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海九宫　席卷天下

2022-10-07  作者：江南柳  来源：江南柳作品集  点击：

　　烟雾缭绕，愁云密布，断岩下变成了人间鬼蜮。
　　迦陀大师带着沉重的内伤，由那铁索上摇摆而过。
　　各门残存的弟子，也怀着满眶热泪，一腔沉痛，离开了惨雾愁云笼罩下的血海地阙。
　　这垒垒荒冢之间，只有诸葛玉默立在那里沉思……
　　他目注天声大师等人的尸身，渐渐地化去，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想起滴翠峰头，沧浪羽士的死状，和眼前的情形一般无二。于是，他决定要斗斗这恐怖的血海转轮王……
　　然而，岩下茫茫一片，血海转轮王早已退去。
　　“血海地阙，妄入者死”八个惊心动魄的大字，在濛濛烟雾中，放出慑人心魂的光芒。
　　他心头豪气勃发，冷笑一声，身形陡然拔起，半空中两臂划，直向那血海流云中落去。
　　血海地阙，乃是璇玑叟精心设计，诸葛玉身入其中，顿觉茫茫一片，虽然他目力远异常人，此时也只能看出十丈左右。
　　他知道身外危机四伏，“血海九宫图”已失，委实寸步难行。
　　不过他天生傲骨，从不知畏惧二字，略一思量，立即大步向前走去。
　　谁知他身形一动，突闻耳畔传来一阵人声：“诸葛兄请随我来！”
　　他心中一惊，蓦见十多丈外，隐约现出一条人影，忙道：“阁下何人？”
　　“小弟恨璞书生！”
　　“你要怎样？”
　　“小弟领你出谷！”
　　“不！小弟不杀那金牌令主，决不出谷，何况……”
　　恨璞书生不等他说完，即道：“金牌令主已往伏牛山万兽宫，何况你那贞姊姊正在山外等你，难道你不想早些看到她么？”
　　诸葛玉心头一惊，忙道：“你怎知道？难道你是血海中人？”
　　恨璞书生轻声道：“不必多问，快随我来！”
　　说完自顾前行，诸葛玉满腹惊疑，紧紧跟随。在烟雾中行约数里，来至一处谷口，恨璞书生停身说道：“此处峭壁千仞，无人看守，凭你功力，当可顺利出谷，你那贞姊姊就在谷外等你，赶快去吧！”
　　说完没来由的叹息一声，转眼没入那漫漫烟雾之中。
　　诸葛玉愕然半晌，这才展动身形，攀上那髙耸峭壁，如飞而去。
　　他登上峰头，已是薄暮时分，只见千峰含翠，万树笼烟，血海地阙里红云舒卷，真像地狱中的血海相似。
　　落日余晖，替傍晩的蓝天，涂上一层瑰丽的霞彩，仙霞岭下迷濛的夜色里，依稀看到一双拥抱的人影。
　　热情奔放，爱火如炽，两颗跳荡的心，在情天里飘荡，在爱海中浮沉……
　　良久！良久，清凉的晚风送来一阵梦呓般的人声：“好姊姊，你那天不告而别，可把我急坏啦，你是怎么来到此地的？赶快告诉我吧！”
　　“嗯！不行，我要你把这几日的经过先告诉我！”
　　这一双情话绵绵的爱侣是谁？男的是初出血海地阙的诸葛玉，女的是惊魂乍定的陈婉贞。
　　诸葛玉无可奈何，只得把这几日行踪扼要叙述，小妮子听完之后，这才妩媚地笑道：“恨璞书生既然把你带来，难道他就没有告诉你么？”
　　“他告诉我？难道姊姊也碰上了他？”
　　“嗯！不但碰上了他，并且还真亏他呢，那日你离开之后，我一时不备，竟被人从后制住了穴道……”
　　诸葛玉心头一惊，急道：“贞姊姊，你怎不叫我呢？”
　　小妮子瞟他一眼，嗔道：“傻子！我穴道被制那还叫得出口啊！”
　　“这……这该怎么办呢？”
　　“嘻嘻，傻弟弟，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啊？”
　　诸葛玉不禁哑然一笑道：“啊，对！我真急糊涂啦，后来呢？”
　　“后来那人把我挟上马背，一路上没命狂奔，大约顿饭时光，来到一处山谷，这才把我放下，奸笑两声，便即伸出手来……”
　　诸葛玉听到此处，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贞姊姊，这无礼的东西是谁？”
　　“我当时连眼皮也睁不开，根本就没看清嘛，不过听他笑声，倒和惜花公子那坏蛋差不多！”
　　“惜花公子？他……”
　　小妮子打断了他的话头，继续说道：“正当我急得要命的时候，恨璞书生来啦！三合未到，就把那淫贼击倒在地，点了他‘七残’大穴，废去他全身武功，这才让他逃下山去。”
　　诸葛玉深深地长吁一声，连道：“痛快痛快！处置这种淫贼非用极刑不可！”到此一顿，续道：“后来恨璞书生替你解开穴道，就把你交给冰心魔女，带回血海地阙是么？”
　　小妮子闻言红唇一噘，嗔道：“什么冰心魔女？我根本就没有见过，更没有进过什么血海地阙，此地是恨璞书生带我来的嘛！”
　　话声到此中断了，诸葛玉陷入了一片沉思！
　　冰心魔女说她保全了贞姊姊的清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恨璞书生是谁？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几经思量，他认为只有一个假定比较合理，那就是：
　　恨璞书生是冰心魔女的手下，冰心魔女为了要索取“血海九宫图”，所以才令他向自己故示恩惠……
　　然而，这其中不无可疑之处，她既已获得“血海九宫图”，又何必甘冒大不韪之名，把自己引出血海地阙呢？
　　他把这事与贞姊姊推敲，可是，这位心细如发的姑娘，却也猜不透那神秘的恨璞书生究竟是何用心？


　　太阳落山了，四野里一片虫鸣……
　　母亲的慈颜，在他的心扉上展现，一切的疑团，都化成缕缕轻烟，随着晚风消逝了……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他们离开了仙霞岭，三天之后，进入了安徽省境，到达大别山下，刚好半月光阴。
　　这天晌午，二人来到一座小镇，刚入镇口，便见个浓眉巨目的老花子迎面蹒跚而来。
　　花子身后，约莫十丈之处，跟着个五十来岁的灰衣僧人。
　　二人步覆沉浑，似乎俱是武林中人，诸葛玉表面上如同未见，骨子里却已经暗加留意。
　　转瞬身临切近，老花子突然露齿一笑，低声说道：“日落之前，请少侠镇东张姓祠堂相见，晚辈有事奉告！”
　　这白发皤皤的老花子，竟然自称“晚辈”，诸葛玉如何不愕，失神之际，老花子已经擦身而过，紧跟着一声轻微的冷哼，那灰衣和尚身形一折，转入一条横巷中去。
　　诸葛玉人本聪明透顶，脑海中瞬息万转，顿悟这声称晚辈的老花子，定是老哥哥铁指丐派来，那灰衣和尚……
　　一想到灰衣和尚，顿时心下大震，肩头微晃，向前连赶十来步。
　　他动作不谓不快，谁知赶到巷口，那灰衣和尚却已踪迹杳然。
　　诸葛玉冷笑一声，就待进入巷中，看个水落石出……
　　陈婉贞见状纤腰微晃，拦阻他轻声喝阻道：“傻子！反正等会还要见面的，现在追他干嘛？”
　　诸葛玉一愕：“等会要见面？贞姊姊，你说的是谁？”
　　“你不是想见那和尚吗？”
　　“是啊！可是他跑得影都不见，等会到那儿找他？”
　　“嘻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用不到去找，他自会回来！”
　　“庙？姊姊知道他庙在那里？”
　　“镇东张姓祠堂不就是庙么，等下你与老花子会面，难道还怕那和尚不来？”
　　诸葛玉闻言顿悟，不觉哑然失笑。
　　二人在镇上小憩，略进饮食之后，这才联袂向镇东而去。
　　张姓祠堂乃是一座废园，距离小镇也不过二三里地，只因荒芜日久，故平日罕有人至。
　　此时红日西移，那衣着褴楼的老花子，在烟光岚影之中急步而来。
　　他到达园门之前，抬头看一下那黄昏的落日，呵呵笑道：“此时天色尚早，恐怕他们还得半个时辰之后，才能来呢？”
　　他口中的“他们”，当然是指诸葛玉与陈婉贞，谁知话声甫落，突闻身后响起一声沉重的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没有料到，贫僧恭候已久了！”
　　老花子一转脸，只见身后站着个五十来岁的和尚，顿时仰脸大笑道：“哈哈，大和尚，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几天跟着我花子，究竟是何打算！”
　　那和尚，面无表情地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想向施主化一善缘！”
　　“呵呵！大和尚，你真算找到地方啦！但不知你想化我这‘风雨无阻’的‘百宝衣’，还是“脚踏实地’的‘千珍鞋’？”
　　“阿弥陀佛，这两样乃是你丐门之宝，小僧那敢妄生觊觎之心！”
　　“啊！啊！我老花子明白啦！你敢情是身上作痒，想要我化子用‘打狗棒’敲上几棒么？和尚！快把脊梁掉过来，我化子可怜你照办就是！”
　　老花子摇头晃脑，说完把手中那根打狗棒摆上几下，装出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把那和尚气得直眉瞪眼地冷哼一声：“满口胡言的臭化子，少林寺的佛爷可不是好欺之人，你打算对那小子说些什么，今天趁早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可别怪佛爷要超渡你！”
　　老花子闻言仰面狂笑：“秃和尚，别人怕你少林寺，我搜魂怪乞可没把你们这班秃子秃孙放在眼下，今天若想大言欺人，你算是‘撅屁股看天’……”
　　那和尚陡然欺进三步，沉声喝道：“臭化子，你说什么？”
　　搜魂怪乞哈哈一笑：“禿驴！我说你‘有眼无珠’，你懂么？”
　　“臭化子，你既然存心找死，佛爷就趁早送你上路！”
　　双掌一错，连攻三招。
　　他出手就是少林罗汉拳，沉浑刚劲，支撑辽远，亮掌抬腕之间，但觉风声吼吼，凌厉无比。
　　搜魂怪乞可也不是无名之辈，单看他衣摆上缀着五块补钉，就知是丐帮中一流好手，只见他冷笑一声，打狗棒信手一抖，反腕疾掠，使的竟是剑招中的“白鹤亮翅”。
　　掌棒相触，只听那和尚陡然冷哼一声，五指倏张，劲风疾出，如同活鳝穿波，沿打狗棒一滑而下，劲向搜魂怪乞脉门扣到。
　　这一招乃是少林不传绝学，大擒拿手中的“反腕捉月”，要知大擒拿手在少林寺中，也只有数几位高僧练过，现在这和尚不但会使，并且出手纯熟洗练，颇见火候，可见他在少林寺中地位不低。
　　搜魂怪乞见状一凛，拧身，错步，沉肩，出肘，仓促间攻出三棒，递出两掌，才把来势化去。
　　那和尚一着占先，跟踪急进，两臂抡起，风扫落霞般连攻五招。
　　搜魂怪乞一收轻敌之心，棒中夹掌，全力施为。
　　夕阳掩映下，但见两条人影，兔起鹘落，纠缠不清。
　　快捷时，如同闪电惊虹，腾挪起落，人影摇晃，衣袂难分。
　　缓慢处，双方凝神互视，脚下节节移动，四足落处，露出五寸来深的脚印。
　　搜魂怪乞此时全神戒备，那和尚面对这丐帮有数高手，却也不敢一丝大意，双方相距八步，四目凝视，绕场游走。
　　如此约有盏茶时光，搜魂怪乞暴喝一声，棒走偏锋，欺身而进，抖出如山棒影，径点那和尚右侧九处大穴。
　　招式凌厉，气势磅礴，浑厚真力，迫人难耐。
　　那和尚长啸一声，双臂反抖，如同天际游龙，凌空拔起，半空中两掌一圈，顿化满天掌影，反向搜魂怪乞当头罩下。
　　这一招怪异绝伦，掌影闪闪，如同满天鬼火，遍地萤光。
　　搜魂怪乞招式走空，心头一惊，尚未来得及抽身变招，已被对方圈入一片掌影之中。勉强使出一招“枯树生花”，孰料招式尚未展开，便觉手腕一麻，对方五指已经扣上脉门……
　　脉门乃人身要穴，此时只要那和尚真力一发，搜魂怪乞纵然不死，也得身负重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一声沉重的冷笑，飒飒劲风，快若星火般指向那和尚胸侧五处大穴。
　　来人出手凌厉，三尺之外，就觉刺肤若裂。
　　那和尚心头大骇，亮腕抬肘，全力拍出两掌，身形就趁这反弹之力，向左横飘八尺。
　　仓促中偷眼一看，只见场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双少年男女，那向自己出手的，正是个身着黄衫的英侠少年。
　　那少年不知怎地，双目中喷出两股炽烈的火焰，向前缓行两步，沉声怒喝道：“野和尚，你这身武功，打从何处学来？”
　　“贫僧艺出少林，小施主问他作甚？”
　　“哼！有眼无珠的东西，你把我当成何人，难道你先前用的那招‘鬼火萤光’，也算是少林绝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