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鼠狐群聚 焉能不互噬
2025-04-07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安排妙计

  星光灿烂,他们坐在露台上,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半句话。
  唐烈武的脸在发热,但表面上却还是和平时没有甚么分别。
  他忽然斟酒。
  在接近露台的那张矮几上,有酒、也有杯子。
  但杯子只有一个,而这一杯也是他为自己而斟的。
  正当他想喝的时候,宝蝶忽然说:“我要这杯酒。”
  “妳喝酒?”
  唐烈武显然有点意外。
  “你以为只有男人才能喝酒?”
  宝蝶露出了一个近乎僵硬的笑容。
  她的心情并不好,这一点唐烈武不难看出。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把杯子递过去。
  更令他吃惊的,是宝蝶刚接过这杯酒,居然一下子就完全喝掉。
  唐烈武一呆。
  宝蝶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子喝酒很没礼貌?”
  唐烈武耸耸肩。
  “妳不必在我面前谈‘礼貌’这两个字,”他淡淡的说:“因为我们第一次碰头的时候,我就已对妳毫不客气。”
  宝蝶轻轻地把杯子放在地上,然后说:“我们以往素未谋面,绝不该有甚么仇怨,除非那是上一代的夙怨积聚下来,所以你才要找我报复。”
  唐烈武揺头。
  “绝不是这样。”
  宝蝶道:“我也知道不是这样,你要对付的人本来就不是我,而是石公子。”
  “不错。”
  “你们有仇?”唐烈武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冰冷,他说:“他是老将军组织里的重要人物,唐敬文被杀,和他有极大的关系。”
  宝蝶道:“唐敬文是你的甚么人?”
  唐烈武咬了咬牙,道:“我们是亲兄弟。”
  “所以你要为他报仇?”
  “倘若妳的大哥给人杀死,妳会不会这样做?”
  “我没有哥哥。”对于这个问题,她避而不答。
  唐烈武苦笑。
  他忽然说出了几句令宝蝶大感惊奇的说话。
  他说:“我本来也没有哥哥,但忽然间就有了,而且也在同一时间之内没有了他,妳说这是不是一件很滑稽的事。”
  这几句说话的确很滑稽,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滑稽,简直就像是想哭出来一样。
  宝蝶静静的看着他,脸上忽然也出现了凄凉之意。
  她终于明白了唐烈武说话的意思。
  “你们自幼就已失散?”
  唐烈武缓缓的点头。
  宝蝶眨了眨眼晴,“你是个孤儿?”
  唐烈武又点头,忽然问:“妳现在和石公子怎样了?”
  宝蝶没有隐瞒事实,她说:“他已不再喜欢我。”
  唐烈武冷笑:“就是为了那些可恶的谣言,他竟然信以为真?”
  宝蝶点头。
  “混蛋!”
  唐烈武忍不住一拳重重击在自己的大腿上,“这小子真是个又蠢又可恶的混蛋,我若是妳……”
  宝蝶截口说道:“你会在他的脸上揍三百掌,对不?”
  唐烈武一怔,忽然大笑了起来,摇头道:“我不会打他三百拳,因为他根本连三拳都挨不起。”
  宝蝶冷冷道:“他不会站着任由你揍的,到时恐怕你连衣角都无法拈得着!”
  唐烈武道:“妳太瞧扁人。”
  宝蝶道:“总比你把自己瞧得比天还高好得多。”
  唐烈武忽然缄默下来。
  他拿起那瓶酒,整瓶的猛喝。
  直到这瓶酒一滴不剩,他才说道:“妳为甚么要来到这里找我?是不是想找我算帐?”
  “算帐?”
  “当然是算帐!”
  唐烈武盯着她:“难道妳是来谢谢我不成?”
  “不错,我的确是来谢谢你的。”
  宝蝶脸上的神态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
  唐烈武反而笑了,“妳为什么要谢我?”
  他挥了挥手,道:“倘若不是我在搅风搅雨,你和石公子的感情就不会破裂。”
  “不,”宝蝶摇摇头,声音渐渐变得有点激动:“石莲花是个花花公子,为了几句闲言闲语就把我甩掉,这种人根本就靠不住。”
  唐烈武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妳的说话很有理,他这个人的意志实在太脆弱,而且器量也是很狭小。”
  宝蝶道:“所以我们的婚事告吹,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真的?”
  “我不必骗你。”
  “那好极了,”唐烈武大笑,“来让我们为这件婚事的告吹干杯!”
  他又找到了第三瓶酒,而且还找到了另一只簇新的杯子。
  他斟满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宝蝶,他忽然又问:“妳还能不能再喝?”
  宝蝶笑了,“我为甚么不能再喝?”
  “妳不怕会喝醉?”
  宝蝶摇头。
  她一口气又把这杯酒喝光,然后才说:“我不怕醉,因为我以前从未醉过。”
  唐烈武又有点意外:“想不到妳的酒量竟然这么好。”
  但更意外的,却是宝蝶的下一句说话,“我以前根本滴酒不沾唇,又怎会有机会醉?”
  唐烈武不但更意外,而且,还吓了一跳。宝蝶以前若从未喝过酒,这一次看来非醉不可。
  她真的开始醉了。
  她忽然像一条蛇般缠着他,而这条蛇儿又仿佛是一团烈火化身出来的。
  她的胴体是那么柔软,她的肌肤是那么灼热。
  唐烈武一阵发抖。
  “妳……妳醉了。”
  “你就当我醉了罢……”她喃呢着,声音甜腻得令人陶醉!
  唐烈武仿佛也醉了。
  事实上,他也曾喝酒,而且喝的比宝蝶还多得多。
  他突然也用力的拥抱着宝蝶。
  他抱着的,是一个足以令任何正常男人兴奋的女人。
  唐烈武是个男人,而且比许多正常的男人还更“正常”
  他无法抗拒这一刻间的诱惑,他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
  宝蝶的笑声更动人,窗外的星光也更灿烂。
  本来是谣传的事,现在已有一半变成事实。
  唐烈武已占有了宝蝶,但却绝对不是强奸。
  他们之间没有勉强的成份在内,也不是一宗不见得光的买卖。
  但唐烈武却已手心冒汗,甚至全身都已发冷。

×      ×      ×

  当他冒出冷汗的时候,一切兴奋和欢乐的时光都已结束。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触女人,但却只有这一次能令他事后感到震惊,甚至感到害怕。
  他本是个“疯豹子”,人人都知道疯豹子天不怕、地不怕。
  就算有两头猛虎、四只狮子同时向他扑过来,他都绝不会害怕。
  他是个不怕死的汉子。
  连死亡都不害怕,还有甚么事会令他感到害怕的?

×      ×      ×

  宝蝶蜷伏在柔软的大床上,熟睡有如婴儿。
  她现在身上除了一张薄被之外,全身上下也是有如初生婴儿,身无寸缠。
  赤裸并不是一件邪恶的事。
  他们这件事的本身也并不邪恶。
  但唐烈武却觉得很后悔。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成为宝蝶的第一个男人。
  酒瓶俱已空。
  唐烈武还想再喝。
  就在这时候,看来已熟睡了的宝蝶突然醒了过来。
  窗外已无星,东方更已出现了鱼肚白色黎明了。
  宝蝶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穿好衣裳,忽然对唐烈武说:“我要走了。”
  唐烈武紧紧握着她的手:“妳现在就走?”
  宝蝶忽然沉下脸:“放开你的手。”
  唐烈武脸色一变。
  宝蝶冷冷一笑:“外面的谣傅,现在已变成了事实。”
  唐烈武吸了口气:“我可没有对妳动粗暴。”
  宝蝶冷冷道,“但我现在已是你的女人,你大可以凭着这一点,去气一气石莲花。”
  唐烈武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妳昨夜这样做,原来只是为了要利用我去气一气石莲花?”
  宝蝶咬了咬嘴唇,道:“不错。”
  唐烈武终于放开了手。
  他呆呆的看着宝蝶,彷佛刚才听见的说话,每一个字都变成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在他心上!宝蝶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向外面走出去。
  唐烈武突然像一只豹子般跃起,又把她像兔子般抓了回来。
  宝蝶昂起头,冷冷的盯着他,唐烈武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他厉声道:“妳以为我是个甚么人?”
  宝蝶冷冷道,“我知道你是碧血帮的帮主,但这又有甚么了不起?最少,你还不能征服我。”
  唐烈武扬起了粗大的手掌,突然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但宝蝶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她冷冷道:“你可以把我活活打死,你们本来就是视人命如蝼蚁的恶贼。”
  唐烈武喝道:“胡说!”
  宝蝶在冷笑:“石莲花固然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也是一样。”
  唐烈武的手又再扬起。
  宝蝶挺直了身子,毫不畏惧。
  唐烈武的手虽然扬起,他的心却不断的向下沉。
  他突然整个人垂软下来,就像个在游戏中被人击败的小孩子,坐在地上。
  “妳走!”他连话都已虚软无力,“我本来就不配和妳在一起。”
  宝蝶终于看了他一眼,就只是这么轻轻一瞥,她彷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套住了脖子。
  无论怎样,唐烈武毕竟是她毕生中的第一个男人。
  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唐烈武,离开了第三十七号房间。

×      ×      ×

  天色已亮,但一团灰黯的云层忽然遮住了太阳的光芒,最后还下起雨来。
  雨茫茫,路上又湿又滑。
  唐烈武和任翔天穿上了雨衣,戴着雨帽,在公园门外的一条小路上边谈边走。
  “金城三霸今天一定会到?”
  唐烈武问任翔天。
  “倘若火车没有意外,下午四点十九分就会到达,金城三霸就在这一列车厢之中。”
  “他们以为是来发财,其实。是来送死。”
  “但在火车站里动手,必须要绝对小心。”
  唐烈武想了想忽然道:“刀疤老四绝不能参加这一次的行动,他脸上的疤痕太显眼。”
  任翔天道:“这一点我早已知道。”
  唐烈武道:“还有红头朱九,他也不能去。”
  任翔天一怔,道:“他的刀很快。”
  “虽然他的刀很快,但他的老婆却快要生孩子。”
  “你怕他会有所牵挂,下手的时候不够狠?”
  “不,”唐烈武摇头,道:“这件任务毕竟颇具危险性,我不想他的儿女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任翔天点点头,不表示反对。
  唐烈武又道:“你也不能去,甚至连火车站附近范围都不接近。”
  任翔天一楞,唐烈武严肃地说道:“你的脸孔他们太熟悉,你若出现在火车站,无疑是打草惊蛇。”
  任翔天又答应了。
  唐烈武道:“邬小义是不是一眼就能认出金城三霸?”
  任翔天道:“这一点绝对不成问题,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金城住过两年,这三个混蛋的面貌,他绝对不会弄错。”
  唐烈武目中射出了残酷的光芒。
  雨点仍然不停的酒落,他们穿过一块已枯黄了的草坪,来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亭子下。
  亭内早已有人在等候他们。
  这人正是毒蛇陶铜英。

×      ×      ×

  在这亭子内,陶铜英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那是有关于鬼僧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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