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塞外来孤客 倩女情独钟
2024-08-24 作者:马腾 来源:马腾作品集 点击:
雪原狙杀
时在隆冬。
大雪飘飞,铺天盖地而下,天地间白茫茫一遍,山地白,林也白,地上一切事物皆白,白色已笼罩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世上美好的,丑恶的,皆在这白色的掩盖下,美好的变得更美,丑恶的也暂时变得好看,令人不易分辨它原来的样子。
世上有几多丑恶的事情,在美好外衣掩盖之下进行令人不易察觉,不去注意。
× × ×
白色的世界中,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白点在慢慢移动,时而隐没在飘飞的大雪中,时而又出现在雪花飞舞的隙缝中,距离渐近,白点渐大,忽然一阵歌声在这茫茫雪原上响起,散播在空间:
天苍苍兮地茫茫,
吾独行兮步踽踽,
众之所在兮,
足迹之所至!
歌声悲壮怆凉,动人心魄,在这苍茫一遍白的雪原上回响,更添几番落寞孤独意境。
歌声在风雪中回扬,移动的白点越近越大,悲壮怆凉的歌声也越响,如雪点杀的白点,终于现出一个人形来,原来歌声是这一身落满白雪,远看起来如一点白雪般的人唱出的。
一个在风雪飞舞的雪原上独行的人!
在这风雪交加,赶狗也不出门口,鸟绝飞,兽绝迹的严寒天气,居然有人在白茫茫的雪原上行走,不怕风雪,不怕寒冷,确是一件不多见的怪事。
但更怪的事还在后面。
× × ×
一步一个脚印,从头到脚披满了落雪的雪人,一步步在深可齐膝的雪地上行走着,悲凉的歌声含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在空间飘荡着,伴随着这个雪中独行的人。
歌声忧然而止,满身披雪的独行人也猝然停下了脚步,俯身注视雪地上一堆隆起的雪堆。
白雪罩盖下隆起的雪堆,雪中微露出一只乌黑的靴尖,乌黑的靴尖在浩白的雪中,显得份外夺目,虽是露出少少,也被这雪中独行客看见。
落雪瞬间将露出雪外的靴尖掩盖了。
好奇心每个人都有,而且是一生下来就有,正因了这种好奇心,人类创造出文明,发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物,使人类世界得已不断进步。
这个独行人不但有好奇心,偏偏还重得很。
天地仿佛为白雪所包溶,雪地上这人独行,已是一件奇事,而这在雪中露出的靴尖,就更加奇怪,更吸引人注意,更加令人生出一探究竟的欲念。
究竟穿着这靴子被白雪掩埋的人,是活,还是死,正是此刻独行人渴欲想知道的。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独行人抖落满身白雪,露出挺健的身形,身上穿一件羊皮袍,外罩一件连帽儿的油布披风,帽儿下露出一双明亮中带几分落寞倦意的目光,弯下身,独行人双手在雪堆中几拨,已露出一个身形,双手再几拨,将雪地上被雪掩埋的人身上的雪全部拨开,所幸此人雪掩不深,很快整个身形全部显露出来。
被雪掩埋的人则卧在雪地上,身上反穿一套皮衣裤。一臂压在身下雪地里,独行人为了方便探察此人是死是活,手一扳,将倒卧雪地上的人身体扳仰,正想伸手探其鼻息。
被雪掩埋的人本是身体僵硬,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状似死人,岂料就在独行人伸手探他鼻息的瞬间,突然张目裂嘴磁牙一笑,压在身下掩在雪地里的手臂一扬,雪花飞扬而起,和漫天飘盗的雪花混和在一起,刹那雪花将独行人俯弯下的头身完全笼罩住,一道和雪一样白的剑光,躲在飞扬起的雪花中,飞刺独行人的心脏部位!
与此同时,四外方圆一丈内,雪花飞扬起,四道白色人形,随着飞扬起的雪花飞跃而起,四道雪白的刀光如雪,飞袭向独行人!
刀光杀气劲厉,直将飘飞着的雪花劈开!
独行人万想不到这是个可怕的陷阱,一个使他万劫不复的陷阱,竟然有人冒着冻毙在雪地上的危险,掩埋在雪下,藉着白雪的掩盖,进行这种卑鄙恶毒的袭杀!
好奇心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如今就可看出了,他要不是好奇心重,一看埋在雪中人的死活,当不致令自己置身在这百死无救的险境中。
看来这五人是处心积虑,务要置这人于死地不可!
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非欲其死不可,这刹那,独行人也是意想不到,大出意料之外。
这五人布下的陷阱可说恶毒出奇,掩盖得天衣无缝,反穿羊皮袄,用白雪作掩护,利用变生刹那的瞬间,加上雪花迷漫蔽目,内外倾力一击,独行人就算有九条命,这次也非死十一次不可!
这是万无一失的致命袭击!
独行人万无幸理!
但世事无奇不有,你认为无可能发生的事,它偏偏就发生,就像独行人万想不到会在这茫茫雪原上遭到袭击一样,但却发生了,且已致他于死地!
就在引诱独行人上钓的雪中人一剑刺向独行人心脏,丈内方圆掩藏在雪中的四人也借机从四面凌空一刀袭到的刹那,独行人迷漫在飘飞雪花中的身形突然消失,不存在于空间,似已溶解在雪中,令到全力施袭的五人由于突然失去了目标,而去势又猛,一下子收不住,猛听一阵金铁交鸣声中,五人刀剑击在一起,倏又分开雪花般飘落四人,飒声从地上也站起一人。
五人怔视着,实在搅不清独行人怎会忽然间不见了,就像鬼魅一样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就在五人错愕间,如鬼魅般从雪地上冒起一人,正是那独行人!
五人一惊欲动,独行人如雪般白光绕身一闪,五人身躯俱一震,骤觉手腕一凉,跟着剧痛,刀剑把握不住,跌落雪地上,随着有鲜红的血点滴落在雪白的雪地上,扩散,渗透进雪中,红白映衬,分外触目。很快,被落下的雪花掩没了,血再落下,再被落雪掩没,这白色的世界似乎不容许有别的颜色点染其中。
五人惊恐地看着独行人,左手掩着受伤的手腕,脚步连退,这实在太可怕了,连对手如何出剑也看不清楚,就一齐受了伤,真是匪夷所思。
独行人不知何时手中有剑,目光焖焖地扫视着五人。
脸色如雪般白的人用微颤的语声道:“你你。”
不知是怕,还是掩埋在雪地里太久,冷得嘴唇发硬,总之说不出话来。
五人都没有逃,他们有自知之明,他们逃不了。
独行人冷漠地盯视着发话人,低沉问道:“我怎样?”
脸色如雪般白的人抖声道:“你是人,还……是鬼……刚才……怎会……躲……躲过咱……们一击!”
独行人淡淡道:“你想知道?”
脸色苍白如雪的人点头道:“想!”
其余四人也眼光光地看着独行人,一副想知道的表情。
独行人伸手一指雪地:“刚才我就躲在雪地中,避过了你们的一击!”
原来刚才独行人在五人发动袭击的刹那,他整个人忽然像个消溶的雪人一样,一下子仰身塌倒在地,藉那一倒之势,运力冲开积雪,整个人如蚯蚓般钻进雪地中,避过那一击!
这就叫天衣无缝,雪地有隙。
五人之所以看不清他是如何钻进雪中,是因为五人为了掩护他们的袭击,而扬起漫天雪花,本是想掩蔽独行人双目,以利他们全力一击得手,但有利也有害,扬起的漫天雪花同样也会令他们看不大清楚独行人,独行人就是利用这点,加上身法之快,在倒下的同时,就利用这瞬间,钻进雪中,雪花落地,人不见,而雪地被落雪所铺平,所以五人失了独行人的影踪后,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鬼,不是人。
五人听得张口说不出话,心里打了个寒颤,此人太可怕了。
独行人见五人惊呆的样子,淡淡道:“你们是谁?”
脸色苍白如雪的人似是五人的首领,都由他回答问题:“咱们是雪原五狼!”
独行人目光注视着他,道:“你就是白脸狼?”
“正是!”白脸狼问道:“你认识咱们?”
独行人不答反问:“你们可认识在下吗?”
五人一齐摇头。
独行人沉声道:“那你五人为何袭杀在下,为仇?”
白脸狼道:“你我素不相识,何来有仇?”
独行人问:“那你们到底为何要杀在下?”
五人闭嘴不答。
独行人见五人闭嘴不答,也不急,他知道急是没有用的,虽然他很想知道其中原因;对这“雪原五狼”,他也略有所闻,是塞外黑道上五条有名的狠人,软硬不吃,全凭好恶。
独行人试探地问:“你五人可是受人所托,那人是谁?”
五人闻言同时一震,眼中有抹惊色闪过,五人同时低头不语。
独行人看在眼里,知道猜估得不错,但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初到塞外,可谓人地生疏,怎会有人要杀他,为了什么原因,心虽急,表面仍然不急不慢地道:“五位,可否告诉在下?”
话声未完,但见五人身躯一软,“噗噗……”五声响,五人先后歪跌在地,死狗一样身子搐了两搐,寂然不动!
独行人万料不到五人会服毒自杀,冲前一把将白脸狼劈胸抓起,白脸狼无力地搭拉着,嘴角有一丝紫黑色的血水淌出,如云般白的脸呈现一种紫黑色,一探鼻息,真的死了。
这一次不是装死杀人,而是真的死去,再也无能力杀人了。
世间事有时真奇妙,奇妙得令人难以相信,就像白脸狼五人,为了杀死独行人,竟然在大雪天,躺进雪里,冒被冻毙的危险,假装死人,如今却真的成了死人!
独行人慢慢将白脸狼的尸体放下,注视了“雪原五狼”一会,长吁了口气,倏的仰首望天,目中满是落寞与无奈何之色,任那飘飞的雪花落在头上,脸上,动也不动,良久,才低下头,扫一眼业已被落雪掩了大半的五具尸体,喃喃道:“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语声中有惋惜,有无可奈何,但有更多的倦意;也不知他说的是自己,还是死去的“雪原五狼”,或者两样都有吧!
收回目光,紧一紧披风,迈开脚步,一步一个脚印,脚印成串留在雪地上,向前伸展,随着那向前伸延的脚印,那悲壮怆凉,孤寂落寞的歌声又在雪花飘飞的空中回响起:
天苍苍今地茫茫
吾独行兮步踽踽
家之所在兮
足迹之所至!
足印踏破雪原,歌声冲开漫天飘飞的雪花,人渐远,歌声渐渺,只留下了五具想杀人,但终于自杀,已被落雪完全掩埋了的尸体,一长串伸延向远处的足印,有些已被落雪掩平。
人已消溶在远处漫天雪花中,足印也渐被落雪掩没,一丝悲壮怆凉的歌声余韵在空中随着雪花飘扬。
天地茫茫,一切又在白雪的掩盖下——无论是美好或丑恶的,看来多么悦目好看,浩白无瑕,就像那五具业已被落雪掩盖了的尸体,现在看来有如五堆皑皑白雪的雪堆,不也悦目好看得很吗?又有谁知道,在浩白悦目的落雪掩盖下,是五具如死狗般丑恶的五具尸体!
美好的外表可以掩盖一切丑恶的东西,但不会长久,就像白雪终有一天会消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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