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塞外来孤客 倩女情独钟
2024-08-24 作者:马腾 来源:马腾作品集 点击:
雪崩
独行人许是在雪原上行走得太累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推开窗子,淡淡的阳光射进房中,风雪已停,窗外一遍白,万物如披新衣,是个少见的好天气。
正想叫小二拿洗脸水来,门外已响起了敲门声,独行人低沉道:“谁?”
门外响起了小二的应声:“客官,是小的,有位大爷叫小的送封信给你。”
独行人听得一怔,暗想自己到关外来,可说人不知,鬼不觉,加上人地两生,怎会有人送信给自己,心里一动,省起了昨天在雪原上遭到袭杀的事,莫非是有关连?
“客官,小的可以进来吗?”小二门外等待得不耐烦了。
“门没有上闩,进来吧!”
小二应声推门灭房,将手中拿着的那一封信递给独行人:“客官有何吩咐?”
独行人小心地看了那封信一眼,才从小二手里接过。随口道:“小二哥,烦你拿盆洗脸水来。”
“客官,小的马上拿来。”转身走出房。
“慢着!”独行人像想起什么:“小二哥,这信是谁交给你的?你可认识?”
小二在房门口停下:“客官,小的不知他是谁,更不认识他,他只叫小的将这封信交给你,打赏了小的五钱银子,就走了。”
“那人长相你总知道吧?”
小二回忆着道:“那人大概四十多岁年纪,相貌凶恶,生了一脸大胡子,身躯高大,不是本镇人。”
独行人和气地道:“小二哥,麻烦了你,没事了,你去吧。”
小二带上了门,去拿洗脸水来。
独行人双目反复察看着手中的信封,信封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是最普通,随处也可买到的信封,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独行人本想从信封上看出一些端倪,却一些也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只好撕开信封口,抽出信纸。
信纸是普通的白毛纸,独行人细看纸上的字,只得寥寥数言:“独孤行,你一定很奇怪有人送这封信给你,更百思不解何以昨天‘雪原五狼’会在茫茫雪原上袭杀你,你一定很想知道吧?欲知我是谁,及袭杀你的真相,请午饭后到镇外六十里处,大雪山上等我。”
没有署名,字迹平常,独行人反复看了几遍。才将信纸放回信封中,小心地放在怀中,在房内低头踱步沉思。
他实在弄不明白何以此人会认识自己,更知道自己的姓名,知道自己的行踪。
他这次远出塞外,本是极秘密的一次行动,连他相交至深的少数几个朋友也没有告诉,一路上掩藏行踪,自信没有人认出自己,特别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塞外,人地两生,照计不会有人认识自己的,但意外的,他遭到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凶险袭杀,更有人知道了他的行踪,姓名,送来这封信!
他心里实在震惊不已,对自己这次远出塞外的行动,不敢存以乐观态度,但表面上他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镇定如恒,他断定送信来的人不会是只告诉他信中提到的问题那样简单,其中定有阴谋,或者是个非常恶毒的阴谋。但不管如何,为了弄清楚情况,知道真像,他决定一行。
他独孤行要是连这也害怕了,也就不是独孤行了!
× × ×
“孤剑独行”独孤行!
提起这个外号和姓名,在黄河两岸,长江南北,中原武林,不论黑白两道,可说没有人不认识或未听闻过他的!
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他也从没有和任何人说及他的身世来历,他就像一颗突然在天空出现的慧星一样光亮闪耀,突然出现在武林中,令到万人瞩目,中原武林道,各门各派,都一致公认他是当今武功最高,最有前途的年青高手。
就连少林方丈敬一大师,在见过他一面后,也赞不绝口,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要知道少林方丈敬一大师,从不轻易称赞一个人!被他赞不绝口的人,独孤行可说是第三个人。
前两人一是武当掌门人青叶道长,另一是乐穷帮帮主韦少立,在两人一个还未当武当掌门,韦少立还未创立乐穷帮的时候,敬一大师就对两人称赞不已,断言两人定有一番成就,果然,在十年不到的时间里,青叶凭其过人的武功德望才智,当了武当掌门人;而韦少立也几经艰苦奋斗,凭其过人的毅力,高超的武功侠义名声,终于创立了专门对付恶势力的乐穷帮。
独孤行也没有让敬一大师看走了眼,白道中人,除了那些披着侠义外衣,实则坏事作尽的伪君子外,莫不翘起大拇指,交口称赞。
但黑道中人提起他,莫不脸色大变,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而后快。特别是那些无恶不作,双手血腥,百死不足赎其罪的大恶人,更是对他又恨又怕,但又奈何他不得。
独孤行可说是黑道中人的大煞星,遇着他,无不躲之则吉,他对那些大恶人,绝不放过,可说是杀无赦,他不是嗜杀,只是认为不杀这些人,将会有更多善良无辜的人,会被那些大恶人所杀,杀一人而救多命,这是善行,也是最有效的以杀止杀!
曾经有几次,著名的黑道凶星联合起来对付他,出尽各种卑劣恶毒的手段,欲将独孤行杀死,但到头来却一个个死在独孤行剑下,此后,黑道中人见他如见煞星,既恨他又怕他,却是无可如何。
独孤行不但武功深不可测,其人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倏忽来去,行踪不定,孤行独步,只剑除恶,自五年前出道,到如今已是整整五年,朋友只得相知几人,从来都是单剑随身,独来独往,所以江湖上给他起了个外号“孤剑独行”,他也很喜欢这个外号,他本就是个不合群的人!
× × ×
在十里香酒铺喝了一斤十里香,二斤老狗头亲自烹制的香肉,三个大馒头,酒足肚饱,结了帐,行出十里香酒铺,临出门时,老狗头像煮熟狗头般对他一笑,令他不禁又展颜一笑,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觉得老狗头好笑,或许是自己吃的是狗肉,而老狗头又长了颗像狗一样的头,看着想着,觉得滑稽好笑。
太阳高挂中天,该是去赴约的时候了,独孤行在踏出客栈时,已向店小二打听清楚去大雪山的方向和走法,当下迈动脚步,朝镇外走去。
× × ×
熊帼君熊大小姐醒来时,日光已从房顶的明瓦中透射进耀目的强光,连她自己也为何以会睡到这时候才醒来感到吃惊,当下匆匆起身,穿上那件银狐皮裘,将满头柔发绍起,戴上皮帽,变了个唇红齿白,美如潘安宋玉的年青公子,由于她身材修长,所以看来像个男的。
叫小二拿来洗脸水,匆匆漱洗完,待小二来拿洗脸盆去倒水时,熊大小姐乘机问小二:“小二哥,昨晚先我一步投栈的客人,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连人家的姓名也不知,就迢迢几百里,追踪人家到这里,只为那一眼,“情”之一字,的确是不可解说!
小二道:“客官可是说住在第五间厢房的客人?”小二虽然觉得这位像个公子哥儿的客人,声音柔美得像女子,相貌也美如女子,但由于熊大小姐穿的是男装,打扮像个男人,心里虽然有点奇怪,也只是奇怪,不敢表露出来,做小二的最怕得罪人客,得罪了人客,不但难侍候,且还没有赏钱,赏钱是最重要的,有时人客的赏钱,比全年的工钱还要多。
“正是!”熊大小姐急不及待地道:“快说!”
“让小的想想。”小二善观颜色的双眼已看出了客人的心急,故意卖关子。
熊大小姐也是聪明伶俐的人,一看就知道小二心意,当下掏出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递给小二:“这锭银子赏给你,小一一哥!”
一手接过银子,连连哈腰道谢,将银子忙不迭塞进怀中,一拍后脑,装作恍然道:“哈!记起来了,客官不要见怪,真该死,刚才小的怎会一下记不起呢!客官,小的记得清清楚楚,那客人昨晚投店时在店簿上写的是:独孤行三个字,对,那客人叫独孤行!”
熊大小姊终于知道了那在雪原上相遇,令自己不顾一切,迢迢追踪几百里,就为了那一眼、那脸庞的独行人,原来姓名叫独孤行。
好个独孤的姓名,好个独孤的人,怪不得唱出了那如此震人心弦,令人鼻酸,悲壮悽凉中满含落寞孤寂的歌声。
熊大小姐心头跳动,终于,终于让她知道了他的姓名,一个很特别的姓名。
店小二见这位满是女人味的客人在思索着,唇边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那模样就更像一个女人,一个可爱的女人,他也不由怔怔地注视着她。
熊大小姐从甜甜的思绪中转回,目光瞥见店小二正怔呆地注视着自己,心里一惊,脸上一红,以为小二已识破了自己的本来身份,也怪小二毫不避忌地看着自己,咳一声,语气微悍道:“小二!我还有话问你!”
店小二从失神中被她一语惊醒,也觉得自己已失态,怎能这样子看客人,暗中连骂了自己两声该死,垂下眼帘,小心道:“客官有话请问。”
“这位客人如今可在房里?”
问出这句话,连她也觉得脸红,一个姑娘家,怎可问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可在房里,但却冲口而出,不由自已,脸上更加红。
幸亏小二没有抬起眼看她,不然她会更窘,也令店小二会奇怪这位客人怎会这样容易脸红,一点不像男子汉。
小二看在那锭银子份上,为了讨好她,忙不迭答道:“那位客人已出栈有二个时辰,可能是去赴约。”
“赴什么约,你怎知?”她冲口问。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小的也是猜想,因为那位人客今早接到一封信后,就问小的去大雪山怎样走法,小的告诉了他,他匆匆出门去了。”小二有问必答。
“那位人客可认识那送信人?”她有了兴趣。
“不认识。”店小二抬头看了这位人客一眼,见她正焦急地看着自己,忙低下头道:“他也问小的这信是谁送给他的,并问那人的样子,小的告诉了他,他一脸惑然之色,小的看得出,绝不相识。”
接着热心地将送信人的样貌说了出来,连他也不明白,怎会对眼前这位像女人的客人有了好感,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是那锭足够他三个月工钱的银子的关系吧。
“大雪山在那里?怎样走法?”忽然她内心生出了股冲动,也想去大雪山看一看,看看到底约独孤行到大雪山的到底是谁,是男是女。
“出镇后,朝东行,大约六十里外,有一座特别大的山,比其它的山大很多,高很多,山峰上由于终年披雪,所以叫大雪山,到了那附近,一眼就可以认出。”店小二说得很详细。
“你店里可有吃的东西?如有,快送些好吃的来。”如今她是逼不及待了。
“有。小的这就立刻给你端来。”一哈腰,退出房去,脚步轻快。
匆匆吃过饭,立即照着店小二所说的方向朝大雪山走去。
她刚出镇,立时有两人在镇口一棵大树后闪出,相顾一眼,远远跟着她踩在雪上留下的脚印,跟踪下去。
× × ×
白雪皑皑,大地山林一遍浩白,如披上了一件白衣,明亮的阳光照射在雪上,眩人眼目,人在其中,有如置身于粉妆玉琢世界,令人不由感觉到自身的污秽,而倍觉雪原之皎洁雪白无瑕。
独孤行奔走在银白色的雪原上,一路浏览沿途景物,并察看可有值得注意的地方。连他这个四处流浪,到处为家,见识广博的人,也不禁赞叹不已,他从来未见过如此壮观的雪原风光,天地是如此开阔空旷,浩白无尘,恍如进入一个银白色的世界,令人心胸开阔,神清气朗,尘污尽除。
那皑皑白雪复盖,巍然屹立的大山,被那阳光所照射,反射出万道眩眼的银光,有如一个个其高无比,不可仰止的圣者,庄严静穆,使人顿生渺小的感觉。
那白茫茫一遍的雪原,如海般渺远,起伏的丘陵,如白浪翻涌,使人顿觉有如沧海之一粟。
远远已望到群山连绵中有座特别高大的山,山峰高插入云,特别触目,独孤行心里暗道:“大概这座就是大雪山吧?”
踏着地上积雪,来到山脚下,仰望山峰与云天一色,独孤行仔细打量察看了山上的地势形状,站在山脚下,也不急于上山。
绕着山脚走了不到百丈,就见到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脚印很深,显是特意留下来的,由于今天风停雪止,脚印不怕被落雪掩没,脚印一路延伸,朝山上伸延,大约是约独孤行来这大雪山相见的人特意留下,引他上山的。
独孤行可说来者不怕,他自出道以来,身历何止百次凶险,但凭着他的机智敏捷,大胆细心,每次皆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所以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循着那留在雪地上的脚印,独孤行一路小心留意察看着沿途山势,恐防有特别的意外发生,在这陌生的环境中,加上约见的人不知是何居心,小心点总是好的。
山上复盖着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直陷到膝部,他就这样,留神注意着,跟随着留在雪上的脚印,一直走到山腰处,脚印就在此没有了,四下打量寻找,也见不到再有脚印,奇了,按道理人应该就在这里,但现在人与脚印均无,难道此人被埋在雪下,消溶在雪中?
有了上次在雪原上被袭杀的经验,人也提高了惊觉,四下打量着雪地,恐防遭受故技重施之袭杀,但山腰积雪没有丝毫异样,实在看不出有人藏身在积雪下。那究竟约他来的人何在?既引他上到山腰,为何又不现身相见?是何居心?一连串问题在他脑中闪现,人在小心地全神戒备着,好随时应付突来的意外。
山上静悄悄的,鸟兽绝迹,静得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可闻。
他已直觉地感受到有种看不见的危机逼近,几次生出了下山的念头,但又不甘心,既然来了何不弄个清楚明白,心念既定,他全神戒备着,四下打量一眼,声音稍高地叫道:“朋友,出来吧,在下已来了,请出一见!不然在下可要走了。”
声音在半空中回扬,微有积雪松落。
回声在山腰空中回响不歇,显得空洞无比,他骤然想到,天地间恍惚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这是个死寂的世界。
他有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决定再叫一次,不听回应,就下山回镇上去,凭着那种敏锐的感觉,他不知多少次逃过了死亡的召唤。
“朋友,再不现身出来,在下要走了!”这次声音又提高了一些。
全无回应,有的只是积雪松落的声音,这次积雪显然比上次松落得多些。
独孤行决定下山了,转身迈行脚步,循着原来的脚印下山。
那知脚步才动,蓦然间恍如春雷乍响般在山腰上空响起:“独孤行!慢走!”
声音震人耳鼓,在空中嗡嗡作响,独孤行闻音一震止步,回身望去,听声不见人,大块的积雪从山上滚落,落下时沿途带下了不少太阳照射下,业已浮松的积雪,一时但见雪花纷飞,如落雪般落下。
听到了人声,独孤行自然打消了去意,虽然知道危险,但他由于初到塞外,还不知道雪山崩塌的厉害,他只以为积雪松落,只不过由于阳光热力所照射,表面的抵受不了热力而消溶松落吧了,是以他不但不走,反而也提高声音叫道:“朋友,你弄什么玄虚,快现身一见吧,既约我来,就请现身一见!”
松落的积雪落下更多,连百丈高如突岩上的积雪也崩落了一大块,声势有点惊人。独孤行这时也觉出了不妙,正想施展提纵术飞驰下山,可惜已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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