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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情丝难断红尘奇缘
2022-10-07  作者:江南柳  来源:江南柳作品集  点击:

  这一片山岗,草木森森,浓荫泻地,幽香拂面,清风振衣,就在那繁花绿叶之间,露出一角残墙。诸葛玉身临其境,才知此处就是自己与黄风真人约会的山神庙。
  庙地荒凉,四顾无人,料想那飞龙禅师,一定落脚此处,他正待入庙查探一番,突闻这荒芜的破庙之内,传来一声轻叱:“你怎地如此没用,既然发现那老贼,为何不将他拿下?”
  凌厉深沉,一点不象飞龙禅师的口音,话声一歇,但闻有人答道:“启禀令主,那老贼神志清明,属下不是其敌?”
  “怪!那老贼身受姑娘‘七情幻魂沙’之毒,神智怎会恢复,难道凭他赤焰残掌那点功夫,还能……”
  诸葛玉一闻“七情幻魂沙”几字,便觉心神一震,及至赤焰残掌入耳,再也忍不住悸动之情,双肩一抖,飞入庙内。
  山神庙本来就小,再加上年久失修,门倾窗塌,入墙后一览无遗。只见廊中坐着一人,正是先前追失的中年文士,在他身前,站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汉子。
  这文士白面无须,冷漠异常,虽见诸葛玉飞身而入,仍旧毫不动容地向黑衣人说道:“传谕银牌三号、九号,七日之内,把赤焰残掌擒回消案!”
  黑衣人轻应一声,抽身而出。
  诸葛玉那肯容他出去,身形微动,已至那人身前。那人满面怒色,沉声喝道:“你拦阻太爷则甚?”
  “你在何处见到赤焰残掌?”
  “太爷懒得和你这将死之人说话!”
  诸葛玉怒喝一声:“蠢贼无礼!”
  手腕一翻,就向那人肩胛点到。
  那人决没想到,这样一个文弱少年,出手竟然如此凌厉,惊叫一声,向后连退三步,满眼俱是惊异之色。
  诸葛玉哪里真想打他,就在两掌搭上那人肩胛之际,复又抽招怒喝道:“你再不说,就休想活着出去!”
  那人目注廊房中的紫衣文士,面色惨白,额角渗汗,似是心存畏怯,不敢直言,若待不说,又怕诸葛玉猝下杀手。
  这情形诸葛玉当然看得出来,正待……
  那紫衣文士却于此时冷笑一声:“阁下有胆,何不过来问我?”
  神态倨傲,语意托大,一付目中无人的样子,诸葛玉怎能看得顺眼,闻言俊脸一侧,报以冷笑道:“我问你的事情还多,你慌什么?”
  紫衣文士似乎平日颐指气使已惯,一闻此言,顿时怒形于色,仰天长笑道:“如此狂妄之徒,我还是第一次碰上,大侠客!把姓名报来听听,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老鬼教出来的孽徒?”
  是可忍,孰不可忍,诸葛玉面色倏变,寒声说道:“招……魂……幡……新……主……天……涯……游……子……诸……葛……玉!”
  他说时一字一顿,字字如同沉电一般,震得屋瓦摇晃,尘沙飞落。
  紫衣文士再也无法镇静,由地上霍然坐起,愕然惊问道:“招魂幡?江湖传言招魂幡的新主人是你?”
  “不错!就是在下!”
  紫衣文士愕然半晌,突然放声长笑道:“哈哈!独指飞魔,乾坤尊霸,当年缘悭一面,始终耿耿于怀,今日幸遇,我倒要看看那武林称绝的天魔指,究竟妙到哪里?”
  紫衣振动,往前连走几步,双掌半提,凝神以待。
  诸葛玉脚步一错,满面俱是不屑之色,两手缓缓提起,十指凌风舞动,傲态凌人,哪还把对方放在眼下?
  紫衣文土见状勃然震怒,正待抢先出掌,突闻一声锐啸,庙外升起一蓬绿焰,火光粼粼,直冲霄汉……
  他见状面容倏变,双手下垂,冷哼一声:“本座急事在身,暂且绕过今日。若不及早悔悟,江湖虽大,可无你立足之地了!”
  风声飒然,紫影飘荡,如同巨鸢升天,径向庙外扑去。
  诸葛玉冷笑一声,肩头微动,正想出手阻挡……
  突然之间,庙门外传来一声狂笑:“好小子!要跑趁早,现在还来得及么?”
  止步回头,只见当门立着两人,头一个道袍高髻,正是那黄风真人,不过此时手中却多了一把蝎尾钻,在他左边,站着那遗世山庄会过的岭南巨魔,黑衣阎罗冷傲秋。
  诸葛玉知道黄风真人功力并不在黑衣阎罗之下,先前一招占先,乃是出敌不意,此时二人联手,则自己在百合之内,实无取胜把握。
  果然,黑衣阎罗似是若有所恃,喋喋怪笑道:“小狗头,遗世山庄的一指之恨,今天该还了吧!”
  两目凶光暴露,满脸愤恨之色,反掌一拉,取出一枝长约三尺的金钩,抖手一震,泛出丝丝冷气。
  诸葛玉未曾开言,墙外飞入一条人影,惜花公子已经飘身而进。
  他目注当场,见黄风真人约来的帮手,仅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老头,不由大失所望,不过他生性狡诈,见风转舵,眼珠一转,立即满面诡笑道:“诸葛兄尽管放手收拾那杂毛,这糟老头子让我来对付!”
  话声甫落,掌已拍出,上取胸腹,下攻丹田,虚中套实暗里用上七成真力。
  黑衣阎罗狂吼一声:“不长眼的小狗!冷傲秋三字威镇五羊城,没想到几年不进中原,江湖道上竟出你这些狂妄小子!”
  暴吼怒叫中欺进三步,弃钩用掌,拍出一股凌厉掌风。
  惜花公子一闻冷傲秋之名,陡然心头猛震,急提丹田之气,真力用足十成。
  在年青一辈之中,惜花公子乃是佼佼不群的人物,但若与黑衣阎罗相比,那就相差太远。只听轰然一响,顿觉两臂酸麻脚下一晃,翻出八尺开外。
  诸葛玉见状欺身而进,朗声说道:“杨兄稍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两份新欠旧债,请让小弟自行结算!”
  惜花公子正中下怀,身形微动,复又退后八尺。
  黄风真人狼嗥一声:“小鬼!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快亮兵刃!”
  诸葛玉初得翡翠寒晶匕,正想借机一试锋芒,反腕一挥,但闻清音回荡龙吟不已,那柄宽不逾寸,长不盈尺的罕见兵刃,业已脱颖而出。
  他行所无事地顺手一抖,顿时劲气潮涌,绿芒四射,十步之内,但觉寒流震衣,刺肤欲裂。
  黑衣阎罗,黄风真人俱都满面惊奇,相顾愕然。
  惜花公子目射贪光,胸头妒火如焚,几乎不克自持。
  诸葛玉四周一扫,沉声说道:“黑衣阎罗冷傲秋,生性暴戾本当重责,姑念前在遗世山庄已遭薄惩,着即自毁兵刃,不准再进中原。”
  他说时语意冷厉,面容肃穆,简直就把那不可一世的魔头看如无物。
  黑衣阎罗仰天怒笑,声震雷沉,紧咬牙根喝道:“乳口小儿,你有多大能耐,胆敢滥发狂言?老夫这三尺金钩,难道你认为不利么?”
  钩随声进,锐啸如嗥,七朵金花,当头罩落。
  惜花公子见老魔扬腕出钩,果有实学,心中暗暗叫好。
  孰料眨眼之间,只听诸葛玉冷哼一声,反腕一抖,绿浪迸发,如同万蜂出巢,直向那七朵金花涌去。
  钩匕相触,花卸蜂飞——
  黑衣阎罗急退五步,惊容毕露,手中金钩,竟已断去八寸。
  诸葛玉恍如不见,掉转身形,向黄风真人缓行两步,厉声说道:“冷月坪之事既然有你一份,还不自行了断,还在等待什么?”
  黄风真人惊怒交迸,引吭狂嗥,左掌连拍三招,蝎尾钻骇浪惊风,闪电攻出,隐隐约约,遥指胸头五处大穴。
  他惊于黑衣阎罗一招受挫,出手之初,便即掌钻齐施,尽展平生绝学。
  诸葛玉轻哼一声,塌肩错步,沉肘,立腕,左掌轻轻向外一推……
  身形快捷,步履沉稳,这一推之势,力能拔山扛鼎,但见狂流暴涌,罡风激荡,把黄风真人震得双肩摇晃,脚步踉跄。
  这老道久经大敌,虽慌不乱,脚步一沉,已把蝎尾钻去势稳住,反手一带,向下盘横扫而来。
  可是,诸葛玉聪慧绝伦,这猝然一变,早在意中,翡翠匕借势跟进,急削老道五指……
  不说是血肉之躯,就是五根精钢打就的铁指,恐怕也难当这翡翠寒晶匕的锋芒,眼看刀过指落,避已不及,黄风真人心神悸动,胆落魄飘。
  孰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诸葛玉突觉背后风吼雷动,一股刚猛绝伦的劲力,疾如飚风,指向“灵窍”“阳桥”之间。
  他虽未回身,已知此人功力,犹在黑衣阎罗之上,心头一凛,那还顾得了再伤黄风真人,匆忙间上体半旋,反手劈出一掌。
  两股真力一接,顿时霹雳交加,尘土飞扬,砂石乱飞。
  诸葛玉事出不意,竟被震退三步。
  滚滚灰尘之中,那人似乎也未占到便宜,不过他身形一退,陡然刹住脚步,竟从那迷蒙灰沙中二次扑来。
  但见黑影摇晃,手臂疾抡,依稀看到一点绿影,径向胸前打到。
  诸葛玉心头震怒,手腕一翻,翡翠寒晶匕划空生啸,便向那点绿影劈下。
  但闻叮一响,绿点中分为二,那人身形疾射,如同长桥卧波,径向堕落的绿点捞去……
  尘消沙落,诸葛玉业已看清来人,正是那行踪诡异的飞龙禅师,心中突然一动,闪电般劈出三掌。
  飞龙禅师顿觉罡风振衣,心知对方功力太高,若不及早闪躲,恐怕一经击中,就有性命之忧,顿时真气一提,上体疾昂,让开三步。
  此时场中诸人,已看清那两点绿影,正是传诵武林的绿玉韦陀,不过已被一劈为二,相距三尺,落在诸葛玉与飞龙禅师之间。
  黄风真人,黑衣阎罗,眼神中贪光毕露,只因大敌当前,不敢妄自出手而已。
  惜花公子在这些人中,虽然功力最弱,但也两目乱转,暗打主意,准备待机而动。
  沉默半晌,诸葛玉目注飞龙禅师,微微冷笑道:“昨晚惊神寺中偷袭在下的,可是大师?”
  他知道这种猜测之言,飞龙禅师一定不肯承认,谁知话音甫落,飞龙禅师竟若无其事哈哈一笑道:“贫僧那乃是一番悲天悯人之心,望小施主不要误会才是!”
  诸葛玉剑眉一扬,怒容满面,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在下见浅识薄,愿闻高论!”
  “惊神寺石鼓大师,名列五霸,功震寰宇,但却七情未断,六戒未绝,十年前身坠情关,江湖上减却无边风雨,小施主设若掌断三丝,他那时情关已破,杀戒全开,岂不又替平息已久的江湖,掀起了无限风波!”
  诸葛玉本对石鼓和尚的行径,心存不解,这一番言话,听得他将信将疑,正待出言详询,蓦闻沉雷乍起,劲风沾衣……
  飞龙禅师竟在他听得出神之际,全力推出一掌。
  诸葛玉举掌相迎,已经迟了一步,身形一晃,竟被逼退七尺。
  飞龙禅师哈哈一笑,直向那两点绿影扑去。
  诸葛玉心知上当,抢夺,阻止,两皆不及,眼看绿玉韦陀,转眼间就要复归飞龙禅师之手……
  突然心头一动,“九九玄功”劲贯右手中食二指,相隔八步,猛向那断为两块的绿玉韦陀扫去。
  锐啸划空,两点绿影飞起,凌空吹向惜花公子。
  良机当前,岂能坐视,惜花公子双掌一探……
  但闻暴喝如雷,黑衣阎罗,黄风真人同时劈出一掌。
  惜花公子哎哟一声,翻出八步,落地不起。
  黄风真人哈哈怪笑,身形晃动,直向庙外逃去。
  飞龙禅师、黑衣阎罗,以及诸葛玉三人,全如惊虹暴起,紧追不舍。
  黄风真人的功力,仅与黑衣阎罗在伯仲之间,较之飞龙禅师尚差一节,若与诸葛玉相比,那就有点瞠乎其后。
  虽说他举步在先,但怎比得那种旷古凌今的“飞龙九转”身法,未出十丈,诸葛玉已如泰山压顶般当头罩落。
  绿玉韦陀虽是武林异宝,但与性命相较,却又迥然有云泥之判,黄风真人已经领教过诸葛玉的厉害,大骇之际,手掌疾扬,一线绿影,电射而出。
  诸葛玉身形疾坠,半段绿玉韦陀,立即招入掌心。
  黑衣阎罗与飞龙禅师眼见迟了一步,不约而同双掌齐扬,拍出两股排空激荡的劲气。
  诸葛玉早就料到此着,反身亮掌,横腕疾推,顿时疾浪翻天,罡风四旋。
  他出道以来,屡经战阵,功力精进犹如长江大河,颇有一日千里之势。
  这一掌把飞龙禅师震得双肩摇晃,黑衣阎罗更是连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

×      ×      ×

  绿柳摇风,苍松映日,寂寞荒山,蝉鸣四起……
  黄风真人知道情势于己不利,早已溜之大吉,黑衣阎罗贪心未死,远远站在一边,准备待机而动。
  飞龙禅师目注诸葛玉,沉声说道:“侠义之士,一介不苟,小施主手中之物,怎不还给贫僧?”
  诸葛玉冷笑道:“物各有主,此乃枫林双老之物,你既能偷天换日,骗之于前,我就不可夺之于后?”
  “小施主若再执迷不悟,可别怪贫僧无礼!”
  “绿玉韦陀现在此处,你无礼又当如何?”
  说笑间故意托起那半段绿玉韦陀,露出满面不屑之容。
  谁知他目光与那段绿玉韦陀刚一接触,顿时惊讶出声……
  飞龙禅师趁机欺进,单掌一扬,运足十成真力,向那半截绿玉韦陀用力一招,便把它轻而易举地攫入掌中。
  这一次诸葛玉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哈哈大笑道:“老秃!老秃!你费尽心机,弄来一块假货,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么?”
  飞龙禅师闻言一怔,等到拿起那半截绿玉韦陀仔细一瞧,也是满面惊奇,出声不得。
  就在诸葛玉朗笑声中,飞龙禅师手腕一甩,只听叮脆响,那传言中坚逾精钢的半截绿玉韦陀,竟被他摔得粉碎。
  武林中波谲云诡,诸葛玉确实没有料到,原来是一句戏言,不料飞龙禅师手中的绿玉韦陀,竟然是个道地假货。
  空山人去尽,他胸头升起一层谜样疑云。
  少林僧人,并没有用偷天换日的手法窃据绿玉韦陀,是则他们交与银须叟之物,定是炎雷遗宝无疑!
  可是,飞龙禅师既知真正的绿玉韦陀,已经交还枫林双老,为何与穿云燕较技之时,又故作不敌呢?
  难道他真无问鼎之心?
  不!浮云无心,何需出岫?他夜进惊神寺,还不是为了‘翡翠寒晶匕”。先前猝然出手,不更是想利用自己不意之际劈开绿玉韦陀吗?
  不过,可疑之处则是他手中之物,明是膺品,又何必作此傻事呢?难道他不知手中之物是假?那么,此物又是从何而来?
  雾样迷团,无从索解,虽则他天赋慧敏,远异常人,也为这千头万绪,搅得泾渭难分。
  终于,他还是先决定找到那神秘的白衣少女,追索绿玉韦陀事小,家园之变不可不査,丧身石洞的赤焰残掌,如何会突然出现,更是不可不问。
  日影当头,燥热砭肤,他正待举步离去,蓦地里想起惜花公子被震倒在山神庙里,不知此时伤势如何?
  一念及此,立即大踏步返回庙内。
  山神庙破壁依旧,断垣未改,空留满地杂草,零星乱石,哪还有惜花公子的踪迹?
  他生性热忱,想起自己在他负伤之际,未能及时救助,反为了那冒牌的绿玉韦陀离他而去,不觉暗叫惭愧。
  其实他哪里知道,惜花公子之仆地不起,实乃故意做作。
  原因是黑衣阎罗一掌攻出之际,他已与黄风真人分别抢到半截绿玉韦陀,不过他自知在场之人,功力均在己上,是以才故作重伤,踣地不起。
  众人皆知绿玉韦陀已落黄风真人之手,竟让他轻易瞒过。及至黄风真人一逃,引得众人群起而追,他乃把握这千载一时之机,抽身逸去。
  诸葛玉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怀着满腔愧意,闷闷不乐地赶向丽水而去。

×      ×      ×

  丽水县位在松阳之东,瓯江北岸,其地山清水秀,景物绝佳。
  诸葛玉溯永安溪西上,取道缙云,转向南下,也不过数日途程,便至丽水县境。
  平湖十里,绿映长天,微风过处,送来阵阵荷香……
  他伫立水涯,面对着湛湛碧波,如云翠盖,皱眉深思:“赤焰残掌果真没死么?他如何逃出那怪人之手?那山洞中的尸身是谁?他此时又在何处?是否已经落入‘血海地阙’之人掌中?”
  他知道要搜寻赤焰残掌的下落,最好先找到血海地阙中人,尤其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可是,丽水县山岭绵亘,她在何处呢?
  一阵急骤的蹄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荷塘彼岸,有两骑健马在绿荫掩映下,他看不清马上人的面目。
  两骑渐远,在转过一处山角的瞬间,传来了一声骄嘶。
  这声音是太熟悉了,高昂悠扬,回荡不绝,可不正是自己寄放在遗世山庄的坐骑?
  怪!它怎会在此地出现?难道遗世山庄出了什么事故?
  脚步轻扬,随后急赶,不消多时,便进入了括苍山脉。
  括苍山古称真隐山,又名象鼻山,山中特产桫椤木,杆高叶茂,习习生风,他身入其中,已失双骑所在,正在仔细搜寻……
  突然,风声飒飒,一条黑影,由十丈悬岩上飞掠而下。
  身形一定,现出个黑衣背剑的中年道人,只见他面如坚冰寒声说道:“你是哪派弟子?怎么不随师长进观,在此偷窥什么?”
  诸葛玉见他出言无礼,立即报以冷笑道:“在下是哪派弟子,不是你当问之事!再说荒山野岭,又不是皇宫禁苑,更谈不上偷窥二字!”
  那道人面色一寒,陡然欺进三步,沉声喝道:“小小年纪,怎地如此不知好坏,你要再进一步,可别怪我以大欺小,出手没有分寸!”
  小牛鼻子武功虽然不错,但较之天纵奇材的诸葛玉,实在还相差千里,说出这“以大欺小”四字,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
  诸葛玉听得浑身只起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括苍山纵横百里,万岭千峰,在下任情徜徉,你有能耐,尽管出手就是!”
  话声甫落,身形已经拔起,活像一只巨大风筝,凌云而上。
  黑衣道人见状大喝一声,闪电般欺身直进,连劈三掌。
  诸葛玉朗声大笑,如同三两柳絮,虽被小牛鼻子的掌风卷得翻翻滚滚,但却行所无事地直向岩上落去。
  这情形,活像是夕阳衔山时归岫的白云。
  可是,日正当中,午时未过,由树梢仰望,只见蓝天如洗,哪有一点云影?
  那小牛鼻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只看得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眼看诸葛玉快要翻上岩顶,蓦闻一声大喝,一片灰影,带起了扑面罡风,向他迎头撞到。
  相距咫尺,此时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凌空出掌,互较真力。
  可是,眼看必然之事,竟尔中途生变——
  诸葛玉就在罡风沾衣之际,蓦然暴出龙吟长啸,上升之势一顿,蓦地向左横飞八尺——
  那扑下的灰影,似乎颇出意外,惊咦一声,已如流星泻地,与诸葛玉交错而过。
  诸葛玉施展旷古绝今的“飞龙九转”身法,轻而易举地登上岩顶,双足落地,猝闻三声嘹亮钟鸣,抬头一看,只见苍松翠柏之间,有一片巍峨房舍,风摇树动,依稀看到“隐真观”三个大字,顿时心头一动!
  原来数十年前,“隐真观”出了一个铜钟道人,使得“隐真观”三字,传诵武林,括苍一派因而也挤到名门正派之林。虽说多年来铜钟道人已经绝迹江湖,但自己……
  他知道先前一时冲动,定又惹来无边麻烦……
  果然,就在他沉思之际,倏见数条人影,纷纷堕落。
  来人俱是罕见高手,身形落地,如同梢头枯叶,就连诸葛玉也觉暗暗心惊。
  匆忙中抬头一看,只见十丈之外,站着五个老人,僧俗道一应俱全,看年龄最少也在六十以上,一个个印堂高凸,显见得内外功力,均至炉火纯青之境。
  诸葛玉心中不解,括苍山中出了什么大事,会同时出现这多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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