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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侠女比武
2025-07-12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有一天钟常到镇里去拜访孟哲不在家,午后无事,史麟坐在书室中看书,四下里静悄悄的,只闻檐前小鸟唧唧之声,忽听脚步响,抬头一看,见红薇挟着宝剑,走进室来,他连忙放下书卷,立起身来,做出欢迎的样子。说道:“世妹请坐。”红薇道:“不用客气。”便在他对面一张椅子里坐下,史麟也坐在原座,红薇说道:“世兄,你在此用功看书吗?我想同你到后花园中去练习剑术可好?”史麟道:“很好,今天因为尊大人不在家,所以我本不想练习,在此看一会儿书。”红薇道:“武术是要天天练习的,不要管我父亲在家不在家,我们仍旧要用些时间去练习,方才我在后园中等待不至,所以跑来请你,不知你高兴不高兴?”史麟道:“当然高兴,但有劳世妹久待,抱歉之至。”红薇闻言,立起娇躯道:“抱歉什么,我们快到后园去吧。”史麟知她是性急的人,不敢怠慢,就走向壁上摘下龙泉宝剑,伴着红薇一同走到后园。
  这时候已在十月之初,篱畔黄菊已渐枯老,还却挺着傲霜之枝,和那西风抵抗,有许多树已是落叶枝秃了,唯有一株丹枫,却尚红着,二人走至草地上,两人对面立着,史麟细看红薇今天穿着一件墨绿的夹衫,脸上略敷脂粉,额上排着刘海,背后梳着一条松鬣的鬣辫,又是一种装束,越显出她的处女之美,不觉一阵出神,红薇喜孜孜地道:“今天我们不用打拳了,大家各舞一会儿剑好吗?”史麟点点头道:“很好,世妹请先舞,我学的梅花剑法还未纯熟,不及世妹精通,也好给我暂时观摩了。”红薇也不客气,便道:“你教我先舞,我就舞一下子给你看看。”遂抽出宝剑,使开解数,红薇霍霍地将一百二十五路梅花剑舞毕,然后收住宝剑,向旁边一跳,又对史麟说道:“我今天舞得很不好,世兄请舞吧。”史麟也把龙泉剑抽出鞘子,将剑向外一摆,立刻舞将起来,也将一百二十五路梅花剑法使完,向红薇连忙说道:“我真舞得恶劣不堪,请世妹指教。”红薇道:“你舞得果然很好,莫怪我爹爹常在我面前夸赞你的聪明,他又说将来你的武艺超出我之上呢。”
  史麟听了这几句话,受宠若惊,忙笑说道:“世妹这样说,使我惭愧极了,我怎敢望师妹的项背呢。”史麟这样说,虽是表示谦虚,但红薇却摇摇头说道:“我不信,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你莫不是反说,习武艺的人大都不肯示弱,不情愿说自己的本领不如人家的,你却说不敢望我,这不是有意讽刺我吗?”史麟向红薇脸上望了一望说道:“啊呀,我怎敢说世妹你,简直我的本领不及你呢,我当然说的真心之言,由衷而发。”红薇仍摇着头道:“我不信,我不信。”史麟见她如此,却再没有话可说了,只好仰着脸,看看天空,不出一声。红薇又道:“敢是恼我吗?”史麟听她的话越说越不对了,忙走前一步说道:“世妹是我敬爱的,我怎敢戏耍你呢?世妹不必疑心,我们再来舞剑可好?”史麟想借此拉扯过去就完了,谁知她又说道:“你要我相信,今日我和你各用宝剑比上一比,谁胜的就是谁的本领高强,不用话说了。”史麟把手摇摇道:“我怎敢和世妹比试剑术,倘然彼此失手,如何是好,我自己承认我的本领不如世妹。”红薇将头一扭道:“你又这样说了,我一定要和你比试的,彼此若如有失手,谁也不能怪怨谁,爹爹也说你的本领不错,我自己不信比较你好,无论如何一定要比过一番,方见高低,你若不和我比时,你就是恼我。”红薇说这些话,一张小嘴早已凸起,像是生气的模样,史麟在此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真是进退为难,处在无可奈何的地步,不知所以,口里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红薇本是性气高傲的人,所以她父亲在史麟初至时便向女儿告诫,教她不要傲视人家,为难人家,可是红薇生性如此,怎肯听从她父亲说的话。而钟常又不知不觉,在她面前说起史麟的专心习武,是个可造之才,将来也许他的武艺比较红薇要好,这也是钟常一时欢喜史麟,说出这句话,借此勉励红薇的,谁知红薇因此偏不服气,早存着心要和史麟比试比试,方才罢休,恰巧今天钟常不在家,她就逼着史麟必要和她比试剑术,把这个难问题加到这位公子身上来了。史麟遂不得已说道:“我俩不用比剑,大家比一回拳可好,我的剑术哪里及得世妹精妙呢?”红薇摇摇头说道:“不,我一定要和你比剑的,你这话是反说,不比一下,怎分高低?比打我骂我,还要厉害呢。”史麟听红薇说话如此坚决,今天无论如何逃避不了,便对着她的俏面庞凝视了一下,带笑说道:“世妹是一定要和我比剑,那么我也只好奉陪了。”
  红薇闻言,方才回嗔作喜道:“世兄早答应我不好吗?快来快来。”说着话,提了明月剑,退下数步,右手反挺着宝剑,对史麟点头微笑,史麟也将龙泉剑一摆,说道:“世妹请。”红薇笑道:“我是主,你是客,主人是理该敬重客人的,我不先下手,请你快快过来吧!”史麟见红薇憨态可怜,虽然不赞成她的骄矜之气,可是小女儿一片天真,在这里未尝不见得有可爱之处,便将宝剑使个游龙取水式,向她胸前刺过来,还说道:“我的宝剑来了。”红薇把剑向外一撩,当的一声,架开史麟的剑,踏进一步,使个恨蝠来迟的剑法,一剑已横扫到史麟的头上,史麟觉得这剑来得迅速,将头一低,在剑锋下钻过去,又是一剑向他下三路劈去,红薇一剑扫个空,见史麟的剑又至,不及遮格,把身子往上一跳,躲过了一剑,二人这样的你一剑我一剑,来来往往,斗了十数合,红薇觉得史麟的剑法果然不错,她自己把剑使高兴了,只顾一路紧一路地威逼上去,忘记了自己和他是比着玩的;史麟见她逼得紧,他只得很谨慎的招架,不知不觉地渐向后退。红薇左一剑右一剑,苦苦进迫,竟乘个空隙,一剑扫向他的膂下,史麟险些儿不及躲了,把身子向左一横,奔奔跄跄地倒退数步,几乎跌下地去,总算侥幸躲过这一剑,汗流浃背,心里吓了一跳,暗想:“我是和你比着玩的,你怎么认真进攻,倘不是我躲得快时,不要被你刺伤吗?红薇太不知利害了,自己不能太示弱哩。”他这样想着,红薇跟进一步,又是一剑向他下部扫来,于是他假作防御,俯着身子,把剑往下一撩,红薇刚想收回剑时,史麟早已使个鸢飞戾天式,蓦地跳至红薇身旁,一剑向红薇头上扫去;红薇说声不好,忙将首一低,幸亏史麟的剑偏了一些,从她的髻旁削过,红薇髻上本插着一朵小红花,早被剑锋削落在地上。红薇侧身往旁边一跳,伸手摸摸自己的云发,已略有一些蓬乱,脸上不由一红。史麟连忙收住剑,向红薇深深一揖道:“我一时不小心,有惊世妹了。”红薇正是要说话时,门里面笑声哈哈,阿俊已跳将出来,拍手说道:“好剑好剑,小姐输了。”
  红薇当着阿俊之面,倒不好意思发作,只得勉强带笑说道:“输了输了,世兄的剑法果然高强,经过这遭比试之后,我就知道你的武术比我好得多了。”史麟道:“怎敢怎敢,世妹不要谦逊,这是世妹故意让我的,我怎敢有伤世妹,所以赶快收住宝剑,但已削落了世妹头上的一朵花,多多得罪,待我来赔偿与你吧。”说毕,忙走到西首假山石边采了一朵紫色的花朵,跑过来代她插到发上,红薇起初心里不免有些着恼,以为史麟有心欺弄自己,尚有些不服输,但也觉得史麟的剑术神奇,应付灵活,断乎不在自己之下,给阿俊丫头跑来一说,她也板不起脸来;现在史麟又去采了花朵,代她插上,连连向她道歉,不禁使她回嗔作喜,哈哈笑出声来,说道:“世兄说什么话,这样一比试,你的本领比我强得多了,我很佩服。”史麟听红薇银牙里迸出“佩服”两个字来,真不是容易的事,如膺华衮之荣,心里说不出的快活,嘴里只说:“不敢不敢。”
  红薇回顾阿俊说道:“你好大胆,竟敢来此偷看。”阿俊笑道:“怎样好的比剑岂可不看,我在门里偷看多时了,公子的剑起初甚是迟慢,小姐却专捉他的破绽紧紧进攻,其势十分凶猛,公子步步退让,险些中了你一剑,所以他也还击了你一下,我看小姐太咄咄逼人哩。史公子这一剑是败中取胜,出于不意的,幸亏彼此都没有损伤,其实如此比剑很是危险的,和真相杀又有什么分别呢?老主人若然知道了,一定要不许的。”红薇忙说道:“你不许多说,少停我父亲回来时你千万不可说的。”阿俊笑道:“我知道的,老主人倘然知晓,连婢子也要责备在内,婢子怎敢饶舌呢。”
  红薇点点头,又回头对史麟说道:“阿俊也习过武术,世兄你要见见她的本领吗?”史麟道:“原来令婢亦谙武艺,难得难得,真是将门之中无弱手了。极愿一见。”阿俊听红薇说她懂武,忙道:“啊呀,婢子一些不会的,怎敢班门弄斧,在公子面前出丑,小姐自己要卖弄本领,怎么拉扯到小婢身上来呢?”红薇道:“你不要假惺惺了,你若是不会武艺的,平时怎会和我一起练习呢?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试一回,否则我决不饶你。”史麟也在旁边说道:“小姐教你试一下,你试一回吧!大概你也有很好的本领,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阿俊听史麟如此说,就点了一下头说道:“那么婢子只得遵命了。”立即回身出去,取了一双鸳鸯锤进来,史麟看她手中的双锤,约莫有四十斤重,能够使这东西,武艺一定错不了。阿俊走至中间对二人说一声:“婢子放肆了。”将双锤左右一摆,慢慢儿舞将起来,渐舞渐紧,恍如两团黄云,上下左右的旋转,把她的身子都盖没了。舞到酣急之时,蓦地收住,垂着双锤,又向二人说一声献丑献丑,史麟拍手称赞道:“锤法甚佳,无懈可击,平常二三十人近身不得呢。”
  阿俊又带笑对红薇道:“自从史公子来后,小姐天天和史公子练习,丢下了婢子,婢子已有多时没练习,手里自觉生疏了。”红薇听她这话,似乎有些醋意,便道:“谁教你怕羞,不来一块练的呢?”史麟道:“以后正好一起练习,你们主仆俩都是有根基的人,使我十分钦佩哩!”红薇笑道:“世兄又要这样说了,大家的本领都已知道,不必再说客气话;练好了武艺,将来自有用处,世兄比我们更其重要。”史麟听了这话,触动他的心事,不由感触万分,雄心勃勃,阿俊见他们在谈话,她就提着双锤退出去了。史麟又对红薇说道:“阿俊容貌虽然丑些,而身怀绝技,勇敢刚烈,也是青衣中不可多得人才,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呢!全武术大概都是从尊大人传授的吧!”
  红薇道:“要说这丫头很有来历,差不多在七八年前,我父亲还没到太湖边上来的时候,他老人家有一次到嵩山附近去拜访一个朋友,走到归途的当儿,错过了宿头,腹中十分饥饿,看见远远的树林边有一茅舍,他想那边既有人家,何不跑到那边去告借一餐呢,于是他飞快地跑至那家,双扉空掩,矮垣里听得叮叮当当,有金戈之声,我父亲十分惊奇,连忙推门而入,只见亭中有一个老妪拿着一柄单刀,正和一个胖头陀恶战,那胖头陀手里一支铁禅杖,舞得十分酣急,有风雨之声,老妪的刀法虽然不错,但力气已弱,不是他的对手,渐渐向后退却,那胖头陀哈哈狂笑道:‘你这老乞婆逃到哪里去,今日俺送你上鬼门关去吧!’猛地一禅杖扫中那妪的头颅,仰后而倒,我父亲料想那胖头陀必非善类,白昼伤人,不容坐视其猖狂,于是拔出佩剑,跳至胖头陀身旁,正要问话,那胖头陀一见我父亲,以为是老妪家中的人,马上呼的一禅杖打向我父亲的腰际,我父亲遂和他恶斗一回,那胖头陀果然厉害,我父亲使出降龙伏虎剑来,方才逼住他的禅杖,向他一剑刺去,击中他右臂,鲜血直流,胖头陀狂叫一声,拖了禅杖,逃出门去。
  “我父亲也不追赶,便俯身察视那地上的老妪,那时室内有一个女孩子跑出来,伏在老妪身边哀哀哭泣,那老妪脸上一片血肉模糊,一只眼珠子也凸出了,对我父亲叹口气说道:‘义士,你来此拔刀相助,刺伤了那胖头陀,使我十分感激于你,但我这条老命不能活了,只好来生结草以报吧!’我父亲正要说话时,那个小女孩却在旁边拖住老妪的衣襟,大哭大跳,老妪又对我父亲说道:‘这女孩名唤阿俊,是我的孙女儿,可怜她的父母都早死了,她的父亲就丧在那胖头陀的师兄手里,我和丈夫为了报仇,二年前曾把仇人刺死,那胖头陀的本领很强,所以隐居埋名地来到这嵩山之下结庐而居,不幸去年我丈夫患病逝世,抛下了我和孙女二人在此,谁料那胖和尚依然会探根问底地找到这地方来,他虽知我的丈夫业已去世,却仍不肯放过我,要取我的性命,我为自卫计,遂和他狠斗起来,可是我年老力衰,敌不过他,中了他的禅杖,我死无怨,唯不忍我这小孙女冻饿而死,无人照顾,我要请求义士收养她做个小丫头吧!她面貌虽丑,心地却很忠厚,千万请你答允我的请求。’那老妪断断续续说到这里,已不能再说话了,立刻一瞑不视,我父亲不忍不依老妪临死之言,只得带了女孩子回来,渐渐长大,便是这丫头的历史了。可是当时老妪死得很快,没有将他们一生的事迹说个明白,问这个丫头时,她也完全不知,只好变成个闷葫芦了。她自幼臂力很强,我父亲教我武术的时候,常在一旁偷看,所以我父亲也将武术传授于她,也使我多一个同伴哩,可怜她孤苦伶仃地,连自己的家世也不知道,有时和她讲起了,她常常要流泪哩。”
  红薇一句一句地告诉史麟听,史麟只是点头叹息,红薇刚才说到这里,忽见丑丫头跑到后园来,对红薇道:“小姐,那个姓何的又来了,真不巧,主人又不在家。”红薇道:“是不是何正?”丑丫头道:“是的,还有他的夫人一同来的。”红薇道:“那么我只好出去接待了。”说罢话,遂和史麟一齐走到外边客堂里,只见何正和他的夫人赵香玉坐在一旁,他们看见了红薇,慌忙站起身来道:“钟老爷子不在府上吗?”红薇请他们坐下,说道:“真是不凑巧,今天家父到城里去了,不知他是不是当天回来,还不一定,抱歉得很,二位可有事。”何正道:“没有什么事,我和内子因为好久不见尊大人的尊颜,所以今天特来专诚拜谒,问候起居,兼带奉一些微物以佐下箸。”
  说着话,把手向东边地下一指,正放着一大堆东西,乃是两缸好酒,一对野鸭,两支火腿,四缸茶叶,一大篮鸡子,还有一串鱼翅。又说道:“就请小姐哂纳勿却。”红薇连忙说道:“啊呀呀,这里不敢当的,不多时候承先生送来洋澄大蟹,一快朵颐,现在又送了许多珍品,我若拿了,家父归来,必要责怪我不会客气。”何正道:“这些都是不值钱的粗货,请你千万不要客气,收了我的,我们才乐意呢!”香玉也带笑说道:“小姐,你性子很直爽的,为何现在也学会了客气,我们多蒙尊大人搭护之恩,一世报不了的,这区区微物,又何足挂齿呢?”红薇笑了一笑,她再不会说客气话了,阿俊早送上茶来。
  何正见红薇身边站着的一个少年,英姿飒爽,不同凡俗,一向没有见过,遂忍不住问道:“你们二位手里都拿着宝剑,莫非在后园练习武术吗?可敬可敬,但不识这位公子是谁,可是令亲,能不能代我介绍一下。”红薇只得答道:“这位史公子是家父老友的令郎,暂时寄居于此的,今日闲着无所事,方在后园使剑玩呢。”遂介绍史麟和何正见面,一同陪着坐下,二人且将兵器交于阿俊去放在原处,红薇看着何正夫妇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闲谈,史麟看何正容貌也很清秀,不像乡村之人,谈吐间也很斯文,又见香玉生得姿色华丽,身材苗条,而裙下双钩,更是纤小如菱,三寸红缎弓鞋,隐在裙里,若和红薇的一双天足相比更是轻纤有致,楚楚可怜,无怪何正为了她要神魂颠倒,不能自持,黑夜幽会,险些儿送去性命呢!何正夫妇谈了一刻话,就要告辞回去,红薇也不多留,又谢了他们一声,和史麟送出门去。门外在柏树村里的小船,迎着二人下舟,载他俩回村去了。
  红薇送罢何正夫妇,和史麟在湖边小立片刻,遥瞩波光,上下一色,天壤相毗,碧澄金荡,过山点点,如列翠屏,如聚青螺,不觉为之神往,暗想太湖三万六千顷,不少清幽之处,怎能够和红薇驾舟一游,以慰我忧呢,红薇见史麟呆呆地遥望水波,出了神,忍不住向他问道:“世兄,你在想什么?”史麟答道:“我看这湖上风景甚是清丽而雄壮,值得人们留连,我自到此村以来,尚未越雷池一步,几时能得世妹驾着一叶小舟,在这太湖里徜徉一天,以畅胸襟,这才是不可多得之乐呢!”红薇道:“你想往湖上一游吗?这也是容易的事,我家有现成的小舟,我和阿俊都能摇船,隔一天待我禀明了父亲,与世兄出去游一天也好。”史麟道:“如此我就感谢不尽,只恐尊大人轻易不许我出去的。”红薇听了这话,沉吟半晌又说道:“这也未必一定,我想得出去游玩一天,也没有什么妨碍,只要自己谨慎便了。”史麟道:“这要仰仗世妹代我说项了。”红薇道:“你不要担心,我必要求我父亲答应这事。”二人说着话,已有两三乡人闲闲地走过来偷看他俩,史麟早已觉得不便直说,只说:“我们进去吧!”二人就回身走入门去,把门关上。阿俊正在把何正送来的东西一一地搬入书房中去,带着笑对红薇说道:“小姐,那姓何的很有良心,常常送礼物来孝敬主人,这善事行得不错,救人到底不虚的。”红薇笑道:“救人是见义勇为,我父亲当初援救何正岂是望他报恩的呢?他老人家早已忘怀,倒是何正夫妇不忘恩德,一再送物前来,这也是他们的一点意思,我父亲也不希望他们多多送物呢!”
  红薇说罢,又与史麟在书房中坐谈了一刻,天色渐黑,而不见钟常回来,红薇道:“我父亲对我说今天必要赶回,怎么到这时候还不回来呢?”史麟道:“也许尊大人被孟哲留住饮酒,今天不及回转,将耽搁一宵了。”红薇心里十分焦躁,吩咐阿俊到门口望望湖边可有归舟,阿俊答应而去。
  一会儿室中已暗,红薇去掌上了灯,阿俊也走进门来,说道:“天色已黑,湖上船只无有,主人今晚一定不归,我们不必待他,先煮晚饭,炒几个鸡蛋给公子吃,至于那野鸭,留着明天再拔毛洗煮吧!”红薇道:“好的,只是我父亲怎么还不归来,他要是不回家的话,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呢?”阿俊笑道:“主人不回来,我们也是要吃晚饭的,小姐又不是三岁的孩子,难道还吃奶吗?将来出阁后,也能够一辈子跟随主人吗?”红薇听了,面上一红,说一声:“啊,阿俊你知道什么?我一辈子不嫁人,要跟着我父亲的,你不要胡说八道。”阿俊一伸舌头,笑嘻嘻地走去了。晚餐后,钟常仍不见回,红薇也知父亲今晚不归了,心里思念他可有什么事情。史麟道:“你放心吧!他老人家怕什么,况且镇上是我父亲掌管,决无他事。一定和孟哲喝酒喝高兴了,醉得他不能动了。明天他老人家自必安然回来,世妹千万放心。”
  红薇点点头,她因今天整个的一个下午伴着史麟在一起,现在已经天晚,不宜久坐,遂告辞回房。史麟看了一回书,听听远处更锣已鸣二下,也就想歇息,躺到床上,他想:今天和红薇比了一回剑,又叙谈多时,觉得红薇又爽直,又妩媚,虽然性子有点娇气、骄气,也无所谓瑕;心中觉得这个小女孩可爱极了,这也是自然的,本别无他意。有这个女孩相伴,使隐居在这紫云村中,竟一些不嫌寂寞呢。
  次日上午,他依然看着书,红薇在厨下却忙着和丫头洗煮野鸭。时间不大,红薇便把一只野鸭放在盆子里请史麟吃。史麟道:“尊大人尚没有吃,小子怎敢先尝美味。”红薇道:“我已给父亲留下了。这只野鸭,你尽吃不妨,我在鸭肚子里塞了胡葱,加上好酱油,加上许多佐料,你尝尝味道。”史麟听她这样说,遂把这野鸭撕着肉吃,啧啧称赞道:“味道真好,真是妙极了!”红薇听史麟赞美,十分喜悦,把鸭腿和鸭脯让给他吃,二人边说边笑边吃,午餐后,红薇正要和史麟再到后园练习武术,只见钟常回来了。红薇见了父亲便拉着他的衣襟说道:“爹爹,你昨晚可在孟伯伯那边喝酒了吧,也不回来,使孩儿望眼欲穿了。”钟常道:“昨天本想回来的,只因……”钟常遂对史麟说道:“令尊差人到孟哲那边去邀请,我遂和孟哲去拜见他的……”史麟忙问道:“家父请二位,可有什么别的要事,老丈可以知道一二,我小子在此间一些没有知晓;请老丈明以告我。”钟常点点头,便同红薇、史麟一齐走到寓室里,坐定后,才皱皱眉头,把史成信的事告诉了史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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