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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李代桃僵少年落狱
2025-07-11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黑斑牛李豹和崔泽刚刚回店,便被使练子鞭的老者率众找上门来,双方到附近旷场决斗。李、崔二人手疾招快,先刺伤一人,登时激起群殴。老者大怒,抡练子鞭上前,哗啦的一声,冷不防照李豹打来,幸亏李豹躲得快,也险些着手。黑斑牛李豹纵声大笑,摆刀指着老者叫道:“暗算不行,你不知二太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吗?”
  那老者眼见使枪的同伴负伤扑地,切齿怒骂道:“好狠的贼,此仇不报,一辈子没完!”将练子鞭又一抡,口中喝道:“报个万儿来!”李豹道:“二太爷叫作黑斑牛李豹,你这个老东西叫什么?”老者抗声道:“你就是李豹,好好好,老夫方鸿钧,今天叫你知道知道!”展开了鞭法,一条银光上下飞舞,和李豹打起来,一面大叫道:“你们快上,全上!”
  那巡风的三个人,见使枪的少年倒地,不由又惊又怒,早不待吩咐,一人上前扶救,两人各执兵刃,齐来攻打李豹。李豹一口折铁刀,遮前挡后,情知双拳不敌四手,何况三敌齐上?他自觉不好,不由转脸怪叫了一声。喊声才罢,围攻他的人,立刻有一人狂喊,被树后隐藏的许梦松抖手一暗器打中。这人一倒,两个同伴急忙寻看,许梦松嗖的跳出来,径奔敌人攻去。转眼间,许梦松迎住一敌,是个中年壮士。李豹仍与使练子鞭的老者方鸿钧苦斗,崔泽敌住那使剑的,正好势均力敌。许梦松不肯力战,连向李豹打招呼,教他抽身速退。不想被老者牵住,退不下来,崔泽和那个使剑的打了个平手,也是不能退下来。
  崔泽年青,经验不如人家,一起初打得用力太过,时候一长,有些后力不加,一把刀只顾得遮拦。年轻人好胜,依旧鼓气狠斗,打着打着,忽然灵机一动,何不用陶叔父教给我的暗器飞蝗石胜他。便反守为攻,挥动利刃,连连进刺。那使剑的少年黄振飞,只当崔泽还手乏力,不防他又反攻三刀,连忙挺剑招架。哪知崔泽以进为退,唰的翻身,连连蹿跳,纵出两三丈远,刀交左手。黄振飞疑他力尽要跑。连忙赶上。崔泽暗喜,探囊取出飞蝗石,唰的一下,直奔黄振飞面门。黄振飞哈哈一笑道:“微末小技,也来献丑!”右手提剑轻轻一拨,那飞蝗石早不知打到哪里去了。
  崔泽见一石不中。复又连探囊里,唰唰又打出两个蝗石,黄振飞连忙使身法躲开。崔泽大怒,把刀一插,双手捏镖,使迎门三不过镖法,第一只镖奔咽喉,使七成力,第二袋奔胸腹,使八成力,第三只镖奔下阴,使九成力,三只雁翅镖虽不一块儿发,可是一块儿到,右左闪打两肩,往上蹿打胸坎,往下蹲身打肚腹,实在厉害非凡。破这种雁翅镖法,非使大仰身,“铁板桥”的功夫不可。
  黄振飞猛见这三只雁翅镖打来,不由吃惊,“这小子会打这种镖!”果然使铁板桥功夫,往后一仰身。虽然躲过三镖,崔泽却趁势往前纵身,唰的一刀,用力劈去。那知黄振飞功夫很不弱,竟早有防备。才躲过镖,立刻一挺身,往旁一闪,翻腕子用剑一架。来刀过猛,只听当的一声,震得黄振飞腕子生痛,那口剑险被打落。忙翻身蹿起,左手虚扬一扬,喊声:“着。”崔泽吃了一惊,忙闪身跳开。黄振飞趁势逃走,只觉得右腕不得力。
  崔泽战败敌人,稍稍缓了一口气,见李豹被包围,情势不好,正待过去帮忙。只听许梦松连声呼喊,教他撤退。崔泽正打不定主意,许梦松忽然连发暗器,把包围李豹的敌人打退,立刻引出李豹,叫着崔泽,绕林急往前跑。
  敌人吃亏,不肯就舍,呼喝着,又纠众追来。三个人如一阵风似的狂奔,此奔彼逐,转眼跑出半里地。忽然见前面一带疏林土岗,有人影一晃。崔泽刚刚吃了一惊,许梦松和李豹已然口发呼哨,招呼起来。可是后面追赶的人,也吆喝起来。
  崔泽定睛一看,土岗后出现三人,正是霍氏兄弟和龙天照,霍真、霍玉首先望见许梦松、李豹,被人赶逐,忙踊身跳出来;回手拉刀,要上前解围,不意他们刚刚一凑,把后面的追兵也认出来了,原来也是熟人。
  当下,霍真、龙天照三人,全都赶上前,大声喊道:“方老师,许仁兄,李大弟,别动手,都是自己人。”说罢手执兵刃,跳到核心,分开了众人。
  许梦松、李豹,一闻人声,知是救星来到,精神不由倍长,舞起一团刀花,护住身体,跳出圈外,霍、龙三人连忙迎上去。那方鸿钧见霍氏弟兄上来问话,也便收了兵刃,喘了口气,瞪眼盯着来人。
  当下,双方全都住了手,霍氏弟兄在中间道:“方老师为何跟许、李二位动起手来?俗语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大概你们彼此都是慕名,没有会面,待小弟给你们介绍介绍吧。”方鸿钧拭汗道:“二位好意,在下心领,在下也愿多几个朋友,只是我们那位受伤的朋友怎样办?”回手一指林边受伤的少年。霍氏弟兄不由一愣,暗道:“这事可不好解劝!”霍玉勉强说道:“方老师,你们双方动手,因何起隙,小弟全不晓得。可是动起手来,刀枪无眼,骨断不能复续,依小弟看来……”方鸿钧冷笑接口道:“依阁下看来,就此罢手不成?霍师傅,足下这番好意,我这里谢谢了。不过这位许爷打得舍弟几乎吐血,这位李爷比武竟敢动刀伤人。这是血债,二位说该怎么还?”
  二霍未及答言,李豹勃然大怒道:“放你妈的屁,你们的人想要我的命。这是我伤了你们一个,要是你们四个宰了我,就没说的了。倚多为胜,什么东西!霍老二,请你在旁观场,看我一对一跟这老家伙斗斗!”重抄兵刃,又要上前。
  龙天照在旁,急忙拦住,李豹甩手道:“龙大哥,这不是拉劝的事,小弟惹的麻烦,小弟自己顶着干好了。”横刀叫道:“方老头,冤有头,债有主,刚才那位,不是教我削断了手指头吗!你要是不服气,上来跟我打打,俩打一个,不是好汉。”
  方鸿钧冷笑抡鞭道:“我这一条鞭,就能要你的命,何必用别人。”纵步上前,一抖手中鞭,笔管条直,奔李豹胸前便点。练子鞭抖直了,亚似长枪,点上去可以直扎透后心。李豹怎敢怠慢,往左一上步,闪开了。方鸿钧腕子一颤,一翻手,单风灌耳,鞭奔李豹耳门打来。这一鞭,快极险极,诸人一愣,哪知李豹唰的一伏身,鞭风从头皮上扫过,众人吃了一惊。方鸿钧咬牙切齿,翻腕一鞭,泰山压顶,劈头猛砸下来。李豹心知必有此一招,伏下身去,连头也不回,左掌往外一穿,龙形一字式,身随掌走,身似游龙,嗖地斜蹿出五六尺远。只听叭的一声,一鞭打地,尘土迷漫,震起多高来。李豹立定身躯,不由大怒,喊道:“好狠家伙!”那方鸿钧也不答言,唰的一个盘旋,枯树盘根,借一旋身之力,软鞭贴地又奔敌手双腿扫来。李豹毫不怠慢,更不容情,脚尖点地,纵起四五尺高,身未落地,兵刃递出,折铁刀挟肩带臂劈下,方鸿钧把鞭一收,一挫腰退回两步,正待反攻,李豹急忙踏中宫,走洪门,快似飘风,玉带围腰,又复一刀。方鸿钧刚刚抖鞭还招,不料李豹的刀来得这样快,再想纵身躲闪,已然来不及。急忙一伏身,几乎是鼻尖贴地,刚刚让开这一刀。正要直腰。李豹喊道:“呔,又来了。”方鸿钧急忙又一拧腰,刀果然又从背后,挟风嗖的劈过去。方鸿钧忙一拧腰,侧身纵出圈外,长呼一口气,暗道:“好险。”
  那李豹早一阵风赶来。抡刀便刺。方鸿钧不敢大意,抖鞭相迎,手法全很险快。两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惊奇不置。方、李二人各自展开纯熟招数,继续恶斗。那方鸿钧,恨不得一鞭击死李豹。招数越来越紧,越来越快,霎时间,舞成一片鞭光,上下左右挥舞,紧裹住李豹,只闻得鞭过处,嗖嗖带起风声,更不闻一些练子声响。那李豹圆瞪二目,振起精神,叫一声好鞭,抡起折铁钢刀,也舞成一片刀光。刀光鞭影纵横交舞中,只闻得二人往来蹿跳,轻微的脚步声,更不闻别的声息。
  不一时,又斗了数十回合。双方观战的人,各自掠阵,各自替自己的人着急,各自小心提防敌手的暗算。那龙天照看了半晌道:“方鸿钧这老东西不愧人称一条龙威镇河南,鞭法果然是好。李大弟的刀法也真个不凡,正好抵得住。”又向崔泽道:“贤侄,这练子鞭最难练,又软又硬,抖直了可以当枪使,硬架会拐弯。要练不好,会打着自己,可是练好了,最难抵挡。你李叔父这口刀,真难为他应付得来。”
  崔泽点头道:“小侄也听人念叨过,使软家伙几个名人,其中就有方鸿钧,那几位小侄记不太清了。”又道:“龙叔父,方鸿钧鞭法这样好,使软家伙的可算第一吗?”龙天照笑道:“方鸿钧离第一还远着呢,不过三四路罢了。”崔泽忙道:“龙叔父,那么第一是谁呢?”龙天照看着微笑道:“使软家伙的,第一得说南方大侠七星鞭杜仲衡,第二得说……”霍玉接口道:“就得数关东三龙,你现在的这位龙叔父。”龙天照道:“霍兄弟,你别改我了,我还不配算数呢。”
  崔泽看着龙天照道:“龙叔父也使鞭吗?”霍玉道:“老侄你不晓得,你龙叔父一条杆棒,关外山东河北闻名,乍一出手,沧州对棒,战败虬龙棒马子元,继又在济南击倒过天虹。贤侄,你陶叔父没给你讲过吗?”崔泽顿时想起道:“龙叔父你老就是龙天王,又叫作镇海龙的吗?”龙天照微笑颔首,崔泽怂恿龙天照道:“龙叔父何不下去替替李叔父?一来让李叔叔歇歇,李叔父方才一人连战三人,实在太累了;二来也让小侄见识见识英雄的本领。”
  崔泽央求龙天照出去,许、霍二人也在一旁帮腔,劝他下场,以武力解围。龙天照笑道:“别起哄了,出去胜了,也不光彩,人家打了半天了,败了更丢人,白替我吹了半天。”崔泽道:“龙叔父不要紧,你老一过去,他们准出去接着,露一手,你老就回来。”竭力劝说,想看看龙天照的棒招,更愿看两条软兵刃交锋。龙天照有些技痒,便要缓步走了出来;哪知才一举步,敌方也纵出一人,喊道:“姓崔的小畜生,快出来,和你黄爷爷算账,暗算伤人,什么东西。”原来此人是黄振飞,方才被崔泽尽力一刀,震了右腕,此刻刚缓过来,输得心中不服,故此二次出来挑战。
  崔泽忙喊:“龙叔父,敌人来了,快取家伙。”龙天照微笑,双手一扶腰围子,右手一抖,噗噜噜一声,亮出一条威震关内外,驰名河南北的龙头杆棒。此棒前面是一条龙头,口内含着子午问心针,善打金钟罩,铁布衫。棒身是龙形,呈着蓝汪汪的颜色。棒把是龙尾,龙头分量稍重,用来缠人。
  龙天照用手一抖,左手执龙头,右手执龙尾,走上前来。黄振飞见是生人,又拿着奇异兵刃,不觉心中一动,却也不惧,忙着喝问姓名,双方刚刚通了姓名,黄振飞不容龙天照展开身手,踏中宫,走洪门,欺上身来,举剑便刺。龙天照左手执龙头,右手执龙尾,斜着往外一推,紧跟着一上步,趁势左手一撒龙头斜肩带臂打来。黄振飞不敢用剑去拦,斜着一纵身,窜出五六尺远。那龙天照早在他身后,一进步,说声“着!”黄振飞急急一拧腰,一纵身,杆棒贴鞋底扫过去。黄振飞第二次进招,加了十二分小心。龙天照哂然一笑,使杆棒一晃,奔上三路,黄振飞一伏腰,哪知这是假的,龙天照一翻腕子,玉带围腰,早已缠住敌人,用手一抖,黄振飞跌了个仰面朝天。
  龙天照收招一退,看着敌人笑道:“黄朋友,承让!承让,起来再动手。”黄振飞闭口不答,跳起来抡剑,要复前仇。二人又过了几招,被龙天照只用缠绕两个字,又跌了黄振飞两个跟头。跌得黄振飞直发愣,自知不敌,有心退去,又嫌难堪。那龙天照哈哈一笑,纵步上前,对李豹道:“李大弟且住手,我会会这位软鞭方老英雄吧。”
  黄振飞怏怏退下,斜盯了龙天照一眼,自此苦心练剑。那李、方二人战到酣处,仍是不分胜负。李豹忽见龙天照到来替换接应,不觉暗喜,想道:“我实在胜不了这老东西,龙大哥的杆棒许行。”使夜战八方式,手中刀舞起一团刀花,跳出围外,喊道:“我龙大哥愿来会你。”龙天照迈步上前,抱拳叫道:“方爷请了。”方鸿钧冷笑道:“车轮战,你方老爷也不怕,你们只管上!”
  两人正在准备交手,忽见北面又跑来四五个人,头一个就是方子材,手执一把金背砍山刀,负怒奔来,后面紧跟着三四个壮士。那方子材受了一掌之伤后,亏他躲得好,顺掌而倒,没受大伤。调停好了呼吸,仇恨越深。便急忙约了几个同道,持兵刃赶来。正巧方鸿钧与龙天照要对鞭棒,方子材上前来道:“大哥稍息,小弟来会会他们。”不由分说,抢上来,抡刀便砍。龙天照举棒相迎,两人一刀一棒,翻翻滚滚斗了数十回合。那方子材掌伤未曾痊愈,功夫小了尚可,时候一大,蹿纵跳跃,扯得胸前发痛,不免手迟脚慢。被龙天照一棒打在近刀柄处,震得虎口发麻,金背刀几乎撒了手。方鸿钧乃是久经大敌之人,看出方子材应敌吃力,忙抖鞭向前。说道:“二弟后退。”替下方子材,负怒上前,跟龙天照动手,登时鞭招交加。只见单鞭挥动,银光闪闪;杆棒舞起,蓝光纷纷。二人俱知敌手为当今有名人物,谁也不肯冒险取胜,看来反不如方、李二人打得精彩,各自用纯熟招数应敌,那方鸿钧把一百零八招青龙鞭法加意打出,那龙天照也把自己精研出来的三十六路天罡棒法,挨次使出。蓝龙银蟒互相交错,不一时已斗过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龙天照一面打,一面想道:“若不能取胜,反教许、霍等笑话。”忙将棒法一变,那方鸿钧看了,想道:“我还怕你不成。”也把鞭招一紧。龙天照见状,正合心意,急忙用“怪蟒翻身”奔方鸿钧胸前一点。方鸿钧撤身一闪,龙天照矮身形,翻手腕,龙头杆棒贴地皮,奔方鸿钧双腿扫来。方鸿钧踊身一跃,龙天照故意手一软,又一长身,把胸前露出,龙头搭落在地。方鸿钧大喜,抖练子鞭,奔龙天照胸前便点。龙天照喊一声:“好!”拖地杆棒忽然往上一翻,缠住了银鞭。方鸿钧大惊,用力往回一夺。龙天照早知他必有此一招,把手中杆棒复又一抖,噗噜噜一声,龙头杆棒顿然笔管条直,银鞭被弹出去,鞭梢落地。
  方鸿钧使空了力,右半身不由一打晃,龙天照道:“请慢走!”龙头杆棒顺势往前一送,噗的一声,龙头正撞在左臂上。方鸿钧不禁哎呀一声,左臂登时抬不起来了,还算龙天照手下留情,并未用子午问心针打他。
  方鸿钧这一落败,方子材忙窜过来,圆睁二目,提刀上前,回手冲同伴一招,道:“诸位上啊,跟他们拼了。”
  方子材那边有九个人,龙天照这边共有六人,登时一拥齐上,群殴起来。龙、许、李三人抢先敌住五人,霍氏弟兄敌住三个,崔泽敌住一个。此时论优势,正是方子材那边人多势众,占了上风。无奈二方弟兄,一伤左臂,一伤胸前,帮手剩下七个人。这七个人只有三个本事不坏,那四个太差,哪里敌得住这边六个如狼似虎的英雄。不一会儿,胜负已分,方子材弟兄支持不住,呼啸一声,往回败下去,这一边许、李、龙诸人杀退方氏兄弟,不肯穷追,一齐止步,互相检视。独李豹身上血污最多,龙天照最为干净。众人匆匆觅水,稍加洗涤血迹,打开包袱,换了血衣,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那崔泽初次交锋,不免使过了力,顿觉浑身疲软,四脚发颤。只是年青好强,不肯退出罢了。
  那方氏兄弟败阵而归,检视伤痕,不由气得三尸神暴跳,怒发如雷。二方闯荡江湖多年,也是有名人物,从未曾经过如此惨伤,一面打算邀出几个武林能手,前去寻仇。
  歇过了二日,忽想出复仇之策,暗道:“也顾不得许多了。”起身入城,布置了一回,打听了一番,又往城北去了一趟。次日方家来了三位骑马客人,二男一女,男的一个约三十多岁,满面精悍之气,一个二十六七岁,细腰扎臂;女的长身玉立,鹅蛋脸,约二十一二岁。原来方家弟兄因急于复仇,竟想起水路大盗,神手雁翅镖周金寿、水蛇林文英、玉玲珑林萍姑娘。他三人曾于数月前,邀请方家弟兄入伙,被方家弟兄数言辞谢。现在方家弟兄连遭惨败,复仇心急,顾不得一切,毅然邀请林、周二人帮忙。林、周慨然允诺,将寨中事务交给大头目,三人联袂改装下山,要助方氏弟兄,向许、李寻仇。
  当天商定办法,第二日晌午,方氏弟兄约林、周三人一同出门,先奔许、李、崔所住的店房,登门求见。这时李、龙、许、崔等人已然离开店房,到二霍镖局去了。方氏弟兄又找到镖局,崔、许、李诸人,正与霍氏昆仲、龙天照等人吃完早饭,啖瓜闲谈。忽闻有人来访,急忙出来,一见是方氏弟兄,不免愕然。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方氏抱拳道:“诸位同道,日前一会,又有三四日未见,现在我兄弟与旧友数人。打算在城南再来讨教讨教,不知诸位肯赐教否?”
  李豹抢先答道:“方师傅,不必客气,有话直说好了。请随便指定,在什么地方都行,我弟兄无不奉陪。”方子材笑道:“还是李师傅爽快,今日下午,在城南相会好了。就是我弟兄五人相候,不敢去,趁早说,免得我五人白等。”
  李豹冷笑道:“龙潭虎穴,我黑牛也从来不惧。好汉子,别在暗中埋伏下人,倚多为胜,可不是英雄。”方子材道:“君子一言为定,只我五人,去者英雄,不去者狗熊。”五人回身径去。许、龙、李、崔四人送客去后,立即议论了一回,觉得不好爽约。许梦松却担心他们有埋伏,怕中了他们的诡计。李豹道:“怕他们甚,两个败军之将,我们还应付不了吗?”龙天照道:“李大弟不是这样说,还是有备无患的好。”李豹这才不说什么。许梦松嘱咐践约的人各自预备了兵刃暗器。
  许梦松拂拭久未动用的金背折铁刀,龙天照拂拭龙头杆棒,李豹拂拭自己的折铁刀,崔泽拂拭自己的刀。到了时辰,四人出发,奔城外走来。约定的地方,是在城南一座树林里。树林有一块空地,方氏五人早已相候,九人分东西面面相对。李豹道:“咱们是单打,还是群上?”方鸿钧道:“当然单打。”李豹挽袖子,举折铁刀道:“我先来。”摆刀纵身,跳到当中道:“哪位先来?”方子材看见李豹,不由心头火起,也提单刀抵住李豹道:“我再领教领教足下的刀法。”一刀劈去,李豹横刀敌住。刀来刀去,刀去刀迎,二人杀在一起。
  这一边方鸿钧提鞭,向龙天照叫阵道:“龙爷,我在下还想领教领教足下的棒法。”龙天照微笑提棒出场,二人杀在一起。崔泽忍不住也提刀上场,那边玉玲珑林萍立即提剑相迎。许梦松横刀掠阵,神手雁翅镖周金寿在旁看了一会儿,对林文英说:“林二弟你看着点,我和那个姓许的斗斗。”举分水钩连拐,上去就打,许梦松横刀相迎,这一对也就打在一处。
  水蛇林文英在旁看了半晌,四对人杀了四日,正是难分难解,只有神手雁翅镖周金寿,似不是许梦松的对手,分水钩连拐挡不住金背折铁刀,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渐渐手迟脚慢。林文英一看不好,忙上前掣青铜蛾眉刺相助。当下九人杀在四处,正在拼命相搏,一时难分上下。忽听林外人声嘈杂,九人俱自惊疑,唯恐中了敌人之计,来了生力军;但各自都不肯住手,怕受了伤,只略分神,侧耳倾听。只听有人大声喊道:“不要放走了强盗呀。”
  林、方、周五人,听了心惊,拢兵刃,侧目急看。见有公差打扮约有三十多人,手持单刀、铜鞭、铁尺围上来,只叫休放走黄河大盗。雁翅镖周金寿、玉玲珑林萍、水蛇林文英,心知不好,不知何人漏出消息,被官家知晓,前来捉拿。三个人忙打呼哨,通了暗号,施展本领,抢动兵刃,立刻见机而作,突围而出。方氏弟兄见事不好。也慌忙夺路一走。只丢下龙、崔、李、许四人,愕然四顾。龙、李、许三人经验丰富,略略一看,忙喊了一声:“快走。”顾不得分辨良莠,抡兵刃也突围而出。只有崔泽年青不知事,以为这有什么,稍一迟徊,便被官人包围。他还欲冲官人讲理,哪知他厉声抗辩数语,公差们全不听那一套,抡单刀铁尺,挠钩套锁,一拥而上,把崔泽当了逃贼。
  崔泽大怒,摆刀相迎,舞动刀法,先把近身两个人,刺倒一个,吓退一个;又发雁翅镖,打伤一个官弁。官差们大怒,喊道:“好贼,还敢拒捕。”挠钩齐下,势众人多,崔泽措手不及,早被勾倒,横拖而去。许、龙、李等人,一来寡众不敌,二来不敢妄犯国法,与官差相斗,只得施展飞行术,绕道奔回镖局,寻求霍氏弟兄,思忖搭救崔泽之策。
  原来林氏兄妹和周金寿三人进城,已被官家侦知。林、周三盗月前在水路上,劫了一家富商,富商已经报官,恳求缉盗寻贼,悬下重赏。林、周为助方氏弟兄械斗而来,他们是积贼,一见官人到场,立即逃走。却被崔泽这素不懂事的少年碰上了,他不但不走,还想讲理,而且他的暗器又跟盗魁周金寿一样,全是雁翅镖;这样一来,倒替他们顶了缸。
  许、李、龙三人忙求霍氏弟兄,托人疏通。怎奈霍氏弟兄恰巧应镖出外,当时不能归来,急得三人直在店中打转。三人在本城人生地疏,除霍氏弟兄外,连镖局中人也不甚熟;虽嘱托了人,也不能过于催促;只得每日托人往衙门探问。那官差中因有受伤的两个人,恨崔泽不过,任凭人来说情,只是不放松。又贪富商的重赏,指定崔泽是林、周一党的水贼,而且以雁翅镖为凭,把崔泽严刑逼讯起来。那崔泽几曾受过这样的痛苦,实在受刑不过,只得胡乱地招认了,自承是黄河大盗神手雁翅镖周金寿的盗徒,当堂画了押。于是铁案已定,静候处决。
  许、李、龙闻此消息,不由大惊。尤其是许梦松,自觉受崔娘子重托,带领崔泽出来闯练,结果却把人家活跳跳的孩子断送在开封,将来如何回去见崔娘子之面?李豹想:这都是自己带着崔泽东跑西跑,惹是生非,如今真就出来事了,心上也很内愧着急。龙天照与崔豪最为莫逆,怎肯坐视好友之子,陷于绝境不救?三人扼腕思忖良久,竟无挽救良法。
  三人呆对了半日,李豹忽然跳起来道:“说不得了。”回顾二人道:“咱们劫狱吧。”龙、许二人想了一会儿。许梦松顿足道:“只此一法,并无良策。”对龙天照道:“龙兄意下如何。”欲知后事,接看《青萍剑》。

  (全书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古陌阡”提供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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