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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金蝉脱壳
2025-11-30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日头高升,天井里洒下了阳光,阴沉的气氛一扫而空,变成了一个很清静的所在。
  正在吃喝得津津有味之际,突然发觉天井里似乎有影子在闪动,登时心头一紧,放下筷子,迅捷地闪到门边,向外一看,心头为之大震。
  意外出现的,赫然是救助林筱青也援手过自己的无名白发老人,斜背了个大药箱。
  老人怎会到这石屋来?
  马庭栋皱起了眉头。
  白发老人径直步入正屋。
  马庭栋突地想起林筱青的警语,要他提防这白发老人,她为何发这警语不得而知。
  由于白发老人的出现,气氛立即变得诡谲起来。
  白发老人很快地便退了出来,凌厉的目光四下扫瞄,举步,似乎就要离开……
  马庭栋没考虑地步出房门。
  “什么,你……”白发老人似乎十分震惊。
  “前辈好!”马庭栋抱拳。
  “你怎么会在此地?”白发老人的声调很怪。
  “晚辈是追踪一个人而来。”马庭栋信口回答,装得若无其事。
  “噢!什么样的人?”
  “独臂人!”马庭栋故意如此说,以探测对方的反应。他直觉地感到事有蹊跷。
  “独臂人?”白发老人双目圆睁,“你是指燕云豪客钟灵?”
  “除了他可能不会再有第二个独臂人。”
  “追到了?”
  “不,追丢了。”
  “到这里追丢的?”
  “不,是在岸上。”马庭栋发觉对方似乎很紧张。
  “河水阻隔,你怎会到这石屋来?”
  “正好碰上一条小舟。”
  “嗯!”白发老人定睛望着马庭栋,半晌才出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除了一具石棺,什么也没发现。”
  “没活人?”
  “没有!”
  “奇怪,屋里有血迹……”
  马庭栋这才想到刚处理了弓腰老者的尸体,忘了地上遗留的血渍,如果是独臂人返回,一看便知道此地已发生了意外。
  白发老人沉思了片刻,白眉紧了又舒。
  “石棺里装的是什么?”
  “不知道,晚辈没启开看。”话锋顿了顿,反问道:“前辈又是怎么来的?”
  “追那丫头!”
  “林姑娘?”
  “唔!”
  “林姑娘……到这里来过?”马庭栋故作惊奇。
  “老夫是坐船由水上追来的,到了石矶附近追丢了,老夫以为她上了石屋。”
  “前辈追林姑娘何为?”
  “嗨!”白发老人吐了口气:“本来老夫是多管闲事,上次无意中救治了她,感觉投缘,就这一念,老夫放不开手,她的脑伤不治好,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想象不到的意外,唉!缘孽有时是分不清的。”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马庭栋无法判断,但对这神秘老人的戒心与疑虑是消不了的。老人一再强调林筱青的头脑有问题,但依事实看又不像,这当中有何文章?
  “林姑娘真的头脑有问题?”
  “老夫自信诊断无误。”
  “如果不治……”
  “她会做出她自己不明白的怪事。”
  “晚辈看不出来?”马庭栋有意逼紧一句。
  “你当然看不出来,她自己也不自觉,有时以幻作真,当然也就不会承认。”
  听来似乎有理,马庭栋有些迷惑。
  白发老人目光转动了一周。
  “老夫得走了!”
  “前辈请便。”
  “你不走?”
  “晚辈想多歇一会。”
  白发老人深深望了马庭栋一眼,飘然而去。

×      ×      ×

  一天一夜过去了,独臂人未见回转。
  马庭栋已经有些不耐,照理独臂人作了这样安排,必定会回头部署的,但他居然一去不返,这可透着古怪?
  这一天一夜,他已搜遍了石屋的每一寸地,但什么可疑的事物都没发现。
  日头又升到了天井的当空。
  马庭栋不知如何是好,就此离去,心有不甘,待下去又怕没有结果,反正酒菜不缺,他只好借酒消磨。
  独臂人何以放弃了预计的行动?马庭栋想到了一点,正屋后窗悬垂的绳索被自己割断,很可能独臂人因此而有了警觉,这一着错了,当时没考虑到这一点。
  “当啷”一声,马庭栋摔碎了酒碗,站起身,他准备离开石屋。
  “嘿!嘿嘿!嘿嘿嘿嘿……”刺耳的冷笑声传自天井。
  马庭栋抢步到门边,目光扫处,全身的肌肉立时收紧,血行急剧加速,终于等到了,来的是独臂人。
  一成不变的装束,笠帽遮去了半个脸。
  笑声停止。
  马庭栋步了出去,在距对方八尺之处站定。
  “阁下幸会!”
  “你很有耐心,果在此地死等。”
  “问题必须解决,逃避不了的。”马庭栋语冷如冰,兴奋夹着激动,身躯在微微发抖。
  “本人也是如此想法。”
  “咱们开门见山,躺在石棕里的那具尸壳是谁?”
  “你认为呢?”
  “真正的燕云豪客钟灵。”
  “哈哈哈哈,说对了。”
  “阁下是谁?”
  “江湖至尊!”
  “为什么要冒充燕云豪客?”
  “坦白告诉你,为了便于对付仇家。”
  “现在我们来谈谈水庄血案,水庄主与阁下何仇何怨。阁下竟然用,那种人神共愤的手段对付他全家?”
  “你曾经代本人送回水大公子的人头,附带的字条写得很明白。”
  马庭栋立即忆起附在人头上的字条写的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八个字。
  “怎么解释?”
  “等你躺下时本人会一一告诉你。”
  “好极,今天在下既然等上了阁下便是死约会。”
  马庭栋的热血已经沸腾,意志力凝固成了钢,全身的肌肉也完全收紧,像面对一条吐信的毒蛇,毒蛇本身恶毒滑溜,而且有闪电式的攻击能力,他不但要提防毒蛇出其不意的攻击,防止它溜走,而且要制伏它。
  他心里有许多许多的疑问要澄清,但他明白对方不会在言词盘诘之下说真话,非得要到见真章之后不可,所以他随便问了两句之后,便不打算再问下去。
  现在,顷刻之间,他已完成了攻击的准备。
  除凶诛恶,不是较量武功,更不是讲究武士风度的时候,要求的是能一击奏功。
  “呀”地一声栗叫,马庭栋的剑挥出,这一击,他已经竭尽了本身所能,也就是他功力的极限,用的是他从没展露过的杀手,对付非常的敌人,必须要用非常的手段,否则便是对自己残忍,任何一个用剑的人都明白这道理。
  冷电乍闪,剑刃撕裂了空气发出“丝”地一声,只一声,动作也只有一个。
  场面倏然静上,变化只一瞬。
  剑尖已没入对方的左上胸。
  独臂人的剑停在半空,来不及发出招式。
  马庭栋只消一送剑,独臂人便将立毙当场,但马庭栋突然犹豫起来,他希望留活口以解开连串的谜团。
  就这刹那的犹豫,马庭栋的剑突被一股无形的力拨开,没有转念的余地,右胁一麻,身躯一个踉跄,对方的剑已抵正他的心窝。
  简直不可思议,对方分明是独臂,这是什么邪门?
  歪了歪,马庭栋一屁股跌坐地面,因为他的穴道已经被制了。
  为什么要犹豫那么一下?他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对敌就这么回事,杀人被杀。
  剑尖仍紧抵住心窝,他可以感觉到皮肉的刺痛。
  “嘿嘿嘿嘿……”独臂人发出一长串阴森刺耳的笑声。
  马庭栋目不稍瞬地仰面瞪着对方,暗运功力企图自解穴道,同时他在想对方是以什么邪门功力制住自己的穴道,独臂持剑,难道他有一只无形的手?
  无形的手这一意念,给了他一个启示。
  石棺中被保存了尸壳的燕云豪客钟灵是独臂,冒充他的人不可能因而自断一臂,那……
  他加紧运功冲穴。
  独臂人阴恻侧地道:“马庭栋,你不必妄想自解穴道,本人的点穴法无人能解。”
  一语道破了马庭栋的心事,这使他大吃一惊,但也抓到了说话的机会。
  “阁下的独门点穴法?”
  “不错,除了本人,无人能解。”
  “阁下是独臂,怎么点的?”
  “这是本人的秘功,不为外人道。”
  “哈哈哈哈……”马庭栋大笑起来。
  “好小子,在这种时候,真亏你还笑得出来,有什么可笑的?”
  “事实很明显,何必再掩耳盗铃,阁下根本不是独臂,衣袍里还藏着一只完好的黑手,对不对?”
  “哈哈哈哈!”这回轮到独臂人笑了:“你很聪明,不过,这秘密将随着你人土!”
  说完,身躯一摆,打结的空袖飘起,腋下赫然现出一道没缝合的口子,一只手掌从口子里乍冲又缩,袖结垂下,掩盖得毫无破绽。
  知道得太迟了,宾主已经易势,原本已一举制人,现在却反被人制。
  对方的设想实在太出人意表,袖子打结有了重量,便会垂贴胁间,行动时不易飘起,记得曹玉堂曾捱过莫明其妙的一击,原来是这么回事。
  马庭栋并不因对方点破而放弃解穴的努力,任何人,即使在完全无望的情况下,也会尽力而为,除非是断了三寸气。他身为上届武盟盟主马啸天的儿子,家传武功自有其独到之处,他现在用的不是解穴之法,而是舍弃被制穴脉,用真元冲会另外的穴道,另辟蹊径以求贯通穿穴而取代被制之穴,这一点独臂人不会想到,因为这超越了武功常轨,但马庭栋需要时间来完成。
  “阁下说过等在下倒地之后便说明一切……”
  “对,有这话。”
  “先请问燕云豪客何以成了独臂?”
  “反正你将要永远闭口,本人无妨告诉你,省得你不瞑目,数年前燕云豪客独斗南荒六丑……”顿了顿又道:“南荒六丑你听说过?”
  “唔!”
  “结果六丑全部伏尸,而钟灵本人也伤了一臂。”
  “只是伤?”
  “南荒六丑是用毒能手,他受的是毒伤,为了保命,他自断一臂。”
  “哦!”马庭栋的手臂下意识地麻了一下,他似乎看到燕云豪客当时自断一臂的豪壮之情:“后来呢?”
  “手臂虽断,但余毒却已侵入体内,本人遇到他时,他已奄奄待毙,于是本人把他带来来此间加以救治……”
  “没救活?”
  “本人原本无意要他活。”
  “什么?”马庭栋双目暴睁。
  “本人救他有两个目的,第一、让他多活几天,套取他的剑法。第二、利用他的名头,对付仇家。”
  “你……有人性么?”马庭栋血脉贲张。
  “哈哈!人性!一斤值多少?”
  “结果他死了,不该死而死?”
  “对,老夫掏空他的内腑,用防腐之药保存了他的皮囊,封入石棺……”
  “这……又为什么?”
  “以备本人达到目的之后,收回化身,由他去承担恶名,哈哈哈哈……”独臂人得意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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