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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怒惩色郎
2025-10-02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一路昼伏夜行,这一晚,三更时分,来到了归州城外。
  他不禁踌躇起来,半夜三更,乞儿们早已归窝,何处去寻丐帮分舵呢?思索了一阵之后,得了一个主意,根据一般常情,丐帮舵堂,多投在城外偏僻处所,自己何不绕城厢一周,或许有所发现。
  心念一快,立即开始行动,绕着城厢僻道而行。
  蓦地——
  数声凄厉的女人呼救声,破空传来,朱昶一惊止步,只见散落的居民,黑黝黝的业已没有灯光,叫声不复再闻,到底是何处传来的呢?总不能逐屋去查?
  正自犹豫之际,又一声惨嗥传了过来,沉闷而短暂,若非是静夜加上锐敏的听力,还真不易察觉。
  这一下朱昶可辨清了方位,惨嗥传自数十丈的一丛林木之中。
  他毫不迟疑地奔了过去到了林边,才看出林内是一椽茅舍,竹篱围绕,隐有灯光透出,从茅舍建筑的式样与四周的环境看来,这不是农家,倒像是隐者之居。
  左右已再无人家,刚才听到的声音,当出自此屋无疑。
  朱昶略一踌躇之后,越篱而入,只见屋门半掩,透出灯光,上前数步,朝里一张,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厅屋地上,一具文士装束的尸体,没在血泊中。
  这是仇杀,抑是……
  一阵低沉的呻吟夹着啜泣,自隔室传出。
  朱昶转目一看,没有进屋,转向隔室外窗,从棂隙朝里张望。
  这一看,使他血行加速,杀机直透脑门。
  房内,一个“黑武士”,挟持着一个四五岁的幼童,长剑搁在幼童颈旁,脸上挂着邪恶的笑,那幼童业已唬得半死。
  床沿,站着一个黑衣老者,约在五十左右,正在宽衣解带。
  床上,一个披头散发,全身赤裸的二十许少妇,怨毒地狠盯住那老者。
  老者嘿嘿一笑道:“可人儿,别这么望我,太煞风景,要保全你这宝贝的性命,就爽快地陪我玩上一阵子。”少妇的下唇已咬出了血,那情状,令人一见终生难忘。
  老者又道:“放明白些,我不愿用强,那样不够味,否则……”
  朱昶脑海中幻化出惨绝人寰的两幕,义仆陆叔的女儿小香,裸体陈尸床上,母亲裸体陈尸绝谷边的岩石地上……
  老者向那“黑武士”一偏头,道:“你出去外面等着,本座待会分你一杯羹!”那名“黑武士”邪恶而贪婪地狠狠扫了床上那裸体少妇一眼,转身出房。
  少妇歇斯底里地叫道:“不能伤我儿子!”
  黑衣老者已脱得只剩内衣裤,邪恶地一笑道:“只要你顺从,让本人尽兴,决不伤他。”
  朱昶回身冲入厅屋,正好与那名挟持小孩的“黑武士”碰个正着。
  “黑武士”暴喝一声:“什么人?”
  朱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黑武士”执剑的手,眼前这人神共愤的一幕,刺中了他深埋内心的隐痛,这一爆发出来,意识中充满了狂乱、恨,使他的血管几乎炸裂,只这一扣,不知用了多大的力,功力高如“黑武士”,竟吃不住这一捏,腕骨登时捏碎,惨哼声中,长剑坠地。
  房内黑衣老者栗声喝问道:“什么回事?”
  黑武士放开了手中那幼童,一掌劈向朱昶前胸。
  “砰!”的一声巨响,朱昶硬挨了一掌,仅身躯一幌,连哼都没哼。
  那幼童这时却哭出声来。
  “黑武士”怪叫一声:“白头目,是……那小子……”
  朱昶一掌拍了过去,“黑武士”头骨尽裂,栽了下去……
  “好小子,原来是你!”
  那姓白的头目,闪身出了房门,暴喝出声,身上仍穿着亵衣裤。
  朱昶目瞪如铃,狠盯住对方,略不稍瞬,蒸腾的杀气,配上奇丑的疤脸,使姓白的头目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少妇仅披了一张床单,抢出房来,抱起幼童,退缩到厅角。
  姓白的老者目中迸射栗人杀芒,阴声道:“小残废,想不到你自行投到……”
  朱昶双目赤红,似要喷出血来,牙关咬紧,片言不发,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姓白的老者一手封架,一手疾抓。
  朱昶的内力已近三甲子,狂怒出手之下,其势岂同小可,姓白的老者自恃太高,低估了他,加之事出意外,不免慌乱,因为朱昶在脱离“黑狱”时,功力尽失:……
  闷哼声中,姓白的老者被一掌震得倒撞回房。
  朱昶电扑过去,双手抓住对方“肩井”。
  十指人肉,痛得姓白的老者凄哼不止,殷红的血,从指缝涌出。
  四目相对,姓白的老者眸中已变为骇极之色,他做梦也估不到朱昶会忽然生出这么骇人的功力。
  朱昶始终不发一语,目中的恨,已代表了一切。
  姓白的老者双臂已因“肩井穴”被制而脱力,情急拚命之下,右膝一曲,膝头猛撞向朱昶“丹田”,这一着,阴狠之至。
  朱昶已被适才的一幕刺激得近乎发狂,失去了原有的机敏,在“丹田”被重击之下,闷哼一声,仰面栽了下去。
  若非他具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一撞非送命不可。
  姓白的老者,一着得手,接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朱昶受创,机敏回复,侧身反手一捞,抓住对方踢来的右脚掌,另一手立掌如刃,猛然切去。
  “卡!”夹以一声惨哼,姓白的老者,胫骨立断,“砰”然栽了下去。
  朱昶乘势起身,捞起了对方另一只腿。
  “哈哈哈哈……”
  “小子……你……敢把本座……”
  “我活裂了你这禽兽!”
  喝话声中,双臂一分,“哇!”惨号栗耳,但只得半声,姓白的老者,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肝肠五肚,和着血洒了一地。
  朱昶心头觉得好过了些,转身出厅,只见那少妇抱着幼童,伏在那具文士装束的尸体上,业已哭得声嘶力竭。
  昏黄的灯光照映下,使这椽茅舍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少妇久久才发觉身旁呆立的朱昶,一抬头,那奇丑的面容,使她一愣,但随即以头叩地,道:“谢少侠救命之恩!”
  朱昶冷冷的道:“不必,这是碰巧,死者是尊夫吗?”少妇哽咽着道:“是的,是……我夫!”
  “如何称呼?”
  “神掌秀士姜珏!”
  “哦!不是无名之辈,这事如何发生的?”
  “少侠看那桌上的东西……”
  朱昶扭头一看,不由脱口惊呼道:“死牌!”
  “不错,是‘黑堡’的追命符‘死牌’!”
  “对方何故传出‘死牌’?”
  “因我们曾容留一个女子住宿,而这女子是‘黑堡’追缉的人……”
  朱昶心中一动,道:“什么样的女子?”
  “一个着绛衣的女子。”
  “着绛衣的少女?”
  “是的,那是五日前的事……”
  “那女子说过姓氏吗?”
  “她……说是姓郝!”
  朱昶心头一震,想不到天下事竟有这么巧,自己倦游江南归来,激于一时义愤,援手弱女赫宫花,结果招来了“死牌”,一路被追杀,若非胖大娘相救,恐怕已没有命在,而胖大娘却因此而遭毁家之祸,现在“神掌秀士姜珏”,又因她而身亡,妻儿也险遭不测。
  他不禁想到幽谷秘穴中的郝宫花,现在不知怎样了?
  也想到“红娘子”以柬为媒,面上不由有些发烧……
  目光一转,扫及少妇床单遮掩下赛雪欺霜的肌肤,心里下意识地一荡。
  他并非心生邪念,这只是人性本能上的反应。
  当下一定心神,移开目光,道:“姜夫人,你必须漏夜远去,对方不会轻易放过的!”少妇玉颜一惨红肿的眸子又涌出了泪水,凄声道:“少侠,奴家想拜托一件事……”
  朱昶一愣道:“什么事?”
  “把这孩子托付少侠。”
  “夫人呢?”
  “追随先夫于地下!”
  幼童在母亲怀中,惊惧惭消,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看他妈,又看看朱昶,似乎他幼小的心灵中,也知道朱昶是好人,对他丑陋的面容,并无特殊反应。
  朱昶急摇手道:“不成!”
  “少侠不答应?”
  “目前在下也是‘黑堡’追杀的对象,同时夫人的想法错了,尊夫遭了不幸,夫人必须顺变抚孤,尊夫始能瞑目九泉。”少妇一阵呜咽,幼童也跟着垂泪。
  这幅人间惨象,使朱昶在同情之余,益发加深了心中的恨。
  “姜夫人,你必须速为之计,乘着夜暗。”
  少妇想了片刻,看看怀中的爱子,毅然起身,走向内室,不久,穿戴整齐,提了一个包袱,牵着幼童,重新出厅,朝朱昶盈盈下拜,道:“难妇敬谢救命之恩!”
  朱昶忙避了开去,道:“不敢当夫人大礼,请起!”少妇站起身来,道:“少侠请留名?”
  朱昶淡淡的道:“不必了!”
  “务请留名?”
  “在下……叫‘苦人儿’!”
  “苦人儿?”
  “对了!”
  “是外号?”
  “呃!是的!”
  “尊姓大名呢?”
  “在下无名无姓,只此不雅之号。”
  “难妇记下了!”
  “夫人还是立刻上路吧,此地由在下善后。”
  “先夫遗体……”
  “在下会料理的。”
  “少侠,姜家存殁均感!”
  “不值夫人挂齿,请便!”
  少妇依恋不舍的注视着屋内……
  幼童仰脸道:“妈,我们到那里去?”
  少妇的泪水扑簌簌淌了下来,凄声道:“孩子,天下之大,会有你我母子安身之处的。”
  “这位丑叔叔……”
  “无理,别乱说……”
  朱昶一笑道:“丑叔叔之称很恰当,并无不可,夫人不要责备他。”少妇一跺脚,道:“少侠,后会有期了!”
  “夫人请便,路上小心些……”
  “谢关照!”
  说着,牵着幼童,出门而去,不久消失在黑暗中。
  朱昶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到屋后掘了一个坑,把“神掌秀士姜珏”掩埋了,搬了一块阶沿石作碑,以指刻“故神掌秀士姜珏之墓”一切停当,遥遥传来鸡啼之声,距天亮已不远了。
  朱昶把把“死牌”放在墓头上,目的让“黑堡”的人知道要杀的人已死,然后点起火来,把茅舍燃着,急急离开现场。
  他忽地想起那少妇也是武林人,必晓江湖事,竟不曾向她问得丐帮分舵的地点,不过,现在想起来已无济于事了。
  熊熊的烈焰,映着四野通红。
  朱昶奔了一程,距现场已在两里之外。
  晓色朦朦,远村近邻,已约略可辨。
  灰黄的官道上,已有了早行人。
  朱昶考虑到如果自己的行踪被“黑堡”的人侦知,势将给丐门招惹麻烦,看来这一个长长的白天,又要伏匿了。
  要隐秘行踪,当然离开城市道路愈远愈好。
  于是,他折身朝荒僻的地点走去。
  正行之间,眼前出现一座大庙,朱昶心中一喜,这是个最佳的藏身之处,脚步一紧,朝庙门奔去。
  到了庙前一看,并不是庙,而是一所道观,气派十分宏伟,一块巨匾,刻着三个斗大的颜体字:“玄都观”,观门敞开,却不见人影。
  朱昶心念疾转,最好是寻个隐僻处所,睡上一觉,以不惊动观里道士为佳,想着,进入观门,门里是一个大院,花木扶疏,卵石铺径,十分修整清幽,正面是一间过殿,再后面想来便是正殿了。
  东西两侧,各有一道月洞门,门内隐约露出回栏花窗。
  东北角,有一道角门紧掩着。
  朱昶根据经验,迳奔角门,用手一推,却是从内闩着的,干脆越门头而入,门内,是一条甬道,他毫不犹豫地顺甬道而行,甬道尽头,又是一个小小院落,一幢小小精舍,木石玲珑,布置着极具匠心,只是杂草丛生,落叶满地,看来久已无人居住了。
  “好地方!”
  朱昶自语了一声,穿过院中花径,直达精舍之前,只见一把大锁守门,锁上锈痕疤疤,当然不能破门而入。
  精舍正面,是两扁油漆剥蚀的大木门,朝外锁着,这才是正门。
  朱昶迅快地观察了一遍形势,绕到侧方的花架下,就石凳上躺了下来,心想,此地决不虞被人侵扰,更不会被观中道士发觉。
  他彻夜未息,又经过“神掌秀士姜珏”被杀那一幕,委实有些疲倦了,不知不觉中蒙蒙入睡。
  一阵嘈杂的呼喝声,把朱昶从睡梦中惊醒,一看,业已日正中天,忙翻身坐了起来侧耳静听。
  声音发自木门之外。
  “无量寿佛,小道不敢擅专!”
  “废话!”
  “这是本观禁地,除观主本人之外,任何人不得擅入。”
  “找死吗?”
  “施主完全不顾江湖规矩?”
  “要这些小杂毛闪开!”
  “施主……”
  “哇!哇!……”
  四五声惨号,一连串响起,夹着倒地之声。
  “破门而入,把这牛鼻子抓起来!”
  暴喝,闷哼……
  “轰!”然一声巨响,木片纷飞,精舍院门被掌风劈碎,人影一涌而入。
  朱昶一个翻滚,闪电般没入近旁假山石后。
  从假山罅缝外望,呼吸为之一窒,杀机又告云涌而起,来的,又是“黑堡”爪牙,两名“黑武士”,挟持着一个中年道士,另两名“黑武士”随在一个黑衫老者之后,那黑衫老者,赫然是“黑武士”头目之一的“无情太岁许钧”。
  “无情太岁许钧”一挥手,大喝一声:“搜!”两名“黑武士”立即欺身上前,一脚踢开精舍之门,冲了进去。
  那被执的中年道士,目眦欲裂,猛力挣扎,却挣不脱两名“黑武士”之手,破口大骂道:“尔等这种行径,观主必不干休……”
  “拍!”一记耳光,打得那道士口吐鲜血,脸肿了半边。
  朱昶目眦欲裂,愤火中烧,正待现身,忽然瞥见一抹淡影在眼帘一闪而没,心知暗中来了高手,遂又按捺住没有动,那影子是日光投映,否则在大白天是无法发觉的,是谁呢?属于道士这一方,还是“黑堡”一方?
  两名搜索精舍的“黑武士”现身出来,其中之一,手捧一本绢册,直趋“无情太岁许钧”身前,躬身道:“禀头目,只有这个!”
  “无情太岁许钧”一手接过,目光一转,道:“玄都宝箓!”那中年道士厉声道:“这是本观传派之宝,尔等……”
  “无情太岁”暴喝一声道:“住口,牛鼻子,你还是交出来的好?”
  “贫道说过不知情!”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告诉你,你若不交出来,‘玄都观’将在片刻之间化为灰烬,你看着办吧!”
  “此等行径,天理难容……”
  “牛鼻子,废话少说,没人和你谈天理!”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飘然而入,来的,是一个道貌岸然的锦袍老者,满面红光,双目炯炯有神,五绺长须,飘洒胸前。
  中年道士急叫道:“西门施主来得好,请主持公道!”锦袍老者眉头一皱,道:“什么回事?”
  中年道士激愤地道:“他们迫小道交出什么‘玉匣金经’,说是敝师叔得手的……”
  朱昶骇然大震,原来“黑堡”是在索取“玉匣金经”,道士口中的师叔,当是“天玄子”无疑了,这些道士尚不知他们的观主业已被残害在“黑堡”石牢之中,怪不得这精舍如此荒芜,又划为观中禁地,原来是“天玄子”修真的地方。
  这锦袍老人又是什么来历呢?
  心念之间,只听“无情太岁许钧”阴恻恻的道:“原来是‘武林生佛西门望’驾到,恕区区失迎!”
  朱昶这一震更加非同小可,想不到这锦袍老人便是父亲生前十分推崇的白道翘楚“武林生佛西门望”。
  西门望功力高绝,一生行侠仗义,济弱扶倾,被誉为“武林生佛”。
  “武林生佛西门望”一抱拳道:“岂敢,阁下如何称呼?”
  “区区,‘无情太岁许钧’!”
  “许朋友可肯听本人一言?”
  “阁下最好置身事外!”
  “但本人碰上了,就不能袖手。”
  “阁下别自恃武林名望……”
  “哈哈哈哈,言重了,本人武林末流,焉敢自恃,只是本人与此观观主乃多年至交,不得不过问……”
  朱昶陡地想起自己被仇家击落绝谷,为一残废怪老人所救那一回事,怪老人便是“中原大侠诸葛玉”,因了妻子张芳蕙不贞,而被西门望谋害。
  眼前这西门望,便是夺友妻,谋友命的凶手。
  自己曾受“中原大侠诸葛玉”救命大恩,也曾答应为他报仇、杀妻、寻女,但从表面上看来,这“武林生佛西门望”绝非这等人……
  心念未已,只听“无情太岁许钧”嘿嘿一阵冷笑道:“西门望,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武林生佛西门望”面色不改,依然含笑道:“许朋友不肯接纳区区的话……”
  “西门望,如换了别人,此刻已不能站着说话了!”
  “区区希望能好好解决?”
  “你非管不可?”
  “事逼处此,不得不然!”
  “无情太岁许钧”眼珠一转,换了一付面孔,道:“也好,阁下既然一定要管,咱姓许的就买这人情,放开牛鼻子!”两名挟持中年道士的“黑武士”,立即松了手。
  中年道士狼狈地往“武林生佛西门望”身边一站。
  “武林生佛”的声望,的确不小,竟然能使生杀予夺的“黑堡”头目低头,难道他真能掩盖天下人耳目,伪君子的面孔迄未被戳穿?
  朱昶不由大感困惑,心想,倒要看看对方如何解决这公案。
  “武林生佛西门望”礼数周到地一抱拳道:“足感盛情!”
  “无情太岁许钧”冷冷一笑,道:“不必,本人是奉命行事,以完成任务为原则,阁下既然出面管这事,就请劝说牛鼻子交出‘玉匣金经’!”
  “如果不交出呢?”
  “血洗‘玄都观’!”
  这句充满血腥意味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武林生佛西门望”转向那中年道士道:“涵虚,你听见了,只管交出来,令师叔回来,由我负责解说。”
  “涵虚道人”苦着脸道:“小道委实不知情!”
  “真的吗?”
  “小道不敢打诳语。”
  “比如说,以你所知令师叔可能收藏的地方……”
  “本观之中,只这精舍是敝师叔专用之所,除此再无隐秘之处了。”
  “你再想想看?”
  “这……无从想起,小道根本足不出观。”
  西门望手捻长髯,苦着眉,沉吟不语,一付焦灼而无奈的神色。
  “无情太岁许钧”冷冷一笑道:“阁下可以撒手了?”西门望面色一整,以断然的口吻道:“不!”
  “无情太岁”面色一沉,道:“阁下如何管法?”
  “请宽限一月,区区协助这位‘涵虚’首弟尽力寻找,一方面派人找回‘天玄子’,务必有所交代。”
  朱昶咬了咬牙,暗道:天玄子早已归真了,去招魂吗?
  “无情太岁”闻言之下,寒声道:“恐怕办不到!”西门望沉声道:“依阁下之见呢?”
  “照命行事!”
  “照命行事?”
  “不错,血洗‘玄都观’!”
  “有区区在此,阁下恐怕难以如愿?”
  “西门望,你敢与本堡为敌?”
  “区区一向只知公义二字。”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令人心折。
  “你会后悔无及……”
  “我西门望一旦插手之事,决无反顾!”
  “甚至以生命作代价?”
  “并无不可!”
  “值得吗?”
  “义之所在,没什么值得不值得。”
  “看来要见真章了?”
  “姓许的,说实在话,连你加四名手下,不是本人对手,信吗?”
  “呛!呛!”连声,四“黑武士”拔出了腰间佩剑,十几名道士,涌现院门边,个个横眉竖目,大有拚命之慨。
  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
  朱昶心念疾转,不管西门望实际为人如何,“谷中人”的公案改日再论,今天自己非助“玄都观”却敌不可。
  西门望栗声道:“许钧,你当真要血染‘玄都观’?”
  “无情太岁”双目一瞪,道:“看来是如此了!”
  “涵虚道人”凄厉的道:“西门施主,你还是退出这场是非吧,小道等虽力有不逮,决心与此观共存亡。”西门望大声道:“涵虚,不说本人与‘天玄子’的交情,只为公义二字,也非拚上一拚不可……”
  “涵虚道士”激颤地道:“西门施主,开罪‘黑堡’,后果……”西门望一抬手,道:“不必多说了!”
  四名“黑武士”在“无情太岁”以目光示意之下,齐齐暴喝一声,欺身出手,四支长剑,挟雷霆万钧之威,罩向“武林生佛西门望”,“涵虚道人”站在西门望身侧,也成了攻击的对象。
  人影一幌,西门望不知用的什么身法,安然脱出剑圈之外,还附带把“涵虚道人”也带了出来,四只长剑,全落了空,这一手,着实令人咋舌。
  四名“黑武士”再次暴喝出声,折身二次出剑,剑势之凌厉,世无其匹。
  西门望双手一圈一划,凛冽罡风卷处,四“黑武士”倒退不迭。
  “区区不想杀人,各位该自量些。”
  “无情太岁许钧”桀桀一声怪笑道:“西门望,用不着假惺惺,这是死约会,不死不散?”话声中,双掌一错,欺身上前。
  四名“黑武士”幌身各占方位,圈住了四角。
  西门望推了“涵虚道人”一下,“涵虚道人”扬掌向一名“黑武士”劈去,掌风却也凌厉惊人,当面的“黑武士”长剑被荡开,人也退了两步。
  左右两名“黑武士”,双双出手夹击,快逾电闪。
  “涵虚道人”就前冲之势,射出八尺之外,险极地避过这两剑。
  “砰!”然一声巨响,西门望与许钧对了一掌,许钧马步一浮,退了两步,显见他的功力较西门望逊了一筹,下角的“黑武士”乘机出剑,疾袭西门望后心。
  西门望功力果然不凡,宛若背后长了眼睛,反手一捋,惊呼声中,那名“黑武士”长剑脱手,恰巧飞向假山。
  奇怪,竟无坠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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