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盗贼妻子
2024-10-06  作者:吉川英治  译者:  来源:吉川英治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二人中的一名将火绳衔在口中,似乎重新上膛装弹。另外一人屈着身子注视武藏的动静。他的确看到武藏的身影扑倒在对岸的悬崖上,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没问题吧!”
  他小声询问伙伴。
  重新装妥子弹的人回答说:“没问题。”
  他点头。
  “打中了。”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踩着刚才那座独木桥想渡河到对岸来。
  拿枪的人才走到独木桥中间,武藏突然一跃而起。
  “啊!”
  那名男子虽然扣了扳机,当然不可能打中目标。轰的一声,子弹射向空中,在山谷里回响。
  啪嗒啪嗒地两个人连滚带爬,沿着溪流逃跑了。武藏紧追不放,就在此时——“喂、喂,干嘛!抱头鼠窜啊?对方只有一个人,光是我藤次就足以应付他。快点回来帮忙。”
  没带枪的人说完,停下脚步。
  那名自称“藤次“的男子,从他身上的配件来看,似乎是这山寨的头目。
  被他叫住的另一名山贼,受到了鼓动,便回答:“噢!”
  本来以为他已经把火绳丢掉了,不料却又拿起猎枪攻击武藏。
  武藏马上察觉到对方并非只是单纯的野武士。光看这名男子挥动山刀的架势,就知道绝非泛泛之辈。
  虽然如此,这两名山贼才刚靠近武藏便被他打得飞了出去。拿枪的男子,肩膀上的衣服被武藏划破,下半身已经跌入溪流中。
  名叫藤次的盗贼头目,压着手腕上的伤口,死命地往河岸上逃。
  他逃走时脚边的土石不断崩落,武藏依然紧追不舍。
  此处是和田和大门岭的边界,山上长满了山毛榉,这个山谷因之名为山毛榉谷。武藏爬上河岸时,看到一户屋外四周围绕着山毛榉的人家。那是一栋山毛榉木盖成的小屋子。
  木屋里透出灯火——
  武藏看见灯火是由一个人拿着纸蜡烛站在屋前,照得屋里屋外一片通亮。
  盗贼头目逃向小木屋,边逃边怒斥道:“把灯吹熄!”
  站在屋外的人立刻用袖子遮住火,并问道:“怎么回事?”
  那是女人的声音。
  “哎呀!你流了好多血,是不是被砍了?刚才我听到山谷里传来枪声,正担心着呢!”
  盗贼头目回头注意追赶而来的脚步声。
  “笨、笨蛋!快点熄灯,屋里的灯也全部熄掉。”
  他气喘吁吁的怒斥道。
  整个人连滚带爬进入屋里,女人立刻吹熄灯火急忙躲藏起来。
  武藏终于追到小木屋的外面。此时屋内已无灯光,武藏试着用手推门,发现所有的门户都紧闭着打不开。
  武藏非常地愤怒。
  但那并不是因为对人的虚伪和卑劣而愤怒,而是像这些吸血虫般的鼠贼竟然存在于这社会,才让武藏如此愤愤不平。它可说是一种公愤。
  “开门!”
  武藏咆哮着。
  门当然不可能打开。
  门户破旧不堪,一脚便可以踹破。但是武藏为了谨慎起见,一直与门保持四尺左右的距离。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不是武藏,只要是一个稍有常识的人,根本不会贸然去做敲门或摇晃门户的蠢事。
  “还不开门吗?”
  屋内依然一片寂静。
  武藏两手抱起一块岩石,猛地抛向大门。
  武藏是瞄准门缝砸过去的,因此两扇门向屋内倒下。这时门板下突然飞出一把山刀,接着一名男子连滚带爬地逃到屋后。
  说时迟,那时快,武藏跳过去揪住他的衣领。
  “啊!请饶命。”
  坏人被抓到必定会说这句话。
  那名男子虽然口中求饶着,却非真心投降,而是趁隙与武藏展开肉搏战。一交手,武藏便警觉到此人不愧是盗贼头目,拳头的确勇猛锐利。
  武藏严阵以待,紧紧地封住对方打过来的拳头。最后,武藏正要制伏他的时候——
  “混、混账!”
  男子猛然使出吃奶力气,腾空跃起,并拔出短刀刺过来。
  武藏一个闪躲。
  “你这个鼠贼!”
  武藏顺势抓住他的身体,咚——的一声,将他丢到隔壁房间。大概是四肢撞上炉子上的挂勾,使得挂勾上腐朽的竹子断裂开来。霎时炉口有如火山爆发似地扬起一阵白灰。
  从白雾迷蒙的烟灰当中,锅盖、柴火、火钳和陶器物等不断飞向武藏,以防武藏接近。
  那阵烟灰慢慢散开来之后,仔细一看,眼前的人并非盗贼头目,原来的那名头目刚才被武藏用力一甩撞上柱子,奄奄一息地跌落地面了。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还拼命地大骂:“畜牲、畜牲。”
  看来是盗贼的妻子。她只要手边能抓到的东西,通通往武藏丢去。
  武藏以脚压制住那名女人。女人虽被压制在地,却反手拔出发簪。
  “畜牲!”
  大骂一声后,发簪刺向武藏,武藏用脚踩住她的手。
  “老公,你到底怎么了,竟然会败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
  那女人咬牙切齿,一副不甘心地斥骂已经昏倒的丈夫。
  “啊?”
  武藏突然不自觉地放开那女人。她却比男人更为勇猛,立刻爬起身子,拾起丈夫掉落的短刀,又砍向武藏。
  “噢!你是伯母?”
  那名贼婆闻言愕然。
  “咦?”
  她倒吸一口气,屏息注视武藏的脸孔。
  “啊!你是……哦,你不是阿武吗?”
  除了本位田又八的母亲阿杉婆之外,还有谁会叫自己的小名呢?
  武藏怀疑的表情,仔细端详这位能顺口叫出自己小名的盗贼妻子。“哎呀!阿武,你可成为一名道地的武士了。”
  女人的声音听来颇令人怀念。她就是住在伊吹山的艾草屋——后来将自己的女儿朱实推入京都青楼、经营茶室的那位寡妇阿甲。
  “你怎会在这种地方?”
  “你问这个会让我羞愧难当的。”
  “那么,倒在那边的那个人……是你丈夫吗?”
  “你可能也认识他,他是以前吉冈武馆的祇园藤次。”
  “啊!这么说来,吉冈门下的祇园藤次竟然……”
  武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藤次在吉冈没落之前,卷走武馆所募捐得来的金钱,与阿甲私奔。当时在京都为人唾弃,都骂他是个胆小鬼,不配当一名武士。
  此事武藏也略有耳闻。但是没想到藤次竟然落魄到如此下场。虽然事不关己,但武藏心底一阵凄然。
  “伯母,你快去照顾他吧!我若是知道他是你丈夫,绝不会出手这么重的。”
  “哎呀!要是地上有个洞,我真想钻进去呢!”
  阿甲来到藤次身边,给他喝水并包扎伤口。然后告诉仍处在半昏迷状态的藤次有关武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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