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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摧花不采花 设阱反落阱
2024-08-04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蔡章再到狮子桥,转吿了李元福的吩咐,最兴奋的首推吴九,一声声赞蔡章能干,竟然能相机进言,说服总捕回心转意。当时就带着众人赶返石板巷。
  丁振春却不解地道:“小蔡,你不是说花郎只是声东击西,根本不会到狮子桥来吗?为什么忽然又改口了?”
  蔡章以指压唇,轻声道:“别声张,小弟正为这事想跟你商量。”
  他拉丁振春,故意落后,让吴九等人先走,然后,将适才李宅发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丁振春托道:“难道你不相信纸卷是自动滚落下的?”
  蔡章摇头道:“我敢发誓,那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茶几上残酒并不多,就算纸卷由几上滚落,也不可能沾上那么些酒渍,而且,沾染的地方,恰好是画像的五官部位。”
  丁振春道:“但屋子里只有你们四个人,若说花郎趁机侵入应中,他一定会对云姑下手,即使来不及下手,他也尽可将画像带走,何必如此费事?”
  蔡章道:“所以我绝不相信那是花郎干的,甚至,也根本不相信有人在窗外用小刀拨窗扣。”
  丁振春吃惊道:“那会是谁?当时你跟总捕都在院子里,屋内只有云姑姊弟,总不能是云姑姊弟做的手脚吧?”
  蔡章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低声道:“现在关键不在是谁动的手脚,而在那人这样做的目的。”
  丁振春道:“很显然,那人毁去画像,当然是不愿画像被总捕看见。”
  蔡章即接道:“这就证明有一种可能,画像上的形貌,必然是总捕熟悉的,如果被总捕看见了,或许会认出花郎的身份。”
  丁振春道;“即使如此,他也不必毁坏画像,画像是黄师爷根据瑞福祥伙计描述,一点点勾画出来的,毁了一张,明天立刻可以再画十张。”
  “这正是小弟要跟你商议的。”蔡章的神色突然变成异常凝重,哑声道:“我猜,那人仅毁去一张画像,绝不会就此罢手,他要是想堵塞这个漏洞,只有一条路……”
  丁振春道;“什么?”
  蔡章一字一字道:“杀人灭口。”
  丁振春一震,道;“杀谁?”
  蔡章伸出三个指头,徐徐说道:“瑞福祥的那个伙记,还有黄师爷和我。”
  丁振春显然被这项推测惊呆了,好一会没有开口"
  直到走近李元福住宅的院墙,前面吴九众人都已进入宅内。
  丁振春才停住脚步,轻声问道:“小蔡,你有什么计划?”
  蔡章向院子里努努嘴,道:“这件事暂时别让总捕知道,等一会咱们再详细商议。”
  丁振春点头道:“好,无论你有任何打算,都别忘了吿诉我。”
  两人进屋,都不提路上的谈话,大伙儿议论纷纷,应如何分配防守,两人也没有表示意见。
  李元福仍然准备单独对付花郎,吩咐众人只能在院墙以外埋伏,并且要分散隐匿,不许暴露目标。
  他好像下定决心,要跟花郎较量个高低,唯恐人多吓跑了对方。
  这位济南府的总捕头,脾气倒真是倔强的很?
  吴九领着众人纷攘而来,又纷攘而去,八十余名捕快各觅隐密处所,分藏在狮子桥附近,三歩一桩,五歩一伏,将石板巷李宅围得层层密密,铁桶一般。
  别说花郎是个人,就是一只野狗,一只野猫,也休想由众人眼皮下溜过。
  这安排,恰好给了丁振春和蔡章方便,两人互相施个眼色,悄悄退出了狮子桥。
  丁振春道;“九哥就是这样冲动,纵要埋伏守候,有三五个得力兄弟也尽够了,像这般如临大敌,花郎如何肯来。”
  蔡章笑道:“这样也好,有他们守护着总捕,你我正好分身去办事。”
  丁振春道:“你将从何着手?”
  蔡章道:“如果我的估计不错,花郎正是欲声东击西,将全城捕怏骗来狮子桥,以便进行杀人灭口的计谋,你我两人,必须分守在两处地方,只看谁的运气好,谁就能先将那斯逮住?”
  丁振春奋然道:“你指的可是瑞福祥总缎庄和黄师爷的住处?”
  蔡章点点头道:“瑞福祥那名伙计名叫大柱子就住在店内,黄师爷住在益信坊,两处相距约四条街口,如有声响,可以互相呼应,振春哥,你愿意守那一边?”
  丁振春想了想,道:“那一边都无所谓,不过,我跟大柱子不熟,别认错了人误事,由我守益信坊黄家吧。”
  蔡章道:“那就由我去瑞福祥,但咱们得先约好,无论花郎在那边出现,要立即发出磷火号箭,彼此互相支持。”
  丁振春道:“这是自然。”
  蔡章道:“还有一件事,咱们目的以保护大柱子和黄师爷为主,花郎出现时,能制服固然最好,否则,千万别太贪功,只须将那厮紧紧缠住,设法认淸他的面貌和身材,也算是一大收获。”
  丁振春颔首道:“我知道。时间不旱,咱们别尽耽误,快去吧!”

×      ×      ×

  益信坊靠近知府衙门。,瑞福祥细绸庄则在东大街上,两处都是济南府的繁华区,白天行人接踵,相隔似很遥远,时届深夜,却亟目可及,呼应十分方便。
  蔡章抵达瑞祥绸缎庄,店里早已安歇,他仍然不放心,纵身越过店房,飘落在后院天井中。
  网缎庄临街共有三间店面,后面却是两座三合院子,打通了倂成一家使用。
  因此,房间颇多,不知那大柱子究竟睡在那一间房。
  蔡章为了慎重,逐屋査看,未发现大柱子在内,只好将另一名熟睡中的伙计,轻轻的拍醒?
  那伙计一睁眼,猛见一条黑影站在床前,吓得就想张口呼叫……
  蔡章急忙按住他的嘴,低声道:“别嚷!我是刑堂班房的捕头,今天来过你们店里两次了?”
  那伙计眨眨眼睛,认出是蔡章,才松了一口气,道:“蔡捕头,这么夜深了,你又来干什么?掌柜的早就睡啦。”
  生意人见到了衙门捕快,心裹先有七分畏惧,三分厌恶,口气分明有些无可奈何的厌烦了。
  蔡章笑了笑,道:“今天夜里,你们店中要出人命,我是奉命特来保护你们的。”
  “要出人命?”
  那伙计吃了一惊,急忙挺身坐起……
  蔡章一伸手,又将他按住,道:“不用起来,也不许声张,你只要吿诉我,大柱子睡在那一间房,就行了。”
  那伙计颤抖着声音说道:“是大柱子出事了么?”
  蔡章道:“现在还没有,等一会可能会出事,快吿诉我,他睡在什么地方?”
  那伙计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住了,怔了好一会,才答非所问地道:“大柱子得罪了什么人?谁要杀他……”
  蔡章沉声道:“你不必多问,快些回答我的问话。”
  那伙计道?。“他本来睡第二进西厢房间,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
  偏偏急惊风竟遇上个慢郎中,他越逼问得紧,那伙计越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说道:“可是,他今天夜里可能不在房里睡觉……”
  蔡章诧道:“他会睡在什么地方?”
  那伙计又急又怕,两颗眼珠转了半天,这才用手指着前面道:“今天夜里,轮着他当值,他要睡在前面柜枱上……”
  蔡章早不想再跟他多说,骈指疾落,点了那伙计的睡穴。
  掩门退出,转往前间店铺,果见柜枱上摊着被褥,大柱子仰面而卧,睡得正熟。
  蔡章只探头望了望,仍由天井越屋而出,在附近选了一处较为高的楼房,隐身在暗处等待。
  时间在等待中慢慢消逝,一夜过了大半,什么事故都没有发生。
  眺望益信坊那边,也平静如常,毫无什么异样。
  蔡章不禁对自己的推断有些怀疑了一一难道花郎已经发现两处都有埋伏,不肯上当?
  又等了个把时辰,天色已现曙光。
  蔡章不能老坐在人家屋顶上,只得跃落街心,据他想,这一夜白等了。
  可是,当他意兴索然正要邀约丁振春一块儿同返狮子桥,刚由瑞福祥门前走过,无意间却看见店门竟是虚掩着。
  天犹未明,也没有见到伙计出入,这店门怎会……
  蔡章心头一震,急忙推门冲了进去。
  店舗中静悄悄毫无异状,大柱子仍然仰卧在栏枱上,一动也不动。
  蔡章飞落到柜枱前,伸手一试,不禁骇然变色。
  再拉开大柱子身上的被褥,整个人当时呆住了……

×      ×      ×

  一柄小刀,端端正正的,插在大柱子的心窝上。
  就是那种锋利匕首,跟半月来从十五名被害少女尸体上取得的一模一样。
  不同的,只是死者并非美貌少女,口中少了一朵绉绸扎的假花。
  从大柱子尸体的冰冷,和伤口凝血的颜色,一眼就可看出,人已死亡至少在两个时辰以上。
  蔡章来不及唤醒瑞福祥网缎庄的人,匆匆又奔出店门,如飞赶往益信坊黄家。
  抵达黄师爷处,即不见丁振春。
  蔡章情知不妙,刚要越墙进入黄宅,丁振春也正好从小巷中转了出来,双手还在系着裤带。
  两人一碰面,丁振春就发觉出蔡章脸上的神色不对,急急问道:“怎么?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蔡章不答反问道:“黄师爷怎样了?”
  丁振春道:“很好呀,咱们整整聊了一夜,什么事都没有,我刚出去解个手,好让他休息一会,现在大约才躺下……”
  蔡章也不再多问,冲开房门,直奔进去。
  不错,黄师爷的确刚才躺下,但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泥地上,一柄匕首,插在他的背心命门穴上,尸体未凉,气息已绝?

×      ×      ×

  黄师爷是个鳏夫,独自赁居益信坊一栋小木屋,除了雅好丹靑,就是喜欢喝两杯酒。
  他这住屋只有前后两间,一明一暗,外间作客室,里面就是卧房,前面有个小院子,左右紧靠小巷,客室和卧房都开着窗。
  这时,外间客室桌上,还有两副饕和残余的酒菜,黄师爷中刀倒毙的地方,正好背向窗口,就死在小方桌旁边。
  显然,凶手是隐伏在窗外小巷内,丁振春出去小便时,用飞刀刺杀了黄师爷。
  这必然是不久以前的事,丁振春外出不会太久,蔡章又恰好在这时赶到,居然没有发现凶手是如何逃走的?
  两人分头搜索附近巷弄,毫无所获,两张脸都变得好像白纸。
  彼此膛目互望了许久,蔡章才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咱们整夜守候,仍然被他得手而去,这简直太难置信了!”
  丁振春张大眼道:“大柱子也出事了?”
  蔡章点点头,道:“花郎在我赶到瑞福祥以前,已经对大柱子下了手,这一夜,他必然一直在窗外等候时机,唉!振春哥,你若稍晚片刻离开,黄师爷就不会被杀……”
  这话竟有些责怪丁振春的意思。
  丁振春立即流露出不悦之色,但他仍然忍住,只无奈何的耸耸肩,道:“我很仔细捜査过,附近并无可疑的地方,黄师爷年纪大睡不着,出来看见我,强拉我一块儿喝酒聊天,一整夜都没有风吹草动,谁想得到,偏偏在天色要亮的时候出了事。”
  蔡章道:“振春哥,不是做兄弟的说你,你实在不该跟黄师爷一块儿喝酒。”
  丁振春道:“为什么不该?”
  蔡章道:“你们在屋里喝酒,凶手却在窗外窥伺,彼暗我明,焉能不吃亏。”
  丁振春不悦道:“可是,我喝了一夜酒,并没有出事,偏在你来以后就出了事,难道这不透着蹊跷?”
  蔡章愕然道:“振春哥,莫非你怀疑是我杀了师爷?”
  丁振春冷冷道:“我没有那样说,咱们是好兄弟,现在两边都出了事,说来谁也脱不了责任,我只觉得旣是自己弟兄,就不应该再互相推责任,栽罪名。”
  蔡章忙道:“振春哥,你误会了,小弟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丁振春冷冷一笑,道:“我想,你也不应该有这种意思,老实说,咱们今夜瞒着总捕这件事,如今羊肉没有吃到,反落得一身腥,等会儿还不知道怎样跟总捕解释呢?”
  丁振春看看黄师爷的尸体,道:“黄师爷是府台大人跟前的红人,咱们应该先去衙门报案?还是先回狮子桥?”
  蔡章道:“命案已经发生,依小弟愚见,还是先回狮子桥比较妥当?”
  丁振春不再多说,转身出了益信坊。

×      ×      ×

  狮子桥倒是平安无事,花郎徒作恫吓,结果却食言未至。
  可是,李元福听了丁振春和蔡章的回报,其震惊之烈,并不在花郎出现之下。
  他除了连声责惫二人胡涂,立刻唤吴九吩咐道:“你赶快带人去瑞福祥和益信坊,看守现场,等候仵作验尸,我没有到以前,不许他们先去报案。”
  蔡章道:“属下也跟九哥一块儿去。”
  李元福摇手道:“你得跟我同去,才能解释当命案发生,你是来这儿向我报案,否则,瑞福祥出了人命,你未曾通知店东地保,竟不辞而别,这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淸的罪嫌。”
  接着,又对丁振春道:“你和黄师爷在一起喝酒的事,也不可吿诉外人,府台大人震怒之下,说不定连你也会怪罪。”
  丁振春和蔡章唯唯应诺,对于这位顶头上司的呵护与关切,都衷心感激不已……就在这时候,吴九却匆匆回来了。
  李元福急问原故,吴九气喘喘地道:“瑞福祥绸庄已经报了命案,府台大人十分震怒,特派缇骑营官带人来了!”
  “缇骑营?”
  李元福听了这三个字,心底突然冒起一阵寒意。
  因为缇骑为红衣马队,也属府衙直辖的缉凶单位,工作性质和刑堂捕房相似,对象却略有分别。
  普通民间刑案发生,侦办缉凶大都由刑堂捕房担任,若是官吏犯法,则归缇骑营掌理;换句话说,捕房是对百姓,缇骑营,却是对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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