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15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点击:

  他的身躯未动,那缕细如蚊鸣的声音,又响在耳畔道:“不必想见咱老人家,后会有期。”
  旋即声息杳然。
  可是,古玉琪却不死心,他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自己的房间,把包袱背好,从怀中掏出一锭纹银,放在桌上,晃身激射而出,直向郊外飞驰。
  一出三里沟,即是祟山峻岭,岗峦起伏。
  空山寂寂,万籁无声,天寒地冻,堕捐裂肤。漫说是没有人影,就是山獐野兔,也畏惧寒冷,蜷曲在窝里取暖,不敢走出半步,何况是有灵性的人呢?谁还有那样的兴趣在夜间赶路。
  除非古玉琪是例外。
  他一面急驰,一面随时向四周注意,希望能赶上不辞而别的“倩妹妹”,以便向她解说。
  同时,并搜寻以“传音入密”的神功与他说话的老人。
  可是,这两个人都如鸿雁冥冥,踪影不见。正行之间,突见前面有一条黑影,疾如流星般地向他激射而来,口中连连喊道:“救命救命。”
  古玉琪当即向旁边一让,拢眸睇视,见是一个朱唇玉面,身材纤弱的俊秀少年,跑得气喘吁吁,道:“公子,有阴阳怪叟胡作非为,被在下发现,想要除掉,可是,其武功高强,快请公……”
  声音未落,只听见一个媚声媚气的人截住他道:“小娃子,赶快跟我回去,使你终生受用不尽。”
  古玉琪循声望去,见是一个身着男装,而面貌却又像女人的面貌,年龄约在四旬左右,瞪着一双秀眸,直看那个适才奔来的少年。
  双方只在稍微一顿之间。
  那“阴阳怪叟”,身形一晃,口中“哧”地笑道:“你两个我都喜欢。”
  左手抓向古玉琪,右手抓向那个少年。
  古玉琪这两天由于别人嫁祸于他,更因“倩妹妹”的误会,负气出走,一口怨气正无发泄之处,一声清啸,响彻云霄,厉叱道:“老魔头,接招!”
  话声中,他忽然想起在“玉泉寺”,玄静禅师所传授的一招“目送天地”绝技。
  他立即身躯一躬,双掌连错,功贯两臂,运集了八成禅功真力,刹那间,掌影横飞,劲气阴柔。
  双掌一出,只听得一声娇呼“哎呀!”一声叫唤,“阴阳怪叟”疾奔而去,几个纵跃,已消失了踪影。
  古玉琪在无意中想起这一招“目送天地”,可是施展出来后,却又忘得一干二净,再也想不起来。他呆呆地怔立着,万想不到这一招竟会如此凌厉,毋怪玄静禅师会耗费了二十余年才悟解出来。
  他仔细的回忆,不知适才是如何击中了“阴阳怪叟”,可是愈想愈糊涂,竟半点印象也没有。
  良久,那个少年见他呆立着不说话,遂躬身一揖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这才惊醒了古玉琪,忙也回敬一揖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吾辈行道江湖份内之事,兄台太过客气了,尚未请教吾兄贵姓?”
  那少年一双潭水似的秀眸一翻,向古玉琪瞥了一眼,说道:“小……小弟贱姓伍润风,兄台贵姓?”
  古玉琪也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那少年双眸倏地射出异样光彩,对着古玉琪上上下下地详细看了一遍,面上现出无限激动地说道:“敢情,古兄就是前天只身挑破五煞堡古大侠?”
  古玉琪听人家如此称呼,感到十分难为情,忙道:“小弟正是,但不知伍兄在何处听说?”
  伍润风含笑道:“就在第二天古兄的大名已传遍秦、豫两地,恐怕这两天来,武林中人物莫不知晓了,不过……。”
  他的话声倏顿,一双俊眸向古玉琪看去。
  古玉琪见他说话吞吐,心下有点犯疑,他也未虑及人家是否有难言之隐,遂毫不考虑地问道:“伍兄,不过什么?敬请赐教。”
  伍润风略微犹豫了一下,终究含笑说道:“古兄得罪了青衣帮,今后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古玉琪哈哈大笑道:“多谢伍兄关爱,青衣帮为害武林,人人得而诛之,小弟顺天行事,只知义之所在,对本身之安然,倒无关紧要。”
  伍润风闻言,俊面微红,旋即又恢复正常。
  古玉琪并未注意,接着又道:“伍兄怎的会与阴阳怪叟这个老魔头发生冲突?”
  伍润风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但见古玉琪一双神眸炯炯发光,一直盯视着自己的面孔,他不由得玉面又红起来,只得强摄住跳动的心房简略地说出来。
  原来“阴阳怪叟”乃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怪人,遇男则女,遇女则男,其年岁已逾花甲,练得一身绝顶武功。由于其精于探阴补阳,吸阳补阴,是以,江湖上黑白两道人物,均对其恨之入骨。
  但其武功过于精绝,每次围剿,均被其潜逃。
  他也十分机警,知道众怒难犯,遂隐于深山,二十余年,并未出现江湖,潜心修炼绝技。
  所谓静极思动,他忽然又想起采补之事,如果利用阴阳两性,继续施展采补之术,对修为方面,能有事半功倍之效。
  于是,立即离山,重施故技,掳劫少年男女,回山受用。因之,附近之少年男女失踪者,已有十几个。
  这天晚上,“阴阳怪叟”复又外出,恰好被伍润风发现,遂暗掇在后面,迨至发现其纵进一所宅院,掳劫一位少女,他顿时大怒,即出手扑击。
  但终因武功相差悬殊,不敌败退,直向山区奔驰。
  那“阴阳怪叟”见拦截自己的是一个俊美少年,却抛弃了那个少女,舍命追赶,意图将伍润风抓住,带回洞内,作为禁脔。
  正巧碰见了古玉琪砸了一掌,铩羽而归。
  当下,古玉琪听伍润风述说,接住问道:“伍兄,你可知道老魔头隐迹之所?”
  伍润风点头道:“就在这崤山的回峰谷内。”
  古玉琪顿时豪兴大发,要剪除此獠,为地方除害,遂道:“伍兄,我们干脆去挑了他的窝,省得留下他荼毒少年男女。”
  说着,伸手抓住润风手腕,向前飞驰。
  伍润风被他抓住手腕,心里“噗噗”乱跳,但却又感到无比的舒畅,是以,紧傍在他的身旁,随同飞奔。约有两盏热茶的时间,峰回路转,前面豁然开朗,发现一座幽谷,谷底陡壁上有一座洞府,上面横写四个古篆:“消魂洞天”。
  古玉琪见状,悄声说道:“伍兄,敢情这就是奉魔头的洞穴,我们……”
  声音未落,突闻洞内传出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道:“小娃子,少停老夫就出去接你们。”
  旋即,声音不闻。
  伍润风闻言,附着古玉琪的耳朵,轻轻说道:“古兄,我们要不要进去?”。
  古玉琪侠肝义胆,不虞有变,立即点头道:“伍兄请在外面把风,待小弟进内。”
  说着,身形疾速,已纵进洞门口,同时,他已运起“无形罡气”护身,以防“阴阳怪叟”暗中偷袭。
  岂料,他刚踏进洞门,忽闻一股异香扑鼻,好闻至极,他不由己地深深呼吸了一口,全身感到无比的舒畅。
  他蓦地一震,暗叫一声:“不好,敢情这是老怪在洞内所放出的迷药,不要着了这个色魔的陷阱……。”
  忖思着,当即要闭住呼吸,可是,为时已晚。
  一阵天旋地转,竟自摔倒在洞门中,而不省人事。
  就在他倒地的刹那间——
  伍润风身形一晃,已纵近他的身形,躬身探手从古玉琪的怀中掏出了那把九幽洞穴的钥匙。
  他立即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小笺,将小纸卷包起来。放在古玉琪怀内,这些动作,都是在幌上之间。就在他刚刚做完这些事情之时——
  洞内疾射出一条身影,正是“阴阳怪叟”,他一见伍润风手中拿着一把小铁锤,立即媚笑道:“我们总算不负使命得到了。”跟着,双眉峰紧皱,道:“怎的‘九幽秀帕’不见?”
  伍润风接道:“他全身都找遍了,恐怕已被别人得去?我们快回去,不要担搁在此了,你把你的洞门关好。”
  “阴阳怪叟”伸手在右壁上轻轻一按,“隆隆”之声顿起,竟自动从石墙内推出一扇门来,将洞口遮掩得天衣无缝。那“阴阳怪叟”却又媚声媚气地道:“这小子也不能留下他,如果醒转,是我们帮里的一大祸害。”
  说着,双眸陡现杀气,那一张阴阳怪气的脸上,陡地泛上一片红晕,举掌向晕迷中的古玉琪怀头上砸过去。
  伍润风接一声喝斥,道:“住手,帮主并未命你杀人,旨在夺取钥匙,你敢随便滥杀无辜辜,快走!”
  “阴阳怪叟”似乎对伍润风十分惧怕,很快地缩回手来,跟随伍润风,电闪雷奔似地沿着深谷向前飞驰。霎时,已踪影不见。
  瑞雪纷飞,寒风厉啸,天色渐现曙光。
  被迷药晕倒的古玉琪,依然呼吸均匀地躺在距离消魂洞天约有一丈余远的一块大石旁。
  他的身上,已盖了一层积雪。
  终于,他慢慢地醒转过来,睁开双眸,向四周一望,谷底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陪伴着他的只有大雪、寒风。
  他顿时想起,自己要铲除“阴阳怪叟”为武林去一大害,在行近洞口时,闻到一阵异香,即昏迷不省人事。
  他坐在当地,略微一运真气,感到身体并无异样之处,站起身来,走近“消魂洞天”前面,却见石门紧闭。
  暗叫一声:“不好,伍润风一定被老怪攫去了。”
  当即运集全身功力,向石门砸了一掌。
  “轰”的一声大响,他自己反而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右臂也被震得有点酸痛,可是,石门完好如故。
  古玉琪担心伍润风的安危,从衣襟底下撤出“冷泉”剑,功贯右臂,挥动神剑向石门劈削。
  一时石屑横飞,烟尘敝目。
  有顿饭时间,他已劈出一个方圆尺余的洞口。
  身形一侧,轻轻地纵进,以丹田真气,大喝一声道:“老怪,小爷要叫你逃出手去,誓不为人。”
  在他的意思,是先喝一声,使老怪在措不及防中,不会将伍润风藏起来,同时,如果他正在采补时,也不会被其吸尽元阳,最低敢度可留下性命。
  岂料,他喝声方毕,只有洞内的回音不绝于耳。
  他急得一颗心就要跑进口腔。于是一面严加戒备,一面向内急进。
  迨至走到洞底,里面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他到处巡视了一下,发现一个小暗门,伸手打开,使他骇然一跳,不由己地向后连退两步。
  原来里面墙壁上,挂得满满地男女下体,似是都用药水浸过,如同生长在人身上一样。
  古玉琪暗恨老怪作孽,这些男女的下体,不下数百几十个,看来,老怪所戮杀的少年男女,真不胜计。
  他不忍目睹,将石门关上,又在别处巡视了一下,发现床榻底下,有一个尺余长的木匣。
  遂躬身提出,打开石匣盖子一看,里面尽是金银珠宝,这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不知老怪从何处劫取而来。
  内中还有一个约寸余长的扁平小银盒,雕花镂刻,巧夺天工,小银盒上有一暗钮,他轻轻一按,盒盖乍开,顿时射出一缕碧绿光华,全洞陡然生辉。
  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鸽卵般大的珠子,色呈碧绿,蒙蒙射出清辉,端在手中有一种特别清凉之感。
  银盒盖上,却又刻两个蝇头古篆“辟火”。古玉琪将盒盖合上,双眸一翻,自语道:“老怪之物,取之非道,小爷就来一个顺手牵羊,人格也无所谓有亏。”
  说毕,就将银盒,小心翼翼地放在贴身袋内。
  他又将其余的金银珠宝,完全放在自己的包袱中,斜肩背起,利剑一挥,将洞内的床帐、桌椅毁掉,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老怪物,小爷看看你今后还能在此作孽不成?”转身纵出洞外,沿着谷底向前飞驰。
  他一面奔驰,一面暗忖,敢情这老怪物可能另有隐情,不然的话,他将伍润风弄到何处去了。
  心里暗暗痛恨自己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儿,以致失去了一个江湖朋友,但愿他会平安无事。
  他不辨方向地盲目奔驰着。
  正行之间,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形,他的心里一阵喜悦,脚下加快,口中高声叫道:“倩妹妹,愚兄有几句话要向你解释。”
  但是那条身影,快似电闪,一闪而没。
  古玉琪暗忖:“难道会认错了人,绝对不会错的。”
  他将轻功施展到极限,要赶上看看,倒底是否?
  然而,奔至那条身影出现之所,早巳踪影不见,就是地上的脚印,也未留下一个。
  原因是雪大风狂,前脚留下印子,后面就被狂风吹起的积雪全部淹没。
  但古玉琪并不灰心,依然继续向前追赶,口中连叫:“倩妹妹,倩妹妹……。”
  声音是那么凄厉,那么的哀伤。
  可是,那个隐身之人听见,银牙紧咬,暗道:“你不用假惺惺,姑娘却不受欺骗。我要看看你能横行到几时,你这个淫贼,即是千刀万剐,也难以解却死去的姊妹们之痛恨。”
  她知道他的轻功卓绝,恐怕被其追上,只得隐身在一个雪窖中,待他过去以后,这才如幽灵般地暗掇后面。
  古玉琪边奔边喊,只有空谷回音,却无人答应。
  他伤心地喃喃自语道:“倩妹妹只听传言,就误认古玉琪是那卑污下流之人,未免对事情太过武断了。我古玉琪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中无愧于心,自下山十余天来,虽未作轰动江湖之事,但也没有作出对江湖不利之事。”
  话声甫毕,陡闻一声冷“哼!”道:“你还跑得了,这里就是你埋骨之所。”
  古玉琪闻言一怔,当即停步,抬头向前睇视,却见面前五丈余处,有二、三十个人,僧俗家,男女老幼,色色俱全,个个都是面带煞气,手中擎着明晃晃的刀剑。
  内中有一个三旬左右的男人,突然拔刀一指道:“不错,就是这个小子,我在柳林堡看见过。”
  跟着,又有一个面形丑陋的少年接道:“就是他,在下在吴枫镇会见过他一面,该镇父老那样地热情招待,他竟然夜半奸杀少女,不辞而别。”
  那少年带着满脸阴险的笑容,紧接着,一阵雷动似地喝声:“小杂种,今天我叫你随着那些含冤死去的少女到阎罗殿前去替她们偿命吧!”
  说着,就有人要挺剑而上。
  内中有一个花甲老道,身披鹤氅,颔下三绺长髯,双眸神光外射,咄咄逼人,他将手一挥,道:“慢着,我们侠义道不能以众凌寡,叫他死,也要死得心服口服,贫道现承推戴,我们就要按照江湖规矩行为,哪位先出手会会这个心狠手辣的败类?”
  立即就有一个满面于思的中年和尚,面带无比的狠毒,纵身而出,跳进场中,将长剑一挥,厉叱道:“小杂种,玉泉寺与你无冤无仇,竟在太华山葫芦谷内毒毙本门徒众十四个人,你纳命来吧!”
  声落人动,长剑一抖发出“嗡嗡”之声,直刺向古玉琪胸前。古玉琪一听,这是哪来的事情,自己何曾将玉泉寺的徒众毒毙,这不是血口喷人吗,他不能背上这一口黑锅,脚下横移,躲过对方刺来的剑势,忙道:“在下……。”
  他仅仅说了“在下”两字,那和尚厉吼截住道:“小杂种,要你到地下去说吧!”
  长剑如游龙戏水,白虹贯天,着着指向要害。
  古玉琪一再要解释,可是被对方厉啸声截住,而且,对方也不容许他有张口解释的机会。
  古玉琪不愿与正派人士结怨,当即以丹田真气,吐出一缕悠长,直冲霄汉的长啸,历久不绝。他的啸声乍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耳鼓“嗡嗡”作响,有的内功较弱者,一阵气血翻涌,当场摔倒者有十几个人之多。
  与他对敌的和尚,被啸声震得长剑“当”的一声,坠落在当地,双手掩耳,呆呆地立在场中。古玉琪见有机可乘,就想要施展轻功绝技离开,希望日后有机会再向武林中人解释,此事与自己无干。
  讵料,他还未抬脚,已从人群中“嗖嗖”地纵出三个人来,同样的都是使用的三柄长剑,异口同声地喝道:“小杂种,你为我们华山派死去的徒众偿命吧!”
  三个人分三方面挥剑而上,分向古玉琪上、中、下三盘狠狠地刺劈!
  古玉琪这时也不免被他们激得有点恼火,脚下已展开“三光错综步”,晃身已躲过势如奔雷似的三柄利剑,口中冷“哼!”一声道:“号称为天下武林道的英雄豪杰,竟也是一些不辨是非,不明情理,只听传言,不察真相,血口喷人,诬良为盗,今天倒要好好领教,各大门派的绝技。”
  说着,脚下“三光错综步”加紧,刹那间,蓝影纵横,风声“呼呼”,掌影翻飞,一阵“劈啪”连响。
  那三个人施出了全身武功,竟然对付不了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年,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接二连三的都挨了几个清脆的耳刮子,直打得眼前金星乱冒。
  古玉琪不愿耗费时间,一声喝道:“松手!”
  三个人同时感到一股奇大无比的吸力,长剑脱手飞出,“当当当”三声,已坠落在地上。
  他们哪里还有脸面立在场中,双眸射出无比的狠毒,瞥了古玉琪一眼,有两个转身就钻向人群中,内中有一个却稍微停留了一下,沉声说道:“华山派与你势不两立!”
  说着,也转身而去。
  古玉琪紧接着说道:“在下与华山派,自感无冤无仇,可是贵派处处拦截,却不言明事实原委,使在下实在不明何意?若长此下去,一味地恃势凌人,可莫怪小爷出手惩戒。”
  古玉琪说罢,向前睇视,却见原来三十多个武林豪客,其内功浅薄的,被自己的啸声而震倒十余个,已经觅地调息去了。
  剩下还有二十余人,个个怒目相向,他知道今天是不能善罢干休了,心里也有点惊惧,因为他毕竟是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有双拳难敌四手之忧。
  陡地——从人群走出两个人来,年约五十余岁,同样的都是面带阴狠之色,内中一个矮肥个儿的沉声说道:“咱们‘黄山二叟’,既不是为了替那被你奸杀的少女报仇,也不是为华山派雪耻,只是闻听你在柳林堡单掌震毙‘塞外双枭’之一,想来定然有点造诣,咱们适逢其会,想趁此时领教一下。”
  这个人的话声一出,顿时身后群雄窃窃私议。
  原来这“黄山二叟”,早在三十余年以前,即名噪江湖。这两个人,矮胖者,名“烟硝毒弹”韦厚,另一个中等身材的名叫“中州一狼”陶坤,由于二人臭味相投,一起居住在黄山,是以,江湖人士暗中称其为“黄山二怪”。两人一向作事,都是心狠手辣,因之,江湖上所有侠义人士恨之入骨,但他两人,无论对付仇敌,或者劫掠抢夺,都是同进同退。
  因此,几十年来相处,被两人研究了一本联手合击的战术。这一绝着,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正道人物,丧生在他们手上。
  现在,这“黄山二怪”,竟不请同来,因此,场中所有的高手,希望他俩与当前之小淫贼打得两败俱伤,才是大快人心之事。
  古玉琪对“黄山二叟”这个名字,未曾听师父与师叔说过,无法断定其为善为恶?不过,从其面色上可以看出并非善类。
  他见对方说话,尚还和善,故也不便疾言厉色,同时他也尊敬对方年龄老大,遂拱拱手说道:“二位老前辈,不知如何打法?”
  “烟硝毒弹”韦厚,接口道:“咱们二人,向来是齐进齐退,不管对方是一个,或者是十个、二十个,都是一样的两个人,如果你惧怕,就举掌自尽,省得被他们乱刀分尸。”
  说着,伸手向身后群雄指了一指,又道:“这样,也省得咱们与你结下一段阴阳恩怨,叫你含冤九泉之下,哈哈哈……”
  古玉琪听他愈说愈不像话,已里已在冒火,但他的表面上装出毫不生气的样子,一阵“哈哈”狂笑道:“好大的口气,在此刻来说,小爷还不想死,因为我还有很多的事情待办,所以要留下这条小命。”
  一直未说话的“中州一狼”陶坤,翻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立时须眉直竖,其声如豺的难听,说道:“小子,你亮出兵刃吧!”
  古玉琪道:“先空手接你们几招看看再说。”
  “黄山二怪”大喝一声道:“你有多大本事?敢藐视黄山二叟,哼!”
  “哼”声甫落,二人乍分复合,同时,掌风飒飒,一攻上盘,一攻下盘,至于中盘,二人双掌同时指向要害。
  古玉琪不敢轻敌,他仗着“三光错综步”绝技,已从两人的掌风臂影中穿出,他故意要激怒二人,于是,嘻嘻笑道:“老甲鱼,小爷在你们身后哪!”
  二怪身躯陡转,向左右一分,围攻合击。
  但古玉琪之“三光错综步”何等利落,就在他们左右一分之时:已从空隙中滑出。同时,他的双臂,已运集了八成以上的禅功真力,向前猛推出一股绵绵阴柔而带有香味的掌风,向两人背后打去。
  二怪对面相扑,就想一下子将古玉琪夹攻成肉饼,不想对方身形太快,已然滑出,两人就要收掌,陡觉身后有一股无比的膨涨之力,将二人逼得对面聚拢。
  还算他们应变迅速,立时施展“千斤坠”功夫,才算稳住身躯,未能当场出丑。否则,势非互相击伤不可。这一下,可也恼火了二怪,连连厉啸,刺耳难听。
  遂运集了全身功力,展开平生绝学,狠攻猛扑。
  然而,古玉琪脚下步法奇诡莫测,只见人影弥漫,在四周晃动,漫说是击中,就是连衣角也未摸到。二怪杀机陡起,倏地向两面分开。
  那“烟硝毒弹”韦厚,就在退后之时,已将“烟硝毒弹”摸在手中,一声厉啸,就要抖手放出。
  古玉琪的一双神眸何等锐利,他已看清韦厚探手革囊,已知其必定要掏什么暗器,是以,不待他抬手的机会,已自双手猛推出禅功真气,如同波翻浪涌,滚滚而出。
  陡地——“轰隆”一声暴响,刹那间,烟尘横飞,血雨遍洒。
  这个一生以毒弹害人的魔头,竟死在自己的毒弹下。
  也就在这时,场中烟尘随风四散。
  突然有人高声喝道:“快抢上风头,不要吸着烟尘。”场中一阵大乱,纷纷逃窜。
  古玉琪一见,暗叫一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一声清啸,施展开“长空流光”绝顶超乘轻功,身在一缕蓝烟中霎时,已失去了踪影。
  就在古玉琪走后的不大时间,场中烟尘已散,群雄这才看清,不但古玉琪已不见了踪影,就是剩下的“黄山二怪”之一的“中州一狼”陶坤也不知去向。
  群雄发一声喊,就要追赶,却被那个道人拦住道:“各位施主,依贫道看,这个古姓少年,满面诚朴之色,绝不像是一个为非作歹的人,同时,我听他说话的声音,似有无限的委曲,这内中可能另有隐情。我们不妨多方探听,多方注意其行动,如果是真的,再进行围捕,不要冤枉了好人,诸位意思如何?”说话之老道,乃是峨嵋派紫阳道长。
  他的话声刚落,突然有一个丑陋少年,越众而出,说道:“这还有什么冤不冤枉,我在吴枫镇时,看得清清楚楚,他夤夜偷人民宅,奸杀少女,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道长尽可率同诸位前辈,将淫贼除掉才是。”
  紫阳道长是一个老于江湖,而且,功臻化境,一生阅人多矣,他见当前少年面容奇丑,双眸斜而不正,嘴角微现阴险笑容,于是问道:“小兄弟,既然亲眼目睹,当时为什么不出手将其制住,反而任其潜逃?这样,岂不是有意放纵淫贼?”
  那少年一时语塞,口中却嗫嚅着:“这……这……”
  他的双眸一翻,当即微笑道:“我耳闻其武功高绝,自知非敌,又恐贸然出手,有打草惊蛇之虑,故而眼睁睁地看着他逸去。”
  紫阳道长面色倏沉,冷笑道:“小兄弟与他向未谋面,更未动手过招,因何知道并非对手?小兄弟既然身为侠义道中人,就应该明白大丈夫只知义之所在,至于生死非所计也……。”
  丑少年不待他的话说完,双眸一翻,截住道:“此非斗口舌之所,你们惧怕淫贼,小爷不惧怕,后会有期。”说完,一声震耳长啸,转身飞驰而去。
  紫阳道长冷“嘿”一声道:“好狡猾的小子。”
  遂即高声向群雄说道:“诸位英雄,对贫道的浅见,不知有无意见?”
  群雄轰雷似地应道:“但凭道长卓裁。”
  紫阳道长又道:“那么,我们现在多方注意古姓少年的行动,倘若真如传言,立即散发绿林帖,谅他也难以逃出手去。”群雄齐声应诺。
  于是,分别散去,山谷中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就在群雄离去的不大时间,山谷中又出现了一个朱唇玉面的少年书生,他双眉紧蹙,似有无限的心事,口中喃喃自语道:“那位道长说的话确实对,他如真是那样的人,难道我能逃出他的手掌,人家对自己恩重如山,而自己仅仅听到几句传言,便心生猜疑,实在要不得。”
  自语着,倏然双脚一跺道:“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他的话声刚落,突然身后响起了一声冰冷的话音道:“你要找谁?”
  少年书生尚未转过头来,顿感全身一阵酥麻,就此人事不省。
  后面原来是一位身穿玄衣,约四旬左右的妇人,她伸手一抄,将少年书生将倒未倒的身躯抄住,道:“好一个秉赋奇佳的孩子。”
  她将少年书生挟在腋下,身躯一晃,已消失了踪影。
  大雪纷飞,刹时已将谷底所有的脚印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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