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中捞月稀世奇物

2022-10-07  作者：江南柳  来源：江南柳作品集  点击：

　　赤面神龙在此生死一发之际，逃出了黑衣阎罗的魔掌……
　　那狂傲不可一世的黑衣阎罗，此时却已退出了八步开外，瘦削的面孔，已变成了一片惨白，阴森的眼睛，充满了惊异之色……
　　就在赤面神龙与黑衣阎罗之间，此时却多出个黄衣少年，只见他神采飘逸，似笑非笑的两眼，紧盯在黑衣阎罗面上，满是不屑之色。
　　黑衣阎罗先前眼看得手之际，突被一股无形的劲气震退，心中正自又惊又怒，一见少年这副神色，顿时厉叱一声：“无知小狗！适才暗算老夫的鼠辈，可是你这畜生同党？”
　　黄衣少年傲然一笑：“蠢娀！蠢贼！你真是有眼无珠，难道凭在下这双肉掌，还不能收拾你么？”
　　黑衣阎罗听出先前逼退自己之人，就是眼前这毫不起眼的少年，顿时心头大震，暗忖：“这少年看来顶多十七八岁，怎会有此深厚的内功修为？嗯！此事必须问个仔细，不要被这小狗蒙混过去！”
　　他生性暴烈无比，思量中如同霹雳般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到老夫头上撒野，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黄衣少年缓行两步，微微一笑：“在下诸葛玉，已经在你头上撒野了，你打算怎样？”
　　原来诸葛玉古洞惊变之后，猝然想到潜龙堡中群贼，为了绿玉韦陀业已倾巢而出，此时一般江湖人物都认为宝物留在贞姊姊手中，万一……
　　他一想到贞姊姊身在危境，顿时心中捏着一把冷汗，于是才席不暇暖，兼程赶来。
　　此时黑衣阎罗气得冷哼一声，不过，他心念一转之下，又将满腔怒气捺了下去。
　　诸葛玉先前那猝然一击，已将这纵横闽广的魔王镇慑住了。只见他两目圆睁，威棱棱地说道：“诸葛玉？江湖上还没听说你这块字号，你先将师门报上来，老夫看看，若是素识，今天就饶你一命！”
　　诸葛玉哂笑摇头道：“在下师门，往来俱是胸怀磊落之土，哪有你这种偷鸡摸狗之徒！”
　　“偷鸡摸狗”，乃是江湖末流下三滥的勾当，诸葛玉用来形容叱咤南天的黑衣阎罗，实在极尽侮辱之能事。
　　老魔头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狂吼一声：“狗小子，老夫就让你试试我这偷鸡摸狗的手段如何？”
　　两掌一扬，身如狂风般暴起三丈。
　　赤面神龙本在一旁静静观看，见状惊道：“小侠临危仗义，陈振坤铭感五衷，不过这老鬼功力太高，还是让老朽来挡他一阵吧！”
　　原来赤面神龙直至此时，尚认为这少年先前出手，乃是占在黑衣阎罗没有防备的便宜，假如真正交手，恐怕连三合都难支持。
　　诸葛玉知他心意，当下微微一笑道：“江湖小辈，何劳前辈出手！”
　　黑衣阎罗冷傲秋直气得浑身乱颤，如同狼嚎般狂叫道：“小辈！还不纳命！”
　　右臂疾扫，挟带破空狂飚，猛向诸葛玉罩下。
　　赤面神龙心头一凛，蓦闻诸葛玉冷哼一声，身形急晃，如同惊雷般劈出九掌。
　　黑衣阎罗冷傲秋不料这黄衣少年，竟敢如此硬拆硬架，当下怒叱一声，两掌倒卷而来。
　　招招硬碰，掌掌相接，只听劈哩哗啦一阵暴响过后，地面上击出无数深坑。
　　黑衣阎罗不知诸葛玉天生异禀奇资，又巧服天地间第一等灵药“金线兰实”，这几招硬碰下来，竟被震得气喘心跳，耳鸣不已，惊异之情，溢于言表。
　　诸葛玉也为这老魔的雄浑内力，感到暗暗凛骇。
　　但此时场中最最惊奇的，还是赤面神龙，他根本就想到，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能与威慑江湖的黑衣阎罗相互颉颃。
　　黑衣阎罗此时怒吼如雷，双掌如狂风暴雨般连攻三招。
　　一时间，但见掌影交织，劲气排空，威势慑人已极。
　　诸葛玉身形连晃，在黑衣阎罗掌影中穿梭游走，乘隙踏虚，双掌由极为诡异的角度连续拍出。
　　汹涌的掌风，如同钱塘潮涌，只见山崩海啸，瞬息间，已将黑衣阎罗攻出的三招化去。
　　他天性颖悟绝伦，连遇强敌之后，一套正反九门绝户掌，又悟出了甚多变化。此时先机既得，绝不迟疑，就在黑衣阎罗微愕之际，快若惊雷般掠身而上。
　　刹那间，左手“雷震九州”，右掌“云垂八荒”，掌影漫天，丝丝劲气，透指而出，如同一层天罗地网，将黑衣阎罗牢牢罩定。
　　黑衣阎罗心头大骇，勉力劈出三掌，就待……
　　突然，夜风中传来一声尖叫……
　　赤面神龙脸色突变，身影一晃，朝那尖叫的方向急纵而去。
　　那一声熟悉的惊叫，本就令诸葛玉心神不属，再见到赤面神龙变颜急去，益发证实定是贞姊姊出了毛病，急切间两手猛挥急弹，十缕尖风，去如疾矢。
　　黑衣阎罗应声厉啸，身形蹦出八步，双掌扪胸，如飞而去。
　　诸葛玉心急如火，那还顾得了黑衣阎罗的死活，长啸一声，如同白虹经天般，拔空而起，但见黄影微晃，转眼消失在夜暗之中。
　　遗世山庄四周俱是黑森森的枫林，暗夜之下，再好的目力，恐怕也难看出十丈开外。
　　诸葛玉足踏树梢，但见月色溶溶，星河倒挂，一时心下迟疑，不知所之……
　　忽然，东南方传来一阵怪笑道：“陈老儿你可不要糊涂，这样娇娇滴滴的女儿，还比不上那无声无臭的绿玉韦陀吗？”
　　声如夜枭啼林，寒狼嚎路，听得人毛骨悚之……
　　诸葛玉心神悸动，如同闪电惊虹，循声急泻，刚刚三五起落，耳畔怪笑又起道：“陈老儿，限你三日之内，乖乖地把绿玉韦陀送到‘金蝎观’，贫道定把这丫头‘原封不动’地还你，否则，哈哈……”
　　随着这声刺耳怪笑，月色下依稀看到一条瘦长人影，像一阵风暴穿破了十里长林，在夜暗中渐去渐远。
　　赤面神龙急怒攻心的厉吼，被阵阵得意的狂笑掩盖了……
　　他眼见爱女被人掳去，然而，那去而复回的五岭双煞，此时却狠命地缠住他。
　　他气，他急，像疯虎一般，不住地怒啸，猛扑……
　　虽然五岭双煞不敢和他硬接硬架，但却像屈死的阴魂味地纠缠不放……
　　金蝎观的恶道去远了，他感到一阵胆寒……
　　绿玉韦陀！自己到哪儿去找绿玉韦陀呢？
　　唉！这真是不祥之物，盟弟彭浩已为它客死异域，贞儿又为它落入金蝎观那帮杂毛之手……
　　那班恶道的夙行，假如三天之内自己不能把绿玉韦陀送去，那……
　　他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凉气！……
　　不行！决对不能让那恶道把贞儿带回金蝎观！
　　存心遁世的赤面神龙，此时又恢复了当年的神威，怒吼声，两袖卷起了翻天巨浪，分向五岭双煞撞去。
　　他心头燃烧着怒火，眼中布满了血丝，恨不得一下把五岭双煞毙在手下，对头上飞纵而过的人影，竟然毫无所觉。
　　当然，这条人影的身法之快，也委实罕见，月色掩映下在眼前一晃而逝。
　　原来这人影正是匆匆赶来的诸葛玉，请想他先前听了那几句鬼哭狼嚎般的狂言，知道贞姊姊已落贼手，哪还能不衷心忐忐焦急万分，是以一见赤面神龙力斗两贼绰有余裕，便即一声不响地越空而过。
　　他身受金线血兰之惠，听力特异常人，风吼涛啸之中，隐约辨出一丝衣袂之声，像一阵轻风，悄悄地转向西南。
　　他心中冷笑一声，双脚微一用力，立即拔空而起，风送流云，天马行空，七度转折，飘然落地。
　　林中一名五十来岁的黑衣老道，肋下里挟着陈姑娘，正在没命飞驰，见状赫然一惊，顿时刹住身形，两眼冷芒似电，狞视着落下的诸葛玉冷笑道：“你是谁？”
　　“你最好不问！”
　　“你想怎样？”
　　“我要你放下手中姑娘！”
　　“哼！三十年来还没人敢对道爷这样说话！”
　　“那是你运气好，三十年来从没碰上在下！”
　　“喋喋！好狂的小狗，你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怕今晚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勾的是你不是我！”
　　话声未已，陡地塌肩跨步，闪电般攻出三招，但见指风掌影，如同南海潮泛，百十道侵肤劲气，分从四面八方指向老道周身大穴，凌厉诡奥，简直令人无从捉摸。
　　他心知贞姊姊在人手中，奇招猝出，旨在救人而非伤敌。
　　果然，那老道心头一凛，双掌一松，连拍七掌，向后退出三步，这才侥幸避过。
　　诸葛玉对这老道行动，似乎了如指掌，就在三招攻出后，蓦地身形微沉，猿臂轻舒，便把由贼道手中滑下的贞姊姊接个正着。
　　那道人退出三步，先是满面惊愕，半晌之后，突然纵声怪笑道：“哼！道爷早就防到这一着，丫头奇经八脉，已被我用金蝎掌’震断三根，你虽然把她抢去，没有我独门解药，还不是死路一条？”
　　诸葛玉心中惊愕，低头一看，果见贞姊姊黛眉紧皱，鼻息咻咻，一副楚楚可怜的情状，令他心痛不已。
　　只见他星目隐放异彩，沉声说道：“在下今夜无暇与你计较，还不留下解药，自断右臂逃命么？”
　　话声沉宏，隐含无上威严，听得那老道心头一震，不过他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岂能任人宰割？怒喝一声：“手在此地，小狗你自忖拿得动么？”
　　右掌连扬，快如星火般拍出三掌，一阵刺鼻奇腥，如浪涌波翻，猛向诸葛玉卷来。
　　看这情形，老道一定掌蕴奇毒，诸葛玉见状再也难捺心头怒火，鼻中冷哼一声，左手尚拥着贞姊姊，右掌极尽奇幻地闪电飞出。
　　耳闻咯叭一声，黑夜里暴出一声惨嗥，老道的一只右手，已被诸葛玉齐腕折下，顿时热血如泉涌出。
　　幽暗的枫林透进点点稀疏的月色，照射着老道惨白而狞厉的面容，喷火的双目，充满了愤恨之色。
　　他颤抖着右手，摸出了一只瓷瓶，狠命向地上一摔，转身消失在夜暗之中。
　　诸葛玉从那瓷瓶中倒出红白两粒药丸，俯身察看怀中的贞姊姊……
　　然而，贞姊姊此时像是一株晕睡的海棠，究竟伤在那里呢？难道真被那恶道震伤了奇经八脉？不！那贼道看样子无此功力。
　　他握住贞姊姊的玉腕，滑膩的肌肤上透出一阵温馨，使得他感到有点心跳……
　　可是，八脉调和，气机通畅，只有五腑沉滞不昂，似乎被内力震伤，只要解开衣衫一看，便可一目了然。
　　他将腕一翻，伸手……
　　突然，指头上传进一股热流，他像是触电似地猝然缩回……
　　他涨红了脸，两眼凝望着贞姊姊胸前的隆然双峰，神情木然地怔住了……
　　这……怎么办呢？他紧皱着剑眉，颤抖着声音叫道：“贞姊姊……贞姊姊……”
　　贞姊姊只有微弱的呼吸，苍白的双颊，像雨后的梨花，虽不见斑驳泪痕，但却失去了原有的明艳。
　　他狠狠地咬一下牙齿，颤抖着解开了贞姊姊胸前的钮扣，解开了……
　　他虽然服了能解百毒的金线兰实，但却无法抗拒这令人沉醉的肉香，他感到气喘心跳，他感到呼吸迫促，那十只无坚不摧的天魔指，此时却像不堪负荷似地索索颤抖……
　　他不敢看，可是，他不能不看……
　　终于，他低下了头，他看到了贞姊姊那令人魂消荡魄的……
　　他看到那副滑如凝脂似的肌肤上，有一只青紫色的指印，急不及待地拿起那两粒药丸，就向贞姊姊口中……
　　突然，他感到心中一动？不！那老道给的假如不是解药……
　　他拾起了那只瓷瓶，在月光下仔细端详，顿时冷哼一声，“劈拍”！那瓷瓶被摔得粉碎。
　　原来那瓷瓶上写得明明白白，竟是“罗帐春风不妙丹”。
　　诸葛玉怔住了，他懊悔不该轻易放了那恶道，懊悔自己过于粗心大意，万一贞姊姊有了好坏，岂不是自己……
　　突然，他想到了不远千里求来的“续断生肌灵玉脂”，何不取出试试呢？
　　他取出一只玉瓶，倾出三滴奇香扑鼻的油脂，用手掌涂匀，然后暗提“九九玄功”，在贞姊姊胸前软玉温馨似的高阜上不停游走。
　　他闭紧了双目，一气凝神，运掌搓揉……
　　西下的月色，清凉的夜风，显得湖水般温柔平静。但诸葛玉的心中，却像是大海般波涛起伏，翻滚不已……
　　“续断生肌灵玉脂”为天下第一奇医冷面华陀亲手特制的灵药，能使断肢复接，朽骨生肌，这一点掌伤岂在话下，仅止瞬息之间，那青紫指痕，便即退去。
　　贞姑娘灵智渐复，恍惚间觉得胸前……
　　猛一睁目，不由羞愤交迸，娇躯一跃而起，柳眉倒竖，气结口噎地叱道：“你！你这无耻东西！”
　　“姊姊！请听小弟……”
　　“啪！”一言未毕，面颊上已硬生生地挨了一掌。
　　被打的人倒无所谓，然而那个打人的陈姑娘，此时却没来由地嘤嘤啜泣起来。
　　诸葛玉用手抚摸着发烧的面颊，嗫嚅说道：“姊姊！小弟见你伤势甚重，先前那……实在不是有意轻薄！”
　　贞姑娘螓首微抬，轻啐一声：“你还要说……”
　　红生粉颊，泪痕犹新，月色下倍增妩媚。
　　诸葛玉心神不属道：“若不说明，恐怕姊姊又生误会，岂不叫小弟有口难办！”
　　贞姑娘闻言面色一寒：“难道你不是天涯游子？”
　　“天涯游子实是小弟，绿玉韦陀也在小弟手中，不过银须叟彭老前辈，实在不是伤在小弟手中。”
　　说完，把那日相遇银须叟之事，从头细说一遍，姑娘这才展颜一笑道：“都是姊姊错怪了你，脸上还痛么？”
　　诸葛玉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道：“怎么不痛？你看！烧得厉害呢！”
　　小妮子伸出春葱似的柔荑，无限深情地抚摸着他的面颊，吹气如兰地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诸葛玉暗暗一笑：“左面好了，可是，右面痛得厉害！”
　　怪！挨打的明明是左脸嘛！怎么右边反而痛得厉害了呢？贞姑娘神情一愕，紧接着粉脸生春，狠狠地呸了一声道：“你这坏鬼！痛死了活该！”
　　说完娇躯一扭，直向灯火辉煌的遗世山庄而去。
　　此时，茂林中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呼唤！
　　“贞儿！贞儿！”
　　“爸！我在这里！”
　　父女相逢，恍如隔世，赤面神龙紧拥着爱女，心情激动地说道：“贞儿！我只当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是怎么逃出那恶道毒手的？”
　　“是玉弟弟把我救下来的嘛！”
　　“玉弟弟？谁啊？”
　　“诸葛玉参见老前辈！”
　　夜暗里悄没声息地飘来一条人影，赤面神龙一见，忙道：“啊！原来是小侠，援手之德，老朽铭感五衷，这前辈二字，万不敢当！”
　　小妮子见老父对心上人如此敬重，不由心花怒放，咯咯娇笑道：“爸！你和他客气什么？他是贞儿的弟弟嘛！”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