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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2025-04-15  作者:剑虹  来源:剑虹作品集  点击:

  东门婉儿飘身落地,柳眉一蹙道:“这事说出来委实骇人听闻,你可知道在中原武林中,号称宇内三老的,到底是那三老?”
  萧明怔了怔道:“据小弟所知的,就只那秦岭玄氷谷,以‘氷轮三展’驰誉江湖的玄氷上人,和前番在黄山上清宫,与玄机子道长同时丧命在两个九毒妖女手下的四明居士,至于另外一老,却未……”
  东门婉儿轻抬皓腕,理了理鬓边飘散的乱发,轻轻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如今谈的,就是那另外一老,号称‘南海钓鳌叟’的谢一尊!”
  桑芸儿蛾眉一耸,插言问道:“东门姊姊!莫非这个宇内一老人物,也中了‘九毒仙人’老毒妇的迷魂之药,受她驱使?”
  东门婉儿点头说道:“不仅是他,另外还有个身着儒衫的中年文士,两人异口同声,都自称是九毒门下之人!”
  话到此时,蓦地瞥了躺在地面的小乔乔雯一眼,黛眉一扬说道:“怎的还不施救?”
  萧明皱了皱眉头,方待说话,猛听远远传来两声凄厉锐啸,随风送入耳鼓!
  东门婉儿忽地脸色一变说道:“来了!”
  萧明怔了怔道:“可是那南海钓鳌叟来了?”
  东门婉儿方一点头,萧明突然一振手中“骊龙剑”,眉梢剔处,俊目一闪英光,怒声说道:“来了又复何惧!”
  东门婉儿杏目一睁道:“为什么不惧?”
  萧明微微一愕,不解她话中之意,奇怪东门婉儿怎会突然变得胆小起来,当下诧然问道:“东门姊姊!宇内三老之一的玄氷上人,小弟也曾会过,不信这位‘南海钓鳌叟’,真有什么绝世神功,以及通天彻地之能!”
  东门婉儿神色一庄,敛容说道:“这位‘南海钓鳌叟’,栖隐南海,颇著清誉,并非是什么混世魔头,难道你也想取他的项上人头,去云台峰头凑数?”
  萧明听得霍地一震道:“东门姊姊!我真糊涂了!他们只不过和乾坤一掌公孙望前辈一样,被那‘九毒仙人’老毒妇鬼蜮毒技所制,迷乱了心窍,要非姊姊一言提醒,我火性一发,说不定会铸下大……”
  “错”字还未出唇,又听两声凄厉锐急的啸声,业已愈来愈近。
  萧明心头一凛,猛瞥了倒躺地上,显得脸色苍白,早已神志昏迷的小乔乔雯一眼,暗自忖道:“这个来的什么‘南海钓鳌叟’,名列宇内三老,武功定然不同等闲,自己既然不能施展雪山九剑绝学对付于他,岂非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委实一件麻烦之事,还有小乔乔雯,身中浓烟之毒,成为累赘,萧明并非太上忘情之人,对小乔乔雯一番痴情相随,跋涉万里,岂能毫无所感,不动于衷?
  心念电转,眉头一皱,蓦地抬头,转向桑芸儿,断然说道:“芸妹妹!快把那颗‘玉露朱丹’,替乔姑娘服下!”
  桑芸儿闻言,微微一笑道:“明哥哥!不用你关照啦!我已替她服下了。”
  萧明双目一睁道:“妳?……”
  话未出唇,目光瞥向小乔乔雯,果见她面色业已转红,胸前起伏,好像已呈,心知桑芸儿和乔雯最是投缘,在白驼山附近的那座斜谷以内,硬是她推波助澜,把小乔乔雯弄到一起,只好倏然止口不言。
  桑芸儿最是刁钻,嘴角一哂道:“明哥哥!古人有言:‘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你虽未说,小妹业已猜中了你的心意,难道我先替她服下了,你还来见怪?”
  萧明想不到桑芸儿,竟在这等紧要关头,出言取笑,不禁脸上一红,沉声说道:“芸妹妹休得……”
  一语未了,目光瞥向刚才那黄衣女冠谷三春站立之处,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软轿以内喷出的白烟,愈来愈浓,遮蔽了视线,此时白烟渐淡,竟然人轿俱杳!
  萧明一阵错愕之下,蓦又听得那锐急的啸声,已到近处,但觉林木嗡嗡,震耳欲聋,显见来人内功之高,委实不同寻常!
  萧明霍地掉头,目光打从东门婉儿、桑芸儿,以及龙城飞凤等三人身上一掠而过,急声说道:“妳们且退!”
  话音方落,目光又回到龙城飞凤身上,特别叮咛说道:“如烟妹妹!来人‘南海钓鳌叟’,乃是当今武林正派耆老,妳切不可擅自出手伤人!”
  龙城飞凤妙目一转道:“假如你对付不了呢?”
  萧明怔了怔说道:“我要不仗雪山九剑绝学,也许真的对付不了,不过,来人既非仇敌,我何必对付于他?如烟妹妹!妳只不要出手,愚兄自有道理!”
  桑芸儿接声问道:“明哥哥你是想用‘多罗指’么?”
  萧明还未来得及答话,猛听两声刺声锐啸,前面人影双闪,宛如掣电飞星而到。
  萧明瞧在眼里,禁不住心头一沉,霍地一纵身形,迎出一丈五六,“骊龙剑”横护当胸,扬声喝问道:“中原一剑萧明在此,前面来者何人?”
  皓月清辉之下,但见一灰一黄两条人影一落,相距三尺左右并排而立。
  萧明凝目看去,左面是个灰衫老者,慈眉善目,须发皓然,手中持着一根约莫拇指粗细,长约九尺的青皮竹竿,竿头上颤巍巍地垂着一根钓丝,要不是在月光下隐泛银光,目力极是难辨!
  显然,此老准是“南海钓鳌叟”!
  再看右面的那人,身着黄色儒衫,头戴儒巾,年纪约在四十左右,眉目朗朗,只是略显清癯,两手空空,果然是一副文士气派!
  就在萧明问话方落,那老者目光一抡,“咦”了一声道:“中原一剑?你这娃儿好大的口气!老夫只听说过‘中原一龙’,但他雄风已往,如今业已作古!”
  萧明心知他所说的,乃是与东门婉儿的祖父,铁剑大侠东门柳,当年同时参与华山较技的翁大侠,也就是黑飞魔——翁仇的生身之父。
  当下眉头一轩说道:“老丈不知‘中原一剑’倒也罢了,请问老丈可是号称宇内三老之一的‘南海钓鳌叟’?”
  此话一问,那老人沉吟半晌,若有所思,蓦地双目一睁,显出满脸茫然之色道:“不错!这名字好熟!”随又一遍一遍,断续地复念着道:“南……海……钓……鳌……叟……南……海……钓……鳌……叟……”
  念到后来,陡地须发齐张,浑身一震,霍然说道:“奇怪!这‘南海钓鳌叟’,莫非是我?”
  萧明见他灵觉渐朗,似已悟起前因,不禁频频点头,赶忙跨前两步,眉头一耸,高声说道:“一点不错,老丈正是‘南海钓鳌叟’,名驰八表,誉满武林!”
  他这一说,后面还带着两句恭维之词,满以为这两位南海钓鳌叟一听之下,定会豁然开朗!
  那知就在他话语甫落,忽听左面山麓一片密林以内,传来一阵呜呜之声,虽是音调不太悦耳,但抑扬顿挫,高低有节。
  这种异声一起,南海钓鳌叟老脸以上,又是一片茫然之色!
  方以为云雾尽扫,雨过天晴,那知倏又吹来一片阴霾,显然那林中的呜鸣之声,足可把两人加以遥遥控制!
  萧明微微一愕,正想再有所言,忽见那中年文士,瞪着一对迟钝的眼神,宛如梦呓般说道:“老三!我们不是奉命而来捉这小子的么?”
  萧明听在耳里,暗忖:“这位南海钓鳌叟,怎的又叫‘老三’,莫非他还有伯仲?”
  不由脸色一沉,目注那儒衫文士叱道:“你是什么人?”
  那儒衫文士双目一瞪道:“怎么,你小子还敢发凶,我叫老四!”
  蓦又转向南海钓鳌叟道:“老三!你是怎么的,还不动手?”
  南海钓鳌叟茫然的脸色上,忽然一整道:“是啊!我几乎忘了,我们是奉命来抓他的呢!”
  蓦地一摇手中青皮钓竿,漩起一团碧光,双目睁处,隐有棱威,显然此老由于内功湛深,虽中迷魂之药,较那儒衫文士,又胜一筹!
  但见他手中碧光一起,随着一声厉叱道:“小子!你还要老夫动手么?”
  此时那山麓林中的呜呜之声,骤起骤落,一直未歇,萧明也随着极其难听的音调心念电转,暗忖:“这‘九毒仙人’老毒妇,果然诡谲无伦,竟使出这种鬼蜮毒技,她把这位南海钓鳌叟叫成‘老三’,儒衫文士叫成‘老四’,显然像是按着顺序编号,莫非乾坤一掌公孙望前辈是‘老大’?黄衣女冠谷三春是‘老二’?”
  想到此时,不由心头一寒,暗道:“这还得了!假如容她把这种鬼蜮毒技尽情施展,将所有正派武林人士,尽数网罗控制,加以驱使,那还成了什么世界?”
  像这等宇内三老之一的人物,犹且一旦被她毒技所制,本性尽迷,何况其他武林碌碌余子?
  就在他凉生心底之时,南海钓鳌叟厉叱声中,手中青皮钓竿抡动愈急,像是只等萧明一声不愿束手就擒,便有立刻动手之意!
  萧明抬头一看,不禁暗忖道:“原来他是用钓竿当兵刄,这真是罕见罕闻!”
  但却渊渟岳峙,沉声发话道:“老丈用这根钓竿当兵刄,还想不起自己就是宇内三老之一的‘南海钓鳌叟’么?”
  南海钓鳌叟茫然一瞥,暴声喝道:“你小子胡说什么?还不丢下手中宝剑,老夫就要出手了!”
  显然这老儿,自从那林中呜呜之声响起以后,根本就难以回忆往事,业已浑然罔觉!
  萧明眼见口说无效,不由眉梢一挑,暗忖:“看来善罢不能,我不如用‘多罗指’,施展五步点穴,先把两人制倒,再去搜查那片密林,说不定那‘九毒仙人’老毒妇,正好潜踪其内!”
  主意打定,猛提了一口丹田真气,功行全身,目光注定南海钓鳌叟那根漩得碧光闪闪的青皮钓竿,微微一笑,说道:“老丈既被那‘九毒仙人’老毒妇毒技所制,一时之间怕是难以忆起本来面目,在下只好得罪了,那就请动手吧!”
  南海钓鳌叟不知是否听懂了萧明之言,但却白发一张,盛怒立发,蓦地竿头一掉,在朗朗月色之下,但见碧光如练,竿头带着划空急啸之声,拦腰横扫而至。
  萧明既不准备以雪山九剑绝学,对付这位被九毒妖妇所陷害的皤然老叟,早把一柄“骊龙雄剑”和那柄“骊龙雌剑”,交叉背在背后,此时虽然手无寸刄,但凭两式奇奥无方的闪纵轻功,却也不惧!
  并暗暗功行右臂,准备施展“多罗指”,伺机出手!
  因此不慌不忙,眼看那一轮碧光,将要迫近腰际的刹那,这才双腿微弹,一式“野鹤飞云”,斜穿而起,刚好避开竿梢滑足而过。
  身形掠过那儒衫文士头顶之时,蓦地悬空一打闪,一滚一翻,骈指如电,射出两缕劲风!
  萧明自习成“多罗指”,认穴奇准,满以为这骤然一击,那儒衫文士纵有一身能耐,也定必猝手难防,应指而倒。
  对方要换别人,那怕就是强敌,他在出指之先,按照江湖规矩,自然要打一声招呼,叫一声“看指”!
  但此时分明知道儒衫文士,只是在“九毒仙人”的毒技控制之下,迷失了本性,他发指点穴,目的在于救人,原是一番好意,估计这儒衫文士,他日清醒过后,也不会加以见怪!
  故此时双指骈出,突然施袭,凭他指功造诣,原已把捏得十拿九稳!
  那知事出意外,儒衫文士虽然身中迷魂之药,却不是省油之灯,显然他本身功力,未减分毫,但见黄衫一飘,让开两缕劲风斜身而过,随着冷哼一声道:“好小子!你把我老四当了何人?”
  右腕倏翻,横空劈出一掌!
  儒衫文士飘身,发话,出掌,几乎同一动作,但见他不动则已,一动之间,身形矫捷如龙,萧明一袭落空,一轮凌厉掌风已到。
  不由得心头一震,暗道:“好家伙!看来你并非藉藉无名之辈!”
  总算他心灵身巧,半空中躬腰曲腿,猛地一翻,斜刺地飘出一丈五六!
  身形落地之后,怒火一腾,霍地翻腕摘剑,指头触到剑柄之时,蓦然转念道:“此人武功原本不俗,他只不过被那九毒妖妇毒技所制,迷了心窍,我岂能把他当作仇敌看待?”
  方自怒气稍平,瞥眼又见那南海钓鳌叟,抡动手中钓竿,碧光滚滚,狂卷而至。
  萧明还没窥出他这一根钓竿,到底有何奇招妙式,心想:“虽道就凭这点,能充得起宇内三老?”
  脑中电转,兀自巍然不动!
  及至碧光盖顶,这才肩头一晃,用了一式“浮光掠影”,宛如一缕轻烟般,从左侧斜纵而出。
  这两式闪纵之术,萧明早已圆妙于心,自信即令在刀山之上,剑树之下,亦可从容闪避,是以根本就没把南海钓鳌叟抡动起来的漫天竿影,闪闪碧光,放在眼下。
  说时迟,那时快,身形疾飘如电,一晃已飘出一丈以外,蓦听后面南海钓鳌叟,暴起一声断喝:“好小子!你还逃得了么?”
  萧明听在耳里,不禁一愕,暗忖:“我已闪出一丈有余,你竿头纵长,业已莫及,你还奈何得我?”
  那知想还未了,陡觉眼前银光一闪,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低头一看,原来那竿头上的一根钓丝,业已在自己身上绕了三匝!
  钓竿虽仅九尺,钓丝却长达丈余,萧明原以为他竿长莫及,却没料到这根钓丝也可纒人!
  但他虽被钓丝绊住,却不禁心头好笑道:“难道凭这也纒得住我!”
  他这里尚自毫不在意,后面南海钓鳌叟,业已暴起一声哈哈大笑道:“小子!捉住你了!”
  大笑声中,猛地抡竿一带!
  萧明只觉绊在身上的钓丝一紧,脚下拿桩不稳,身形一晃,翻倒地上。
  但他仍然不信一根细小如发的钓丝,竟有如此坚韧,人在地上,猛提了口丹田真气,运功一震!
  他自打通生死玄关以后,内功进境,渐臻炉火纯青,如今功力之高,纵令是条铁链把他缚住,这一震之威,也不难寸寸齐断。
  岂料事实不然,不震还好,这一震之下,那钓丝几乎已陷于肉内,只觉一阵生痛澈骨。
  事到此时,萧明才不由骇然巨震,咬牙暗道:“完了!我真是被捉了!”
  他自出师门以来,奇遇频频,以至习成雪山九剑绝学,虽也有几次遇上劲敌,譬如在北天山,就挨过“虎覇”以三成功力,打出的一记“勾命神拳”,但却从没吃过如此苦头!
  正自万分难受之下,又猛听得南海钓鳌叟,一声冷笑说道:“好小子!凭你这点功力,也想挣断我这‘天蚕丝钓’?除非你有削金断玉的千古神物!”
  南海钓鳌叟此话一出,萧明登时心中一动。
  方待有所施为,右侧数丈以外,嗖嗖连声,扑到四条人影,其中龙城飞凤扬声叫道:“明哥哥!我要出手啦!”
  萧明虽是身子被那“天蚕丝钓”绕住,两臂还是空出,闻声连连摇手道:“且慢!”
  霍地顺势探手入怀,掣出那柄“银霜匕”,低头觑准那“天蚕丝钓”绊住之处,用刄尖轻轻贴肉插入,采腕一挑,果然应手而断。
  萧明挣脱束缚,不禁怒火腾眉,跳起来指着南海钓鳌叟,瞋目叱道:“你这老儿,原本是宇内三老之一的南海钓鳌叟,望重武林,如今却变成了九毒仙下的‘老三’,还恬不知耻,敢于在萧某面前耀武扬威,你可知道,你们另外一个宇内三老之一的玄氷上人,见我就怕呢!”
  他这几句气话,冲口而出,说完之后,忽又转念道:“这老儿身中迷药,对往事茫然无知,我这些话,岂非白费唇舌?”
  不仅白费唇舌,而且白吃了一次苦头,心想:“我要是在这老儿身上报复,那隐身附近的‘九毒仙人’老毒妇,岂不要笑掉牙齿?”
  他把事情想通之后,一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
  抬眼看去,只见那南海钓鳌叟,和那儒衫文士,也同是一脸惊愕之色,站在那里呆呆出神!
  萧明目注两人,心头不住盘算,暗忖:“纵令我能施展‘多罗指’,把他们双双制倒,但迷魂剧毒在身,如何可解?与其多加一份累赘……”
  想到此时,不禁连连摇头,难有善策!
  正自沉吟如何收拾今晚之局,忽见那南海钓鳌叟惊容一解,怒容陡现,双目睁处,大声喝道:“你小子果然有些名堂,断了我‘天蚕丝钓’,老夫岂能白饶?如今就凭这根钓竿,捉拿于你!”
  话完,腾身而进,但见他震竿生花,一片碧光骤起!
  萧明瞧在眼里,不禁地眉头一皱,暗忖道:“这委实难以应付之事,到底如何是好的呢?”
  想念未了,竿头业已呼啸而到!
  萧明自被刚才那“天蚕丝钓”纒过之后,虽是现在南海钓鳌叟手中只有一根秃竿,也不敢有所轻估,本待竿头近身,肩头闪处,业已滑出丈二!
  身形方落,蓦见黄影一闪,被那儒衫文士兜头截住,闷声不响地,劈胸就是劈出来一掌!
  这一掌,来得委实突兀,而且掌势凌厉无伦,萧明心头一凛,匆忙中别无化解之方,急中生智,就势一仰,背脊平贴地面,总算让开一股罡风劲飚,掠胸而过。
  单肘撑地,方待从左侧一翻而出,后面竿头带啸,业已碧光盖顶!
  凭宇内三老的盛名威誉,其内功修为,虽未必真能摘叶飞花伤人,但这一竿之下,也就休想活命!
  萧明仰卧地面,不由得凉生心底,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明知自己翻身再快,那及他竿头一落?
  就在这危机一发,蓦地脑际灵光一闪,心道:“我这柄‘银霜匕’,既能挑断他的‘天蚕丝钓’,难道就不能斩断他一根青皮竿儿?”
  想念及此,心胆立壮,抬腕如电,“银霜匕”漩起一轮弧光,向那疾落而下的竿头迎去!
  就在此时,猛听儒衫文士一声尖叫道:“老三留意,小心利刄削竿!”
  南海钓鳌叟虽然身中迷魂之药,但武功不减,感应未衰,闻言之下,电光石火般竿头一偏!
  萧明乘机一个“鲤鱼打挺”,身形一翻,斜飘九尺。禁不住暗暗奇道:“这个被那‘九毒仙人’老毒妇,编号‘老四’的儒衫文士,本性失迷,竟还如此精明,料想他在神志清朗之时,必是非常之人!”
  如此一想,方待掉脸向那儒衫文士看去。
  脸未转过,忽听桑芸儿一声急叫道:“小心后面!”
  萧明闻言一凛,果觉劲风划空之声,已到脑后,猛地身形一斜,横掠五尺,侧首一看,偷袭自己之人,正是那儒衫文士,此时手中,却多了一柄描金折扇!
  萧明的脸色一沉道:“我因看在你身中迷魂之药,不为己甚,你竟敢偷袭于我?”
  那儒衫文士倏地两眼一怔,呆若木鸡!
  萧明看在眼里,忽动怜悯之心,暗忖:“此人武功不弱,极可能是位武林知名之士,他被毒技所制,神志不清,这一举一动,显然受着那林中的呜呜之声所控制,我怎能责怪于他?”
  就在他仁念一起,敌念顿消之时,那儒衫文士,忽又目光抡动,阴阴一笑道:“我那‘老三’不行,让我‘老四’会你一会!”
  身随话起,疾扑如电,手中折扇一张一阖,使出一招“金雕剔羽”,觑定萧明斜肩下削!
  萧明虽是手中握着一柄斩金截玉的“银霜匕”,为怕伤了对方,不敢硬接,仗着自己纵跃轻灵,只好闪身一飘,躲开斜肩一击。
  真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他快,那儒衫文士更快,黄衫飘闪之间,业已跟踪而上,但听“崩簧”一响,手中折扇上一十三根,用精钢铸成的扇骨,在一声阴森冷笑中,密如飞蝗而出。
  “崩簧”之声,乃是机关暗器特别有的声响,萧明闻声知警,霍地身形一俯,就地一滚!
  饶是如此,仍有两根扇骨,贴地飞到,亏他目力特强,心灵手快,“银霜匕”振腕一旋,两根扇骨变作四段,落地有声!
  儒衫文士忽然施出这种歹毒辣手,萧明又是怒火一腾,爬起来脸色一沉,方待发话,陡听一缕箫声,就在近侧悠扬而起。
  掉脸看去,正是桑芸儿,盘膝趺坐在朗月清辉以下,一管寒铁玉箫,隐泛乌光,十指轻按,方自缓缓吹奏。
  箫声一起,和风顿生,似觉陌上花开,枝头鸟鸣,一片春和景明之象,令人心旷神怡,欣然忘我。
  萧明暗忖:“芸妹妹不过学了一曲‘天魔引’,怎的变化如此之多?”
  心知她忽然吹起箫来,其中必然有用意,禁不住抡目向南海钓鳌叟,和那儒衫文士看过去。
  果然这箫韵感人之深,不可思议,但见南海钓鳌叟,老脸以上,洋溢着一片欢愉之色,笑口大开,连那根青皮钓竿,竟也弃置地上,浑然不觉!
  萧明心头一朗,暗道:“原来芸妹妹吹箫之意,是想休兵弥战,既有如此妙曲,何不早奏?”
  目光微移,只见儒衫文士脸上,依旧一片木然之色,虽然也见嘴唇微掀,却是笑意不浓!
  不由微微一愕,暗自奇道:“这是怎么回事,芸妹妹这曲‘天魔引’,必是针对两人而发,难道他比南海钓鳌叟定力还强,竟然不被这箫声所感?”
  疑念方生,耳畔箫声骤变,由中音转入低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奏到凄惋处,令人九转肠回,哀伤处,令人泪落连丝!
  南海钓鳌叟满脸凄切惨怛之状,禁不住老泪纵横,披纷而下。
  真怪!那儒衫文士仍然是一副木然之色!
  萧明瞧在眼里,方自一怔,箫声业已嘎然而止。
  桑芸儿娇躯一拧而起,玉箫横胸,扬声大叫道:“这两人‘老三’是真,‘老四’是假,敢于冒充而来,休要让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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