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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飞毛腿失函惹祸
2025-07-11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何腾蛟为掩清朝眼目,成立了宏缘会,明为宣扬教义,暗地却招纳草野英雄。这一天,何腾蛟因有要事,修了一封公文,命飞腿谢云,由金川起身,赶奔河南南阳府,在路途之上谨慎小心,将公函贴身带在兜囊之内。路途之上,非止一日。这一日,到了南阳府的西门。天色已晚,一来是沿途的劳乏,再者又因赶路,腹中饥饿,打算买一点现成的吃食。飞腿谢云正扬着胳臂递钱。在这么个工夫,由后面来了一个白钱扒手,这个贼人叫作快手刘,名叫刘华。此人乃是河南著名的大贼,铁算盘汪春的徒弟。此人原是夜间窃取偷盗的飞贼,只因铁算盘汪春在南阳府本府当教师,他又在本地做买卖,为的是借汪春的势力,他才拜汪春为师。汪春知道刘华手底下很快,这才收他作了门人弟子,为的是每月多少得孝敬俩钱儿。这天刘华出来打算在西关大街作两号买卖,为的是花着好方便,可巧一眼就看见飞腿谢云由西边来,身上是一身的尘垢,两眼发直,好像从远处而来。兜里面透着发鼓,好像兜里头带着钱财似的,刘华可就跟下来啦。只因谢云走得快,无法下手,可巧谢云饿啦,要买蒸食,从兜里掏钱,向前一递,一伸右胳臂递钱这么工夫,刘华在后,看见便宜来啦,自己也作为买蒸食的,从谢云的身后,顺着右边后面往上一挤,用左手捏着四文钱,在谢云的后面喊道:“掌柜的,我也买两个蒸食。”刘华虽然上面举着手说着话,其实右手顺着自己的衣襟底下伸过去,用两个手指头,探入谢云的兜囊之中,用二指一捏是纸,他以为必是一包钱钞,其实并不是钱钞,就是宏缘会紧要的那一封公函。两个手指头用力往外一夹,就把这个包儿夹出来啦,左手把蒸食接了过来,转身就走。飞腿谢云丢失公函,他连个影子也不知道。
  刘华以为这一包定是钱钞,遂找了个僻静的短巷,把纸包拿出来,看了看四外无人,打开一看,这一看并非是钱财,原来是一封书信。看着像平常的信件,不是钱财,心中很烦,原打算把它撕了一掷。一看上面写着这个人的名字,是本处有名望的人。刘华认识字又不多,上面写的是内交李殿元亲拆;后面看了看写着八个字:内有要言,旁人勿拆。刘华知道李殿元是本处的一位绅士,心中想着,这是谁给他来的信呢。又一想我也没什么事,莫若拆开看一看。伸手把信从上面拆开,从里面取出来,一看写的竟是行书字,最末写着宏缘,底下这个字还不认识。在这个不认识字底下,一个会字。刘华一看见这几个字,吓得他一吐舌头,急忙把信折叠折叠,带在他的腰间。心中暗想,当今康熙旨意,下给蔡荣将军,驻师郑州,为五省宣抚使兼办善后事宜,搜集各省密探的报告,现今前明逃亡的旧臣,设立宏缘会,流亡各省,欲谋举事,扰乱疆土。唯有南阳府吃紧。前者我听老师汪春提过这件事,还让我留心在意。现在府内派密探各处调查,严缉密捕,到如今本府内未得着确实的情形。这封信里面有宏缘会这几个字,莫非李殿元与宏缘会有什么关系,心中说道:“先等一等,做买卖不做买卖倒是小事,我把这封信,明天一清早送进去,交与老师教他老人家看一看,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啦。”自己将主意想好,转身回家。
  第二日刘华便去见汪春,汪春正和一个老友谈天,是他师父的挚友名叫焦通海。刘华一听这人不是外人,连他师父在衙门里当教师,都是这位的介绍,可要论起焦通海这个人,他也是少林寺四派之一。何为四派呢?若要提起来,话可就长啦。僧道两门,始兴于秦汉之间,是时正在汉朝的时代,从西方印度来了一位高僧,欲在中国传道,此僧名叫金禅,他从印度至中国,行至山西五台山,站在五台山中台山顶之上,一看中国,旺气甚盛,早晚必有圣人出现,他可就没敢在中国传道,他仍回印度去了。从金禅在印度传道,传至二十五代,是时正是中国梁武帝那个时候,印度出了一位圣人,称为达摩尊者,他也想到中国来传道。由西方海渡进入中国,行至陕西、河南交界熊耳山,自己恐怕道行浅薄,就在熊耳山面壁一住九年。这位达摩尊者,运用的是内丹的气功,行功十二,站功十二,坐功十二,这就是三十六个架子。行功十二,名字跑字功;站功十二,练得是骨肉生肌,身若钢铁;坐功十二,到打坐之时,腿拧成麻花,腿心朝天,手心朝天,搭在小腹之上,微闭二目,沉着下气,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舌尖顶上腭,气贯丹田,运用气功,吸呼天地之灵气,得日月之精华,倒转三车,别名叫渡雀桥,恶气由鼻孔而发,功夫既久,可能修的返老还童,发白皆黑,牙掉重生,此为还童不老,长生之术。如今相传达摩三十六精义,即此术也。九年术成,投奔河南嵩山,入少林寺,遂传弟子六人,就是阿尼、阿然、阿元、阿衡、喏喏、圣广。达摩尊者传大徒阿尼之时,在少林寺正南,有一座尼姑庵,庙名永泰庵,永泰庵的尼姑,名叫永泰,第二个徒弟,就传授的是她,从此乱派,若不然直传到如今。大凡和尚称呼尼姑,都称为师兄,皆因他的派大,俗家称尼姑,称为二师父。此等称呼,皆从此而起。达摩尊者,留守山门,永泰不在此数。圣广赶达摩,西渡黑海(所有书中达摩渡江的故事,即此典也,并非渡长江,是渡黑海),由此传为四派,后分为八刹,分东西南北四派。至今相传,每刹必有二位僧人入朝少林。每一年少林寺,必有一位高僧,西渡黑海,朝天竺国雷音寺,直传到如今,仍然还是这个规矩。所以说汪春的这个朋友,也是少林的宗派,他是四派之一。北派就是五台山,小雷音寺。达摩分派之时,留下江湖黑话之际,就派了孔雀和尚,维持小雷音寺。以武术传遍天下,遂立北派。
  孔雀和尚的大徒弟,名叫黑虎,此人受孔雀和尚的真传,遂自立一家,名叫黑虎门,此人手黑心狠,名术之中,狡猾百出,可称天下无敌。此人品行不端,专爱偷盗窃取,奸淫掠抢,无所不为。后来被他师父孔雀和尚所知,孔雀和尚亲自下山,将他治伏,成为废人。若论他的武术,可称得起天下绝艺。只皆因他行为不正,后人无人习学,往往小说中有黑虎门的朋友,就是黑虎这一门所传。惜此拳腿之功,奥妙无穷,神鬼难测的招数,为黑虎人品所累,至今不能存在,埋没无遗,诚为可惜。
  汪春这个朋友,就是北派黑虎门的人,此人姓焦,双名通海,他原籍是大名府的人氏。这个南阳府的知府杜尊德,也是大名府的人,由京都刑部郎中转缺之时,转到南阳府知府。彼时焦通海,他本是京南一带的大贼,外号人称抱头狮子,皆因人命案太多,无处栖身,以旧日同乡之故,他才投到京师的杜尊德宅内。杜尊德知道他武术高强,遂将他留在宅中护院。以至杜尊德调往南阳府知府,又恐怕道路南行,携着到任,带的行囊又多,遂请他沿路保护,把他带到任上,又有同乡之情,沿路上他又很尽心劳累,遂派他为府衙里头的密探。
  刘华见师父,行了礼,说道:“师父,弟子今天得了一封信,上写有宏缘会字样……”话未说完,汪春忙道:“什么?快拿来我看。”刘华将信取出递与汪春,汪春接过来一看,信已经拆开啦,信封上写的是内交李殿元先生亲拆,后面写着八个字:内有要言,旁人勿拆。随手把信笺从信里面取出来一看。上写:本会自成立以来,我朝人民来归者,刻已接踵而至,然本会会址地处偏僻,山川为阻,远隔重洋,虽有志士,亦难投至,必须多设分会,方足以广范围而张势力。除在福建设分会外,着派本会干事李殿元,在河南南阳府设立第二分会,并着该干事李殿元,兼充分会会长,总理会中一切事宜,该干事自当激发天良,各尽乃心,复我大明疆土而后已。本总会长,誓死灭贼,理无用顾,凡我同志,亦当务本初衷,毋背此盟,相应函达查照,此致李干事兼第二分会长李殿元。委托随寄,下款写着宏缘总会公启,末尾写着宏缘总会长何腾蛟。名上盖着篆字图章,系光复大明宏缘总会会长之章十二个字。
  汪春将密信看完,把肩膀一晃,胡子一捻,倒吸了一口凉气,把舌头一吐,说道:“喝,这样重大的事件,单让你遇上啦,这是闹着玩的吗?”
  焦通海在旁边坐着,听得糊里糊涂,遂向汪春说道:“大哥,什么事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汪春把舌头一伸,说道:“焦贤弟,咱们是走运哪,这封信若不叫我这个徒弟得到手里,别说连咱们哥俩的事情干不了啦,就是连咱们官府也受不了。”焦通海说道:“你老人家说了半天,倒是什么事呢?”汪春说道:“兄弟你也不问,你一看这封信,你就知道啦。”说话就把这封书信递与焦通海。焦通海不看则可,这一看吓得脸色焦黄,皱着双眉向刘华问道:“贤侄,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刘华一听焦通海问他,赶紧说道:“老伯,您可别笑我,这是小子我的见识,皆因我做黑道儿的买卖不够用的,我这才作白道儿的生意,我为的是多剩几个钱,好用着方便。再者说衙门口儿这一帮穷神,我那一炷香烧不到,他们也得找寻我。”遂就把在西关跟下一个外乡人,就把他买蒸食窃取的情由说了一遍。“我以为里面是钱钞,便拿到僻静巷口,我打开纸包儿一看,原来是平常的一封书信。我打算把它撕了一掷,我一看有本府著名的绅士李殿元的名字。我一想自己也没有事,打开看看吧,唯有最后的几个字,我看着诧异。上头宏缘两个字我认不准,底下‘会’字我认得,当中那个字我还不认得。皆因我听我师父说过,让我留一点神,圣上有旨,命蔡荣蔡将军,驻在郑州,严防宏缘会,文书已行到本府。我师父让我各处留心,我看见这封信,我怕李殿元与宏缘会有什么关系,我把这封信拿到衙门来,叫我师父看看,里面有什么关系没有,可巧焦大叔您在这里啦,这更好啦。”
  焦通海说道:“好小子,从前我真没看出你有材料做这一档子事,你就算对啦。可有一样儿,事关机密,小子你可别往别处去说啦,事情重大得很,事情要完了,不但大人有赏,连我也亏不了你。”回头向汪春说道:“老哥哥,这个事应当怎么办?”汪春向焦通海说道:“这个事还能迟误吗?不若禀见大人,即把此事回明,迟则生变,贤弟你想怎么样。”这哥俩刚才商议完毕,就见帘子一启,从外面进来两个人,倒把焦通海、汪春吓了一跳。定睛细看,一看前边走的是少爷杜新,后边的是伺候少爷的书童。一见少爷进来,这哥俩赶紧站起来啦,就听少爷对他师父说道:“老师,刚才我打发张福、赵才这两个小子,到外面看看你老在把式房没有,这两个小子也不回去,我在书房等得着急,我这才带着进儿上这里来啦。焦师父也在这里哪,其实我倒没什么事,我为的是叫汪师父把我这趟六合拳,再给我熟悉熟悉。”汪春、焦通海遂往旁边一闪,遂说道:“少爷请坐吧。”
  杜新随着入座,看桌子上有一封书信,顺手拿过来一看,将书信看完,遂大声说道:“李殿元私通宏缘会,这封信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汪春赶紧摆手说道:“少爷,事关机密,你可别嚷。”杜新说道:“这个事情也没有多大的要紧哪,再说这屋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你们这个事情打算怎么办。”焦通海向杜新说道:“我们还没有回禀大人哪。这个事情也不是忙的,总得慎重行事,听大人堂谕。”杜新向焦通海说道:“那么着也好。”刚把这句话说完,杜新在桌子上一趴,口中不住哎哟哎哟直叫。焦通海问道:“少爷,你老怎么啦。”杜新遂说道:“你们不知道,我犯了腰酸啦。进儿,你赶紧给我捶一捶。”焦通海道:“进儿赶紧过来,慢慢与他捶打后背。”杜新喊道:“进儿,你别使劲,震得我五脏疼。”进儿遂说道:“我没敢使劲,这不是慢慢地捶吗。”杜新说道:“你轻一点砸,不要紧,你不知道我的五脏全是坏的吗?”焦通海说道:“少爷,你老坐着,我到里面回话要紧。”说着话,焦通海出了把式房,向东直奔上房去了。
  焦通海进了上房,杜知府问他有什么事?焦通海看了看左右,口中说道:“大人,事情机密,请屏退左右,方敢明言。”杜尊德对下人说道:“你们暂且下去。”众人只得退出。焦通海看家人退出去,遂将那一封要紧的公函取出,双手呈与杜尊德。杜大人将书信接过来,以为是平常的书信,看了看信皮,遂把书笺取出来。不看则可,一看吓得面目更色,不住地摇头说道:“这还了得。”又说道:“通海,此书信从何而来。”焦通海说道:“跟大人回禀,这是我手下人刘华无意中得的。”杜尊德听焦通海之言,不由得皱着眉说道:“李殿元他是本处的一位绅士,岂能擅捕呢。我的意思,恐怕惊动本处的监生员,与本处的治安有关系。我这个意思,打算往上行文,听上宪的交派,再作道理,你想怎么样。”焦通海听着摇头道:“大人,这倒不必,你老人家请想,这个事情,是一时都不能缓,若要日久,必当生变。您想,丢失书信人,今又在逃,未能当场就捕。他既然将紧要的公函失去,他必然设法报告宏缘会的机关,李殿元既是宏缘会的首领,据我想,本地宏缘会余党,不止李殿元一人。若要稍一容缓,再上行文,若等回文发到,李殿元闻风在逃,这个公事,你老更不好交代啦。”
  杜尊德听焦通海之言,点头皱眉道:“你言之有理,那么应当怎么办呢?”焦通海道:“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又有宏缘会这封公函,与何腾蛟这颗图章,不如用个稳军计的法子,请大人派人将李殿元请至衙中,就提有要事相商。李殿元若是来到衙内,大人将他让至书房,用言语盘问他,若要看出形迹,书房外预备差役,就当场把李殿元捕获。我暗中带领自己的徒弟和多名快手,到李殿元的家中,搜查他的文件。若要查出李殿元和宏缘会来往的私函,然后再搜捕他的全家,拿至衙门,听大人的审讯。若要搜不出来他的密函,派官兵围住他的宅院,将李殿元看押,然后再将这封私函,一同行文郑州,听候蔡将军、图海侯爷钧谕,再行处理。就算这封信是假的,大人因为清理地面起见,也没有多大的处分。大人您想这个主意如何?”
  杜尊德一听焦通海所说的这片话,甚为有理,说道:“事已至此,也就得这么办。那么我就派人去请李殿元,也就不必知会外班,你就带着徒弟在书房外伺候,以备捉拿李殿元,这件事都交给你办了。”
  焦通海离了书房,把捉拿李殿元的计划与汪春一说。汪春道:“这个事情,教刘华到下处,把徒弟们叫到把式房来,不用告诉他们什么事,等他们到了这里,再告诉他们。刘华,你可快去快来,你就辛苦这一趟吧。”刘华向汪春道:“师父,你老放心吧,慢不了。”说话间,刘华出了把式房,奔了下处去了。焦通海跟着落座向汪春问道:“少爷哪里去了?”汪春笑话道:“贤弟,你看看你给荐的这个徒弟,这还练武?方才坐着,腰就疼起来啦。你走之后,腰倒是不疼啦,肚子又疼起来啦。进儿搀着他上茅厕去了。”焦通海听汪春之言,不由好笑,叫道:“大哥,当初我荐您在这衙门里教武术,我没告诉你吗,这是个养老的地方,你管他练不练哪。”
  再说杜尊德回头叫刘福道:“你把我的护书给我拿来。”刘福转身由桌案上将护书拿过来,双手递与杜尊德,杜尊德把护书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向刘福道:“福儿,你去一趟吧,你到李殿元的宅内,拿我的名片,就提本府请同城乡绅,并举监生员,在本府的花厅见,讨论本地治安,务必请老员外来府商议,就提本府在花厅恭候,千万驾临。”刘福儿将名片接过来,转身出了书房,直奔马号,教马夫备了一匹马,出离马号,直奔北关庙青竹巷而来。
  刘福到了李宅,将名片递上去,李殿元正在家中闲坐,见杜大人的名片,不由一愕,便问刘福道:“大人何事相请?”刘福回答不甚知道,大概讨论治安和修筑文庙问题,各位绅商俱已驾到,只等你老人家一人。李殿元听完点头,吩咐家人好好看家,我去去便来,命刘福先回,他带了翰墨,出离青竹巷,进北门,直往府衙。来在府衙门首,就见衙门差人,俱在门口坐着闲谈。李殿元叫书童翰墨将名片拿出一张来,自己接到手内,亲自向前递过。众公差一见是李员外来到,赶紧都站起来,垂手侍立。皆因众差都知道李殿元是本处的绅士,因此俱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向前说道:“员外来到衙门有什么事?”李殿元带笑说道:“你家大人约我参加讨论本处的治安,有劳众位与我通禀。”遂将名片递过去,将话说完,旁边转过一位值日的班头,双手把名片接过去,说道:“员外,你老稍候,待下役与你通禀。”李殿元说道:“那么阁下受累吧。”值日班头转身往里走,由仪门直奔书房,只见刘福在书房外坐着,役差递上名片,刘福心中暗想道:真来啦。伸手把名片接过来,向外班说:“你在外边站一站。”刘福随即出了回事处,拿着名片上了外书房。来到书房门首一看,在门首外站着四个人,却是焦通海的四个徒弟,一个叫劫江鬼解德山,一个叫矮脚鬼解德海,一个叫花刀郑英桥,一个叫闪电腿时元,站在廊檐下。书中暗表,知府杜尊德,见着刘福的回禀,准知李殿元已到,秘密地埋伏下了四个人。
  这时见刘福走了进来,举着名片回禀道:“李殿元求见。”杜大人向焦通海一挥手,焦通海会意,四人藏起,杜尊德这才向刘福儿说道:“请!”刘福儿擎着名片出了书房,直奔二堂,由大堂穿了过去,来到衙门口,就见李员外站在门首。刘福遂向李殿元说道:“大人里面请。”刘福将名片一举,转身在前引路,李殿元和书童翰墨,过仪门至大堂转过屏风,将到二堂,就见杜尊德在二堂之下,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原来李员外到此,恕我未能远迎。”李殿元见大人迎接,遂向前一拱到地说道:“民人蒙大人相约,焉敢不到,岂敢劳动大人远迎。”杜尊德笑道:“老绅士太谦了。”说着话携手揽腕,一同进了二堂,直奔书房而来。来到书房门首,有人启帘;杜尊德执手相让,一同进了书房,就往里面让座,再三地谦让,仍然是杜尊德上座,李殿元下首落座。刘福跟着献茶。杜尊德与李殿元茶罢搁盏,李殿元抱拳笑道:“适才呼唤李殿元,听说大人为讨论本处的治安,在府里茶厅会议,听说并有本土的绅士,与同城举监生员,怎么大家还不来呢?莫非俱在花厅。”杜尊德闻听,遂捋须微笑道:“老绅士,这个事情,也不必约集同城读书的功名人,就是各位乡绅,也不必劳动,只因本府接到上宪的公文,内开大明朝的逸臣,接连盗匪在南阳府欲谋不轨。本府接到公文遂派密探各处调查,近日屡次得报,他们在各处设立宏缘会,欲扰乱南阳府。本府得报后,甚为惊骇,终未得有确实的消息。今有人报告,言说阁下与宏缘会很有关系,所以为地面治安起见,也就不必惊动乡绅父老,就把阁下一人请来,就可以商酌。老绅士若能知道宏缘会的底蕴,老绅士只管明言,本府必当格外的保护。阁下若要知悉,不肯明言,本府要按着公事办,与老绅士的脸面上,可就不好看啦。若依着本府的主意,还是实说为是。”
  李殿元将杜尊德之话听完,不由的心内暗吃一惊,自己暗想:“杜尊德这句话,正戳在我的心头。”又一想:“我在宏缘会做事机密,并无人知觉,莫非他以言诈我。”自己心里头拿定了主意,我自己倒要镇静才是。李殿元面目上并不带惊恐,遂和颜悦色说道:“老大人,李殿元素日安分,府台是尽知。就是在您治下这些年来,凡有公议事情,或是与本府有益的事情,我是无不尽心竭力。就是这些年,李殿元敢说没有不法的行为,老大人今日反拿李殿元取笑起来了。”将话说完,哈哈大笑。
  杜尊德见李殿元不慌不忙,从容地分辩,心中暗含着佩服李殿元,真不愧宏缘会的首领。看他何等的胆量,他明知道事来到当头,你看他口齿何等的伶俐。杜尊德想到此处,不由得脸上往下一沉,说道:“李殿元,你太能分辩了,明明有人出首于你,我与你留着很大的面子,你既是不肯实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大大的证据。”李殿元听杜尊德之言,明知道自己的事情恐将有漏,不得已就将脸一沉,跟着说道:“有何证据,明明是府台故意捏词,李殿元并无冒犯,本身有何劣迹,倒要府台指摘。若无确实证据,便是府台敲诈乡绅未遂,捏词陷害,李殿元就对不过府台,我必就要上诉了。”
  杜尊德闻听李殿元一片的言词,不由得勃然大怒,口中说道:“好大胆的李殿元,汝叛形已露,欲谋暴动,被本府察觉,本府宽恩,与你留许多的体面,你竟敢在本府的面前咆哮。你所做的事情,都要与国家为难,当然你是目无法纪。本府应当与你一个大大的见证。”遂说道:“来呀,先把他拿下。”这句话尚未说完,焦通海由后面抓李殿元,往后一用力。李殿元如何经得住呢,不由得往后一仰身,咕咚一声,栽倒在地。解德山、解德海向前抢步,他们早就预备好啦,按倒推翻,绳缚二臂,两个人往一起一搀,架着李殿元,面向杜尊德,丁字步一站。
  李殿元气得颜色更变,气昂昂的复又一阵地冷笑,高声喊道:“好你杜尊德,你竟敢欺辱乡绅,凌虐斯文,我把你这贪官……我与你定有个分辩的所在。”杜尊德站起身形,用手指着李殿元,说道:“你们大家看看这个东西多狡猾,暂且把他押下去,回头待谕严刑审讯,哪怕你不承认宏缘会的首领,左右与我推下去。外面派人看押,勿令脱逃。”这时郑英桥、时元等,已把书童翰墨捆绑起来,一同押到外面去了。
  杜尊德发落完了李殿元,又回头叫道:“焦通海,你到外面传本府的谕,同你四个徒弟,外带四十名快手,前往青竹巷搜查李殿元的住宅,勿令脱逃一人,严查他的来往函件,速来回禀,千万不要走漏风声,惊动他的牙爪。”
  焦通海说道:“遵谕。”转身呼唤四个徒弟,到外面约会班头,挑选精明强干的四十名快手,暗带铁尺、铁链,由府衙起身,一直出了北门,来到李殿元的住宅,就见大门关闭,遂命捕快将李殿元宅院围住。焦通海这才上前叫门,里面并无人答言,焦通海急忙下了台阶,施展蹿房跃脊的功夫,垫步拧腰,蹿上门楼,由里面跳下去,将大门启开。官人蜂拥似的闯进去,欲要拿人,到了里面一看,别说是人,连一条犬也没有。焦通海带着徒弟,你看我,我望你,面面相觑。焦通海向徒弟们说道:“咱们师徒奉谕前来拿人,咱们若拿不着人,怎能回府交差。”花刀郑英桥在旁说道:“师父,大人不是那么交派的吗,拿不着人,搜查他的来往函件。”焦通海向郑英桥说道:“言之有理。”复又向左右说道:“你们大家里面去搜,千万可别动他的银钱什物。只搜查他的来往公文信件。”
  众人闻听,一齐答应,向里面各处搜查,前后内外搜查数遍,并不见有来往私函。搜到后面祠堂大柜之内,有一个楠木小箱子,上面封锁严密。焦通海吩咐,用铁尺把锁震落,将箱子打开,往里面一看,里面却是李殿元与宏缘总会来往的公函,点了点,一共是四十七件。焦通海看见私函,心中可就放下心来啦。总算是差使有了交代。焦通海吩咐把小箱子捆好,叫徒弟解德山等用棍子搭着;又命二班的班头郑英桥,带领二十名伙计,在本宅的内处栽桩。什么叫作栽桩,这个栽桩就是在宅内安着官人,将大门一关,如若外面有人叫门,官人将大门与他开了,跟着躲到门后,只要人一进来,两旁边的人,由门后出来,伸手拿人,这就叫栽桩。外面官人留下这十名,暗中围着这座宅子,或是见着有人往宅子里打探,或是面生可疑,办案的老在远处地看着,只要看准了,伸手就办。
  焦通海把官人安排好了,这才带着徒弟,与差役抬着箱子,抬回到府内,见了杜大人道:“回禀大人,奉大人的堂谕,往青竹巷李殿元家中,搜捕他的全家,他家中人口,业已闻风远飏,不知何人走漏消息,并未捕获一人。因此搜查他的内外,并未搜查着他的赃证,只在后面祠堂,搜出木箱一个,内有与宏缘会来往的公文,一共四十七件,听候大人检阅。”
  杜尊德一听,沉吟半晌,摇着头向焦通海说道:“要按你所回禀的事,李殿元结连宏缘会,叛反是实,本府细想起来,实在是可怕,错非是你精明强干,外面派的人多,明察暗访,才将此事发觉,不然南阳府必要演成杀人流血的惨剧,这总算国家有福,本地的百姓不该受涂炭之灾,本府免得从中受累,都是你一人之功,本府行文之时,必当保举你就是啦。”焦通海闻听大人之言,向上请安,口中说道:“多谢大人提携。”杜尊德说道:“你先把外面的箱子搭进来,待本府查看他的来往公文。”焦通海跟着说道:“遵命。”转身出去,将箱子拿进来,把箱子盖揭开,将里面的公文一件一件取出来,向上呈递。杜尊德逐件查阅,吓得毛发森然。里面的事情,俱都是何腾蛟命李殿元在南阳府招贤纳士,暗地招兵买马,聚草囤粮,何腾蛟命李殿元在南阳府代宏缘会暗办军火,送往西川。
  杜尊德越看越害怕,随将公文看完,向焦通海说道:“李殿元谋叛未遂,今既被捕,本府要严刑审讯,你到外面传话,本府即时升堂。”焦通海答应一声,退出书房,知会外班,伺候升堂。遂又叫郑英桥将公文装在箱子之内,命时元、郑英桥将箱子搭在大堂之上,放在公案桌旁,预备审讯李殿元。时元、郑英桥二人,将公文放在箱子之内,把箱盖盖好。二人搭着箱子,出离书房,直往大堂而来。
  工夫不大,就见焦通海由外面进来,说道:“跟大人回,外面八班人役,业已在外面伺候,请大人升堂。”杜尊德向焦通海说道:“本府知晓,你也在外面堂上伺候着。”焦通海答应一声,退出书房,杜尊德遂吩咐左右,预备官服,跟班的大家忙乱,伺候大人将官服换好,然后四个跟班的给大人提着皮褥子,拿着水烟袋,和大人应用物件,俱都带齐,杜大人穿上公服,上了公堂说道:“带李殿元!”左右一声答应,喊喝声音未了,只听堂下哗啦啦铁链响的声音,就听下面回事的喊李殿元带到,此时对面将全副刑具,早就与李殿元戴好。杜尊德在上面一看,就见李殿元身戴手铐脚镣,铁锁加身,班头把他带在大堂之上,将铁链向堂上一掷,哗啦的一声,口中说道:“跪下。”李殿元站在大堂之上,看了看杜尊德,身形向外一转,一阵地冷笑,口中说道:“杜尊德,我把你这贪官,只因你敲诈乡绅未遂,今日将你家老爷,如此的作剧,带在堂上,有何话讲,快快地说来,无非仰仗你的职衔,欺压乡绅,你要讲啊。”杜尊德在座上将脸一沉,惊堂木一拍,口中说道:“啊,我把你这大胆的李殿元,你竟敢结连宏缘会会匪,欲图扰乱南阳府,施行暴动的手段,今被本府察觉,你来在堂上,还不从实招来,你反倒咆哮公堂,立而不跪,本府就应当重责于你,无奈你的案情太重,本府宽恩,决不加刑,你还不从实招来,等待何时,你如若不肯承认,休怪本府,我可要用酷刑啦。”李殿元闻听杜尊德口口声声,追问宏缘会。不由得心中暗想,我所办的宏缘会之事,并无人知晓,严守秘密,莫非有什么泄露,莫非是别人事犯,连累于我,也未可知。暂且跟他鬼混,看他如何问我。遂将身形一转,面向杜尊德说道:“杜大人,我把你这贪官,你若想用些个银两,你尽可以明说,你何必捏词敲诈乡绅哪。此时宏缘会正在犯禁之时,你要捏造字据压迫于我,你说你家老爷与宏缘会结连,也不能凭一面之词,可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若无确实的证据,你就是讹诈乡绅,损坏我的名誉。杜大人,我可有些个对不过你,咱们二人到开封府分辩,我可要上诉于你,你可要估量些你的功名,你可要赔偿我的名誉。我问你,捏词敲诈乡绅,赔偿名誉这个罪名,你可晓得。”
  杜尊德在座上一声断喊,说道:“李殿元,你这个东西着实的可恶,你所做的事情,以为本府不知道,若没有确实的证据,谅你也不肯屈服。”遂吩咐左右先把他勾结会匪那一封密函拿过来。跟班的在旁边,听大人要那封公函,遂把护书打开,由里面把那封书信拿出来,双手呈递,放在公案上。杜尊德随手将书信举起,用手指着这封书信,向李殿元说道:“这就是你谋叛大逆的证据,我让刑房念与你听,大概你也就认罪,无可分辩啦。”回头叫道:“刑房,将书信念给李殿元听!”刑房书吏将书信接过来。站在公案一旁,高声念了一遍。书吏将公函念毕,双手放在公案之上。杜尊德将信笺拿在手内,用手指着何腾蛟的图章,向李殿元说道:“你来看,这是你们总会长何腾蛟的印章,这你还不招吗?等待何时。”
  李殿元听书吏念诵公函,心中早就辗转,不由得自己纳闷:“这封紧要公函,如何落在他们的手内呢?”回头向左右观看,并未有犯罪之人。心中又一想,这必是下书人不慎,沿路遗失,既无人质对于我,就凭一纸的公函,也不能算我的真实的证据。再说宏缘会的机关,我岂能说呢。只得自己咬住了牙,为大明的江山,就是死于刑下,也不能轻易地招认,只得与他设法分辩。自己拿定了主意,猛听得杜尊德指着图章让他承认,李殿元笑着说道:“大人,你既要设法坑陷乡绅,你必要做出一件假书信,再刻出一颗假图章来,你好捏词,不然你以何为凭呢。无非你是做出来圈套,欲设法谋害我,就凭一纸书信,你教我承认结连宏缘会会首,我可有什么招的哪?你可以思索思索,我可以招认,怎么个说法哪。大人你可得与我想一想。”
  杜尊德听了李殿元供词狡猾,心中思想:李殿元这个东西,一来他是本处的乡绅,再者他在本地呼唤得又灵通,本府没有正式的把握,想要把他问倒屈服,势必很难。他的口词如此锋利,不若给他这个证据让他看看,他也就无的可狡展啦。”在座上遂把小胡子一捻,叫道:“李殿元你这么一说,本府是屈赖你啦,当然是本府不对呀。那么说要是有确实的证据,你能承认吗。”李殿元冲着杜尊德腆着胸膛说道:“你若与我找出确实的证据,我也不用你三推六问。”
  这时郑英桥,早把箱子搭在公案之前。李殿元此时早已然看见,认得是自己祠堂存放重要公函的楠木箱子一只,不看则可,一看险些吓了个胆裂魂飞。自己定了定神,心中暗想,莫非全家被获遭擒,家中被抄。不然这个箱子如何来到公堂。自己正然心中思想,猛听得上面惊堂木一拍,杜尊德说道:“李殿元,这是由你家祠堂里搜出来的木箱一只,内有你与宏缘会何腾蛟来往的公函,四十七件。这是由你家中搜来的物件,大概你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你若早早承认,宏缘总会设立何处,本府治下,你们的会友共有多少,你全家逃往何处,你要从实招来。如若不然,本府可要得罪你了。你自己想想,如不招认,临到本府严刑审讯,那时你可也得招,不过是枉受严刑。最好你还是承认的对。”李殿元他见了自己的箱子搭在公堂,又听杜尊德这一篇话,自知祸到临头,无奈与宏缘会重大的关系,如何能说呢?俗云,大丈夫宁死堂上,不死堂下。李殿元自己想到这里,才发动了一定的决心,听杜尊德这一问,往后倒退半步,仰面哈哈地大笑,自己早就把生死二字,抛于九霄云外。他遂向杜尊德说道:“贪官,你若问我,我也不必隐瞒。我李殿元,乃是大明世袭镇国威山公的后裔,先朝遭闯贼之乱,满人入关占据大明的疆土,屠灭前明的汉族,我辈世受先朝的皇恩,岂肯坐视汉族的戕灭,遂设立宏缘总会,何腾蛟为主脑,总会设立在各商埠群岛,所有大小都市,皆有宏缘会的足迹。就告诉你总会的住址,你也无法抄办。皆在海外,方才书吏念的那封公函,内有山川险阻,远隔重洋,大概我说得不假,你也不必往下追究。至于设立分会,是我李殿元要求前明川湖总督何腾蛟,在南阳府设立分会,是李殿元的要求,回函至此,不知如何落在你手。这就是机关不密,萧墙祸起,今李殿元被捕到案,你若问会友多少人,分会未立,哪里来的会友哪。家眷在逃,我更不得而知。你若问我的本意,就是为光复前明,保全汉族,恢复大明的原状,这就是我们本会的宗旨。”李殿元将话说完,又道:“我话已说完,任凭发落,倘要勒令再问,你可休怪李殿元出口不逊。”
  杜尊德听李殿元的供词,见他从从容容,并无惧色。明知李殿元发下决心,就是严刑苦拷,他绝不肯吐露他的爪牙,莫若让他先画供收禁,然后修写行文,将搜出来的函件,一并解往郑州,若严刑审讯,李殿元刑下毙命,我又得费一番的手续,想到这里,遂说道:“让李殿元画供。”。李殿元慨然画供。书吏将供词献与杜尊德的面前,杜尊德看了看原供确实,顺手用朱笔标禁牌,向左右说道:“将李殿元带下去收禁,派人看守,勿令通风。”众差役把那李殿元推下去收禁。
  杜大人退堂不久,忽有当地绅商十余人求见,杜大人微然一愕,连忙请进,原是本地绅商联名具保李殿元,由一位当地薛公递上禀帖。杜尊德看完,遂向薛公说道:“老绅士与众位绅商原有同乡之情,理应保释,怎奈李殿元案情重大,就是他所作所为,连本府也得担着一分处分。既是老绅士众位到此,原是一分好意,无奈李殿元所做的事,连本府也不敢宣布,请老绅士同各位绅商暂且回家,不必担保,日后宣布他的罪状的时候,诸公也就明白啦。”薛公含笑抱拳,向杜尊德说道:“既是老大人不赏脸,不肯开释,学生等斗胆敢问,李殿元身犯何罪,学生等可以明了明了。”
  杜尊德向薛公含笑说道:“论起他的案情,本府不敢令各位乡绅知晓,恐怕走漏了风声,既是老绅士勒令的要求哪,可是要到外面严守秘密。”说着话,顺手就把桌案上这封公函递与薛如彬。薛公双手接过来,由头至尾,细看一遍,不由得颜色更变,摇头咋舌,仍然双手将这封公函放于案上,往后倒退,口中说道:“老大人,学生无知,打搅大人的公事,实不知李殿元有这等不法的行为,只知李殿元因事冒犯大人,故敢前来保释。若要知晓李殿元有如此重大的案情,学生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具保担负。望求大人恕学生等冒昧唐突,千万恕过。”杜尊德带笑说道:“不知者,不怪。再者众位绅商,原是一片热心,保全乡绅的体面,本府也不怪。”说着话,将案上联名的禀帖交与薛公,说道:“请众位回府,千万严守此事。李殿元案情,休要在外面宣布。”薛公只得诺诺,接过禀帖,退下大堂,约同众人出离府衙,仍回山东会馆,将此事说明。大家各自作别回家。
  哪知杜尊德吩咐郑英桥、时元等,将公案上这封公函,一同收在箱内,搭回书房。杜尊德将公事办完,吩咐退堂,站起身形,离了公位,转过屏风,穿过二堂,直奔书房而来,派人把焦通海请来,杜尊德说道:“通海,你坐下,我与你有话相商。”焦通海只得落座。杜大人道:“通海,你屡次用心帮助于我,今又访查着如此重大的案件,本府刚才升堂审讯李殿元,他当堂承认宏缘会的首领,又讯他所供确实,唯有不肯承认他手下有多少爪牙。按本府拟用严刑审讯,无奈本府又怕他刑下毙命。只因奉蔡将军图海侯钧札,想将李殿元押解郑州。本府与你商议,我办一份呈文,把李殿元函件证据,及他的原供,一并押解郑州,可就是沿路上危险。恐怕宏缘会党羽知道李殿元被捕,怕他们在半路中劫夺李殿元。我与你商议,想一个万全的法子,只要押到郑州,将李殿元交与将军侯爷,依法惩治,咱们可就脱了关系啦。我想一定非你不可,我又怕你人单势孤,有防范不到的地方。我打算问问你,你手下有无武术高强的能人,或是本府内有成名的英雄,咱们也可请出来,让他协力相帮。我这个用意,就是为慎重起见,你与我计划计划。”
  焦通海听了知府杜尊德的交派,焦通海不由紧皱双眉,心中暗想:“府台所说的话,句句是实。李殿元既是本处的乡绅,他又结连宏缘会,他手下难免没有党羽,若要由南阳府押解起身,就是这郑州的路上,可也是真危险的。”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得更慎重了,遂向杜尊德说道:“府台大人,你老所虑的甚是,就是我焦通海,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押解李殿元,在路上有点舛错,我焦通海也吃罪不起。府台既教小人约请能人,押解李殿元起解郑州,我焦通海倒想起一个人来,此人武艺超群,也是少林北派的英雄,他是我们本派的人,此人的武术,可就比小人胜强百倍了。如今他前来看望小弟,此人头两天就打算告辞要走,被我苦苦挽留,因此他才中止行期,我打算再款待他几日,再叫他走。这个事情可就太巧啦,正赶上李殿元的案件发生,他现在我们下处住着,尚且未走,可得小人与他商议,不定此人愿意不愿意。此人性傲,大人若备封公函为是。”杜大人道:“那有何妨?此人何名?”
  焦通海道:“此人名叫神手大将楚廷志。”杜大人点头道:“那么我就把这件事交付你了。”焦通海道:“全在小人身上。”商议完毕,焦通海辞别大人返回下处去了。
  知府杜尊德正与曹师爷在书房谈话,由外面慌慌张张跑进一人,来至杜尊德的面前,喘吁吁地说道:“启禀大人,大事不好,只因书童李进,陪着少爷在把式房闲坐,少爷一阵肚腹疼痛。李进随同少爷入厕,工夫太大,不见少爷回来。我们不放心,直奔茅厕前去观看,并不见书童李进,只见少爷在中厕之内,不知被何人,用裤带将少爷勒死。我等各处寻找李进,不见踪迹,特地前来报告,小人等恐怕是李进暗害少爷,请大人前去查看。”
  杜尊德一听此言,吓了个胆裂魂飞。杜尊德只急得颜色更变,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还是旁边曹师爷在旁答言:“启禀大人得知,既是少爷被害,旁边又无别人跟随,只有书童李进伺候。据学生想,恐怕李进暗害少爷,这里面还有别的情由,请大人先派人将李进捉住,一问便知。不知大人尊意如何?”知府杜尊德听了曹师爷之言,这才缓过这口气来,杜尊德一世,就是这么一个儿子。本来他素日多病,杜尊德终日就以此事为忧,今听少爷被害,只急得两泪交流,听曹师爷说得有理,急忙传谕:“你们到外面知会三班,急忙与我捉拿李进,千万别让他跑了。如果李进逃走,告诉他们我定要重办,叫他们班上务必用心,如若拿住李进,本府还有重赏。”报信人转身出去,传大人的堂谕,捉拿李进。
  李进,乃是李殿元家中管家李禄之子,皆因他七岁他娘就死了,他就在宅中跟着他父亲李禄过活。李殿元爱他聪明,身体又长得健壮,李殿元早晨用功,熟练武术的时候,他总在旁边看着。李殿元问他愿意不愿意练,他还是喜欢习学。李殿元时常给他锻炼腰腿,日子一长了,他也有点成效,索性让他一同用功,由七岁上就练,直练至十六岁,他的拳法精熟,俱是李殿元亲传,掌中一口雁翎刀,十八趟闪手花刀,真有神出鬼没之能。
  李殿元那时节,正然筹备宏缘会,皆因是杜尊德任南阳府知府,李殿元暗地结合宏缘会未免在知府的身上注意,凡事留心,打算在衙门里安下一个人,作为自己的眼线。倘若自己机谋不密,府衙内有个风吹草动,为自己的事好有人报信。这才命李禄在府衙内结交刘福,李禄托刘福与他儿子李进在衙门里找个事情做,别的事情,李进不能做,最好在衙门里当差,做小伙计,这个差使原是事少人多,总遇不上机会,可巧少爷的把式房,要找个小书童,一半伺候少爷,一半在把式房伺候众人练武。刘福与李禄一商议,老管家李禄倒很愿意这个事情,三言两语就上了工啦。其实李进在衙门伺候少爷,他不为赚钱,就是李殿元暗派李进在府衙内卧底,衙门内凡有一举一动,李进暗暗地报知李殿元。事逢恰巧,今天伺候少爷到把式房闲坐,可巧就遇上刘华,搜得宏缘会的公函,拿到府衙把式房内,面见恩师汪春,因此才与焦通海相见。以至少爷来到把式房见桌案的书信,少爷杜新拿过来一看,那李进站在少爷的身后,少爷没看完,李进早就看明白了。不看书信则可,这一见公函,吓得李进胆裂魂飞,自己打算先奔李殿元住宅报信,怎奈少爷杜新命他捶腰,一时一刻也不能脱离,心中暗自着急。李进见焦通海到里面回话,又因杜新走动入厕,李进又是一番地着急。这一封公函,大人一见着,必然要派兵捉拿李殿元,一家老小性命俱都不保。自己又一想我父子世受我家主人养育之恩,此时正是报主恩德之际。唯有杜新这小子,非我伺候不可,难道说自己眼睁睁看着主人全家被擒。这可没别的说的了,杜新这小子既要入厕,我趁着他在茅厕之中,将狗子结果性命,非是我意狠心毒,实为报答主人李殿元之恩德。自己想到这里,把主意拿定,遂扶着杜新,来到花庭的后面。
  李进扶着杜新,进了茅厕,杜新命李进将他的裤带解开,又叫李进扶着他蹲在厕坑之上。杜新复又吩咐李进将他后面的衣服,与他掖好。李进心中暗想:真是你小子该死,莫若我用裤带,将狗子勒死,然后再去报信,令我家主人早早脱逃,不然祸不远矣。自己想到这里,站在杜新的后面,一面给他掖起衣襟,一面把裤带系好了一个活扣,顺着杜新的脑袋往下一套,在后面一紧绳扣。杜新以为是李进与他开玩笑,遂说道:“李进别闹。”这句话尚未说完,好狠的李进,两膀一用力,在后面就是一脚。这一脚正踹在杜新的后腰上,杜新身形往前一栽,手扶在地。李进向前一赶步,用膝盖顶住他的后心,两膀又一用力,一紧绳子。此时杜新爬在地上手刨脚蹬,李进猛听得杜新下部出了一个虚恭,腾的一声,李进准知杜新已死。随手将绳子在脖项上拴了一个扣儿,杜新再想活,除非是转世。李进见杜新已死,时不可缓,随即急忙跑回李家见了父亲一说,李禄大惊,忙见主母、公子、小姐,说李主人事犯被捉;主母、公子、小姐,也没了主意。还是李禄有些主张,忙张罗着,收拾些细软,找了车辆马匹,直奔宜昌府宏缘会的会友那里去了。那李进不走,躲在城外一个会友刘治国家中,探听李殿元的消息。
  杜尊德因此案重大,办了一套咨呈,命焦通海将李殿元并有书童翰墨,一同押往郑州,交蔡荣蔡将军图海侯爷讯办。并秘密起解,不准外面声张。府衙内又出了一件案子,知府杜尊德之子杜新,被书童李进用裤腰带勒死。里面杜尊德,知道了这个凶信,一面将杜新的死尸抬在后面成殓,一面痛恨李进,派府衙内的人班人役马快手等,悬赏缉捕李进。拿住还要就地正法,如若要是教李进逃走,知府杜尊德还要重办。
  过了几日,刘宅派人往南阳打听李殿元的情形,派去的人回来,禀明李殿元的情形,刘治国不由得双眉紧皱,看着李进,说道:“你这孩子办事真爽快,刚才的言语你可听见了。”李进说道:“小人已经明白的。不知员外怎么设法?”刘治国对李进说道:“你不要忙,我倒有主意,回头我派人到外面找一套农人衣服,你把它换上。你带点盘费钱,我写一封密书,你由此混出,往潼关华阴东关路南永胜镖局,面见镖主余公明。此人外号人称龙舌剑镇西方,此人年过花甲,问明白了,再将书信交与他,他必有妥当的办法。你可要沿路仔细慎重,不可大意。事关至要,你千万把我的话记住了。”自己写完了信,复又看了一遍,交与李进。李进双手将信接过来。向家人要了一块包袱,又把衣裳脱下来,把信包好,贴着身将包袱系在腰间,然后将汗褂穿好,化了装,变了脸色。刘治国又命家人取来纹银二十两,给他作为路费。李进收拾齐毕,向刘治国双膝跪倒,口中说道:“刘爷爷,我主仆的性命。皆出于爷爷掌中所赐。小人也不敢言谢,小人之心,唯天可表,今日之事,铭于肺腑,咱爷两个,后会有期就是了。”李进将话说完,当时告辞。刘治国又再三嘱咐,命他沿路保重,李进是一一谨遵。临行之时,刘治国命他由后门而走,刘治国将他送出了后门,自己这才直奔前面,照常度日。
  且说李进,由南阳府直奔潼关而来。在路途之上,日夜兼程,非只一日。这天出了潼关,来至华阴县的东关,遇着行人一问永胜镖局,这才有人指引路南大门便是。李进来到门首一看,就见门前有许多人,好像镖局子的伙计。又见大门上有一块匾,黑匾金字,上面写的是“永胜镖局”四个大字。这才上前打听永胜镖局,很巧就遇见了余公明正在院中站着,与伙计们谈话。因为听见外头有人询问永胜镖局,他老人家才过来说道,你找谁。李进一听有人问话,举目一看,见余公明气宇轩昂,这才过来接谈。不料果然就是镖主余公明,因此当面投信。
  余公明不看书信则可,这一看信,就知道这个镖局开不成了,恐怕玉石皆焚,反而连累了别人,自己这才下了一个决心,歇了镖局。因而带同李进与徒弟们,一同起程来到青云镇,将前后手续办清,并送走潘景林,开发银两已毕。这才带同众人来到乱柴沟以北树林之内,才将刘治国命李进下书,打救李殿元这一封密函拿出来,让大家观看。众人这才明白了老师余公明的这个用意。此时孙启华等将书信看完,仍然交与老师余公明,向恩师说道:“师父你老人家这个用意,弟子原先不明,这内中之事,我等也不敢过问。今老师把书信拿出来,我们大家看了,虽然已经知道信内的情由,恩师你老人家对于这件事,怎样的办法呢?”
  余公明听了,脸上当时变出一种怒容,只见他双眉倒竖,虎目圆睁,须发皆张,咬牙切齿,说道:“唉,你等若问,只因大明锦绣的疆土,遭闯贼之乱,旁人乘隙,垂手而得天下。吴三桂只为陈圆圆,遂引狼入室,不思进取。陈圆圆到手按兵不举,遂至失败。他若忠心,为国为民,聚天下义士,早就将他们赶走,何至受今日之迫。论起来我可不当说,吴三桂只为一女子陈圆圆,忘却君父,遂落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所以何腾蛟首创宏缘会,聚明朝的遗臣,天下的义士,欲图再举,复还大明的原状,保护民族,不受外人之欺,我等因之加入。就是潘景林潘师父,也是明朝名臣之后,我二人俱表同情。虽然为师开设镖局,一半经营,一半招聚义士豪杰,好参加宏缘会。不意乱柴沟失去镖银,李占成等丧命。就凭为师掌中的一双龙舌剑,再有尔等相助,再约上几位同志的英雄,攻打鹰爪山阴风寨,捉拿姜天雄等群寇,好与镖局的伙计,报仇雪恨,要回镖银,照旧做你我镖行事业,这些个事倒没什么要紧。唯有会友李殿元设立分会,会长何腾蛟用人不当,路途失去密函,因而事发,遂遭此祸。刘治国派义仆李进,前来下书。命我在南阳路上,相机打救,还要劫抢囚车,打救李殿元。咱们这个镖局,万不能再为设立。既不能设立镖局,岂能再有工夫往回夺镖银?并非是为师为丢镖银,无法赔补,难见宝生祥银号经理。镖局这次倒闭,实系环境所迫,只得落个对不起宝生祥银号,弃镖局脱逃之名。我这才将柜上所有的五千两纹银全数提出,办理善后一切,将事情办完,我才敢把书信交与你等观看。然又恐怕事关重大,走漏了风声,倘若消息走漏,岂不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如今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所以就与你们商议,若劫到囚车,不但镖局不能开,就是连我家中老小,也得躲避。我有心率领你等前往要隘,等候囚车,怎奈无人迁移我的家眷。我打算与你们商议,你们四人,前往方城县东,有一座方城山野狐岭,这条道路,是由南阳府到郑州必由之路。他们囚车若由南阳府起身,非走这条路不可。此处多山,道路幽僻,行人稀少。若在那里等候,准可以抢劫囚车。我打算命你四人,带同李进,作为眼线,在那里等候。如将囚车劫下,救了李殿元主仆,你们就由小路赶奔宜昌康家村,面见康锦栋,就在那里躲避躲避。李殿元他与康锦栋交谊过厚,自有关照,就不用你们分心了。我想带着徐顺,上泗水县,搬取家眷,也奔宜昌康家庄,在那里躲避躲避。咱们那里聚会,再想别的法子,重整宏缘会。如若你们到了野狐岭,就在那里等候囚车,我接取家眷,也得走方城山。你我若是见着,就让徐顺保护着家眷先奔宜昌,我带着你们再等候囚车,如若我赶不到,囚车来了,你们要是抢劫的时候,可要谨慎,千万不可大意。孙启华,你们弟兄四人,就是你精明强干,我将此事,托付在你的身上,你们见机而作。”
  孙启华等将话听完,遂向余公明说道:“恩师既以重任相托,弟子决不敢大意,那么我们弟兄,就与恩师分手啦。”余公明点头说道:“我也就不必再嘱咐了。”余公明将话说完,这才叫孙启华他们大众起身,看着他们进了乱柴沟穿沟而过,余公明这才叫徐顺告诉赶车的快奔泗水县。
  余公明回归余家村,暂且不表。那邹雷、姚玉、陈宝光、孙启华,他们四人带同李进,五个人四骑马,由乱柴沟穿沟而过。五个人调换骑着,沿路之上,孙启华想主意,告诉大众:“行在路上,有人要问咱们是做什么的,就说是保镖的。李小弟可得把名字改一改,不然,他勒死南阳府知府杜尊德之子杜新,杜尊德必然派人在各处追捕。倘若教人看出破绽,那时候再出点舛错,可就麻烦了。莫若教他把名字改一改,我想把李进两个字改为李有方,把咱们四人的衣裳,让他换一换,倘若有人来盘问,就提他是贩卖珠宝的客人,为的是沿路之上,遮盖众人的眼目。咱们倒不要紧,就是李贤弟他身上背着案件,你们大家想一想这个主意好不好。”众人一听,孙启华说得甚为有理,大家俱都应诺,就按着孙启华的计划而行。沿路之上,暗地小心留神。
  这一日正往前走,已经到了鲁山县,孙启华等由渑池县乱柴沟起身。他们所走的道路,由沙石山,走登封山,绕走汝水奔宝丰县至鲁山。鲁山离方城山相隔甚近,孙启华与姚玉、邹雷催马前行,只见道旁的青草,配合着一片片的黄沙,远看翠叠叠的青山,近看树木森森,行人短少,唯有樵夫在林间伐砍的声音。小鸟儿在头顶上乱叫。四人马踏征尘,李进在后跟随,遥望远村,听有犬吠的声音,孙启华向姚玉道:“姚师兄,我们走的这条道,是鲁山县管辖。前面那个庄子,叫作寒坡岭,靠着南边的有一座狭岭,这个庄子就以此岭为名,要再走过寒坡岭,可就是方城县的地面啦。莫若你我今天越过寒坡岭,离方城山野狐岭相近有一座庄子,咱们就在那庄子内找店一住,吃完了饭,或是早晨,你我调换着到野狐岭瞭望,俟等囚车到来,咱们再为动手。师兄你看这主意怎么样?这叫以逸待劳之法。”姚玉听完之后,说道:“此话甚佳,那么你我急忙催马,紧着赶路。”唯有李进徒步相跟,在后面就受了罪啦,焉能跟得上呢。好在路途之上,他们五个人倒是替换着骑马。今天是李进的班儿,该李进步下徒行,他们一催马,李进气得在后面乱喊,说道:“你们四位别忙,我可是跑不动啦。”
  孙启华听后面喊叫,这才猛然想起后面李进,在马上笑着喊道:“咱们慢着走,把李贤弟落下了。”大家回头一看,也就未免笑起来了。孙启华四人勒住了马,孙启华随着跳下来,说道:“咱们两个人换换。”李进在后面跑得喘吁吁说道:“你们几位真会拿我玩笑,只顾你们一催马不要紧,我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一点就断了气。”孙启华笑着说道:“得啦,老弟,谁让我们把你忘了呢。我与你牵着马,你先骑两步休息休息。”李进接着说道:“也就得这个样,不然我也实在跑不动了。”说着话由孙启华手内把马接过来,便翻身上马。孙启华在后面相随。绕过寒坡岭,走的小道,到了方城县地面。靠着东面黑暗暗的有一个庄村,姚玉等四人下了马,姚玉向前与孙启华说道:“贤弟你来看,东面这个庄子,里面大概有店吧,你我不如暂且住宿在此处,然后再探听野狐岭的消息。”孙启华摇头说道:“此处不好。”孙启华看了看四处无人,向众人一点手,五个人合到一处,遂向众人说道:“你我众人要住在这个村里,如劫车事成,这里没有往北来的道路,必然逃往湖广地面;若劫了囚车,难道你我返回来取马吗?依我说,今天天时已晚,咱们暂且住在此处,明日起身,咱们还是往野狐岭上走,再找下处。你们看这个事情如何。按这个主意怎么样。”姚玉抬头一看,红日已坠西山,天果然是不早啦,遂向孙启华说道:“那么就这么办吧,很好,咱们就投奔这个村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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