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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好美的一双金莲
2019-07-16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他虽然绝不肯相信鬼叟崔伦真是自愿人盟天魔教,但这时魔教中人一个都没有插口,鬼叟却滔滔雄辩,一力为天魔教辩护,这情形,显然又不像装出来的。
  假如鬼叟真系自愿人教,当初在北邮山,又为什么传授自己听音树剑?难道是因为哑奴惨死,未见自己及时驰援,一气之下,才答应了白秀文?
  当然,这些理由,他不会相信,但眼前的情形,却使他迷惑不解原因何在?
  天魔众女都看出他迟疑之色,靳莫愁笑道:“高少侠,现在误会澄清,从前都是你错怪了咱们,不打不相识,咱们教主求才若渴只要高少侠你——”
  高翔剑眉一掀,冷冷打断她的话,道:“淫贱之辈,还想蛊惑高某,那是你打错主意了!”
  白秀文嫣然道:“哟!高少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天火教势力遍布天下,武林中但有一点名气的,十九都中了天火教毒瘾,你要想报父仇,孤身无援怎是天火教对手?倒不如……”
  高翔重重哼了一声,断喝道:“高翔顶天立地,就算为了武林命脉粉身碎骨亦所甘愿,要我投身魔教,那是休想!崔老前辈,是非正邪,盼您三思,随时用得着晚辈,晚辈随时可以助您脱离魔掌,千万勿为诡言所惑,言尽于此,咱们再见了。”
  说完,转身欲行。
  坐在北面那黑衣狰狞老妇,突然冷哼一声,叱道:“站住!”
  高翔昂然却步转身,面含冷笑,道:“怎么样?难道还有事赐教?”
  他本来就不甘心离去,皆因鬼叟自承业已加盟天魔教,使他失去留下来闹它一场的理由,只好勉强告辞,这时既然有人发话喝止,可说正中下怀,暗忖道:“最好大闹一场,挤了命,我也要将鬼叟抢离君山,那时再私下细细问他。”
  那黑衣老妇扶着席沿颤微微站了起来,眼角一扫各席,愤愤说道:“姓高的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教主敬酒也不肯领情,未免太狂了些吧?”
  天魔教主尚未有所表示,高翔已抢先答道:“狂又如何?对你们这种无耻妖邪,难道还须礼貌周到?”
  那黑衣老妇眼中凶光陡射,反手握住一柄飞刀,沉声叫道:“教主,老婆子请令征此狂悻小辈,为本教立威!”
  正席上那位天魔教主沉吟了一下,微笑道:“婆婆何必跟他一个小子斗气,他既然骂咱们是妖邪,索性让他见识一下本教诛神魔舞,试试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举掌轻轻拍了两下,缓缓道:“孩子们,跳一曲吧!”
  话声甫落,一阵细乐随即奏了起来。
  场中八名裸体男女,一齐躬身施礼;随着乐声冉冉而舞,捉对儿环绕高翔盘旋进退,舞姿极尽淫邪只听她们同声唱道:
  “即行乐,即行乐。
  人生苦短,去日苦多。
  娇蕊花开,蜂狂蝶浪,见花不采谁之过?”
  乐声忽然加速,男女互换,俯仰迎合,又唱道:
  “乐无穷,乐无穷。
  旷男怨女,今宵喜相逢。
  卿怜我爱,欲拒还休,此情尽在无言中。”
  紧接着,女的仰面卧倒,男的跨马横刀,竟然当众宣淫,乐声回转低沉,又唱道:
  “光阴莫虚度,行乐须及时。
  说什么非礼勿言,非礼匆视?
  吕洞宾凌宵殿前调戏白牡丹。
  孔圣人大成后殿拥着孔娘子。
  林妹妹潇汀馆中病思恹恹;
  贾宝玉宁国府内神游太虚。
  似这般男贪女悦,天经地义。
  又何必假充学道,心貌不一。
  期待的良辰美景,莫再辜负。
  趁如今绮年妙龄,多用些力。
  听那残风断雨。
  看那媚眼如丝。
  你那儿——娇喘微微,颤抖阵阵,呻吟声声。
  我这里——欲仙欲死,似疯似狂,如醉如痴。”
  歌声忽而低回婉转,忽而激荡高昂,八名男女,已到了妙处……
  高翔初则怒,继则惊,有心要闭上眼睛,却无法充耳不闻,渐渐神思浮荡,心惊肉跳,忙不迭盘膝坐在地上,潜用内功,压抑心潮。
  约过半盏热茶光景,耳旁淫歌艳词,非但未见稍灭,反而越来越清晰人耳,甚至云雨之声,阵阵可闻。
  高翔初不知道“诛神魔舞”竟有如此厉害,此时被魔音所迷,脑中想的,尽是男女之间绮丽风光,一会儿好象是阿媛在向他含羞招手,一会儿又恍惚是金凤仪正脉脉含情,对他娇笑。
  这一刹那间,凡是他认识的女孩子,一个接着一个,都在眼前出现,体内血行渐速,眼看已到了魔境边缘……
  正在这时候,突然,山下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轰!”
  巨声震憾山岳,连君山顶峰也微微震动了一下,魔音微顿,高翔灵台速然醒了过来。
  他睁眼一扫,掌心后背尽渗出丝丝冷汗,忙不迭反手从肩头摘下铁筝。
  铁筝在手,胆气顿壮,霍然睁开眼来,只见那八名男女,转眼已化为十六名,一变二,二变四,不多久,四周尽是数不清的旷男怨女,娇啼婉转,乳波臀浪,竟已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
  尤其可怪的,是那些妖烧魔女,此刻都变成了阿媛和金凤仪,一个个抛眼勾眉,招手叫道:“来啁!行乐须及时,何苦折磨自己呢……”
  佛家说:“魔由心生”,必是自己先有了爱情;魔像才能趁虚而人,假如是定力坚强的人,无爱无欲,心如止水,任他群魔舞于鼻触,玄音撩于耳鼓;绝不会坠人魔境的。
  高翔惊然而惊,五指疾挥,铿地一声,弦丝齐鸣,用力一摆头,眼前幻境倏忽一阵闪乱,仍复归并为原有的四男四女。
  那面垂彩纱的天魔教主,纵声哈哈大笑道:“难得!难得!牛刀小试,已见根骨不凡,孩子们,索性抖露点家私,来一段‘妙舞天魔’让他见识见识!”
  靳莫愁和白秀文登时都面露喜色,各抖罗衫,欣然离座而起。
  朱凤娟却皱着眉头,勉强站起身来,俯首问道:“天魔之舞,乃是对付天火教而练,现在岂不……”
  天魔教主笑道:“你们只当演练一遍,有何不可?”
  朱凤娟躬身又问:“那么奏笛之人——”
  天魔教主道:“高少侠能有多大年纪,如由本座奏笛,他哪能消受得起,叫天香代奏吧!”
  那面垂白纱的缘衣美妇应声而起,道:“贱妾遵命。”素手一挥,天魔四钗有如彩蝶翩翩,一齐跃落场中。
  高翔虽然盘膝坐着未动,一身真气,却已提足十成以上,上身微倾。气蓄丹田,暗暗蓄势戒备。
  缘衣美妇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支紫竹长笛,莲步轻盈,缓缓行至高翔前面一丈左右立住,笛尖一扬,首先挑起脸上面纱……
  那缘衣美妇曾与高翔先后在汉江途中和岳阳楼上两席相遇,彼此虽然未交一语,但高翔早已猜她必是三怪之一。
  天魔三怪——妖妇、鬼妪、夜叉婆。其中夜叉婆业已很熟,只有鬼妪和妖妇尚未见到,但眼前的情形很显然,那满头白发的狰狞老妇,八成是鬼抠无疑,剩下这缘衣美妇,自然就是妖妇了。
  那绿衣美妇体态妖艳,胸腰浮突低凹,无一不恰到好处,吐语如珠,明眸似水,无论从哪一方面说,条件都不在四钗之下,唯有遗憾是年纪略大了些。
  但一个女人,尤其练有一身玄功的女人,三十六七,正值虎狼之年,假如四钗是四朵鲜花,这位妖妇应该已是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高翔幻想妖妇既居三怪之首,想必是美艳绝伦之辈,谁知面纱掀处,却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敢情面纱之下,隐藏着竟是一张奇丑无比的丑恶面庞,断鼻,缺唇,血口,獠牙外露,狰狞可怖。
  高翔机怜拎打个寒噤,连忙移开目光,心念飞忖道:“我的天,幸好那日在舟中戴着面纱,不然,我有那么容易脱出龙君之手……”
  妖妇倒颇知礼,长笛斜搭,俯首一福,道:“小妇人韦天香,敬请高少侠指教。”
  高翔忙拱手道:“大娘请少礼。”
  妖妇韦天香丑脸牵动,冷冷说道:“天魔妙舞,乃本教克敌绝学,四叙功力,任何一人,都不在少侠之下,这一点,少侠应有自知之明。”
  高翔淡淡笑道:“不劳大娘叮咛,在下深知利害。”
  韦天香丑脸一掀,笑道:“玄功一发,中途难以收止,少侠如愿听信良言,此时还来得及。”
  高翔仰天大笑道:“高某但知仗剑除好,驱妖斩邪,至于胜败荣辱,早已不在意中。”
  韦天香似对高翔颇有好感,听了这话,赞佩地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韦天香就失礼了。”
  只见她长笛一摆,目光向四下扫了一瞥,近百名魔教男女众徒,突然一齐退出十丈外,掩耳转身,肤坐不动。
  高翔心中暗惊,看这情形,天魔妙舞固然厉害,妖妇那只长笛,必然更有着惊人魔力,连教中功力较浅的徒众,都不敢闻听,自己千万大意不得。
  一念及此,连忙澄意静心,挽面端坐,铁筝横放膝头,静待魔舞开始。
  天魔教主看在眼里,不禁微微颔首,顺手递给鬼叟崔伦两个锦绵,低声道:“魔音将起总教练还是别听的好。”
  鬼叟崔伦一言不发,接过锦绵,塞进耳中。
  韦天香深吸一口真气,引笛就唇,一声裂帛之声,遽尔发出。
  笛音起处,四钗同时举臂挥手,外衣一掀而落。
  四具丰盈的洞体上,分别裹着红、黑、蓝、白四色薄纱,轻纱掩映之下,玉体隐约竟无亵衣。
  但天魔妙舞妙就妙在此处,薄纱罩体,浮凸玲戏,沟壑隐隐,峰峦若现,其撩人遐思,远比赤条精光的“诛神魔舞”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高翔不敢抬头,目光一垂,十指拨动筝弦,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咚之声。
  韦天香面泛冷笑,鼓气吹笛,其时直可穿山裂石,顷刻便盖过了筝韵,四钗紧随魔笛笛音急骤旋转,彩纱飞扬,体香四溢,渐渐转到高翔周围。
  蓦然问,笛声一沉,万籁顿寂。
  高翔心头微微一震,挥指弹拨筝弦,竟不闻笛声相抗,微诧之下,也停止了弹筝,缓缓睁开眼帘,这一看之下,顿时陷入魔境之中。
  原来那韦天香的长笛并未真正的停止,只是其音飘忽,似已不可听闻,筝声才歇,一缕细柔魔音,便穿耳直人。
  天魔四钗个个貌如天仙,此时横身侧卧在高翔四周,肌肤颤动,腰肢轻摇,蝉纱浮荡,宛若池水碧波中透露出四朵莲花,轻轻的动,柔柔的摆,星眸似阎似开,妙处若隐若现,此情此景,任是大罗神仙,除非不看第一眼,只要目光被魔境所引、便再也休想收得回来。
  高翔如果瞑目不见,诚意正心,弹奏“天籁之音”,欲渡魔关,实甚容易,坏就坏在笛音忽敛,使他不由自主也停止了弹奏,目光一触幻境,整个神志立被魔音所迷,再要振奋,已经不是易事了。
  他目触魔境,幻意随生,一时间,张口瞪目,如醉如痴,混身燥热难当,直恨不得扯碎衣衫,跃身扑上前去。
  这时候,韦天香的长笛,突然一变而为急促激动,似幕筛飘摇,似云雨正浓。
  高翔自拔无力,诸般魔像泛涌,随着魔笛吹奏,呼吸越来越短促,浑身骨骼,不住毕剥轻响……
  天魔教主看到这里,冷漠地笑道:“毕竟只有这点能耐……”
  谁知话声未落,突听轰然一声巨响,山石震荡,连桌上杯盘,都叮当跳动。
  韦天香猛吃一惊,笛声顿敛,高翔却心神一震,突然又从幻境中挣脱出来。
  这时候,一条披头散发的人影,蓦地掠上峰顶,尖叫道:“翔哥哥!翔哥哥!”
  高翔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迎着那人间道:“阿媛,什么事?”
  阿媛满脸惊怖,浑身衣衫上,沾了许多血渍斑点,一见高翔,涌身扑上,紧紧将他抱住,颤声道:“不得了,翔哥哥,山下死了好多人,你……你快去救爹爹……”
  高翔忙问:“伯父他怎么样了?”
  阿媛哭道:“他……啊!用了霹雳震天球……”
  “霹雳震天球!”
  这五个字,使天魔教主和三怪四钗个个骇然变色,四钗本来围饶在高翔四周,忽然惊呼一声,一齐闪身跃退数丈,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注视着阿媛,就像她随时都会出手掷出霹雳震天球一般。
  高翔迅速扫了鬼叟崔伦一眼,来不及细问,扶了阿媛,匆匆向峰下奔去,天魔教主和近百弟子目睹二人离去,竟谁也不敢横身拦阻。
  两人奔下君山,身北直趋陆路出口,远远望见尘土蔽空,尚未散尽,山脚下死尸纵横,不下百具,一个个腹开肠流,残肢断腿,尽是武林高人。
  高翔目光疾扫,早看见金刀杨淦浑身鲜血,挺立在一棵倒蹋的大树边,正动也不动盯视着地上一具尸体,那尸体却已经仅剩下两手一腿,整个头颅,炸得粉碎。
  阿媛叫了声:“爹——”张臂就要扑过去。
  高翔急忙探臂一把将她拦住,沉声道:“且慢,伯父已负重伤,此时千万碰他不得。”
  阿媛掩面位道:“哦!爹!您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杀了这么多人,也害了自己……”
  高翔挡住阿媛,自己轻轻移步上前,细一审视,只见金刀杨淦脸色苍白,双目直视,胸腹之上,血洞密布,整个下半身,几乎全被鲜血染成血红。
  这情形,必是金刀杨淦盛怒之下突然使用“霹雳震天球”,未及掩蔽,被炸裂的碎片,震伤了自己,失血过多,伤势甚重。但是,他却挺立不倒,这是什么缘故?
  高翔不敢骤尔惊动他,轻声叫道:“杨老前辈………”
  金刀杨淦怒目不动,却缓缓从那具死尸上移开月光,望了高翔一眼,两行热泪,竞簌簌而下。
  高翔心里一惨,轻声又道:“杨老前辈,既已快意思仇,就请放开胸怀,您失血甚多,须得及时疗治……”
  金刀杨淦缓缓点头,长嘘一声,喉咙中忽然发出阵“咯咯”的低响,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好半晌,才幽幽说:“不错,不错,快意思仇,我总算替老爷子报了大仇,可是……芙妹……他们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说到这里,哽咽已不能成声,泪水如断线珍珠滚滚直落。
  高翔听了这些话,心里一惊,扭头再看,这才发觉地上那具断腿死尸,竟是欧阳天佑。
  他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心头一阵颤抖,热泪险些也要夺眶而出。
  但他咬紧嘴唇,强自硬将那已到眼睛边缘的泪水又忍了回去,颤声道:“老前辈,事已如此,是非都已经追悔不及,还是节哀应变才对啊!”
  金刀杨淦凄然笑道:“你要我怎样节哀?怎样应变?我……我……”
  他滞呆的目光一抬,挂着满脸泪水,吩咐道:“阿媛,你去死尸堆里,找回你娘的尸体,爹……爹已经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话未说完,两眼反插,仰身便倒。
  阿媛尖叫道:“娘——”反身疾向尸堆里掠去。
  高翔屈指连扬,飞快点了金刀杨淦腰下穴道,左手一抄,将他身子平放在地上。
  他身上并无疗伤药物,仅有一瓶旋风掌盛世充送给他的药丸,这药九虽是天火教荼毒天下的东西,但高翔知它极有提神速效,顾不得后果,倒出一粒,匆匆塞进金刀杨淦口中,双掌平伸,便替他催气活血。
  约莫半盏热茶光景,金刀杨淦果然悠悠清醒过来,只是已经气若游丝,十分衰弱。
  高翔低声安慰他道:“老前辈,错已铸成,徒悲无益,阿媛还年轻,您如再有差错,忍心她从此为成孤儿么!”
  金刀杨淦嘴角牵动,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粒“霹雳震天球”,颤巍巍递到高翔手中,喘息着道:“我已经不行了,大仇得报,我死亦瞑目,阿媛年轻,盼望你能多多照顾她,这东西,你好好留着,将来或许对你有些用处。”
  高翔本不想收受,又怕引起他不快,只得接过揣入怀中,道:“老前辈放心吧!你只是失血过多,慢慢调养,自会复原的。”
  金刀杨淦凄然一笑,道:“我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甚至连累欧阳天佑和自己的妻子,纵能治好伤势,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接着挥挥手,不让高翔开口,又道:“记得那一次咱们初次见面,因为你穿了我一件衣服,我曾经打过你一掌吗?”
  高翔含泪点头道:“那是误会,也怪晚辈言辞无礼,顶撞了前辈。”
  金刀杨淦忽然吃吃而笑,道:“你不记恨?”
  高翔忙道:“晚辈怎会记恨……”
  金刀杨淦长嘘一口气,点头道:“这样就好,咱们虽然出身黑道,阿媛却是个纯良无邪的好孩子,你穿过我的衣服,今后教养她的责任,也落在你的肩上了。”
  高翔泪水盈眶,俯首无言。
  金刀杨淦喘息了一阵,举手遥指阿媛,竟已无法出声……
  这时候,阿媛仍然低头在死尸中翻寻,一袭罗衫,半是血污,半是泪痕。
  高翔站起身来,正想去劝她停止寻找,突听身后一声闷哼,骇然回顾,金刀杨淦竟自己切断心脉,横尸树底。
  君山之下,惨雾愁云。高翔游目四顾,遍地残尸,再也忍不住泪水泉涌,仰天长叹道:“唉!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当夜,岳阳城中一家客栈后院,孤灯荧荧,照着两个黯然神伤的人影。
  阿媛两眼红肿,倚坐在窗边一张竹椅上,仍在低声啜泣不止,高翔却轻嘘长叹,剑眉深锁,负手徘徊。
  他几次停下身来,凝望阿媛,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才柔声说道:“事情已经如此了,你这般伤感,整整一天粒米未进,要是弄坏了身体,伯父母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阿媛侧面望望桌上早已冷凉的酒菜,希嘘道:“你自个儿吃些吧!别管我,我心里像塞着东西一样,什么也吃不下。”
  高翔叹道:“你不肯吃,我也食不下咽。”
  说着,斟了一杯酒,举杯一饮而尽。
  阿媛伸手道:“也给我一杯酒,我也要喝。”
  高翔迟疑了一下,终于斟满一杯,默默递了给她。
  阿媛仰颈饮了,又道:“再给我一杯。”
  高翔皱眉道:“酒能解愁,也能添愁,不要喝得大多。”
  阿媛道:“我不管,我烦得要死,你就让我喝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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