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神医

2024-01-22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住在烟花之地，等待伤势痊癒，这还是唐一手的第一次经历。
　　幸好这里很清静，除了霞霞和两个婢女之外，就只有一个老人，经常进来为他治疗伤势。
　　但这种生活，却是未免太枯燥了。
　　这个为他治疗伤势的老人，一直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唐一手也没有问。
　　你不高兴说，我也不高兴问，尽管我这条性命是你救回来的。
　　有时候，他的脾气也是很硬。
　　经过了二十天后，他的伤势已无大碍了。
　　这老人又走进来，仔细地瞧着他。
　　“你已完全康复了。”
　　“我知道。”
　　“你一定很想知道，老夫是不是冷无求。”
　　“老丈是不是冷无求？”
　　老人叹了口气。
　　“什么事？”唐一手问。
　　老人坐在一张木椅上，沉声道：“冷无求已经死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
　　“何谓之‘不久之前’？”
　　“大约一顿饭时光之前。”老人叹息一声：“他得罪了丁招魂，丁招魂早就想宰了他，结果，就在不久之前动手，在长街上把他刺杀。”
　　唐一手瞪目道：“霞霞是否已知道这件事？”
　　老人道：“她也不知道。”
　　唐一手道：“老丈是谁？”
　　老人道：“卜群。”
　　唐一手脱口说道：“无相神医卜五先生？”
　　“不错，正是我这个老头儿。”
　　唐一手叹了口气：“只恨在下武功不如丁贼，无法完成任务。”
　　卜五先生说：“这不足为奇，江湖上又有几个杀手，能对付得了丁招魂？”
　　唐一手挺起胸膛：“我要去找北山六虎。”
　　卜五先生道：“北山六虎确有非凡本领，但他们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却是难以预料。”
　　唐一手道：“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卜五先生道：“你不妨带着霞霞一起去。”
　　唐一手摇头不迭：“不必了。”
　　卜五先生瞧了他一眼，忽然冷冷地说道：“听说你这个人有点不太正常，对于女人没有多大的兴趣。”
　　唐一手沉默着。
　　卜五先生冷冷地接道：“但这一次，你非要和霞霞一起去不可。”
　　唐一手道：“为什么一定要和她一起去？”
　　卜五先生道：“她若不走，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
　　唐一手又是一阵默然。
　　卜五先生接道：“而且对付北山六虎这六个怪物，她可以给你很大的帮助。”
　　唐一手仍然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卜五先生好像有点生气了：“你是不是认为霞霞不配和你走在一起？”
　　唐一手摇摇头：“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卜五先生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再婆婆妈妈，那就不够意思了，难道你宁愿眼巴巴地看着她死在这里？”
　　唐一手又摇头。
　　卜五先生道：“你究竟想怎样？”
　　唐一手道：“只怕……只怕是不大方便。”
　　卜五先生冷冷一笑，然后又“呸”的一声，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一定要和霞霞一起去找那六个怪物，才是上策。”
　　唐一手终于点头。
　　卜五先生面露悦容。
　　“那很好，这一次，你们一定不会让老夫失望。”


　　北风渐更寒。
　　唐一手与霞霞，并辔北上，找寻北山六虎。
　　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
　　路上，唐一手沉默寡言，霞霞想到叔父惨死于街头，也是一直闷闷不乐。
　　到了十月初三，他们已来到了雁门关外。


　　雁门关外，有一个很古怪的汉子，经常都躺在一座帐篷里，独自下棋，独自喝酒，独自吹笛。
　　他不喜与别人为伍。
　　他自称孤独山人，除了自己之外，世间上没有一个是好人。
　　有人私私窃议，这个孤独山人，是个疯子。
　　但也有人说，这个孤独山人，虽然言行荒诞不经，但嫉恶如仇，不少盗贼都栽在他的手里，道上有这种奇人，可说是商旅、百姓之福。
　　然而，没有任何人能接近他。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去接近孤独山人。


　　唐一手和霞霞，各骑着一匹快马，来到了那座帐篷外。
　　帐篷敞开着，里面正坐着一个黑袍大汉。
　　他右手持杯，左手持笛。
　　在他面前，有一张长案。
　　案上有棋盘，而棋盘上只剩下九枚棋子。
　　他喃喃自语，道：“车不入险地，这一着不能走，不能走。”
　　霞霞淡淡一笑，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黑袍大汉点点头，拈起了一枚棋子，走了一着。
　　但他随即“啊呀”一声的叫了起来。
　　“糟了，入了龙潭虎穴，想走出来却不容易啦，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霞霞又是淡淡一笑：“只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生又如何？死又怎样？”
　　黑袍大汉连走三着棋子，忽然摸了摸脑袋：“说得一点也不错，死了一枚车，保住大元帅，而且还可以挥军反击，获得最后胜利，那的确是不枉此行。”
　　他忽然随手一扫，把棋盘上的棋子扫得干干净净，一双比铜铃还大的眼睛，直瞪着霞霞。
　　“小娃娃，你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老子若不是已经有三个老婆，一定又会看上了你。”
　　霞霞的脸忽然红了。
　　她毕竟还只是个女孩子。
　　唐一手却忍不住说：“讨三个老婆和讨四个老婆，又有什么分别？”
　　黑袍大汉叹了口气：“分别可大了，因为老子讨妻三人，第一口押对了，第二口也押对了，但第三口却押得很不好。”
　　唐一手一怔。
　　“你在说什么？究竟是在说讨老婆，还是在说赌骰子？”
　　黑袍大汉道：“讨老婆就和押骰子差不多，看得准，就是赢家，看不准，那可就惨极，必然一败涂地，永远难再有翻身之日。”
　　唐一手道：“尊驾言下之意，是说第三个老婆很不妥？”
　　“不是她不妥，而是老子大大的不妥。”黑袍大汉苦着脸：“这婆娘吃也吃得，睡也睡得，骂人的时候比母老虎吃错药还厉害，无论是哪个混蛋讨着这种泼妇，都注定要倒足三辈子的霉。”
　　唐一手呆了一呆：“你是说自己是个混蛋？”
　　“本来不是，但讨了个吃错药的发疯母老虎回来，就算不是混蛋也要变成混蛋之混蛋了。”黑袍大汉不断地在叹气，脸上的表情，就像只给母老虎咬了一口的大猴子。
　　唐一手、霞霞互望一眼，不由都是为之莞尔一笑。
　　霞霞忽然问道：“尊驾是不是孤独山人？”
　　黑袍大汉哈哈一笑：“什么孤独山人，简直是一派胡言，这外号老子不喜欢，而且也不是老子的真正外号。”
　　霞霞道：“外号也有真有假吗？”
　　黑袍大汉道：“小娃娃，你看老子是不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霞霞道：“看你独个儿在下棋，本来觉得你真是有点孤独，想不到你已有了三个妻子，那当然不会孤独了。”
　　黑袍大汉点点头：“不但不孤独，而且简直是太热闹了。”
　　唐一手微微一笑，道：“但太热闹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不是好事，而且比不穿裤子还糟。”黑袍大汉皱起了眉，道：“所以老子现在宁愿清清静静的，一个人逍遥自在，舒服多了。”
　　说到这里，展颜一笑。
　　突听一个汉子的声音大喝道：“你在胡乱放什么屁？”
　　唐一手、霞霞俱是一楞，转眼向后望去。
　　他们听见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其实那却是个女人。
　　这女人并不算丑陋，而且还很好看。
　　但她的嗓子却很吓人，大概比猪叫稍好一点而已。
　　黑袍大汉看见这个女人，他的脸色立刻就变成一片灰白。
　　唐一手、霞霞都已心中有数，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他的第三个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