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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狼女幽情
2025-09-17  作者:幻龙  来源:幻龙作品集  点击:

  梦子孤像似做了许多许多恶梦,看见无数豺狼虎豹,不住的在咬他身体,他要张口大叫,却又叫不出半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这些野兽方才退去,只听得一个人的声音说道:“退了热啦,或许死不了。”
  梦子孤睁开眼来,先看到一点漫黄的灯火,发觉自己是睡在一间小室之中,一个中年汉子站在身前。梦子孤大叫道:“这……兄台……我怎……”
  他虽然出声大叫,但声音却不大,只说了这几个字,猛觉全身火烫般疼痛,这才慢慢想起,自己曾被一群凶残的狼大围着狂咬。那汉子道:“小和尚,算你福气大、命大,死不了,怎样,肚饿么?”
  梦子孤道:“我……我在那里?”各处伤口同时剧痛,又晕了过去。
  待第二次醒来,那中年汉子已不在室中,梦子孤心想:“我明明活不长久了,何以又要受这许多折磨?”一低头,只见自己胸前项颈,手臂大腿,到处都绑上了布带,一阵药草气息,甚是刺鼻,原来已有人在他伤处敷了药。
  这样又过了一天,那中年汉子又来看他,梦子孤道:“兄台,多谢你救我。”那汉子闻言,怔了一怔,原来他觉得奇怪,这和尚怎么不称他施主,却叫兄台,随即,他冷冷道:“又不是我救你的,谢我什么?”
  梦子孤道:“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救我来的?”那汉子道:“这儿是野狼山庄,咱们小姐救你来的,你肚子饿了吧?喝碗热粥提提神。”
  说着,出去端了一碗热粥进来,粥碗上堆着一大堆肉松。梦子孤喝了几口,但觉胸口烦恶,头晕目眩,便吃不下了。
  一直躺了七天,梦子孤的伤痕,方才渐渐好转,精神也恢复了,他心下无比感激那救他的小姐,这日清晨,他轻步下床,换了一套雪白衣衫,又将那微长出短发的脑袋,戴上了白儒巾帽,登时变为一个俊美的年轻书生。突然室外脚步声响,那个中年汉子,领着一位装饰华贵的少女进来。
  只见这少女一张鹅蛋脸,颇为艳丽,乌丝垂肩,身上穿的不知是什么凌罗稠缎,闪闪发光,腕上戴着一只精致异常的金镯。
  梦子孤心想:“我被群犬围攻之时,依稀听得有个女子的声音喝止,那位中年汉子又说,是他们小姐救了我的,大概就是此女。”梦子孤当下抱拳为礼道:“多谢小姐相救,在下有生之日,铭感不忘。”
  中年汉子和这少女,在初见梦子孤之时,两人不禁怔了一怔,他们像似不相信这位英俊的白衣书生,就是那被狗咬的和尚。那少女闻言,更是一愕,突然间,又格格娇笑起来,说道:“福林!福林!你怎么啦?他为何叫我小姐?”
  梦子孤心想:“糟糕!原来她是丫环,我倒将他认作了小姐。”
  但他本是聪明灵敏之人,忙笑道:“姑娘,这几日来承受你们照顾,在下称呼一声小姐也不为过。”这少女,又银铃也似的一阵娇笑,道:“看不出你这野和尚,口齿倒伶俐的很。”
  梦子孤微微一笑,道:“姑娘,麻烦你引见一下贵小姐,面谢相救之恩如何?”这少女噗嗤一笑,道:“我是小凤呀!你可不要再姑娘左,姑娘右啦!”
  说着,这小凤转头领路走去,梦子孤见这名叫小凤的丫环,的是很有趣,当下随着她的身后,一路上见到的婢仆家人,个个衣饰华贵,所经屋宇楼阁,无一不是精致华丽,美观大方。梦子孤暗想:
  “这野狼庄的主人,定是极为富有。”走了好一会,来到一座大厅之外,只见厅上匾额写着“犴狼居”三字,小凤先走进厅去,过了一会,出来招招手。
  梦子孤一走进厅门,心中便是一惊,但见三十余头雄健猛恶的大狼犬,分成三排,蹲在地上,一个身穿纯白狐裘的女郎,坐在一张虎皮交椅上,手中执着一根鞭子,娇声喝道:“咬咽喉!”一头猛犬急纵而起,向着站在墙边的一个人咽喉上咬去。
  梦子孤见到这等残酷的情景,忍不住惊叫一声,但见那狗中已咬着一块肉,蹲在地上大哥。
  梦子孤仔细的看清楚那人之后,才发现那是个皮制的假人,周身要害之处,挂满了肉块,那女郎又喝道:“咬小腹!”
  第二条猛犬窜上去,便咬那假人的小腹。
  看来,这些凶残狼犬,竟是训练有素,应声咬人,部位丝毫不差。
  梦子孤心中大怒,猛然忆起那天喝止群犬的声音,就是这个身穿狐裘的女郎,无可怀疑的,这些恶犬便是她养的。
  自己被狗咬伤,全是出于这女郎所赐,忍不住怒气填胸,转身便走,还要谢她作什?
  小凤丫环突然娇声叫道:“喂!喂!你干什么呀?这位便是小姐呢!”
  梦子孤怒哼了一声,道:“我多谢她干吗?哼!咬伤我的恶犬,不是她养的么?”
  那女郎转过头来,见到梦子孤先是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姗姗的走了过来,道:“这位相公,暂息怒火,一切过错,于此陪罪。”
  说着,她那柳腰微弯福了一福。
  梦子孤回过头来,和她正面相对,胸口不知怎地,蓦然间突突的跳个不住,只见这女郎约莫十七八岁,容颜娇媚,又白又嫩,他在少林寺罕见美女,这时乍见如此美貌绝丽的女子,那如玉的脸上,不禁泛起了红晕。
  梦子孤听了她亲柔的道歉,心中火气消去不少,但仍冷冷道:“你的狗好聪明呀!”
  白狐裘女郎那双美眸又瞟了梦子孤一眼,娇滴滴道:“是呀!这都是千中选一的良狗,怎不聪明呢?”
  语着,她突又娇声喝道:“咬心口!”
  一只大狗纵身而出,向那假人咬去,可是那假人心口悬挂的肉块,已先被咬去,那狗便撕落假人胁下的肉块,吃了起来。
  梦子孤被她瞟了一眼,心神不禁呆了一呆,但觉她的眼色,勾人心魄已极。
  白狐裘女郎目睹那狗不听话,怒叱道:“馋嘴东西,你不听话么?”
  走过去,提起鞭子,刷刷便是两下。
  那鞭上生满小刺,两鞭抽落,狗背上登时出现两条长长的血痕。
  那狗想是饿得久了,仍自不肯放下口中肉食,反而鸣鸣发威。
  白狐裘女郎又叱道:“你不听我话?”
  长鞭挥动,打得那狗满地乱滚,遍身鲜血淋漓。
  她出鞭之际,手法极是灵巧,不论这只猛犬如何窜跃翻滚,始终逃不出长鞭挥去的圈子,到后来,那猛犬伏在地上不动了,低声哀鸣,而她仍不停手,直打得它奄奄一息,才道:“小凤,你抱下去敷药。”
  丫环小凤应道:“是,小姐!”
  将那猛犬抱出厅去,群犬见到这般情景,尽皆心惊胆战,一动也不敢动。
  梦子孤虽在群犬的爪牙之下吃过极大苦头,但见那狼狗被打的惨状,心中也不禁恻然,他黯然一叹,忖道:“这群看去凶狠已极的恶犬,居然在她手下任其鞭打,害怕得如此样子,这少女看来比狗还要凶残了。”
  白狐裘女郎又连续喝道:“左腿、右臂、眼睛!”
  一头猛犬,依声而咬,都没咬错部位。
  白狐裘女郎转头向梦子孤笑道:“这位相公,你瞧这些畜牲贱么?不狠狠的给它们吃顿鞭子,怎会听话?”
  梦子孤对她驱狗的举动,不禁又想起被狗咬时的情形,当下冷声答道:“这些畜牲极贱,但人却不该贱。”
  白狐裘女郎闻言,黛眉不禁一蹙,但随即嫣然一笑道:“你难道还恼恨我吗?”
  梦子孤冷冷道:“在下生性有恨必雪,有仇必报,恩怨分明。”
  白狐裘女郎娇声笑道:“你这个人嘛!怎么如此记恨呢?小女姓都,名如贞,你呢?是什么法号?”
  梦子孤冷然道:“在下和女子绝缘,爱剃光头,并非和尚,你也不必问我姓名。”
  都如贞从来生性骄傲、寡情,不对任何男子假以词色,今日目睹梦子孤一面后,不知怎样,却连连向他道歉,低声下气,本来她打算待梦子孤伤愈后,斥责他曾经击毙了她的几头爱狗。
  刚才梦子孤出言顶撞,她都满脸陪笑,这时梦子孤的话,分明是极为看她不起,不禁大是震怒,柳眉登时倒竖,脸罩寒霜,冷冷道:“你怎么如此野?前日打死了我至爱的‘前锋将军’、‘中锋将军’等九头狼犬,难道还不嫌够吗?”
  梦子孤听她说“前锋、中锋将军”,不禁奇道:“什么将军?”
  都如贞见了他这种惊奇之状,那份气像似完全平复了,向梦子孤报以得意的媚笑,娇声道:“征东将军、折冲将军、平寇将军、威远将军……”
  叫声中,一头头猛犬,应声而出,伏在地下,原来她这数十头猛犬,都有将军的封号,她自己指挥若定,俨然是个大元帅。
  梦子孤由鼻孔中轻蔑、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臭狗!什么将军?岂不侮辱了这个崇高之名字。”
  都如贞怔了一怔,道:“怎么?你又生气了。”
  梦子孤冷笑道:“何止生气,哼哼!我要亲手击毙你养的这群恶狗。”
  都如贞以为他说戏言,问道:“你此话当真!”
  梦子孤冷涩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岂有不算话之理,你等着瞧吧!三日后,野狼山庄之狗,要全部死亡。
  “几日来,多谢你们照顾,我的包袱请你还给我。”
  都如贞那张姣丽的脸容,突然间罩上一层凄凉的色彩,颤声问道:“你的话可是当真?”
  梦子孤少和女人相处,不懂少女独有的奇快情感,他不知道都如贞为何突然间变成这样凄怆的神色,也许他是怕爱狗真被自己残杀殆尽,梦子孤想至此处,心火又起,冷然道:“话只一句,何必再多问。”
  都如贞突然道:“好吧!你随我来!”
  说着,她直向厅外走去,突然,她回头叫道:“车骑将军、左右将军、后卫将军、平寇将军……你们跟我来。”
  她一口气叫了七八头狼犬之名,带着这几只恶犬,直走出厅外,梦子孤暗想:“她要去拿我的包袱,居然也叫这些恶犬护卫,哼!真是人狗不离身。”
  都如贞带着梦子孤来到一座庭院,一阵汪汪汪的狂犬声传来。
  原来这庭院是一所狗舍,东北角有六座狗棚,每座狗棚中,有十余条凶残的恶狗,只只巨大如小水牛,那煞势好不骇人。
  梦子孤生感奇怪,不知她带自己来狗棚作什?难道自己的瑶琴长剑,和孤天血令是放在狗棚之中,正当思疑之间,都如贞向喂养群狗的狗仆喝道:‘扑击将军……等二十九头,都放出来。’在狗棚旁的狗仆虚了一声,将六座狗棚的群狗放出,汪汪汪……一阵狂吠,这群巨大狼狗,如震般围扑过来,它们伏在地上,瞪着残狠的凶目,对着梦子孤发威,但却不敢飞扑过来。
  梦子孤眼光锐利,他登时看出这群恶狗,正是前日咬伤自己的狼狗,不禁剑眉双剔,怒形于色,都如贞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掠扫了他一眼,幽幽轻叹一声,道:“当日围咬你的狼狗共有四十六头,当时你已经连杀九条,剩下的只有三十七头了,前面二十九只,加上我们身后这八只、刚好一头不漏、现在我把它们都击毙,为你消去一口心头怨气吧。”
  都如贞不容梦子孤回话,走入恶狗群中,双掌挥动,拍拍拍拍四声响过,四条巨大狼狗都已骨碎肉裂,尸横当地。
  梦子孤想不到她是来杀狗给自己看的,都如贞最后的话……“现在我把它们都击毙,为你消去一口心头怨气。”这话音中,是如何的凄凉,哀怨。
  在这一刹那间,梦子孤突对都如贞有了一种好的观感,他觉得她表面虽是高傲,不近人情,其实,内心却是蕴藏着极丰富的情感。
  都如贞为得到梦子孤欢颜一笑、舍弃旧恨,居然展开身手残杀众狼狗,她拳打足踢掌劈指戳。
  但见她身形飘动,一阵白影,在狗场上绕了几圈,三十七条凶恶狼狗,全被击毙,奇怪的是这群恶犬,对待都如贞明知会死在她手下,但却不敢噬咬抗拒,连逃窜也不敢。
  三个狗仆,在旁看得相顾骇然,他们想不到昔日小姐爱若性命的狼狗,今日,她居然亲手击毙了三十七条。
  都如贞击毙了群狗之后,突然掩面急走!
  梦子孤不禁呆了呆,随即清醒,跟在后面奔来,只见都如贞那美丽的娇躯,阵阵轻微抽动,伏在一棵兰树旁,哭泣的很是伤——梦子孤轻轻步至她身后,微按其香肩,轻叹一声,道:“姑娘,很对不住……”
  都如贞突然转过脸来,嫩脸上满挂泪痕,凄弱的语音,道:“你……你还恨我吗?”
  她说着,突然握住了他的双手,梦子孤只感全身如触电一颤只觉她那双手掌柔嫩温滑,软若无骨,他不由得又窘又急,想挣脱,却又舍不得挣脱。
  梦子孤道:“不……不,姑娘!我不恨你。”
  梦子孤这时给她握住了双手,相距不过尺许,只觉她吹气如兰,一阵阵幽香,送了过来,几欲晕迷,那里还说得出这个“恨”字呢?
  都如贞闻言破涕为笑,娇声道:“你说的可当真?”
  梦子孤心中一震,朗声道:“我说话怎会有假!”
  都如贞如黄莺出谷般娇声道:“这样,你可不能急着要走了!”
  话着,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含情脉脉地望着梦子孤,脸上露出甜美的笑靥。
  梦子孤心头又是一震,道:“不行!不行!我现在仍然立刻要走。”
  都如贞娇躯一阵颤抖,凄声道:“你……你是否心中气我养那些狗?”
  梦子孤连声道:“没有……没有……姑娘不要乱猜,在下实在有要紧事。”
  都如贞无可奈何的,幽幽轻叹道:“好吧!那么要多陪我一会。”
  她双眸微蕴着莹玉泪光,注视着梦子孤,待他答应。
  梦子孤道:“好!我弹几首曲子给你听!噢……”
  梦子孤突然想到什么事情,问道:“姑娘,前日夜里吹箫的是不是你?”
  都如贞娇羞答答,道:“正是小女子,曲子粗俗,甚是逗人见笑,你的琴艺定是极为高明,望你不吝指教。
  梦子孤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如姑娘不嫌弃,在下为你弹奏一曲如何。”
  “为你弹奏一曲!”都如贞听得心花怒放,忙奔入她的闺房,取出梦子孤的用物,突然问,她发觉那只奇重的巨手令,已经不翼而飞了。
  都如贞脸色微变,赶忙问侍身婢女,小凤道:“小姐,那东西老爷拿去了。”
  都如贞喝声道:“小凤,你去叫爷送来,归还客人。”
  “姑娘,不必了,那件兵刃不如暂时寄存你家吧。”
  原来梦子孤想到自己去绝情谷,寻找无情女云雁天,路途迢迢,孤天血令是武林人物垂涎欲得之物,此令笨重,携带又不方便,不如暂时寄存此处。
  都如贞娇笑问道:“那兵刃笨重的很,难道你拿它当兵器?那是什么东西?”
  梦子孤曾将孤天血令包了几层棉布,都如贞当时也没拆开来看,所以不知那物便是震惊天下武林的孤天血令。
  梦子孤闻言,心中一震,暗道:“自己是否该把真相说出……”
  都如贞见他迟迟不答,也不多问,娇声道:“你怎不快弹奏曲子?”
  梦子孤由她手中接过瑶琴,坐在一张椅上,将瑶琴放在膝上,理弦调韵,正要弹奏,都如贞忽笑问道:“你要奏什么曲子啊?”
  梦子孤微笑道:“这是我自作的一首曲子,想请你品评品评。”
  说完,左手按节捻弦,右手弹了起来。
  都如贞只听了几节,不由得又惊又喜,她自习音乐以来,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曲子,如此悦耳绝妙的音韵,她白天做梦也没想到,梦子孤琴艺是如此超绝尘寰。
  原来梦子孤所弹的琴曲,一部分是“考槃”,另一部份则是秦风中的“蒹段”之诗,两个截然不同的调子,给他别出心裁的混和在一起,一应一答,说不出的奇妙动听,但听那琴韵中奏着!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蒹段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天一方……硕人之宽,硕人之宽……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独寐寝言,永矢勿谖,永矢弗谖……”
  都如贞听到这里,心中蓦地一动,暗道:“他琴中说的‘伊人’,难道是我么?这琴韵何以如此纤绵,充满了思慕之情?”
  这首曲子实在编得巧妙,而在梦子孤超绝的手法中弹奏了起来,琴声之中,高低抑昂,无不宛转动听。
  琴韵悠悠而绝,而都如贞却如醉如痴,脸上泛起甜密的微笑,呆呆沉思着,显然,她已对梦子孤动了真情。
  梦子孤弹完了此曲,脑际思潮,有如层层浪涛,澎湃汹涌……他想起幼小时的情侣姚丽昭,她常常弹奏起这首“考槃”,如对待自己非常温柔,可是她的双亲,却对我冷漠,歧视,尽至惨害我……所以,自己夜间悄悄的离开她,在茫茫的天涯流浪……当今,离别可爱的姚丽昭妹妹已经十三年了……
  在这十三年之中,梦子孤也不时想起她,她在梦子孤看到姚丽昭已经长大了,极是动人娇媚……
  梦子孤知道自己很爱她,所以他编下这曲子,所谓伊人,便是指姚丽昭,唉!梦子孤那里知道姚丽昭为着他,已经毁了脸容,变成一个极丑的少女,而他曾经在松谷,少林寺所遇见的丑女,便是他所时常惦念的姚丽昭。
  突然,都如贞幽声轻叹一声,娇声道:“你在想什么?”
  梦子孤突然脸孔泛红,呐呐道:“没有!没有,想一些事情。”
  都如贞错以为他想着自己,娇声骂道:“好呀!看你这人外表斯文,骨子里却是如此不规矩。”
  原来梦子孤刚好想着十三年前,自己和姚丽昭在一个黄昏时候,两下偷偷接了一次吻,这时听都如贞骂他不规矩,以为这接吻的往事被人识破,他脸孔更红,呐呐道:“没有!没有!我没有……”
  都如贞噗嗤一笑,道:“没有什么呀!格格……哀哟!我可想不到你音乐一道,如此高明,刚才那首曲子,你可要教会我。”
  梦子孤皱了皱眉头,都如贞急道:“你又不高兴了?如不乐意教我,也就算了,何必皱眉头呢!”
  梦子孤道:“好好……我教你!不过在黄昏之前,定要学会。”
  于是,梦子孤在这半日里,都是在都如贞的闺房中,教她这首琴曲。
  都如贞虽然对待他亲切,温柔、但仍然无法留下他,终于,她在残霞满天,泪流满面的凄伤情绪下,送走了梦子孤。
  都如贞那种绵绵情爱,却也给梦子孤那孤独落寞的心情,增添了无限的惆怅和遐思。
  这日黄昏,梦子孤背着瑶琴和包袱,迈开步子,向北疾行,他要上江西省境的绝情谷,找那无情女云雁天。
  他离开野狼山庄,走不到三个时辰,已至江边,星月微光,映照水面,点点闪闪,宛似汉江繁星,放眼而望,四下里并无船只。
  梦子孤沿江东下,又走了约一顿饭时分,只见前面灯火闪烁,有一只渔船,在离岸十余丈之处捕鱼,梦子孤叫道:“打鱼的哥儿,费心送我过江,当有酬谢。”
  只是那渔船相距过远,船上的渔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叫声,竟不理睬。
  梦子孤吸了一口气,纵声而呼,这叫声远远传了出去。
  过不多时,只见上流,一艘小船沿江而下,张着风帆,顺风驶到岸边,把舵的稍公说道:“客官要过江么?”
  梦子孤喜道:“正是,相烦大哥方便。”
  当下跃上船头,这船顺风顺水,斜向东北过江,行驶觉速,船行约许,梦子孤突听远处雷声隐隐,轰轰之声大作,梦子孤叫道:“梢公,要下大雨了。”
  那梢公笑道:“这是钱塘江夜潮,顺着潮水一送,转眼便到对岸,比什么都快。”
  梦子孤放眼东望,只见天边一道白线,滚滚而至。
  潮声愈来愈响,所谓“十万军声夜半潮”,当真是如千军万马一般,他心想:“天地间竟有如此壮观,今夜大开眼界,也不枉这一生。”
  只见江浪汹涌,远处一道水墙,疾推而前,正眺望之际,梦子孤不禁“咦”的一声,只见潮峰之顶,一艘帆船,乘浪冲来。
  那船的白帆上绘着一只血色大手,伸开五指,似乎要迎面抓来,和那只孤天血令相似,这情景诡异可怖,夜半陡然见到,令人不自禁的心中发毛。
  梦子孤目光锐利,虽在黑夜之中,亦能望到二十余丈外白帆上的血手,那梢公却待对面帆船驶近。方才瞧见。
  但见那船,乘潮直撞过来,梢公突地尖声惊叫道:“血手帆,冷血手帆……”
  叫声之中,充满了恐怖,阴森。
  梦子孤听得心中一震,道:“什么冷血手帆?”
  那梢公不答,猛地一跃,跳入江中,梦子孤大吃一惊,眼见怒潮如山屹立,再好的水性,也支持不住,急忙抢过一技长篙,伸到江中救人。
  这梢公在水中摇了摇手,满脸惶恐,便似见到了什么食人恶鬼一般,向下一沉,潜入江心中,霎时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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