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言巧语诓入圈套

2024-10-11  作者：高皋  来源：高皋作品集  点击：

　　“禀主人，有人闯谷。”
　　“是什么人？”
　　“一个女子。”
　　“好得很，老二，咱们去瞧瞧。”
　　铁算盘兄弟匆匆赶向谷口，还没有走出多远，惨叫之声不断传来。
　　金琵琶眉峰一皱，说道：“脚下快一点，老大，要不咱们谷中的弟子就灾情惨重了！”
　　他们展尽脚力狂奔，沿途遇到了不少狂奔豕突的部属，最后在距离谷口一箭之地，终於迎上了闯谷的女人。
　　“愚兄弟迎接来迟，请桂夫人包涵一二。”
　　来人果然是黄鹰，她原想一见面就给铁算盘兄弟一顿敎训的，现在人家这么礼遇有加，她倒不便立刻翻脸了。她自然不是做客来的，因而冷哼一声道：“我丈夫呢？”
　　铁算盘道：“桂大侠很好，请夫人到寒舍待茶，老朽再作详细的解说。”
　　黄鹰道：“不必，立即交出我丈夫，咱们不究既往，否则姑奶奶决不会让你们有一个活着。”
　　铁算盘一叹道：“你太激动了，桂夫人，愚兄弟虽是一时糊涂，犯下了滔天大祸，不过咱们总是风雨同舟的一家人，你为什么不听咱们解说解说？”
　　黄鹰一怔道：“风雨同舟的一家人？我不懂你的意思。”
　　铁算罂说道：“天下武林同道都在追寻一只铁盒子，这件事桂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黄鹰道：“知道又怎样？”
　　铁算盘道：“桂夫人当然也知道天下人都认为尊夫就是那只铁盒子的得主，不幸的是老朽兄弟却将桂大侠请来。”
　　黄鹰道：“我丈夫的确有一只祖传的铁盒子，你们必然佔为巳有了。”
　　铁算盘苦笑一声，,道：“愚兄弟虽然非富有，但对尊夫的一匹祖传玉马还不至放在心上，只是这匹玉马却害苦老朽兄弟了。”
　　黄鹰冷冷道：“这就是你所说的风雨同舟？”
　　铁算盘道：“老朽没有吃到羊肉却弄来一身臊，与尊夫同样成为天下武林追杀的目标，为了自救，咱们只好风雨同舟，共渡危局，桂夫人以为如何？”
　　黄鹰道：“你是想咱们夫妇跟你联手，应付天下武林的追杀？”
　　铁算盘道：“老朽兄弟的这片基业，等闲之人休想踏入谷中半步，如若贤夫妇能与敝谷联手，相信天下武林没有人敢正眼一瞥。”
　　黄鹰道：“不，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不愿跟你联手。”
　　她语音未落，一片兵刃撞击之声巳由谷口传了过来。
　　铁算盘道：“我知道桂夫人武功极高，但你们人单势孤，决难与天下武林为敌，如果有这片基业就不同了，咱们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这是两相有利之事，希望桂夫人能多加考虑。”
　　黄鹰略作沉吟道：“好吧，我可以考虑，我丈夫呢？这件事我还得跟他商议一下。”
　　铁算盘道：“夫人尽管放心，桂大侠很安全，其实贤夫妇武功卓绝，是当代武林的一对奇葩，愚兄弟愿意追随骥尾，也好在江湖上留下一点虚名，今后贤夫妇就是老朽兄弟的主人，这片基业也是夫人的了，现在强敌当前，请夫人先退强敌再与桂大侠相见可好？”
　　奉承人人喜欢，高帽子人人爱戴，这是人性的弱点。
　　黄鹰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正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人心险诈的年龄，碰到铁算盘这样的老狐狸，怎能不中他的圈套？
　　於是她被铁算盘兄弟拥向谷口，将她作为退敌的工具。
　　来人分作三起，总人数约莫有六十余名。
　　这六十余人全是名噪江湖的高手，每一个几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中间一起人数最多，共有三十六个。
　　这三十六个称为三十六友，是当代武林威名卓着的门派。
　　他们以名门正派自居，却很少过问江湖之事，只是一经他们插手，就会不计后果的周旋下去，估不到他们也在这儿出现，问题的严重就可想而知了。
　　左边的一股约莫二十五人，他们包含很多门派，有僧尼道长及俗装之人，是一群临时凑成的杂牌队伍。
　　右面的一伙只有四个，但这四个的份量似乎比另两起六十一人还要沉重得多。
　　因为其中一个曾经跟铁算盘兄弟交过手，就是失掉一只衣袖的蓝衫中年。
　　他还是一身蓝衫，神情还是那么懒洋洋的，只不过他偶尔会射出一股凌厉的目光，向铁算盘兄弟瞥上一眼。
　　他们只有四个，但铁算盘兄弟却认为他们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就当前的这三伙敌人来说，每一伙都有摧毁铁算盘兄弟的力量，每一伙都能叫他们灰飞火灭，鸡犬不剩！
　　但最具震吓威力，还是那看似人数最少的一撮。
　　当然，这情形只有铁算盘兄弟心里有数，因为只有他们发现过蓝衫中年手臂上刺着的黑鹰。
　　总之，无论铁算盘打算得如何精明，这三伙人他全都开罪不起，惟一的依赖就是只有黄鹰了。
　　黄鹰不一定退得了如此强大的敌人，至少他可以将一切责任扣到黄鹰的头上。
　　因此他诚惶诚恐的向黄鹰一揖道：“怎么办？夫人，找碴的如此之多……”
　　黄鹰道：“一群土鸡瓦狗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铁算盘道：“夫人说的是，老朽有一拙见，不知夫人能不能採纳？”
　　黄鹰道：“你说说看。”
　　铁算盘道：“这三起敌人之中，以中间的一伙最为强大，他们是名震武林的三十六友，咱们如若能够一举将他们击溃，其余的就会不战而退了。”
　　黄鹰道：“杀鸡警猴，这计划倒是不错。”
　　铁算盘道：“不过对付三十六友必须夫人亲自出手，愚兄弟这点庄稼把式实在派不上用场。”
　　黄鹰道：“好，我去对付他们。”
　　铁算盘道：“多谢夫人，只是这三十六友是十分凶狠的敌人，夫人不能留下他们，否则就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黄鹰道：“我知道了。”
　　铁算盘身形一转，向三十六友双拳一抱道：“各位：咱们素无过节，你们如此劳师动众，究竟为了什么？”
　　三十六友的老大齐云竹冷哼一声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了，交出铁盒子咱们不为巳甚。”
　　铁算盘哈哈一笑道：“齐大侠原来为了这个，那你是找错人，不要说咱们兄弟没有，就算有也要看看咱们的主母答不答允。”
　　齐云竹一怔道：“你还有主母？莫非就是那个女娃儿？”
　　铁算盘道：“阁下说话小心一点，三十六友虽是名满江湖，家主母可没有将你们放在心上，开罪了她，你们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齐云竹向黄鹰打量了一眼，说道：“能够有你们何氏兄弟这么一对奴才，贵主母必然是一位绝世高人了，你说说看，她是谁？”
　　铁算盘道：“她是谁你就不必管了，不过老朽曾经提醒过你，对家主母说话你们应该多加一点小心。”
　　三十六友是何等人物，怎经得起他一再以言语相激，因而其中一人忽然大喝一声道：“过来，大块头，大爷如果不将你摆平就枉称三十六友了。”
　　大块头是讽刺黄鹰身材高大，所谓祸从口出，他这一句讽刺之言，立即挑起黄鹰的杀机。
　　红云自天而降，三截棍当头下砸，那股威势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三十六友估不到黄鹰的攻势如此凌厉，在猛吃一惊之后，立有三般兵刃迎空反击。
　　一阵兵刃撞击之声，接着是扣人心弦的惨嗥，但见血雨四洒，肢体横飞，一招甫接，三十六友就送掉三条生命。
　　在当今之世，三十六友中任何一人都是顶尖儿的人物，现在以三敌一，居然接不下黄鹰一招。
　　他们呆了，在此等夺人心魄的气势之下他们怎能不呆？
　　黄鹰没有发呆，三截棍再以横扫千军向余下的三十六友攻了过去。
　　这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杀，她以一敌众，却凶猛得像一个煞神。
　　三十六友功力够高，他们却无法抵挡黄鹰的绝顶内功及天生神力。
　　三截棍所至之处，立时血肉横飞，她以摧拉朽枯之势追奔逐北，只不过片刻间，活生生的三十六友巳经没有留下一个。
　　这是一场震撼武林的杰作，江湖道上的朋友立即送了她一个浑号“女韦驮”。
　　“女韦驮之名不胫而走，可以说一夕之间，黄鹰就巳成名江湖。
　　她自然不知道这些，因为她成名之际仍未离开算盘谷。
　　铁算盘居住的山谷，原是一个无名谷，“算盘谷”也是江湖朋友送的。
　　由於铁算盘是一头老奸巨滑的老狐狸，所以，算盘谷从未发生过惊人的血腥事件。
　　现在谷口摆着三十六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连老狐狸也发起呆来了。
　　其实他发呆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这个，也不是瞧到三十六具尸体才开始的。
　　他早就在发呆了。
　　那是黄鹰横扫三十六友之际，另两伙找碴的在悄悄逃走，他却心神震撼，目瞪口呆，全身都在不停的战栗。
　　直待黄鹰拖着三截棍向谷口走来之时，他才如梦初醒的迎了上去。
　　一记长揖，然后一阵謟笑道：“夫人神功无敌，老朽真大开眼界了,”
　　黄鹰冷冷道：“杀人并不好过，如不是害怕他们找我丈夫的麻烦，我不会赶尽杀绝的，事巳至此，唉，你将他们好好的埋了吧！”
　　铁算盘道：“是，夫人。”
　　黄鹰道：“现在你该带我去看我的丈夫了。”
　　铁算盘道：“老朽遵命。”
　　他叫金琵琶何琼淸理现场，然后带着黄鹰向山区急奔，翻过几重山头之后，遥遥指着一幢小巧的木屋道：“此地景物淸幽，人迹罕至，是一个修心养性的好所在，桂大侠要独个儿住在此地，老朽实在拗他不过。”,
　　黄鹰道：“什么？是他要求独个儿住在此地。”
　　铁算盘道：“是啊，老朽虽是将大侠请来，却不敢对他丝毫不敬，他要住在此地，老朽也无可奈何。”
　　黄鹰道：“我不相信，难道他不要我了？”
　　铁算盘道：“老朽也是这般想法，但劝说桂大侠不听，老朽也只好任他了。”
　　黄鹰不再听他噜苏，足尖一弹，走势若电，迳向那幢小巧的木屋狂奔。
　　铁算盘虽是随后追赶，似乎并不着急，他那嘴角之旁还牵起一股狡诈的笑意。
　　黄鹰自然瞧不到铁算盘的奸笑，纵然瞧到她也不会理会的，因为她一心只想见到她丈夫，其他一切她都无暇顾及了。
　　“大哥……大哥……”
　　距木屋还有十丈，她就拉开嗓门叫喊，当真是声闻数里，四山皆鸣。
　　令她感到诧异的是，她如此大声急呼，竟然毫无反应，莫非桂半篙……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疯狂一般的向着木屋冲去。
　　大门是虚掩的，她一掌便巳震开。
　　“大哥……大哥……”
　　她再度出声呼叫，但空山寂寂，草木无声，那里有半只人影。
　　木屋只是一明两暗，结构简单得很，她逐屋查看，结果还是一个失望。
　　最后她在书桌上瞧到一张留条。
　　她识字虽然不多，不过留条上的大意她还是瞧得明白的，而且她认出这张字条的确是桂半篙的笔迹。
　　字条上是这样写着的：“妹子，我发觉在江湖之上必须具有高深的武功，否则就会受人欺侮，甚至弄得寸步难行，为了使你不致受到拖累，我想觅地潜修，以增强功力，多则五年，少则三载，我会到算盘谷找你的，你不要离开算盘谷，免我找你不到，而且要与何氏兄弟合作，保护算盘谷使不受外人侵扰，桂半篙留。”
　　泪水在悄悄的飞洒，她却在喃喃的自语道：“大哥，你太傻了，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跟我商议一下？大哥……”
　　“发生了什么事？桂夫人，桂大侠他呢？”
　　是铁算盘来了，瞧神色，他似乎颇为惊讶。
　　黄鹰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字条往铁算盘一丢，身形一转，迳向一间卧房走去，碰的一声轻响，连房门也关了起来。
　　铁算盘没有瞧那张字条，好像其中的内容他早巳明瞭似的。
　　如果黄鹰现在瞧他一眼，必然会发现他一脸得意的笑容。
　　可惜黄鹰没有瞧他，而且将自己关起来。
　　铁算盘笑容一敛，再轻轻咳了一声道：“咳，咳，夫人，真想不到桂大侠会看不开，有夫人跟他一道，何须学什么高深武功，不过事巳至此，夫人就不要难过了，三五年之后，桂大侠一定会回来的。”
　　黄鹰拉开房门，她那美丽的娇靥之上还残留着满脸的泪痕，跟着眉儿一扬，冷冷道：“我要去找他，哪怕是踏遍千山万水……”
　　她语音未落，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同时哇的一声，一连吐出几口酸水。
　　铁算盘瞧得心头一喜，他那皮多肉少的面颊，忍不住露出一片笑容。
　　“夫人，这千万使不得，你要是这样不只是害了老朽，也害了你自己，桂大侠会不高兴的。”
　　“哦，为什么？”
　　“第一，山川如此之大，你到那儿去找桂大侠？如果桂大侠回来又找不到你，他必然又会投入茫茫人海之中，这一失散，只怕终身都不易见面了，依老朽的拙见，只有在算盘谷等候桂大侠，才是万无一失。”
　　“唔，还有么？”
　　“人生在世，必然要有一个根，所以有人说落叶归根，算盘谷就是桂大侠与夫人的根本，因而桂大侠才要夫人保护本谷，使不受外人的侵扰，夫人如是放弃本谷，岂不违反桂大侠的心意了！”
　　“这个……”
　　“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夫人只怕没有注意。”
　　“哦，什么重要的？”
　　“夫人可能怀有身孕了，这样行走江湖也会十分不便，如若有了什么闪失，将来怎么向桂大侠交待？”
　　“这……看来我只好听他的了。”
　　“做妻子的原本就应该听丈夫的，咱们回去吧，夫人。”
　　黄鹰人生阅历不够，她太年轻。
　　加上她心地纯良，深爱她的丈夫，像她这样一个少妇，怎能摆脱一个老狐狸的摆布！
　　回到算盘谷，铁算盘将她安置在一座小院之中，精舍数槛，仆妇三五，她过的完全是十分写意的生活。
　　每日淸晨，铁算盘必然会带着他的两个老婆到精舍向黄鹰请安，真像奴仆对主人一般，倒使黄鹰有顒过意不去。
　　这天铁算盘刚刚赴精舍请安回来，两名大汉及两名婢女忽然匆匆奔来。
　　铁算盘见他们神色有异，不由一怔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大汉说道：“禀谷主，三夫人她……她……”
　　铁算盘道：“三夫人怎样？快说。”
　　那名大汉道：“三夫人与桂公子在昨晚一起失踪了！”
　　铁算盘霍的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神色数变，显然恼怒巳极。
　　“谷主息怒，小的该死。”
　　“你们找过？”
　　“找过了，附近方圆数十里地都找遍了。”
　　“好吧，此事不准向任何人提及，如消息泄漏，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小的知道，咱们不敢。”
　　“好，下去。”
　　“是。”
　　待这般人退出大厅，他才怒哼一声道：“小贱人竟敢背叛老夫，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跟在他身旁的金琵琶道：“老大，他们逃不远的，让小弟去抓他们回来。”
　　铁算盘道：“不，黄鹰怀有身孕，咱们必须在她行动方便的时候，用她替咱们作几件大事，小贱人逃不出咱们手掌心的，此事待以后再说。”
　　金琵琶道：“是，老大。”


　　在白雀园与虎湾之间，峻岭重叠，悬崖处处，除了蛇虫猛兽，几乎什么都没有。
　　但它却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处於群山万壑之中。这是一座天生的石洞，再由人工穿凿而成！
　　一道淸泉流经石洞再冲向壑底，饮水倒是不虑匮乏。
　　只要有食物，有傢具，就是一个世外桃园的家庭了。
　　这儿的确甚么都有，桂半篙就住在石洞内，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艳丽无双的少妇，两名淸秀伶俐的婢女，以及两名精壮的大汉侍候他！
　　不过这却是一个樊笼。
　　虽然他的享受像一个豪门公子，但他却无法离开石洞一步。
　　他自然也想离开，只是武功被封，他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时时有人严密看守之下，他又如何能够如愿以偿呢？
　　那么在百无聊赖之中，他只好读读书，写写字，来打发这漫长的时间了。
　　其实他非当真寂寞，有女如花，日日夜夜的都在陪伴着他。
　　她就是那位艳丽无双的少妇，婢女男仆都称她为三夫人，这位三夫人年岁不大，也只是二十出头。
　　论姿色，她与黄鹰应该难分上下，只是她身材娇小，娇小的女人是易於获得怜爱的。
　　而且她长於媚功，举手投足之间，都会散发一股迷人的魅力。
　　她除了具有一身颇为高明的武功，更难得的还粗通文墨。
　　因此她整天跟着桂半篙读书习字，使这座荒山石洞响起琅琅书声。
　　她的闺名就叫施琅琅，跟她那银铃般的琅琅书声一样的好听。
　　对桂半篙，施琅琅不只是千依百顺，而且曲意逢迎，对这位高级囚犯，她似乎极为欣赏！
　　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桂半篙压根儿就没有给她半分颜色。
　　其实她并不需要桂半篙给她什么看得顺眼的颜色，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因为她并不是真的欣赏桂半篙，自然更说不上爱他了。
　　有时她那张原是宜嗔宜喜的娇魅，忽然之间会布上一层杀机，只不过杀机一现即隐，桂半篙很难瞧得出来！
　　只有一样她是认真的，那就是她每天必须跟着桂半篙习字。
　　她的字原巳习得不错，她却喜爱桂半篙的风格，因而刻意模仿，数日之间竟被她模仿得维妙维肖，到达了几可乱真的程度。
　　当她偷偷的写了一张字条，交人送走之后，她读书习字的兴趣忽然大减，对自己的修饰打扮倒十分注意起来。'
　　她原来是一个天生尤物，这一刻意扮饰，更是艳光四射，神韵欲流。
　　这天傍晚时分，她穿了一件桃红锈金短衫，翠绿洒花百褶长裙，带着一阵香风，来到桂半篙的石室。
　　“桂公子，你瞧瞧我这一套衫裙好看么？”
　　“唔……”
　　“嗨，桂公子，你是怎么啦？我叫你瞧瞧，你听到没有？”
　　桂半篙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向她瞥了一眼，一个字也没有说，依然低下头去轻声吟哦起来。
　　施琅琅面色一变，忽然踏上两步，一把抓掉他手中的书本，往地上一摔，道：“姓桂的，别给脸不要脸，你竟敢对姑奶奶如此冷淡！”
　　桂半篙冷冷道：“哦，你说我应该怎样？”
　　施琅琅道：“莫非你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这是什么地方了？”
　　桂半篙道：“我是人质，这是匪窝，没有错吧？”
　　施琅琅勃然大怒，玉掌轻挥，拍的一声脆响，桂半篙被她一记耳光打得滚倒下去。
　　他缓缓爬了起来，抹掉嘴的血丝，摇头一叹道：“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何况是一个土匪婆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走吧！”
　　这位公子当真是口不择言，身在虎穴，竟敢当面骂施琅琅是土匪婆子！
　　一片凌厉的杀机，油施琅琅的双目暴射而出，她的右掌也缓缓提了起来。
　　她的功力原来比桂半篙高出很多，纵使桂半篙的武功未被封闭，也接不下她全力一击。
　　现在更不用说了，只要她一掌击出，桂半篙就灾情惨重了。
　　这是必然的结果，桂半篙的内心十分明白。
　　但威武不屈是书生的本色，面对死亡危机，他的神色丝毫不变。
　　一声幽幽的叹息，施琅琅巳经提起的右掌，又缓缓垂了下去，凌厉的目光也变为一片柔和。“你不怕死？”
　　“如果怕死就可以不死，那么我会怕的。”
　　“咳，你这傢伙软硬不吃，真叫人无可奈何，只是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如果换了别人，你会吃亏的！”
　　“你能够说出这几句话，可见你良知未泯，不过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小生实在替你惋惜。”
　　施琅琅神色一呆，忽然樱唇一炊道：“你胡说，我几时作贼了？”
　　桂半篙道：“那我问你，你们将我掳来关到这里，此种行为还能不算作贼？”
　　施琅琅道：“这只能说是强盗，比作贼总要高明几分。”
　　桂半篙哈哈一笑道：“高论，喂，你们到底要怎样，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吧？”
　　施琅琅道：“想得美，关你一辈子我还不愿意呢，嗨，公子，咱们逃……”
　　桂半篙一怔道：“咱们逃？”
　　施琅琅道：“怎么，你当真想关一辈子？”
　　桂华篙道：“不，我只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施琅琅道：“咱们逃，就是我带着你逃出去，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桂半篙摇摇头道：“不，我不能跟你一道逃。”
　　施琅琅道：“为什么？”
　　桂半篙道：“你是有夫之妇，我不能承担拐诱的罪名。”
　　施琅琅道：“谁说我是有夫之妇？”
　　桂半篙说道：“他们不是称你三夫人么？”
　　施琅琅道：“不错，我是有这么一个头衔，不过仅止於头衔而巳，难道那老狐狸也配称作我的丈夫？”
　　桂半篙道：“这我就不懂了，莫非……你……”
　　施琅琅道：“将来你会懂的，你说，你愿不愿跟我逃走？”
　　桂半篙道：“这个……”
　　施琅琅道：“公子，有一件事你只怕还不明白。”
　　桂华篙道：“甚么事？”
　　施琅琅道：“铁算盘将你掳来此地，是在打亡魂魔女的主意。”
　　桂半篙道：“亡魂魔女是谁？”
　　施琅琅哼了一声道：“你是在装疯卖便了，亡魂魔女是你的妻子黄鹰，你以为我不知道？”
　　桂半篙道：“黄鹰是我的妻子没有错，她几时又叫亡魂魔女了。”
　　施琅琅道：“你们不是由亡魂峰下来的么？”
　　桂半篙道：“什么亡魂峰？那不过是双江口附近的一个孤峰而巳。”
　　施琅琅道：“咳，你这人真是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江湖是怎么混的？”
　　桂半篙道：“我是一个读书人，原来就没有混过江湖！”
　　施琅琅道：“好，我且问你，你们在双江口的居处，方圆二里不容许外人接近，这一件事你可知道？”
　　桂半篙道：“这一点倒是不假。”
　　施琅琅哼了一声道：“她如若不使黙霹雳手段，别人会那么听话？”
　　桂半篙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亡魂峰与亡魂魔女的由来。”
　　施琅琅道：“你总算想明白了，再想想，如果铁算盘用你来挟持亡魂魔女，她会不会受铁算盘的摆布？”
　　桂半篙一栗道：“那就糟了！”
　　施琅琅撇撇嘴道：,“你也知道糟了，还愿不愿意跟我逃？”
　　桂半篙叹息一声道：“看来只好听你的了，不过，咱们出得去么？”
　　施琅琅道：“放心吧，你就在这里，我去收拾那四个男女，顺便将你的红毛宝刀取来。”
　　桂半篙道：“施姑娘：你千万不要杀人。”
　　施琅琅一怔道：“真是一个书呆子，好吧，我不杀他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