁金香是荷兰的国花，在欧洲，几乎家家户户也有人栽种。”
　　“可是，双色郁金香呢？”
　　“那是罕有的品种，你可知道，双色郁金香有点像你们中国的兰花？”
　　“不是外形吧？”
　　“当然不是，你们中国的兰花，一些普通品种，只有欣赏的价值，而没有经济的价值，可是，一些稀有品种，却是价值连城。”
　　马狮龙不禁暗暗赞叹这位英国人，对中国事物竟有如此深刻的认识。
　　“郁金香在荷兰也是如此，有人为了一盆稀有品种的郁金香，可以倾家荡产。在我们眼中，郁金香只是一种植物，但在他们眼中，却是一种财富。”
　　“是的，据说直到现在，仍有人炒卖郁金香。”
　　“炒卖？”
　　马狮龙笑了起来，道：“并不是煮来吃，而是以高价，互相竞买。”
　　“是的。”
　　马狮龙道：“假如那人手持的双色郁金香是真的话，那实在不简单。”
　　“是的，对我来说，最低限度是表示他们与众不同，价值连城。”
　　马狮龙道：“一枝罕有的双色郁金香，极度惹人注目，而一个杀手，假定他是一个杀手的话，他竟以此为自炫，他定然有极度的自信。”
　　龙津道：“对，我们也有过这样的分析。”
　　马狮龙道：“如果我们假设摩亚与你们一班国防专家的命运一样，那么，我一定要先离开摩亚的故居，否则会累及他的女儿。”
　　龙津道：“你要居处，或者任何要求，我会尽力提供给你。”
　　马狮龙道：“龙津，我做事一向有我的风格及方法，我希望你们不要干预。”
　　龙津笑道：“老朋友，我当然知道，我们完全不会干预，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提供帮助。”
　　其实，龙津得到马狮龙答应插手这件事，早已眉开眼笑，因为这件事，他早已受到上司多次的谴责。
　　在毫无办法的情形下，马狮龙无疑是他的一个希望。
　　龙津从内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马狮龙，道：“假若你在英国需要任何协肋，只要向政府部门出示这张卡片，你便会得到协助。”
　　马狮龙接过了名片，仔细一看，上面并没有甚么国防专家的称号，只不过是一张普通商人的卡片。
　　上面印有一间公司的名称，中间也印有“龙津”的名字，不过，这名字在英国是十分普遍的。
　　马狮龙知道，他们为了掩人耳目，这张卡片定然有他们的秘密，他把卡片收好，说了声谢谢，然后立刻向龙津告辞。
　　马狮龙离开了龙津的办公室，便立即乘火车回乡间，立时便向利碧加告辞。
　　利碧加非常感激马狮龙千里迢迢来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当然是加以挽留。
　　马狮龙把怀中的小钻戒递上，说道：“我也想多住几天，不过，我在香港还有很多工作；本来，我一见面便想送你这份礼物，不过，那时你情绪不佳。”
　　利碧加接过了钻戒，十分欢喜，又再加以挽留。
　　马狮龙当然没有答允，连夜收拾了东西，便离开了摩亚的故居，他实在不想连累这位故友的女儿。
　　他到了伦敦，找到一间十分高尚的酒店居住。
　　当一切妥当之后，他便开始自己的计划。
　　马狮龙的第一步计划，便是要找到那个手持双色郁金香的矮小男人。
　　伦敦这么大，找他当然不易，也是无从入手。
　　不过，这种人自然有聚散的地方。
　　苏豪区。
　　这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
　　街头上挤满了那些打扮得古灵精怪的人，很多年轻人把头发蜡成一只公鸡似的。
　　另一些男女，身上是黑色皮褛，并挂满了铁链，他们的电单车，擦得闪闪发亮。
　　马狮龙在街上走着。
　　很多打扮入时、贵妇模样的人向他微笑，马狮龙不敢还以微笑，因为她们都是找生意的女人。
　　他一连跑了十间酒吧，也到过十多间桌球室，连那些放映色情影片的地方，也走过不少。
　　他并没有发现甚么。
　　马狮龙并不心急，要钓大鱼，一定要有耐性。
　　大半夜的奔走，令他疲倦不堪，本来，他回到酒店，便想回房，但肚子却有点饿。
　　他走进了咖啡室。
　　酒店的咖啡室情调不错，幽暗的灯光下，三台大钢琴处，有一个男人正在自弹自唱。
　　马狮龙坐下，要了一点小食。
　　忽然，他感到内急，那是因为他今晚喝了不少啤酒，他入了厕所一会。
　　当他回到自己的枱时，突然呆住。
　　枱上有一个小花瓶，插着一枝花。
　　是一枝双色郁金香！
　　在淡淡的灯光下，这枝双色郁金香特别显得诡异，一时之间，马狮龙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一个侍者刚巧送上食物。
　　马狮龙立刻问道：“是甚么人送来的？”
　　“多美丽的花！”那人只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他只好坐下，一连问了几个侍者，可是，没有一个侍者表示知道。
　　那个人果然神出鬼没，不过，马狮龙仍然是不甘心，酒店中虽然是有很多人出入，但在这个时刻，而且手持这么奇怪的一枝花，一定有人看见。
　　马狮龙把花拿在手里，原来竟是一枝塑胶的双色郁金香。
　　他一共见过这种双色郁金香两次，第一次是在机场，他记得那是真的花。
　　第二次是在摩亚的葬礼，那枝花夹杂在其他鲜花之中，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今手上的，却是一枝假花。
　　这表示甚么？
　　马狮龙突然心中一亮。
　　这持花的人，一定仍在附近，因为他既然以花向马狮龙挑战，他一定喜欢看到马狮龙的惊讶表情。
　　马狮龙赶快把食物吃下，放下了足够的金钱，便立刻离开咖啡室。
　　他故作匆忙的走出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