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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虚实莫测
2025-11-30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你就是修罗剑马庭栋?”声音阴冷得不带半丝人味。
  “不错!”马庭栋口里应着,心里却在想,这修罗剑的外号,是朱大小姐对不第秀才许韦随口胡诌的,怎么对方竟然也知道了?
  “堂堂修罗剑,欺负一个弱女子?”
  “阁下是谁?”
  “过路的客人!”
  “有何指教?”
  “路见不平。”
  “你们不是一路?”
  “废话一句。”
  “阁下想抱不平?”
  “然也!”
  “如何抱法?”
  “你号称修罗剑,剑法必有相当造诣,希望你能从本人剑下逃生,否则就从现在起除名。”
  “阁下好大的口气?”
  “事实马上会证明。”
  “拨剑吧!”
  锦衣中年徐徐抽出了长剑,亮势,瞬间完成,无懈可击,这一点已证明他是个顶尖的剑手。
  双方对峙。
  马庭栋立即打定了主意,决意照林筱青的话做,他断定八成不会杀错人。一个玩剑的人,如果下定决心要杀人,在神情气势上,是可以窥见端倪的,现在马庭栋的情况就是如此,仿佛他的剑已刺进对方的胸膛,他看到对方倒下、冒红。
  锦衣中年脸上的阴气愈来愈盛,眸子里的杀光已凝聚成了有形之物,他也立意杀人。
  林筱青寒着脸站在一旁,肩头上的血已经止了,皮肉之伤,并不重,马庭栋下手是很有分寸的。
  双方目不稍瞬。
  剑身在阳光下泛起栗人的寒光,要命的寒光。
  锦衣中年努力呶动了一下嘴。
  马庭栋在等待对方出剑,一个超级的剑手,面对强敌,讲究的是敌不动,我不动,故一动,我先动,如此,便等于不给对方任何变势的机会。
  无形的杀机弥漫当场。
  情况显示,生死将决于一瞬之间。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远远出现在马庭栋身后的方向,林筱青首先发觉,锦衣中年当然也能看到,只有马庭栋背后没长眼睛。
  林筱青的脸色在变,但没人发现,因为决死的双方都全神贯注。
  锦衣中年突地张口“啐”了一声,似乎有样细小的东西从口里喷出射向马庭栋,距离大近,速度太快,根本连让人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马庭栋杀手展出,也就在同一时间,左胸似被蜂螫了一下,剑势中途一滞,极微的一滞。
  而锦衣中年在口喷暗器的同时,身形闪电后弹。
  马庭栋充满信心的一击竟然落了空,紧跟着一阵晕眩,两眼发黑,他意识到对方的暗器有毒。
  用嘴发暗器已属不可思议,暗器居然有毒,更是匪夷所思。
  锦衣人挺剑上步……
  林筱青粉腮一片煞白,咬牙正待……
  剑已刺向马庭栋的心窝……
  “住手!”暴喝从马庭栋的身后传来。
  锦衣中年人一窒,抬头望了一眼,掉头如飞而去。
  人影飘近,赫然是那曾经替马庭栋疗过眼伤的白发老人。
  “老前辈!”马庭栋视线已经模糊,但仍能分辨得出来。
  “刚才那人是谁?”老人问。
  “不知道,突然现身的。”林筱青回答。
  老人走近马庭栋道:“马大侠受了伤?”
  马庭栋用手指了指左胸受伤部位道:“是……暗器。”身躯晃了晃。
  老人“哦”了一声,道:“让老夫瞧瞧。”说着,解开马庭栋的衣襟,只见左胸乳旁有一个青钱大的乌血印,正中央有个针眼大的细孔在冒黄水,不禁惊声道:“是淬毒的暗器,得急救。”
  林筱青脱口道:“毒!”
  老人伸手疾点马庭栋数处穴道,阻止毒势蔓延,然后把马庭栋扶坐地上,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倒了些药未在伤口上,吐了口大气道:“若非老夫碰上,否则的话不被杀也活不到半个时辰。”
  马庭栋昏沉沉地道:“老前辈,是……什么暗器?”
  白发老人道:“从没见过,毒针一类的东西。”
  马庭栋道:“对方……是用嘴喷射的。”
  白发老人口里“噢”了一声,想了想,检视马庭栋的衣襟,道:“有了,留在衣襟上。”取下来托在掌心之中,又道:“好歹毒的东西。”
  马庭栋勉强凝住眼神细看,隐约中看出是个齿形的东西,顶端有个针头,通共只两分大小。
  “老前辈,这暗器有名称么?”
  “有,很古怪的名称,魔齿,老夫只是在前人的杂记中看过,今天是头一次见识。”
  “刚才逃走的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
  马庭栋突然想到这一问是多余,林筱青既然要自己杀那锦衣中年,定然知道他的来历,有机会该问她,心念之间,转了话题。
  “老前辈,晚辈几天前不告而别,实在愧疚,望老前辈海涵!”说着,作了个揖。
  “老夫一直担心你眼睛,既然已经复明,那就好了,别的都是小事。”
  “晚辈深感不安!”
  “那倒用不着,老夫一向随缘。”
  “请问老前辈何以凑巧到此地来?”
  “追这丫头!”用手一指林筱青。
  “噢!”马庭栋一愕,偏头望了林筱青一眼,只见她粉腮低垂,像是很不安的样子,心里觉得很奇怪,老人为什么要追她?想着,脱口道:“追林姑娘?”
  “嗯!老夫治疗她的内伤,治好之后才发现她的头脑也受了伤,只要一发作,便心不由己,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老夫正悉心为她医治。”
  “啊!”马庭栋又望向林筱青,她仍低着头。这会是事实么?假使她杀尚大娘如果算是病中的怪诞行为,那留字又该如何解释,那不是心神暂时丧失者应有的行为?她迫自己跟她交手,要求使她受伤,又要自己除去那锦衣中年,如果照老人的说法,这些怪诞的行为勉强可以解释……
  “你们……怎么动上了手?”老人问。
  “是林姑娘没来由地对晚辈亮剑!”马庭栋随口回答,他觉得此中定有什么问题隐藏着。
  “算了,不谈这,马少侠现在觉得毒伤怎么样?”
  马庭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到没受伤时的情况一样,忙道:“多谢老前辈的灵丹妙药,晚辈已经没有什么不适了。”
  “这好,可是要留意,凡属用毒,各门均有其道,此所谓不传之秘,十天之内,如果无事,便算毒已除尽,如果感到什么不适,那就是独门余毒作祟,你立刻来找老夫,另谋解救之策。”
  马庭栋心头罩上了一个阴影。
  “如何才能找到老前辈?”
  “你上次疗伤之处,老夫会留话。”
  “是,谢老前辈的仁心慈肠。”
  “老夫走啦!”说完,朝林筱青挥挥手:“丫头,跟老夫走!”当先举步。
  马庭栋抱拳道:“老前辈走好!”
  林筱青默然转身相随,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深深望了马庭栋一眼,这才加快步子跟上老人。
  马庭栋心弦一颤,林筱青回顾的这一眼非常特别,似乎包含了许多想说而无法说出来的话,不是一般女人看男人的眼色,而是一种深深的暗示,暗示什么呢?无从忖测,只是如此感觉罢了。
  老人说,林筱青脑部受伤,发作之时,就会做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但从她的眼神和所发生的事看来,似乎不像是个心神失常的女子,这当中定有文章,而且是不寻常的文章。
  两条人影从视线中消失。
  马庭栋还在苦苦地想——
  独臂人是否就是燕云豪客钟灵,仍是未能确切证实的谜,林筱青似乎有意隐瞒某种事实,为什么?
  她杀伤尚大娘又留字警告要尚大娘不能再露面,很显然是要骗过某一方面,现场没纸笔,字条是事先准备好的,也就是说在事情未发生之前,她已下了决心如此做,这又为了什么?
  在锦衣中年未现身之前,她突然佯装出手,要自己故意使她受伤,又暗嘱杀死对方,什么原因?
  从小屋人头的事件中,对方预知自己会到小屋,也会代送人头,这说明自己的行动完全在对方掌握之中,这可怕的对象是谁?
  春香是受指使到水庄卧底,血案预谋的一部分,后来在小屋与神秘人会晤之后,便被杀灭口,这阴狠毒辣的神秘人,就是独臂人么?
  独臂人曾到过许记钱庄,不第秀才许韦脱不了干系,但他矢口否认,该如何揭开谜底?
  大多的谜团纠结成乱麻,理不出头绪。
  突地,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所料不差,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于是,他离开当场。

×      ×      ×

  深厚的夜幕笼罩了大地,也掩盖着水庄。
  现在是起更时分。
  一条幽灵般的人影趟进了水庄。
  这人影正是马庭栋,他判断肆虐者很可能还要在水庄制造恐怖的事件,来个守株待兔,也许会有所收获,所以他离去之后又暗中潜回。
  死寂的庄宅,说不出的凄惨。
  前院的耳房里,摆了口棺材,棺头燃了盏半明不灭的油灯,点着香,地上有堆纸箔的灰烬,尚总管木木地坐在棺材边,不用说,他在伴老妻之灵。
  马庭栋远远看着,心里并不难过,因为他知道尚大娘没死,藏起来了,这场面是假的。看了一会,他悄然绕到后进。
  角院里,设着铁栅的书轩一片黑,没有任何声息,料想不幸的水庄主此刻已安静在黑暗中。
  事实上,在水庄主而言,他将永远是安静的,因为他的神志已经失常,没有思想,对一切事物没有反应,表面上哭笑无常,但内心仍是安静的,不正常的安静,本能上的发泄并不能感染内心的空白。
  他已没了痛苦,因为他已经成了疯子,疯子没有正规的喜怒哀乐,痛苦的是活着而看到他的人。
  逼人发疯,比杀人还残忍千百倍,不是人性尽泯的人绝对做不出来。
  暗中窥视了片刻,马庭栋在前后院交接的过道附近隐起身形,再不动了,这位置,他可以利用锐敏的听觉兼顾前后所发生的任何情况。
  静,静得近于恐怖。
  马庭栋在赌运气,运气好,有情况发生,可能便有斩获,运气不好,便算输了。
  他耐心地熬着。
  人一静下来,便不能不想,他想朱大小姐玲玉、珍珠、曹玉堂,从曹玉堂又联想到东山复出的七指魔任公远,七指魔的复出,是对武林正义的一项严重挑战,他答应曹玉堂协力卫道,这也是一项很吃重的负担……
  “嘿嘿嘿嘿……”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从前院方向传来。
  马庭栋先是全身突然抽紧,继而是精神大振,他意识到今晚他赌赢了。
  阴笑声中止。
  “什么人?”尚总管喝问的声音。
  马庭栋迅快但小心翼翼地掩到前院,缩进暗黑的角落,由于耳房灵堂有灯,虽然不亮,但还多少管用,在高手而言,一点微光都能发挥极大的效用。
  光晕里,尚总管站在门边,老脸在阵阵抽动。
  不见别的人影,想来刚刚发阴笑的是在暗中。
  “什么人?”尚总管再次喝问。
  “老相好!”声音发自与马庭栋隐身位置的对角方向,阴森刺耳,但相当怪,似是故意捂住嘴说话。
  对角的位置是一丛花树,人可能就在花树中。
  “朋友想做什么?”尚总管咬牙切齿。
  “特来吊唁死者,慰问生者。”
  “朋友,水庄已经到了绝地,还不满足么?”
  “好说!”
  “老夫的伴儿只是个无知妇人,也横遭了毒手,你……于心何忍?”
  “这笔账最好是向水无情算。”
  “魔鬼!”尚总管厉叫起来:“出来,连老夫也杀了吧。老夫已经不想活了。”
  “姓尚的,留着你侍候水庄主呀!”
  马庭栋全身的血管将要进裂,恨与愤融合成狂炽的杀机,但他竭力忍住,他要等待最适当的时机,一击中的,他不能失手。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尚总管不再用朋友二字,改称对方为你。
  “当然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
  “开棺验尸。”
  “你……敢……侵犯死者?”尚总管狂叫出来。
  “嘿嘿嘿嘿,没什么所谓不敢,如果不留你,你姓尚的也早躺进了棺材。”
  “滚出来!”尚总管冲到院边,面对那蓬花树:“老夫跟你拼了!”
  “拼么?你还不配说这个字。”
  “本人配么?”一个声音突然冒出。
  马庭栋心中一震,运足目力望去,只见距花树不远的地方,出现一条黑影,隐约中可以看出是个蒙面人。听口气是站在水庄一边,他是谁?
  花树丛里的人影出现。
  马庭栋又是一震,出现的依然是个蒙面人。
  “你算老几?”后出现的问。
  “老大!”
  “嘿嘿嘿嘿,有意思,居然有人赶着送死,你跟水庄是什么关系?”
  “不必问。”
  “也好,你装糊涂,就让你死个糊涂。”
  现在这蒙面人的声音已不怪,因为已不能再捂嘴,辨声、看形,马庭栋心里大叫一声:“是他!”
  尚总管弹身上前,拔剑,与先现身的蒙面人站成犄角之势。
  “嘿嘿嘿嘿……”阴笑声中,后现身的蒙而人突热出剑攻击。
  闷哼乍传,尚总管跌坐在地。
  惊人的剑法,先现身的蒙面人竟在同一时间被震退。
  马庭栋判断时机已经成熟,从暗角里长身而出。
  “呀!”栗叫声中,两个蒙面人乍合在一起。
  马庭栋暂时按捺住,他发现水庄方面的蒙面人剑法造诣也相当不凡。
  暗影中,剑芒打闪,碰击之声震耳,是一场恶斗。但时间并不长,约莫十个照面不到,闷哼再传,水庄方面的蒙面人倒跄数步,一屁股坐了下去。
  “嘿嘿嘿嘿!”刺耳笑声中,后现身的蒙面人上步欺身:“相好的,你可以去投胎了。”
  “啊!”尚总管栗叫起来。
  马庭栋现身入场,故意把脚步放得很重。
  蒙面人收回将要刺出的剑,霍地口身。
  马庭栋弹步一掠,迫到对方身前三步之处,剑已拔在手中,他这是头一次如此应敌,因为他已判出对方身份,他不能失手。
  “你……”蒙面人似乎极感意外。
  “我们重逢得太快了,是吗?”马庭栋的声音也相当冷,冷中带厉。
  “你是……”蒙面人还想装浑。
  “看剑!”马庭栋冷喝一声,剑划出,是轻易不一用的杀手,但杀手又留分寸,因为他需要活口。
  蒙面人的剑才一动,口里已发出惨哼,剑招没划开,人已倒地。
  这是马庭栋早下定的决心,不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紧接着,脚尖点出,封住了蒙面人的重要穴道,然后用剑挑掉对方的蒙面巾,虽然天色很暗,但仍可辨出,正如所料,是那锦衣中年人没错。
  尚总管脱口叫了一声:“马公子!”
  马庭栋没应声,收剑,掀起锦衣人的上半身,“啪啪!”一连左右几个耳光。
  锦衣人口血飞迸,这是防止他再施“齿针”故技。
  坐地的蒙面人站起身来,看来他伤得不重。
  马庭栋心念电转,如果对方暗中还有副手,情况就可能发生变化,同时在此地收拾锦衣人并不妥当,于是,他当机立断,拉起锦衣人,什么话也不说,如飞而去。

×      ×      ×

  离水庄里许的土阜上。
  锦衣中年被摆在地上,马庭栋站在他身边,之所以选择这不长一木的光秃土阜,是防止有人接近,免去许多顾虑。
  在这地方,星光就足以照明。
  “朋友,现在说说你的来路?”
  “……”锦衣人闷声不响。
  “你是独臂人的同伙?”马庭栋再问。
  “不知道!”锦衣人嘴巴已被打得肿大一倍,说话的声音已经不清,而且费力。
  “听着,你敢再说一句不知道,我就要你好受,现在回答,你是否独臂人一路?”
  “不……”
  马庭栋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对方刚吐出一个不字,手中连鞘剑朝对方脚踝骨猛敲下去,不长肉的穷骨头,在重击之下,那份痛法不殊于严刑。
  “啊”地一声鬼叫,锦衣人全身起了扭曲,由于四肢穴道被制,躯体只能扭动而不能翻滚。
  “说!”
  “……”
  马庭栋又一记敲了下去。
  “哎哟!”锦衣人又一声鬼叫,接着是惨哼。
  一阵腥臊味传出,锦衣人已痛得漏了底,马庭栋直想笑,但却笑不出来,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朋友!”马庭栋换了口气:“放明白些,坦白说出来,在下或许会考虑放你一马,否则的话,你会死得很惨,别指望出现奇迹,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修罗剑,准备……把老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废了你的功力,卸掉你一腿一手,挖掉你两颗眼珠子,让你现世一辈子。”话是这么说,事实上他是做不出来的,他是正派武士,可以杀人,但不能用残酷手段伤人。
  “你……敢!”
  “朋友,在下不敢,你是在说笑话么?”
  “修罗剑,你……听清楚,你如果真敢如此对待本人,你会……后悔一辈子,你将付出千百倍的代价,而且……就在眼前。”
  “在下不信邪!”说着,鞘尖重重点出。
  锦衣人全身一颤,功力业已被废,虽在黑夜,仍可看出他眸子里令人一眼难忘的怨毒之气。
  “现在说,不然在下跟着卸你的腿。”马庭栋拔剑出鞘,看样子他真的要做。
  “好,我……我说!”
  “说吧?”
  “你……问独臂人?”
  “不错,他是什么来路?”
  马庭栋瞪着眼在等待锦衣人的下文,他久久不见锦衣人开口,忍不住道:“说话!”
  “咯咯咯咯……”锦衣人忽然怪笑起来。
  “有何好笑?”马庭栋心头一动,他意识到对方这一笑大有蹊跷。
  “你无法如愿了。”
  “什么意思?”马庭栋大急。
  “你……伤了我的嘴,废了我的武功,我……不能发齿针要你的命,但你……不能阻止我吞下去。”
  “你吞下了毒针?”马庭栋目瞪如铃。
  “对,两枚,反正……是死,我当然拣痛快的死法,咽了气,什么也不知道了,你要分尸,要宰割……都随你的便,会有人讨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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