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冯嘉 半面夜叉 正文


2025-08-05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当他们正在那房间里面抵死缠绵,不知人间何世,事件对他们是暂时停顿了的时候,外间的时候仍然在继续进行着,生命在继续进行着,死亡也正在继续进行着。人们仍然在追求着享受——各种形式的享受。
  电影导演张明达也正在进行着他的享受。
  他说:“你知道我一生最感兴趣的是什么吗?就是艺术。我的电影,都是尽量达到艺术的境界,尽量追求艺术的完美。所以我的电影每一部都卖座,每部收入数字都是以百万计的!”
  稍有知识的人,听到了他这番话,都总会哈哈大笑的。电影的艺术成就与卖座数字,根本就是两件不同的事,艺术成就高的人就不卖座,卖座的通常就是垃圾。卖座而艺术成就也高的当然不是美哦与牡丹那绝不会是张明达的作品。
  但是面前这个年轻女郎并不笑,也并没有笑意。她对张明达还是存在着敬畏之心的。而且,张明达是正和她商量在一部新片里给她一个角色。
  不过,她对张明达的话到还有一点怀疑,她说:“但是,有些报纸上的文章又说你的电影是黄色成分很重!”
  “唉,他们懂什么?他们懂,他们又不来拍电影?还在写那不值钱的稿子?”张明达哈哈笑起来。他在笑这个女郎不识时务,提出了这个最令他尴尬的题目。他痛恨那些写文章批评他的人。以前,在未当上导演之前,他也曾走过写文章的路,可惜水准不够,连写文章的水准不够,只好跑到影圈里去混,反而给他窜了上去。
  到现在,张明达仍然很恨写文章的人,他是恨那些写得好和写的公正的,至于那些肯听她的话,拿他的贿赂而像奴隶般替他写捧场文字的,他则手段阔绰,这些人使他得到了一种报复感。
  不过,这个女郎提起这个不受他欢迎的题目,说明她是一个天真而纯洁的女孩子,天真纯洁也就是新鲜,他特别喜欢新鲜;对于那些人尽可夫的小明星们,他已经感到太腻了。
  张明达又挥挥手:“还有一件我这一生最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女人,女人的身体!”
  “你跟我开玩笑!”那女郎低头羞赧地说。
  张明达把牙齿间那根已经成为了招牌的雪茄摘下来,又挥一挥:“不,不,我不是说笑的。女人的身体,不是最美的东西吗?一个人生下来之后,做感兴趣的第一件东西就是女人的乳房,母亲的乳房。看见乳房,就想去吸,想去吮,这就是人性!”他又哈哈笑起来,露出着岑吃不起,积着黄黑烟渍的牙齿。
  不过,他这一阵似是而非的理论,却令这个头脑简单的女郎感到一阵钦佩。这是大导演,艺术家在发表理论,而对她一个人发表。
  张明达笑完了,又说:“事实上,我对人体很有研究的,让我给你看看我的收藏珍品吧!”
  他一按茶几上那一排电按钮中的其中一个,那座大厅中的灯光便暗了下来,而对面那幅大大的百分墙壁上便亮了一个方框。原来那幅白色的墙壁可以作银幕用,他现在是正在放映一部电影。
  “这是我自己拍的,”张明达说:“我认为这是我的最得意杰作!可惜,这部片子是不能在影院上映的,那些世俗的人,都不明白艺术和黄色有什么分别!”
  那个女郎荣光的快要晕过去了似的,张大导演把自己的得意杰作放给看,放给她一个人看。
  音乐响起来,跟着,银幕上出现了彩色的东西,她马上就觉得不大对劲。
  因为,银幕上出现的都是女人的身体,一丝不挂的。正如张明达所说,女人的身体是美的东西。不过很可惜,他这杰作并没有把女人身体的美点显现出来,而是专以最丑恶的角度,去拍摄令人恶心的部分。
  这个女郎也马上赶到恶心了,也许,这是因为她的艺术修养不够,不懂得欣赏吧?
  接着,除了女人之外,还出现了男人,而这些男人也没有穿更多的衣服。男男女女缠作一团,做着那件绝无美感的事。
  这个女郎一见男人出现,就忙用双手掩着眼睛,真的是掩着眼睛,而不是像有些女人一样,掩上了眼睛之后,却通过手指缝去偷看的。
  张明达又格格地在笑:“看呀!这是艺术,怎么可以不看?”
  “我——我看不惯!”她说,“我——我从来没有看过!”
  “从来没有看过?”张明达的眼中放着异彩,“那你总有做过的吧?”
  “也没有做过。”她说。
  “那——那你是一个处女了!”张明达坐了起来,背脊也离开了椅子的靠背。
  “我们——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个吧,张导演!”她把头低下来,就像企鹅把整个头部也埋在双手的里面。
  这比承认更为可信,如果冒充会急于承认,反而是真的才会害羞起来,连提也不愿意提了。
  张明达一按掣,银幕上的画面消失了,厅中的灯光也亮起来,他看到这女郎的脸红的像火。
  “张导演,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敢看!”她抱歉地呐呐着说。
  “不要紧,”张明达说:“你正适合我这个角色,我就想找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真真正正是不懂事。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满意的人选——那是指本身质素方面的,想不到现在——”
  “你——你是说我及格了?”她简直欢喜得快要跳起来了。
  “是的,”张明达说:“大致上是及格了,只是还有一个小地方。”
  “什么小地方?我——我可以修改的。”
  “我这一个角色,还得有一副健美的身材,不能有缺点的。”张明达又翻火柴把他那根雪茄燃上了,用参差的黑牙齿咬着,脸上堆出了一各认真的表情。
  她站了起来:“我——我这身材不行吗?我——人人都说我的身材很好。”
  “外表看上去是很好的,”张明达说:“但是,真真正正怎样,我还没有过
  “那——你看清楚吧!”她困惑地说。
  “隔着衣服怎看得清楚?”张明达顿了一顿,然后柔声地说:“你不如把衣服脱下来吧!”
  “不行!”她好像给通了电的电线触着了似的,“你——你这个角色——不是要裸体演出的吧?如果是——那——那我也不能干了。”
  “不是裸体,”张明达说:“而且是要穿上各种漂亮的新装演出的。”
  “那就没有问题了,”她说:“假如你认为我穿上了衣服之后后够漂亮——”
  “不,不,”张明达挥动着他那根大雪茄,“艺术不是这样的!”他又搬出艺术的帽子来压人了,“我得先要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身体,才能决定这具身体应该穿上什么衣服的!所以,我一定要看过,你脱下来,你可到我睡房去脱!”
  这个女郎瑟缩起来,快要哭出来似的。张明达怪眼一转,等着她:“怎么了,小姐?难道你认为我是有什么不轨的意图吗?难道你怀疑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艺术的?告诉你,我要和女人睡觉的话,只要我开一句口,就不知道有多少明星甘心情愿陪我了!”他列出了一连串大明星的名字。这些大明星的地位,和这个女郎比较起来,的确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但这个女郎还是踌躇着。到底,张明达叫她做的并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叫她脱衣服。这是一件她从未做过的事。
  “怎么了?”张明达眯着眼睛,“你害羞?做艺术工作的人不能害羞,一害羞戏就演不好了。算了吧,我看你不适合,这是大缺点!”
  “呃——呃——”她情急地连忙说:“要都脱下来吗?”
  “当然了!”张明达说。
  “那——那好吧!”她说:“要在大导演张明达的偏离演出,那也只好牺牲一下了。”
  张明达伸手一指:“我房间里去脱吧!脱好了再出来,只要给我一个人看罢了,拍戏的时候是用不着脱什么的!”
  谈起拍戏,就像是给她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她站起来,走进了张明达的睡房。
  张明达踌躇志满地再点上了那根熄掉了的雪茄,等着。
  时间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张明达虽然在等女人的方面是相当有耐性的,这时也不耐烦起来了。他放下雪茄站起来,一面提高声音叫道:“喂,你怎么了?”
  在他能够走进走廊之前,走廊里面就有人走出来了,而且一出来就是三个人。
  张明达呆在那里了,三个女郎走了出来。全身黑色,黑色的古装,脸上给黑布蒙着,手中拿着长剑,就像是从他两年前所拍的一部武侠电影里面走出来似的。而最使张明达惊愕的还是,在哪三块黑布的上面,三双眼睛,三个前额都是一模一样的,除了三个人的高矮稍有分别之外,就像是三个孪生姐妹。
  张明达伸手要去拿下嘴巴上的雪茄,才发觉雪茄根本就不在那里,他的手只是拿了一个空。
  “你们——你们是谁?”张明达呐呐着问:“这——这算是什么?”
  那三个黑衣半面,一模一样的女郎一时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注视着张明达,而手中的剑闪着耀目的寒光。张明达知道这是真东西,因为拍戏用的假东西他见得多了。这和拍戏用的假东西并不相同,所以他知道这是真的东西。
  “半面夜叉!”其中一个半面女郎吐出了虾蟆的声音,“我们是来杀你的!”手中的长剑慢慢地提了起来,剑尖直指着张明达。一阵寒冷通过张明达的脊骨,使他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这——这是一个玩笑吗?”张明达说:“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和你们开这个玩笑!如果你们在十秒钟之内还不滚出去,我就——”
  他向听众那只电话走过去。
  那个虾蟆声音的女郎也走上前来,她的剑尖和张明达的手同时到达电话机。张明达的手抓起听筒,那女郎的剑尖在他的手背上割了一下。
  张明达“哇”的叫了一声,听筒也丢在地上了,手背上已给割了一个破口,鲜血如泉涌出。
  “这——这——救命!”张明达大声叫了起来。一面,他就匆匆忙忙的向露台的门口走去。
  另一个黑衣女郎向旁边一跃,剑就向张明达的胸膛一指。张明达连忙停住了。他毫不怀疑这把剑是有能力洞穿他的胸膛的,手背上正在流着的血,就是最佳的证明。
  “你——你们想怎样?”张明达慌张地四面张望,发觉那三个女郎已经散开成品字形,把他包围在中间,而厅中厚厚的窗帘已经拉拢了,外面的人网不进来,而他的叫声透不出去。屋子的每一个仆人,又都已给他暂时遣走了。这是他自己特意布置的,以便他能够专心对付那个无知的发明星梦的少女,不受任何骚扰。但是,这些方面的布置,现在就刚巧是给他自己带来不便。
  “我们是来杀你的。”虾蟆声音的女郎说。
  “这——这是开玩笑,”张明达说:“我——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
  “不是对不起我们,”仍然是那把虾蟆声音的在说话,“你是对不起这个世界!伤天害理的事你做的太多了,我们要替天行道。”
  “我伤天害理?”张明达叫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张明达,我是大导演,我——我对这个世界有宝贵的艺术贡献——”
  那把剑又挥了一下,打断了张明达的语无伦次的叫嚣,张明达连忙用手掩住脸颊,发觉那里已经破了一个口,血正在留下来。
  他圆睁着眼镜,恐怖地看着面前这几个人。自然而安迪,他也怀疑这是一场梦,怀疑这是一部新片中的一幕,怀疑这件事不是真的。
  “张明达,”那把虾蟆声音控诉地说着,“坏事你做的太多了,有多少无知少女的贞操葬送在你的手上!你说!你说!”
  “——我对贞操的看法不是这样的,”张明达说:“我是——我是给他们一些快乐,给他们的机会登上银幕,这是她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话就说到这里,利剑又一挥挥了过来。张明达尖叫着,侧起了头,快用手去按着右耳,却找不到耳朵,只是摸到了一手的鲜血,接着他发觉他的一只耳朵已经遗落在地上了。
  “救命——”他叫了一句,就叫不下去,因为一把剑的剑尖指到了他的嘴唇前面来,如果他再叫,这把剑就会戳进他的嘴巴里了!
  张明达呆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做声,眼睛随着那把剑。
  虾蟆声音再度透出来,命令:“跪下去!”
  即使张明达不肯合作也不行,那剑尖在他的下唇向下压,如果张明达不想自己的嘴唇给割破,他就只好也跟着降下去。
  “这是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了,”虾蟆声音说:“最后一个机会,看两个美丽的女郎。看吧!”张明达的眼睛只是看着那把剑的剑身,虾蟆声音马上又大声喝道:“看!”
  张明达只好看。他看见另外二个女郎,现在是已经并排在一起了。虽然是穿着那宽宽大大的黑衣服,又是蒙着面,但他仍然相信,她们的确是相当美丽的女郎,可以看见的额部那是美丽的,身材也是美好的。
  而且,就在张明达遥望过去的时候,这二个蒙面黑衣的女郎,就做出了一件使张明达更加目瞪口呆的事——她们把身上的黑衣服解开。
  露出了雪白可爱的胸部。惹人垂涎的。
  张明达看着两个女郎的胸部袒露了,虽然她们的半截面孔是一模一样,打扮也是一模一样,但是,那两双乳房的形状,则并不是一模一样的。一双是半球形,非常坚挺,而另一双则是笋形,生得较低,而笋形乳的乳晕面积较大,也是较深的玫瑰红。
  张明达不能决定哪一双较为可爱,如果要他选择,他也是无法取舍的。他会情愿全部都要。
  而在他能取舍之前,二个女郎又把身上其余的衣服也脱了下来。
  下面,每人还有一条窄窄的红色尼龙三角裤,颜色是相同第恶,款式是相同的,然后里面装着的东西,可就不相同了。
  一个饱满得多,而另一个则是比较清瘦,并不是身材好不好的问题。两个都是好身材的,只不过是骨骼较为粗大。其中一个两腿的内侧几乎是紧贴的,而另一个则是离开有好一段空位。
  跟着,她们又动手把这小小一片的红遮蔽物也推了下来,弃在地上,于是,身上就变成是全无遮掩了。
  张明达目瞪口呆,已经忘记了脸前的那把剑,只是看着。他现在有一个很奇怪的欲望,就是去把摄影机拿来,把这个拍摄下来。他是一个艺术家,尤其是人体艺术,他不舍得放弃机会。
  “看吧!”虾蟆声音说。
  他已经在看了,而且他希望这个女人叫他去碰。这样美丽的杰作,他碰过了就死而无憾了。
  死而无憾?死?一个死字,使他忽然醒了过来,记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对了,这个女人这样用一把利剑指着他,是可能伤害到他的性命的。他花了好大的努力才把眼光移回来,看着这个女人。可惜他的嘴巴不能动,无法讲话,所以他只能够在喉咙间发出一阵“唔唔”之声。
  “哦,”那虾蟆声音冷笑,“你是想求情吗?不行!你是死定了!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尽量看吧!我给你三分钟时间看,记着,这是两个你可可看到,但是不能得到的美女!”
  张明达并没有失去时间观念,他知道有三分钟只有多久,他知道三分钟是快走完了。终于,在最后的十几秒钟,他不顾一切地开口了,嘴唇移动,就给锋利的剑尖割裂,鲜血涔涔而下,但他也顾不得了。他说:“我们谈清楚吧!你们想怎样,我就怎样好了。”
  “既然这样,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虾蟆声音狡猾滴笑着,“我们只是想你死,你既然肯死,那就没有问题了!”
  “不!”张明达张开嘴巴大声叫了起来。
  嘴巴一张开,就给了那把剑一条进入之路。那把剑向上一戳。张明达的叫声忽然断去……

×      ×      ×

  那个女郎,之事解开了衬衣的钮子,还没有机会把衬衣脱下。
  她就这样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她曾经晕了过去,现在她才是刚刚醒过来。她呻吟一声,张开眼睛,坐起来。
  她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而事实上,它也根本忘记了发生了什么。忘记了她为什么是在这里。一个人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总是如此的。
  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当然就是记一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慢慢,她叫起来了。她记起了在她晕倒之前,她是正奉张大导演的命令,到这房间里来脱衣服,让他看看,她这具胴体是否适合他要拍的这一部新片。
  她走进了房中来,刚刚解开了第一颗衣钮,她就失去了知觉。
  现在当她想起来了,她就不禁吃了一惊。
  会不会这是张明达的诡计,把她击晕了之后就乘机——她连忙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虽然衣ν还不曾完全解开,她也还是不放心。他也可能是在事后才替她穿回衣服的。她连忙再用手揉揉自己身子,也探不到有什么异状,才放下心来。
  但是,为什么会如此呢?是谁把她打晕了呢?怎么张明达又会不把她叫醒?
  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扣好了,然后站起身来,走出厅中。她一离开了房间,就马上发出尖叫,叫个不停……

×      ×      ×

  探长说:“她仍然矢口否认是她杀人,但她是唯一的嫌疑凶手。只有她在那里,没有别人了。如果不是她,那又是说呢?”
  司马洛说:“你认为她说的全部是谎话?”
  “我并没有这样说,”探长说:“我认为她说的是实话,直到她晕倒那一段为止。我认为她并不是给击晕的,我认为她是不肯说,但张明达一定要她说,甚至不惜使用暴力。他们打斗起来,她找到了一把刀子,把他刺死了。她知道她是逃不掉,于是她就编造了这样一个故事。”
  司马洛在厅中踱来踱去。这里是张明达的家,事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地毡上海凝着干血,尸体则已经搬走了。
  探长两手叉着腰在那里等着。
  司马洛走了两圈,到了探长的面前,说:“那么,刀子呢?”
  “就是找不到,”探长说:“如果找得到,我已经把她落了案。她一定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把凶器收藏的安安当当了。”
  “但是,”司马洛说:“张明达的耳朵给割了下来,这又作何解释呢?”
  探长耸耸肩:“当然,也是另一个疑问。”
  司马洛说:“如果她是一时冲动而拿起刀子来抵抗,她不会先把耳朵割下来的。她只是会一刀刺过去。而杀了人之后,她就不会还有心情去把张明达的耳朵割下来了!”
  “总之,如果你问我,张明达是应有此报的,”探长说:“但也享受的太多了,你想想看,多少女人上过他的当?”
  司马洛凝视着探长。
  “怎么了?”探长对他做一个狰狞的微笑,“难道你不同意我这个讲法吗?”
  司马洛耸耸肩。他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他是想起了那个虾蟆声音的女人在电话里对他说的话。而且,他也忘记了另一件事。他说:“赖光明!不久之前赖光明赖光明那件凶杀案,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探长说:“还没有破的案,我怎么忘记?”
  “赖光明也是失去了一只耳朵,”司马洛说:“也是给刺死了的,手上和脸上都有割伤。那么,这两件案子不是很有相同的地方吗?”
  探长也凝视着司马洛:“而且,赖光明也是一个好事多为的人,他专门抢别人的女朋友,专门勾引别人的老婆!”
  “是的,”司马洛说:“当他死了之后,也有不少人说他是死得活该,应有此报的!”
  “你的意思是——?”探长说。
  “如果杀死赖光明和杀死张明达的凶手是相同的——而且手法也的确很像,”司马洛说:“那么,凶手就不会是这个女孩了了。”
  探长还是凝视着司马洛,脸上有一个讽刺的微笑。他说:“司马洛,现在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和赖光明、张明达也是同一类人。”
  “我不是,”司马洛受了侮辱似地抗议起来,“我从来不骗女人。和我好的女人,都是两厢情愿的。本质上,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本质上也许不同,”探长说:“但是在我们凡夫俗子的眼中看来嘛,却是差不了多少。总之,杀死他们两个的人可能就是杀死你的人!”
  司马洛耸耸肩:“我确有这样的怀疑了!”
  “但是——”探长伸手搔着后脑,“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打妙了。你和赖光明以及张明达三个人之间是毫无关系的,我相信你们也不会是一同勾引同一个女人。这也即是说,做这件事的人,不一定是为了报私仇的。并不是一个给你们害过的女人现在出来报仇!”
  “那即是说,这个凶手是很难找的了,”司马洛说:“至少,就不是可以在死者所认识的人之中找到的。很可能这个凶手,死者与他是素不相识,只是他认识死者而已!”
  “在这件事之中,”探长说:“起码我们可以知道的就是,这个凶手,可能不是一个他,而是一个她!”
  司马洛点点头:“起码其中是有一个她的。总之,这个发明星梦的小姑娘是凶手的机会很微,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太难为她了!”
  探长耸耸肩:“我是需要以正常手段办案的,环境证据指出她是凶手的嫌疑最大,虽然我知道她不是凶手,我可也不能就这样把她放掉!”
  司马洛走到杀伐旁边,那排按钮前面,看了一会,按了一个掣,窗帘就自动围了起来。那是三重窗帘,都是非常之厚的,合拢了之后,就简直把窗外的光线完全遮掉了,屋子的里面边城暗如黑夜。
  “司马洛,别捣乱!”探长忙道。
  司马洛又按了另一个掣,墙壁上便亮起了一个白色银幕方块。
  “是张明达放映肮脏电影的设备,”探长说:“这位大导演屋子里放满了的确实小电影!”
  司马洛看这那方块的银幕。很快,银幕上便出现了七彩的东西,也就是使小姑娘看的又难为情又恶心的那部电影了。
  司马洛和探长是人生经历相当丰富的人了,见了这个,他们当然不会难为情,不过,却也未免感到恶心。
  由于这部电影题材低级,拍摄技巧也拙劣。
  一部电影放完了,司马洛再去按掣,探长说:“够了,够了,不要在精神虐待了!”
  “我不是欣赏,”司马洛说:“是研究!”
  银幕上又有另一部电影放出来了,这一次是两个相当美丽的女人,在房间的床上表演。
  探长也看得目瞪口呆了。
  司马洛说:“你曾相识吧,探长?”
  “有——有点面善的,”探长呐呐着,“怎么,这个不是大明星梅兰吗?另一个我没见过,但这个我认得。奇怪,张明达是怎么搅得?他居然能够把梅兰也弄来替他干这个?”
  司马洛微笑:“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拍摄时摆镜角度的拙劣?”
  “我不相信张明达是个好导演。”探长说。
  “但是,”司马洛说:“即使以张明达的技术法来说,应该也没有理由拍得这么糟的!”
  “我并没有兴趣讨论张明达的艺术成就和失败!”探长说道。
  “我也一样没有兴趣!”司马洛说:“不过这一次则是例外的。你得先明白一点,那就是,拍着这部片子的时候,镜头根本完全没有移动过,只是人物在镜头前面动,所以有时太远,有时太近,有时太偏。就像拿摄影机的人把摄影机开了之后就放在那里算了。”
  “究竟想说明什么?”探长看着司马洛。
  “还有一点,”司马洛又说:“梅兰会出现在张明达这些珍藏的作品之中,这更是不寻常的。张明达的面子虽然大,梅兰也绝不会肯。所以,我们肯定,这是偷拍的!看见没有。梅兰这里面的布景,正是那个小姑娘进去更衣那件房间,一间客房。”
  探长再看清楚银幕上,果然是的,梅兰和那另一个女郎正在欲仙欲死的那张床,也正是那个小姑娘晕倒了的那房间里的床。“”
  “梅兰和这个不知名的女郎在张明达的家里留宿,”司马洛说:“张明达把她们的行动偷偷拍下来了。结论:那间房间里有一个地方可以暗藏摄影机的!”
  司马洛还没说完,探长像触了电似的一跳,马上回身进了那间睡房里。司马洛也跟着他。
  他们站在那房间里张望着,有那部电影的拍摄角度作为标准,他们是不难判断摄影机是暗藏在什么地方的。
  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张巨大的梳妆台上,这张梳妆台是有一面特别高的特别长的镜子,而且这面镜子还是嵌稳在墙壁ilmian的。
  “这里面,”司马洛一指,“里面一定有个暗格,镜子是单面镜!”探长动手摸了一阵,却无法找到什么暗掣之类,可以把那面镜掀出来。
  司马洛说:“我看是在那邻房!”
  他们绕到了邻房去,发觉与梳妆镜相贴的墙壁后面就是一座入墙衣柜。打开衣柜,就看见了那架摄影机在着了。柜内的墙壁原来就是那面镜了,而那镜果然是单面镜。他们从衣柜内就可以看到邻房中的情形。
  司马洛检验了一下那架摄影机,点点头:“里面有菲林,而且是刚刚拍好了的。我猜他连这个小姑娘的脱衣镜头也不放过!”
  “如果——如果——”探长结结巴巴地说着:“如果那个小姑娘说的是真话,的确有人把他击晕的,我们就可以看到她被击晕情形了!”
  “也可以看到击晕她的人,”司马洛说:“不过,你得先把菲林冲出来才行的!”
  “我去找个专家来,”探长说:“不要乱动,如果弄得走了光,损失就大了!”

×      ×      ×

  菲林并没有走光,而且顺利冲出来了。
  司马洛和探长两个人坐在放映间里欣赏这一部大导演张明达的最后遗作。
  银幕上首先出现的只是那间房间,一间空房间,什么都没有的。大约一分钟之后,那个作明星梦的女孩子就进来了。张明达在厅中大概有一个遥遥控制的开馆,可开动这副摄影机。当那女孩子准备进来时,张明达就先行把摄影机开了。
  现在,他们就可以重现当时的情形。
  那个女孩在房中转了一转,看看房中的不知,一只手在玩弄着衬衣的最顶一颗纽子,似乎还在迟疑着,后来,她终于决定了似的,耸耸肩,便把钮子解开而准备把那间衬衣脱了下来。
  忽然之间,她一惊,要转身,就有一只拳头伸了过来,在她的脑后一击。她的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了。
  接着,就有三个女郎出现在镜头之内,其中一个弯身去看看她。这三个女郎的打扮,如果再在这里形容一遍,那是徒费笔墨了。她们也就是张明达所见到那三个,而且都已蒙了半张脸的。
  “这是什么玩意?”探长诧异地叫了起来。
  “岂有此理,”司马洛说:“这不是张明达从片场中请回来临时客串的吧?”
  可惜他们没有机会看清楚这三个女郎马上又出现,显然是到外面的厅中去了。而这之后的下半截电影就是完全静的,之事看见那个女郎一动不动地晕倒在那里,而在她醒过来之前,菲林已经用完了。
  探长匆匆忙忙地把菲林从头再放一次。他和司马洛都同样地相看清楚那三个女郎的模样。
  但是再来一次,也是差不多,那三个女郎出现了一下,便走掉了。他们把最清楚的一段凝住了,当当做照片,细细地看。
  “奇怪,”司马洛说:“似乎,一模一样。”
  “对,”探长说:“似是三个孪生姐妹!”
  “而且,”司马洛说:“声音虽然难听,你却不能不承认,她们是相当美丽的!”
  “她们手上拿的是剑!”探长说。
  “看来就是杀死张明达的武器了,”司马洛说:“不是刀,是剑。”
  “这简直是开玩笑,”探长说:“这是什么时代,还用这样笨重的剑!”
  “不论什么时代,为了这个理由也是荒唐一点!”司马洛说。
  “究竟为了什么理由?”探长问。
  “你不是说过了吗?”司马洛说:“为了男人风流。那个虾蟆声音在电话上也是对我这样说的,我不相信,不过现在看来则的确是这样!”
  “哼,这是你应有此报了!”探长说。
  “对不起,”司马洛说:“我去打个电话!”

相关热词搜索:半面夜叉

下一章: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