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字刀当头 杀身可知否
2025-04-04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赌魔
夜已深,风雪仍在狂吹乱舞。
小雪楼还未打烊。
一个人,左顾右盼,行藏闪缩,忽然像只沟渠老鼠般,标入小雪楼的后门。
他刚进去,就已给两个汉子截住。
其中一人说:“今天钟无艳。”
这人立刻说:“明日夏迎春。”
另一人又说:“赤壁之战。”
这人回答说:“火烧连环船。”
这人最后一句说话没答错。
他若是说“火烧船环连”,反而是错了。
× × ×
“老大。”
“你来找谁?”其中一个汉子问。
“你又是谁?”
“屠仁天。”
“原来也是老大,失敬!失敬!”
屠老大也是老大。
但在小雪楼的老大,却比屠老大大得多。
无论年纪、身材、眼睛、鼻子、气派、拳头,无一不比屠老大更大。
他是霍老大。
也是屠老大的老大。
× × ×
霍老大的确是个好色的男人。
虽然他现在已年将六旬,但是仍然是风月丛中的“猛将”。
但他有个习惯,就是每天凌晨的时候,就不再接近女色。
他认为到了晚上十二点之后,每个人都应该好好的睡觉。
女人归女人。
睡觉归睡觉。
他绝不会把两件事混淆在一起。
他从来不需要女人陪着自己睡觉。
现在,已是十二默十五分。他的身边没有女人,他也没有睡觉。
× × ×
他在等候屠仁天。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因为你太倒楣了。”
屠仁天怔住。
他还没有说话,霍老大似乎已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霍老大叹了口气,道:“师傅山的确不是等闲之辈,凭你这块材料,当然斗不过他。”
屠仁天道:“还有边中破!”
霍老大点点头。“边中破是师傅山的朋友,十年前,老边会逃到广州,躲在师傅山的医馆里。”
“边中破为什么要逃?”
“他杀了一个师长。”
“那师长是谁?”
“他是十年前还拥有极大势力,人称‘狗头大帅’朱正麾下的大红人。”
“铁头师长曾军宗?”
“不错。”
“听说曾军宗懂武功。”
“他是峨嵋派天鹰上人的唯一弟子,他平时配带的军刀,已砍掉过不少人的脑袋。”
霍老大说到这里,忽然从墙上摘下一把刀。
军刀。
× × ×
刀在鞘中。
鞘弯弯,刀也弯弯。弯弯的军刀,从弯弯的刀鞘缓缓拔出。
刀锋甫出鞘,寒光已四射。
连屠仁天的眼睛也被照射得弯起来。
× × ×
“好刀!”他忍不住说。
霍老大却摇头。
“这刀不好。”
“不好之处在那里?”
“它太凶。”
“太凶?”
“不错,这是一把凶器,无论是谁拥有它,都不吉祥。”
“老大说笑了。”
“不,我是说真的。”霍老大轻抚刀锋,左手掌缘忽然冒血。
屠仁天吃了一惊。
“老大,你……”
“我怎样?”
“你弄伤了自己的手。”
霍老大微笑:“我是故意的。”
屠仁天怔住。
他不明白老大何以要故意的弄伤自己的手。
霍老大没有抹血,任由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掌缘流下。
他的眼睛忽然变了颜色,红得像血。
“我已说过,这是一把凶器,因为它曾经砍掉太多人的头顾。”
“那是往事。”
“事情虽已过去,但无数的冤魂,却也因此而附会在这把军刀之上。”
霍老大的声音很低沉。
屠仁天忽然机伶伶的打了寒颤。
“曾军宗自从拥有这把刀之后,他就有了一种瘾。”
“甚么瘾?”
“杀人瘾。”
× × ×
“那……那可不过瘾。”
“的确不过瘾,无论是谁给人在脖子上砍一刀,却是一件极不过瘾的事。”
霍老大凝视着屠仁天,缓缓道:“但曾师长却过瘾极了,他是越砍越过瘾,一有机会,就拿着这把军刀,亲自去砍掉别人的脑袋。”
屠仁天呐呐道:“如此说来,这把刀实在是可怕。”
“但曾师长却觉得它太可爱,简直就把它当作第二生命。”
“后来怎样?”
“后来嘛,他砍掉了一个不该砍的脑袋。”
“何谓之不该砍的脑袋?”
“和尚的脑袋。”
“堂堂师长,怎么连臭和尚的脑袋也去砍杀一番?”
“他也许是中了邪。”
“结果又怎样?”
“和尚死了,但事情却没有完结。”
“莫非……”
“有人说,这和尚把以前死在这把军刀下的宽魂,都引附到刀身之上。”
屠仁天抽了口冷气。
霍老大缓缓接道:“在那和尚被砍掉脑袋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曾师长忽然害了病。”
“甚么病?”
“骂人病。”
“他骂谁?”
“谁都骂,无论是谁给他看见了,都给他骂得狗血淋头。”霍老大的声音更低沉可怕:“甚至连朱大帅来看他,也给他骂得体无完肤。”
“这……这算不算是神经病?”
“也许是的,所以朱大帅没有怪他,只是下令军医、护士好好照顾他。”
“后来又怎样?”
“他把军医和三个护士的脑袋一起砍掉,然后又喝了八斤酒。”
“他醉了?”
“不错,他醉得很厉害。”
“他在甚么时候清醒过来?”
“是在二十五小时之后。”霍老大说:“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后来呢?”
“他去找朱大帅道歉。”
“朱大帅的反应怎样?”
“他很高兴,曾师长一直是他极赏识的得力助手。”
“这件事情该告一段落。”
“本来是的。”霍老大的瞳孔忽然收缩,冷冷道:“但就在这一天晚上,边中破杀了他!”
“他敢行刺曾师长,可算斗胆!”
“有了钱,不少人的胆子都比平时大千百倍,何况边中破本来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这把刀怎会落在老大手里?”
“是朱大帅派人送给我的。”
“这把刀是曾师长的遗物,和老大有甚么关系?”
“曾师长是我的儿子!”霍老大的声音更低沉,哀疼!
× × ×
屠仁天呆住。
会军宗的父亲,居然会是霍老大?只听得霍老大沉声说:“在上海,人人都以为我姓霍,但他们错了,我不姓霍,而是姓曾,曾霍秋。”
“‘赌魔’曾霍秋?”
“是的。”
屠仁天长长的吸了口气。
“赌魔”之名,他早已听说过。
十五年前,东北、中原两大军阀碰头,赌了两昼一夜,结果东北大军阀赢了十六个县,六座城池。事后,中原大军阀才查出,那天和自己对赌的,根本就不是甚么大帅,而是“赌魔”曾霍秋。
好大的一个骗局。
结果,双方都付出极惨痛的代价。
结果,两军阀动了真火,打起仗来。
然而,曾霍秋却不见了。
他既帮了东北大军阀一把,自己也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两军阀的军队还未开战,他早已饱食远飏,不知去向。
这件事,一直都在江湖上流传着。
现在,两大军阀早已化为枯骨,但曾霍秋仍然活着,而且活得很舒适,也很写意。
刀在发光。霍老大的眼睛也在发光。
刀光如电,目光也如电。屠仁天忽然有点冷。
他忽然问道:“老大,要不要我为你的伤口止血?我身上有很具有灵效的金创薬。”
霍老大摇摇头。
“不必了,留回你自己用。”
屠仁天强颜一笑:“我没有受伤。”
霍老大道:“但你很快就会流血,刀痕大约有如碗口般大小!”
屠仁天听到这里,全身如堕千年冰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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