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会僵尸

2024-08-07  作者：丁情  来源：丁情作品集  点击：

　　看见这四个人如鬼魅般出现，顾小威并没有吓一跳，她反而笑得更甜，更温柔。
　　很甜很甜，温温柔柔的笑声，在此时此地听来，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阻森恐怖。
　　笑声一响起，长街旁的一间屋子里的窗户突然亮起了灯光。
　　灯光摇曳，也并不怎样强烈，可是在这黑暗的时刻，黑暗的环境下，却显得非常刺目！
　　六个杀手的眼睛不由都往灯光那边一瞥，他们的目光才转了过去，本来在窗里摇曳的灯光便已照到了长街之上。
　　屋子的门已打开，一个人掌着灯，慢吞吞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苍白的头发，伛偻的腰背，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虾米。
　　他当然不是一只虾米，他是一只蛔虫。
　　老蛔虫！
　　灯光已照亮了屋子前面的招牌，漆黑的招牌上，有五个鲜红的字——
　　“等你棺材铺”！
　　这个伛偻的老人居然就是棺材铺的老板，也就是今天傍晚在长街上狂奔，喊着有僵尸的老人！
　　而他的棺材铺居然名叫“等你”！


　　“总有一天等到你！”
　　棺材铺用这么一个“等你”的名字，实在是贴切极了。
　　而这个棺材铺的老板也实在是一个很好玩的人，他在些时此景会忽然出来，手上不但掌着灯，而且居然还拿着一个小布袋。
　　这个小布袋里装的是什么呢？
　　大概没有人知道！
　　他左手掌灯，右手提着小布袋，弯腰枢背的站在门口；他那张满布皱纹的脸庞，在灯光下看来更疲倦、更苍老，但眼睛里却是带着一种恶作剧的笑意。
　　他看都不看六个杀手，只是盯着顾小葳看，忽然举了右手的袋子。
　　“小姑娘，要不要一袋？”
　　“老人家，你袋中的是什么？”顾小葳笑着问。
　　“木屑。”老人家笑着回答：“棺材铺里的东西，除了棺材之外，当然只有木屑了。”
　　“如果是胭脂花粉的，我会考虑，做棺材锯下的木屑我可不敢领教了，而我也用不着，况且我又不开火煮饭。”
　　“胭脂花粉虽然是用来擦脸的，但木屑并不一定用来起火。”
　　“哦？那可以用来做什么？”
　　“用来制造瞎子呀！”老蛔虫淡淡的说。
　　“真的？”
　　这一老一少，一搭一唱，不但将那六个杀手当成瞎子，还将他们当成聋子！
　　“不但是真的，而且我保证绝对比你的绣花针还要快。”老蛔虫说。
　　“我不信！”
　　这句话一出口，顾小葳纤巧的身子已如燕子般飞起，飞落在一个杀手的面前。
　　这个杀手正是七名杀手中的老二，他的肩上也正扛着老三的尸体，但他的右手却是空的，他的右手已不知在何时多出了一把刀。
　　他一声暴喝，一刀迎头砍了过去，刀未到，顾小葳的身子又已飞起来了。
　　刀从她的脚下砍过，顾小葳的身子却凌空到老二的身后，老二只觉得眼前一花，旋即一痛。
　　难言的刺痛，像针一样地直刺入他眼睛的深处，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双眼都已闭紧，眼缝中已有血丝奔流。
　　他左手掩眼，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叫，霍地猛转过身子，刀同时亦转了过去，一出手就是八刀。
　　身子一下猛转，老三的尸体亦从他的肩头上掉了下来，老二的第一刀竟砍在老三的尸体之上，其他的七刀亦都砍了上去。
　　他的眼已瞎，鼻子却仍很灵敏，一嗅到血腥，刀更猛、人更狂，八刀之后又是八刀。
　　当老三的尸体落到地上之际，几乎已变成了肉酱。


　　顾小葳一刀都没有沾上，她的身子翻到老二的背后，又再一翻，斜斜的又飞回原处。
　　她的脸上仍带着很甜的笑容，但眼神却已森冷如冰，一只右手斜斜的举着，黄色的衣袖已褪到她的肘下，露出雪白的一截手臂。
　　她的大拇指食指拈着一支闪亮的长针。
　　绣花针！
　　针尖上有血，莫非她就是用这支绣花针刺瞎了老二的眼睛？
　　两针一个瞎子，这办法的确好极了。
　　顾小葳又笑了，温柔甜美的笑声，此刻听来已变成恶音了。
　　五个杀手看在眼中，听在耳内，又是惊、又是怒，另外两个靠老二最近的已冲上去，捉住了老二的双手。
　　老二在七个兄弟之中算是最魁梧的一个，也可以算是力气最大的一个，那两个杀手竭尽全力，还费上一番工夫，才令他将刀停下。
　　老二的脸上已遍是鲜血，但仍是一脸凶狠之色，灯光照上去，更觉得可怕！
　　灯光本来还很远，还照不到他们那边，而五个杀手本来也没有在意，突然间回头看去，老蛔虫离他们已不到一丈之远。
　　他们一回头，老蛔虫就停下了脚步，灯光并未稳定，老蛔虫掌灯的左手不住地颤动，在他这只手上，即便是铜灯也难得稳定。
　　老年人的手大都如此，老蛔虫的年纪也实在不小了。
　　六个杀手只剩下五对眼睛，这五对眼睛现在终于看清楚了老蛔虫，此刻他们已发觉，这条老蛔虫并不是条普通的蛔虫。
　　老蛔虫仍不理会他们，他的目光正凝注在顾小葳手中的绣花针之上，看着看着，忽然叹了口气：“我就不相信你那支绣花针比我这袋木屑还好用。”
　　“用”字出口，他的人就冲向了老大，“用”字还未说完，
　　他的人已在老大面前了。
　　他快，老大也不慢。
　　老大早已在小心，右手的刀早已准备等候他，一个能做老大的，反应大都比较敏锐。
　　老蛔虫的来势虽突然，虽迅速，可是一冲到老大面前，老大的刀面已兜向他劈落。
　　这一刀比起老蛔虫的行动似乎更突然、更迅速，老蛔虫好像给吓呆了。
　　眼看着这刀就要将他的脸劈开，谁知噗的一声，刀竟然劈在那袋木屑之上。
　　整个布袋几乎开了两边，木屑纷飞，附近一带霎时就像陷入漫天黄沙之中。
　　灯光于是也变得更昏，更朦胧。
　　老大却连灯都已看不到，他只感觉双眼一刺，肩上也似乎一轻，陈薇茹的人仿佛已离开了他的肩膀。
　　一种强烈恐惧刹那袭上了他的心头，他只有怪叫一声，手中刀“刷刷刷”的一连几十刀，护住浑身上下的穴门。
　　木屑在刀风激荡之下愈发滚滚！
　　其余五个杀手几乎也都被迷住了眼睛，手中刀也纷纷砍出。
　　本已给绣花针刺瞎了眼睛的老二是不受影响的，可是耳边听到利刃破空之声交错，惊呼怒斥之声此起彼落，手中刀不由亦砍了出去。
　　六刀齐动，木屑飞散得更开，灯虽仍亮着，灯光却已更昏黄。
　　昏黄的灯光鬼火般在木屑中跳跃，老蛔虫左手掌灯，一个身子鬼魅也似地在木屑中飘飞。
　　“飕”的一声，他手中那几乎已变成两边的布袋脱手飞出，掷在一个杀手的面前，袋中所剩的木屑也同时打在那个杀手的脸上。
　　那个杀手的眼睛本已闭紧，嘴巴也抿紧，但鼻孔却没有塞住，木屑如沙石般的打进了他的鼻孔，他一声嘶叫，猛从黄沙般的木屑阵中冲出，一冲就是两丈。
　　只冲出两丈，到了两丈时，就已扑倒街头，几乎同时又有两个杀手冲了出来，冲出就倒下，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们的身上都不见有伤痕，可是头颅却好像有些异样！
　　这两个杀手刚一倒下，木屑中灯光一闪再闪，“喀喀”的两声，两条淡淡的人影，摇摇晃晃的又倒了下去。
　　此时，老大的凄厉叫声旋即响起，撕裂黑黝寂凉的长空！
　　“你——你好毒！”
　　老大的身子同时如箭般射入半空，姿势不太自然，好像不是他自己跃起来的，而是给踢上去的。
　　“好毒？”他到底是被踢到什么部位？
　　昏黄的灯光已飞起，老大的身子还未穿出木屑雾中。灯光已在他头上，灯光下鸟爪般的一只怪手暴长，握住了他的脖子。
　　“喀”的又一声，老大的头侧过了一旁，身子又重坠入木屑雾中，这时，灯光已凝结！
　　木屑纷纷落下，灯光已渐明亮。
　　这场如黄沙的木屑终于尘埃落定了。
　　老蛔虫整个人亦清晰可见，他的左手仍掌着那盏孤灯，右手的袋子已不见，浑身上下都洒满了木屑粉。
　　他的面容仍是那么疲倦，眼睛还是带着那种恶作剧的笑意，他又在看顾小葳。
　　“这两种方法那一种比较好？”
　　“两种都不好！”
　　这话是郭大路说的，他刚刚就一直站在黑暗处，刚刚那一幕他当然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边说边走了出来，一站定，就侧头看着顾小葳。
　　“你今年多大年纪？”
　　顾小葳眼波流动。
　　“你说呢？”
　　“我看你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六岁。”
　　郭大路说：“十六岁的小女孩就这样杀人，将来长大怎么得了？”
　　“就算再过个十五年，我还是现在这种样子。”顾小葳眨眨眼。
　　“你喜欢现在这种样子？”郭大路看着她。
　　“不喜欢也不行呀！”顾小葳居然叹了口气。
　　郭大路看看站在顾小葳旁边的陈薇茹，此刻她的穴道当然早已解开了，她无语，只是淡淡的笑着。
　　郭大路再看向站在一旁的老蛔虫，他依然枢偻着腰背，整个人看起来依然像只虾米，他那满脸皱纹中，依然有着一双带着恶作剧的笑眼。
　　郭大路终于又回看穿着黄色衣裳的顾小葳，看了很久之后才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才开始这样害人的？”
　　“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十五年前她才多少岁？
　　郭大路怔住了，楞楞的看着顾小葳。
　　站在顾小葳身旁的陈薇茹忽然叹了口气：“你看她最多只不过十五六岁，那么你看我最多是几岁？”
　　郭大路侧头看看她；“二十一岁。”
　　“我以为你会说我只有一岁。”
　　郭大路又怔住了，他转正身子，定眼看着陈薇茹。
　　“你脑袋没有问题吧？”
　　“本来就没有。”陈薇茹笑着说。
　　“你虽然很年轻、很漂亮，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只有一岁。”郭大路笑了。
　　“如果你只有一岁，我岂非最多不过五、六岁而已？”
　　陈薇茹也笑了，她看看顾小葳。
　　“如果我不是只有一岁，她又怎么会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
　　郭大路诧声问：“你是说她今年已有二三十岁了？”
　　“好像还不止！”
　　郭大路眼睛不由得转回顾小葳身上，他的眼睛瞪得好大，这一次他已看得很仔细，可是无论他怎么看，那位穿黄色衣裳的小姑娘依然是只不过十五六岁而已。
　　郭大路只有摇头。
　　陈薇茹看看他，淡淡的说：“为什么你不将她的脸撕下来看看？”
　　这话又令郭大路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又像想起了什么，目光再回到小姑娘那边。
　　但是小姑娘却已不见了！
　　只有一个大姑娘站在那里。


　　这个大姑娘年纪实在已够大，无论你怎么看，她都有三十四五岁，但她穿着小姑娘那套黄色的衣裳，身材也和小姑娘一样。
　　小姑娘的头赫然抓在她的手中！
　　短短的头颅，一根头发都没有，眼是黑黑的两个洞，没有眼白，也没有眼珠，风吹上去，那张脸竟会摆动起来！
　　这样的一张脸，又是何等的令人诧异！何等的恐怖？
　　郭大路当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因为他已看出那只是一张人皮面具，也已明白陈薇茹的话了。
　　原来那张面具是戴在大姑娘的脸上。戴上了那张面具，三十四五岁的大姑娘就变成了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
　　大概是因为陈薇茹的点破，大姑娘不等郭大路动手，就自行将那张人皮的面具撕下来。
　　她的脸上仍带着笑，但笑容已不天真，反而有说不出的妩媚。
　　郭大路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会。
　　“那张人皮面具并不比你这张脸好看，为什么你要戴着它？”
　　“因为我不戴着它，很容易就给人认出来。”顾小葳笑着回答。
　　“很多人认得你？”
　　“也不多，只不过十万左右而已。”
　　郭大路又忍不住怔了一下，才又问：“你就姓顾，叫小葳？”
　　“我是姓顾，但本名不叫小葳。”
　　“那你本名叫什么？”
　　“我叫顾秀珍。”
　　“顾秀珍？顾家小妹！”郭大路这下子才真正愣住。
　　“你就是神针顾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