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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狐现狼奔
2025-11-30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马庭栋拣了个适当的位置坐下,本来想跟亡魂女谈谈,现在却又不知谈些什么好,定了定神,找到话题。
  “八寸前辈的高足似乎是被人制住,失去了自主能力,八寸前辈已经赶去查究,特别要晚辈留下来……”
  “什么,玲玉被人控制?”
  “是的。”
  “天星门的人?”
  “可能是,但目前情况不明。”
  “哼!”亡魂女目芒一闪,重重地哼了一声,咬牙道:“天星门主太可恶,为了铁匣,迫使老身无法退隐,竟然还连累上了裴大姐。”
  裴大姐指的是八寸婆婆,听口气这两位不可一世的女杀手已经尽释前嫌,重归旧好。
  马庭栋在考虑应不应该说出铁匣下落之谜。
  如果说出来,势必要交还对方,很可能就会落天星门主之手,照天星门主的作为,让他得手等于是助长凶暴,有违武道精神,如事实上亡魂女也是杀人之后得手,并非原主,守住这秘密乃是上策。
  “前辈可知天星门主的来路?”
  “不知道!”亡魂女不假思索地回答。
  “晚辈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前辈既然已决心退出江湖,现在就可付诸行动,远离山区,此地的事,由晚辈接替承担。”马庭栋说得豪迈而诚恳。
  亡魂女双睛一亮,继而摇摇头,道:“不成,现在我已经不能如此做,必须等事了才能抽身。”
  马庭栋不解地道:“这是为什么?”
  亡魂女沉默下来,似乎有话不愿说的样子。
  马庭栋当然不便追问,也跟着闭上了嘴,伸长脖子,望向下方,死寂的灰暗,没任何情况。
  “修罗剑!”亡魂女似已打定了主意,自动开了口:“这是一桩江湖秘辛,老身现在已经明白你的为人,告诉你无妨,因为这段公案……涉及到今尊。”
  “噢!”马庭栋心头一紧,过去隐约中听天星门高手透露过当年神剑江风曾跟父亲谈及铁匣血书,所知道的仅这么一点,至于内情,完全不清楚,现在亡魂女要说出来,至是求之不得的事:“晚辈恭听!”
  亡魂女昂首向天,许久之后,才幽幽启口。
  “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有一个叫神剑江风的年轻剑客,在北邙古丘无意中得到铁匣血书……”
  “神剑江风晚辈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前辈请先说故事,说完了晚辈再奉告。”
  “好!神剑江风忽然有要紧事远行,把铁匣交托他的一位至友代为保管,就是令尊马啸天……”
  “噢!”马庭栋又是一声噢,情绪激动起来,看样子父亲也是这公案之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后来呢?”
  “事后……”亡魂女停了好一会才接下去:“令尊把铁匣交给神剑江风,神剑江风发现匣里的血书已非原物,被人仿造了一份假的掉了包。”
  “血书被掉了包?”马庭栋惊得跳了起来。
  “对,好友因此而反目断交。”
  “家父岂屑于作这种卑鄙之事……”
  “这公案一拖就是二十几年,江风最近才发现剑诀的锁钥是在铁匣之上,同时也深悔当初的孟浪,使许多人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许多人,哪些?”
  “这你不必问,听老身说下去。”亡魂女抬手止住马庭栋:“江风找上裴大姐,商妥了一个办法,故意使铁匣再现世,借以引出当年掉包之人,这掉包之人在了解了血书之后,自然非得到铁匣不可……”
  马庭栋想问江风何以会找上八寸婆婆计议而不找父亲,但想想止住了,由此他恍悟了一点,朱玲玉化身白衣追魂,故意使铁匣流转在江湖人手中,目的就是要逼出当年掉包之人……
  “掉包之人就是天星门主?”马庭栋脱口说出。
  “不错,大致可以断定是如此,因为对方只求铁匣,而任由那份假的血书由黑虎帮取走。”
  “事涉家父,这档事晚辈接过来处理。”马庭栋相当激动。
  “不必,这桩陈年公案是裴大姐一手包办的,老身之所以不及时引退,就是为了助她了却心愿。”
  “为什么要由裴前辈包办?”马庭栋大惑不解,既是神剑江风和父亲之间的事,怎会由八寸婆婆出头?
  “以后你会明白。”
  “何不现在见示?”
  “当然是有原因的,你就不必多问了。”顿了顿,转了话题道:“我的故事已经说完,你说你要说的话吧!”
  “江前辈已经遇害!”
  “什么?”亡魂女大惊起立:“神剑江风遇害?”
  “是的,晚辈料理的善后。”
  “怎么遇害的?”亡魂女目爆寒芒。
  “毒阎罗下的手!”
  “毒阎罗……”亡魂女咬牙切齿。“老身誓要把这老毒物碎尸万段。”
  “不用了,他已经伏尸晚辈剑下。”
  “啊!你……已经杀了他?”
  “是的,就是因为毒阎罗之死,天星门的人才会撤离,不过,晚辈判断,对方会卷土重来,说不定天星门主就会亲自出马。”
  “这就是我们所期待的。”
  “依目前的情况看来,能忖测得出天星门主的可能来历么?”马庭栋突然想起了自己向八寸婆婆叙述朱玲玉的遭遇时,八寸婆婆曾说过半句话:“……会是他么?不可能……”看起来,即自称姓方的猎户,同样是个神秘人物,想不到天星门主竟然网罗了这么多可怕的人物,其来路绝不简单。
  亡魂女摇头不答。
  马庭栋缓缓坐了回去,由于情况的离奇复杂,他的心情有些紊乱,主要原因是他父亲也是涉案人之一。
  “天星门主会是谁?”亡魂女喃喃自语了一声,也坐了回去,目光不忘监视峰下的情况。
  沉寂!
  一切都陷在深沉的夜幕中。
  “沙!沙!……”山石滑落的声音。
  马庭栋机警地起身道:“上面有人!”
  亡魂女急声道:“我们快进洞。”
  两人刚刚进入窟口,震耳的轰雷之声倏传,像是峰头崩坍,无数大小石块飞滚而下,岩石碰撞,发出闪闪火花,势道相当惊人,两人不自禁地背贴窟壁,有的石头落入窟口,由于窟道是下倾的,落石顺势下滚,回声久久不绝,令人心神皆颤。
  落石过后,空气又归沉寂。
  马庭栋定了定神,道:“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亡魂女道:“这是意料中事。”
  马庭栋道:“峰壁险峻,人是怎么上去的?”
  亡魂女道:“这简单,凭身手上不去,借助于绳索飞抓总是可以的,料想下面平地上定然也形成了包围,这场戏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演?”
  马庭栋想想道:“前辈,我们何不到下层洞去,乘夜突围,再跟对方周旋?”
  亡魂女道:“不,我不能离开此窟,你要离开可以单独行动。”
  马庭栋道:“前辈何以不能离开?”
  亡魂女道:“这是裴大姐的安排,据险而守,比较有利,对方绝进不了洞,而最主要的一点是让对方怀疑铁匣就在窟里,天星门主迟早会现身,我们的目的在此。”
  马庭栋点头道:“这是个好计较,不过……如果对方采取死困的策略,就是围住,不采取其他行动,我们能支持多久?同时,时间拖得愈长,他们的准备工作做得愈圆满,谁知道他们会作什么恶毒的安排?”
  亡魂女道:“这点不足虑,裴大姐在外面,她不会闲着的。”这话暗示八寸婆婆会有所行动。
  马庭栋又想到了朱玲玉,八寸婆婆和金童赶去那木屋,不知情况如何?朱玲玉在心神受制,被人驱策之下,会不会演出可怕的戏来?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又虚悬起来,回复了原先的焦灼。
  久久再没动静。
  亡魂女开口道:“对方很可能要等天亮之后才采取行动,我到下层洞去,以防对方乘虚而入,你守在这里看事应事,怎么样?”
  马庭栋道:“很好,是应该如此!”
  亡魂女朝里淌去。
  马庭栋倚壁靠坐。

×      ×      ×

  天终于亮了,宿雾迅快地消散。
  由于昨晚峰顶落石的教训,马庭栋不敢到洞外去探视,但也不敢进洞的深处,如果洞口没人,就可能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他只有枯守着,等待情况的变化,这种守法实在令人难耐,但也无可如何。
  突地,马庭栋发觉洞口上方悬空吊着两条人腿,不由大吃一惊,立即起身急贴洞壁。
  人腿再下降了些,露出腰身,毫无疑问,是有人悬垂而下,很可能便是昨晚在峰顶上推落石的人。
  人影飘落,马庭栋大感意外,来的赫然是金童,立即出声招呼道:“金童,你怎么回事?”
  金童也意外地惊“啊”了一声道:“马大哥,你怎么到了这里?”随说,人已进入洞中。
  马庭栋迫不及待地道:“木屋那边的情况怎样?”
  金童沮丧地道:“扑了一场空!”
  马庭栋心一沉,道:“没见到人?”
  金童道:“人去屋空。”
  马庭栋窒了窒,道:“八寸婆婆呢?”
  金童道:“她急得快发狂,正在继续寻找朱大小姐的下落,要我来连络亡魂女,想不到你在此地,她人呢?”
  “在下层窟里!”马庭栋应了一声,又道:“金童,你是怎么来的?”
  “由天而降!”金童习惯地耸耸肩。
  “由天而降……你是从峰头上下来的?那昨晚推落山石也是你……”
  “推落山石不是我,倒是推山石的已经被我安顿在峰头上,他们再也不会推石砸人了。”
  “是天星门的人?”
  “对,这叫黔驴技穷,才想出这种点子。”
  “你是怎么上去的?”
  “简单之至,利用他们的爬山索,你没见我是吊下来的么?”金童似乎很得意。
  马庭栋总算完全明白过来,潜上峰头的天星门弟子既已被金童解决,再没落石的顾虑,立即出洞,向下望去,不见人影,窟前是空荡荡的,昨夜滚滚的山石,零星地散布着。
  金童也挨到马庭栋身边,从怀里摸出块烤熟的干脯递给马庭栋,口里道:“马大哥,将就填填肚子吧!”
  马庭栋早已饿了,接过手,便撕着往嘴里放。
  金童伏向凸石隙口往下隙望。
  马庭栋一口气把整块肉脯吃光,用手抹抹嘴,这才注意到金童的表情有异,他一向很少皱眉头,而现在眉头锁得很紧,一脸的焦的,是有极重心事的样子。
  “金童,你在想什么?”
  “噢!我……”金童回过脸:“我在想朱大小姐的下落和可能的遭遇。”
  “你很关心朱大小姐?”
  “这……当然,在道义上我们是站在一边。”金童咧咧嘴。
  “金童,我有句话早想问你……”
  “什么?”
  “你说过,你对山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不用说,你是山里的常客,你的住处呢?你的目的又何在?”两眼直视着金童,似要看彻他的内心。
  “山里到处是洞穴,有的山果野物,吃住不成问题,真正的目的没有,插些闲事是好奇,也是本性。”
  这话回答得轻描淡写,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有理,但往深处一分析却显见是言不由衷,他是江湖人,身手也是一流的,没理由呆在山里当野人,而且这件铁匣血书的公案,他从开始便参与,绝不是只为了好奇而管这闲事,而且也热心得过了分,尤其八寸婆婆她们没把他当敌人,在形迹上几乎可说是同路之人。
  “真的只是为了好奇?”
  “那该怎么说?”
  “好,就算你是为了好奇,那我问你一句,这血书公案究竟与八寸婆婆何干,她为什么承揽在身上?”
  “这……”金童的脸色变了变:“我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的,不肯说,对不对?”马庭栋察言观色,下了断语。
  “马大哥,这件事……我是知道,但我不能说,八寸婆婆会要我的命。”
  “有这么严重?”马庭栋心中一动。
  “是很严重,马大哥,江湖上有些秘密是属于个人的,第三者不能逞口舌之快伤害到当事人。”
  “嗯!”马庭栋心里虽然狐疑万端,经金童这么一说,便不能再往下追问了,的确,一些成了名的江湖人物,是不愿个人秘密被揭穿的。
  “看!”金童用手一指:“那边的林子里像是有人,而且不只一个。”
  马庭栋顺着手指处望去,果然发现空地边缘的林木间有人影晃动,但太远看不真切。
  “会不会是天星门埋伏监视的人?”
  “可能!”
  “我们下去瞧瞧!”
  “如果是埋伏的天星门弟子,我们去瞧了也没用,而且我们一离开,这上层窟洞岂不空虚……”
  “是八寸婆婆!”马庭栋在林木间的人影移位之际,看了出来。
  “真的?那我们去……”
  马庭栋不等金童的话说完,已迫不及待地起身朝峰下逡去。
  金童也立即跟着行动。
  下了峰,沿峰脚奔了过去,接近,看出果然是八寸婆婆与一个妇人相对,而这妇人,赫然就是木屋里见过的方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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