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九回 塞外风云
2023-04-23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宇文成都的私函

  那小兵喉头咕咕作响,吐出几口鲜血,血色由黑变红。谷飞霞知道他已无性命之忧,方始放下了心。要知她刚才用这小兵试验,实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倘若乌力卡不是随身带有解药,她就要连累这名小兵送了命的。
  与此同时,上官英杰已经打开那封文书,匆匆看了一遍。
  乌力卡神色尴尬之极,想叫喊又不敢叫,唯有苦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害我。你的手段也当真狡猾,很够毒辣。只可惜你还是露出狐狸尾巴,骗不了我。”上官英杰冷笑说道。
  原来那封文书,不错是给大汗报丧的,文书中也的确夹有给这个边关镇守使的私函。但发信的人却不是慕容珪,而是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在这封信上也的确写明四个汉人的姓名和样貌,但却并非要他代为招待,而是要他务必想法擒拿的。倘若活的捉不了,死的也行。信中还说明这四个汉人本领高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乌力卡苦笑说道:“上官大侠,你现在已经明白了,应该可以原谅我吧?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这次害你,只是奉命而为,身不由己。宇文成都如今位列监国,我官职卑微,怎敢违抗他的命令?”
  上官英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躺十二个时辰吧!”说到一个“躺”字,便即出指点了乌力卡的穴道。
  他用的是独门点穴手法,在这十二个时辰之内,乌力卡将会感觉到遍体有如虫行蚁走,麻痒难当。但只是叫不出声,也不能动弹,神智却还是清醒的。
  上官英杰道:“好,咱们可以走了。”当下与谷飞霞走出那间密室,一面装模作样的说道:“多谢大人款待,不敢有劳远送。”一面掩上房门。
  士兵们见长官没有送出来,虽然有点疑心,却也不敢上前拦阻。
  上官英杰找到他和谷飞霞的坐骑,便即跑过去,假意多谢那个给他们照料马匹的兵士。
  正当他们要跨上马背的时候,忽听得有人叫道:“不好了,快,快截下这两个恶汉!”

  上官英杰箭法失常

  原来乌力卡手下一个哨长甚为机警,见长官没出来送客,起了疑心,大着胆子进乌力卡那间密室禀报。叫了几声,听不见回答,慌忙推开房门,方始知道乌力卡是反而着了对方的道儿。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早已点了那两个马伕的穴道,飞身跨上马背。
  瓦剌兵呼啸追来,乱箭雨下。谷飞霞挥剑遮拦,风雨不透。上官英杰有意一显手段,接过两枝箭,喝道:“瞧着,我这两枝箭要射穿你们两顶帽子!”
  声出箭发,用的是甩手箭功夫,劲力之强,不亚于强弓发射。
  只听得“卜”的一声,第一枝箭果然射穿最前面那个士兵头戴的皮帽,而且恰好是当中穿过,那士兵感觉得到箭杆已经擦着他的头皮,但却只是落了几根头发,皮肉丝毫也没受伤。
  第二枝箭却稍失准头,那士兵听得“嗖”的一声,脑袋稍侧,利箭从侧边射穿了他的皮帽,连带他的耳朵也射穿了。
  上官英杰喝道:“谁敢再来,我就不客气了。这第三枝箭要射穿咽喉。”说话之间,又已接下了几枝瓦剌兵射来的乱箭。
  瓦剌兵虽然精于骑射,却那里见过这等厉害的箭法,听说他要射穿喉咙,发一声喊,不约而同的都拨转了马头。
  谷飞霞笑道:“上官大哥,你从来不用暗器,想不到你的箭法也这样准。”
  上官英杰却是毫无喜悦之色,苦笑说道:“还说准呢,我本来不想射伤他们的,但不知怎的,第二枝箭却射破了那人的耳朵。”
  他说“不知怎的”,的确是不解自己何以失准的。这枝箭要是去势稍快一些,就不至于有此失误。他本来以为自己发箭的手劲,是可以令得那个士兵迅雷不及掩耳的。
  “奇怪,我的内力似乎稍有不济,难道是连日奔波,以至受了影响。”
  谷飞霞道:“我还以为你是有意杀鸡儆猴的呢。但稍为失准,也是很难得了。”

  猜测和林局势

  上官英杰对自己的箭法稍为失准一事,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这到底是小事一桩,说过便算,并没放在心上。
  他们的马跑得快,不过一枝香时刻,已是远离边关,踏进了西藏境内。
  谷飞霞道:“可以走慢一些,别让马儿太过吃力了。”与上官英杰并辔缓行,说道:“那封文书可有提到慕容珪么?”
  上官英杰说道:“没有。”
  谷飞霞道:“报丧文书由宇文成都发出,看来和林的局面可能有变。不知慕容珪怎么样了?”
  上官英杰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说道:“我仔细看过了宇文成都那封密信,事情似乎还不至于太过糟糕。”
  谷飞霞道:“何以见得?”
  上官英杰道:“那封密信,宇文成都嘱咐乌力卡,要是他能够擒获咱们的话,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只许他用最快速的方法,把这好消息用约定的暗语送至和林,让他一个人知道。”
  谷飞霞七窍玲珑,一听之下,便即明白,说道:“不错,要是宇文成都业已独揽大权的话,他就无须这样小心保密了。看来他是和慕容珪平分权力,互相倾轧。”
  上官英杰道:“你这推测有理,乌力卡提到宇文成都时,也只说他是和林‘数一数二’的新贵,既然‘数一数二’,那就必定还有一个与他权力相当,甚或胜过他的当权人物。”
  谷飞霞道:“他要捉拿咱们,依你看是否他已经知道慕容珪那晚和咱们有了默契的事情?藉此要来扳倒慕容珪?”
  上官英杰道:“有这可能。柏列失了右贤王的靠山,是可能投靠他的。慕容珪和阿璞的关系,大概瞒不过柏列。不过慕容珪也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宇文成都与他勾心斗角,不见得一定是宇文成都能占上风。”
  谷飞霞道:“如今咱们已是远离和林,要管也管不了。还是快点赶往灵鹫峰取经吧。咦,上官大哥,你怎么啦?”
  她忽地注意到上官英杰面色苍白,就在她发问之时,上官英杰在马背上竟似摇摇欲坠的模样。

  着了暗算

  上官英杰道:“是好像有点不对,我胸口闷得厉害。啊,我不能再骑马了。”
  谷飞霞不待他把话说完,早已把他扶下马来。仔细一看,只见他眉心隐有黑气,再给他把一把脉,脉息若断若续,但还不至于太过凌乱。不过谷飞霞已是大吃一惊了。
  “上官大哥,你好像是中了毒!”谷飞霞颤声说道。
  上官英杰亦已发觉自己是中了毒,苦笑说道:“不错,那个乌力卡狡猾得很,咱们虽然早有提防,我还是着了他的道儿!”
  谷飞霞道:“你不是和他换了一碗茶的么?”
  上官英杰道:“他的三碗茶都是下了毒的,他先服下解药,自是不怕喝任何一碗茶了。幸亏你没着他的道儿。”
  谷飞霞定神一想,倒是放下了心,说道:“要是中他所下的毒,那倒不怕。刚好还剩下一颗解药,我还藏着。”
  那是上官英杰在乌力卡身上搜出的解药,藏在玉瓶之中,本来是有两颗,其中一颗,已经用来救了那小兵的性命。
  “这解药既然能救那小兵的性命,料想不会是假的。你服下吧。”谷飞霞道。
  上官英杰吞下那颗解药,静坐片刻,默运玄功,加速药力发挥,果然胸口的烦闷之感顿然消失。一跃而起,说道:“好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谷飞霞赞道:“上官大哥,你的内功造诣真是不凡。不过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今天不要赶路了。找个地方歇歇吧。”
  两人策马缓缓而行,四望杳无人烟,只能走上一座山岗,准备在树林中过一晚。
  不料刚刚策马走上山坡,上官英杰忽地感觉眼前一黑,连忙运气抵御,不运气还好,一运气只觉腹痛如割,登时一个倒栽葱倒下马来。
  谷飞霞大吃一惊道:“上官大哥,你怎么啦?”将他扶起,只觉触手如炙,上官英杰已是在发高烧,但身子却在发抖。
  上官英杰断断续续说道:“我好像半边身子在冰窟之中,另外半边身子却在洪炉之内。”
  谷飞霞惊道:“怎么会有这种怪病。”当下只好背着他走上山去。那两匹坐骑是久经训练的战马,跟在他们后面。

  中毒香迷

  走入树林,谷飞霞将他放下,手掌贴着他的胸口,以本身真气注入,助他抵御寒热的交侵。
  上官英杰仍然在发高烧,眉心的黑气更加浓了。
  上官英杰的心头还有几分清醒,苦笑说道:“没有用的,你不必浪费气力了。我并不是什么怪病,是又着了乌力卡的道儿。那、那解药其实乃是毒药。”
  这一节谷飞霞亦已想到了,不禁大为懊恼,说道:“想不到乌力卡如此诡计多端,都是我害了你,不该叫你服下他的什么解药的。”
  上官英杰苦笑道:“这怎么怪得你,那小兵服这‘解药’立即见効,这是咱们亲眼见到的,怎知道,他,他,他……”说至此处,已是甚为吃力,神智也逐渐模糊了。
  但不用上官英杰说下去,谷飞霞亦已想得到其中原故了。
  原来那“解药”是混合有兴奋剂的,服下之后,兴奋剂先发挥作用,表面看来,似乎见效甚快,过了些时,那种古怪的剧毒才突然发作。那个小兵的性命,不问可知,是早已给那颗“解药”断送了。
  谷飞霞眼看着上官英杰抵受着寒热交侵的煎熬,脸色越来越坏,自己束手无策,当真是欲哭无泪。
  上官英杰神智逐渐模糊,好像喃喃自语的在说梦话,谷飞霞把耳朵凑上去听,只听得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啊,蝴蝶、蝴蝶,金色的蝴蝶,黄色的蝴蝶,白色的蝴蝶,黑色的蝴蝶,五彩缤纷的蝴蝶,真是好看,好看……”
  谷飞霞心念一动,连忙用力一掐他的人中,叫道:“上官大哥,心岩长老中毒之时,你曾经察视过他的症状,他在临死之前,是否与你现在这般寒热交作……”她说到“临死”二字,忍不住心头一痛,竟是不能再问下去。
  上官英杰瞿然一省,说道:“不错。啊,对了,我有……”可惜他是受到谷飞霞急救手法的刺激才能恢复片刻清醒的,刚说得几个字,眼睛发黑,突然又昏迷了。这次是真正的昏迷,连呓语也没有了。
  不过,谷飞霞已经知道他有的是什么了。连忙在他身上搜索,搜出一个小小的银瓶。

  对症解药

  瓶中盛的是淡红色的药粉,盖子打开,一股辛辣的浓香直冲鼻观。
  谷飞霞禁不住手指抖颤,暗自思量:“这药粉乃是毒草制炼的,万一我判断错误,毒上加毒,岂不更加糟糕?”但她知道上官英杰目前所中的毒已是十分厉害,若不当机立断,只怕上官英杰随时都会毒发身亡。
  她一咬银牙,指甲挑起一撮药粉,弹入上官英杰口中,再打开盛水的皮袋,灌他喝了一口。
  咽下了药粉之后,上官英杰依然昏迷不醒。谷飞霞心上好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在旁边焦急守候。
  “奇迹”终于给她等待到了。
  其实也不过等待了半枝香时刻,但谷飞霞已是感觉等得难受。
  只见上官英杰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张开了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候,敢情我已睡了许久吧?咦,霞妹,你干嘛哭起来呢?我不是好好的吗?”上官英杰醒来,一连串的发问。
  谷飞霞抹乾脸上的泪痕,说道:“还有蝴蝶在你面前飞舞么?”
  上官英杰怔了一怔,坐起来道:“什么蝴蝶?蝴蝶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才有的,这里那来的蝴蝶?”
  谷飞霞喜不自胜,说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你真的好起来啦!”
  此时上官英杰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记起自己是中毒昏迷的,说道:“奇怪,刚才我又发冷又发热,现在却是如沐春风,不冷也不热了。你那里找来的灵药?”
  谷飞霞道:“这是从你身上找来的对症解药。”
  上官英杰道:“我记得是给乌力卡下的毒的,他给的解药也是毒药。我那里来的对症解药?”
  谷飞霞笑道:“你忘记了那个回族神医戈古朗送给你的解药么?”
  上官英杰恍然大悟,说道:“啊,你说的是解蝴蝶镖之毒的药。
  “我真糊涂,我见过心岩长老中毒而亡的情状,也曾听过霍大哥中这种毒的症状,到了我自己中这种毒却不知道,幸亏你想起来。”
  谷飞霞笑道:“你发梦呓,说是见到许多蝴蝶,我才想起柏列的蝴蝶镖的。”

  怀疑另有邪派高人

  上官英杰笑道:“我只道柏列的蝴蝶镖是因形如蝴蝶而得名的,原来中毒之后,果然会有出现许多五彩缤纷的蝴蝶的幻觉。不过,我却有点奇怪。”
  谷飞霞道:“奇怪什么?”
  上官英杰道:“乌力卡那里来的这种毒药,难道柏列也已到了这儿?”
  谷飞霞道:“按说柏列是不会这样快就来到的。不过制炼蝴蝶镖的那种毒物,正是在沙漠上才有的。虽然很难得到,却不一定柏列才有。”
  原来制炼蝴蝶镖的主要药物,乃是沙漠上的一种毒蜘蛛,全身雪白,名为雪蛛。是天下五大毒物之一。
  在出产毒蜘蛛的地方,必定长有一种红色的野草,用这种野草制炼,研成粉末,刚好可以尅制那种毒蜘蛛的毒性。霍天云曾经中过蝴蝶镖之毒,就是给戈古朗用这种野草的粉末医好的。后来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在戈古朗家中作客,戈古朗曾经把中毒的症状与解药的功能告诉他们,而且在他们临行之时,送给他们半瓶解药,以防日后再碰上柏列。这半瓶解药,如今恰好派上了用场。
  上官英杰说道:“虽然不一定是柏列才有。但懂得用这种雪蛛配制毒药的,自必也是擅于使毒的大行家,乌力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官,因此我猜想可能是另有‘高明’的人助他。要不然他也不会计划得如此周到。”
  谷飞霞笑道:“我用这种毒草制炼的解药给你服下,当时真是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幸亏判断不差,果然是对症的解药。现在你的灾难已成过去,那也不必理会是谁在暗中帮忙乌力卡了。对啦,你现在觉得怎样?要不要多歇两天。”
  上官英杰说道:“只是身子还觉得有点虚弱,真气已能运行无阻。今晚睡一觉,明天我想就可以继续赶路的。”
  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谷飞霞出去猎获两只雪鸡当作晚餐,上官英杰饱餐一顿,精神又好了些,估量功力亦已恢复六七分了。
  谷飞霞道:“你早点睡吧,我给你守夜。”

  荒山野岭有人来

  上官英杰忽地一皱眉头,说道:“啊呀,有点不妙。”
  谷飞霞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啦?”
  上官英杰说道:“不知是否雪鸡太肥,我要拉肚子。”
  谷飞霞啐了一口道:“大惊小怪,我还以为你的馀毒未清,又发作呢。那就快去拉吧。”
  她虽然放下心上一块石头,但还是有点担心上官英杰身体尚未完全复原,万一遭遇意外,于是在骂了他之后,说道:“你小心点儿,我在附近给你把风。”
  上官英杰笑道:“臭烘烘的,你跟来做什么?荒山野岭不会有人来的,寻常虎豹,料想我还对付得了。”
  谷飞霞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好吧,那你别要走得太远。我把这山洞打扫乾净,等你回来。”
  上官英杰走到密林深处,在一条山涧旁边解手。
  他中了雪蛛之毒,的确是有点余毒未清,大泻特泻之后,精神反而爽利了。
  他把宇文成都给大汗报丧的那封文书当作草纸,揩抹干净,心中暗笑:“霞妹素来爱洁,幸亏她没有跟来。”
  此时已是午夜时份,一弯眉月,虽然不是怎么明亮,周园景物,也还隐约可见。
  正当他要到山涧洗手的时候,忽地隐隐听得马鸣。那是他和谷飞霞的坐骑的叫声。这两匹坐骑是久经训练的战马,不会背了主人跑开的,故而任由它们在林中吃草。
  上官英杰心念一动:“久经训练的战马无故嘶鸣,难道是有陌生人来到?”
  心念未已,他伏地听声,果然隐隐听得山坡上似有夜行人的脚步声。
  有个人似乎又惊又喜的说道:“他们一定是躲在这个山头了。荒山野岭,那来的马匹,当然是他们的坐骑。”
  另一个人道:“你可要小心一些,纵然上官英杰是中了毒,也千万不能大意的。你可知道你的二叔也对付不了他呢。”
  这个人的声音好熟,上官英杰用心思索他是何人,以至另一个人的说话他就听不清楚了。

  是丘逢时

  蓦然想起,原来这人不是别个,乃是西门化的师兄丘逢时。
  丘逢时的武功稍逊于西门化,但使毒的本领则在西门化之上,尤其对于迷药的制炼,更是他的特长。
  “原来是这个老贼暗中帮忙乌力卡。他在广元害我不死,反而害了他的师侄,怪不得他要阴魂不散的跟上我了。”
  当他想起了是丘逢时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已是和丘逢时分道扬镳,各自上山搜索了。
  丘逢时的脚步声正是朝他所在之处走来,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已听不见。这不过是霎那之间的事情,上官英杰心里想道:“那个人不知是谁,轻功倒是颇为了得。丘逢时说他的二叔曾经吃过亏,听口气他的二叔似乎是个很有来头的人物。”上官英杰本是介乎正邪之间的人物,对头甚多,是以虽然有这条线索,一时间也很难猜得着是谁。而在此时此际,也不容他思索了。
  他虽然知道另一个人的轻功不弱,但他更为“重视”的毕竟还是丘逢时。“这老贼诡计多端,手段阴狠,他又最擅长使用迷香,我可不能让霞妹着了他的道儿。”上官英杰想道。
  丘逢时的轻功也甚了得,此时已从那条山涧的另一边掠过,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上官英杰在这里解手,上官英杰躲在乱石之中,他丝毫也未知觉。
  上官英杰结束停当,倏的长身而起,展开踏雪无痕的超卓轻功,几个起伏,便即追近。他的轻功更在丘逢时之上,当真是应了一句成语:“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丘逢时忽觉背后微风飒然,方始警觉。连忙回头,但已迟了!
  只听得“卜”的一声,上官英杰早已把扣在掌心的石子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出去,正中丘逢时肩胛骨的麻穴。
  丘逢时掷出一把毒针,毒针脱手之际,恰好被打着了穴道。他的手臂软绵绵垂了下来,毒针不能及远,就在他身前落下。他只“哼”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已给上官英杰抓住。

  谷飞霞中毒昏迷

  丘逢时竟是未能叫出声来,就给上官英杰制服了。
  但也恰巧就在此时,隐隐听得有人叫了一声:“哎哟、哟……”
  上官英杰不禁吃了一惊,只道是谷飞霞受了另一个人的暗算。
  他正要扬声发问,立即便听得谷飞霞叫道:“上官大哥,你怎么啦?”声音充满惶急之情。
  原来谷飞霞也只道是上官英杰碰上意外,虽然没想到他是遇上敌人,却以为他的病情有变。
  上官英杰何等聪明,登时识破那另一个人的奸计,连忙大呼:“霞妹,小心,提防暗算!”
  上官英杰所料不错,果然是那个人故意发出呻吟,引谷飞霞出来的。
  幸好上官英杰的警告来得及时,正在朝着声音来处飞跑过去的谷飞霞舞起宝剑防身,喝道:“是谁躲在这儿?”
  话犹未了,一条黑影已是倏的朝她扑下,那个人是躲在树上的。
  谷飞霞一招“云麾三舞”横扫出去!这是蓬莱魔女的独门剑法,招里藏招,式中套式,厉害非常。
  那人本领也是委实不弱,左手长刀,右手短刀,长刀一个“雪花盖顶”,护着上盘,揉身疾上,短刀扎向谷飞霞肋骨,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
  但她却想不到谷飞霞的剑法如此快捷,谷飞霞剑锋一转,倏的就从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饶是那人避招得快,头上的帽子已是给剑尖挑开,露出满头秀发。
  “噹”的一声,谷飞霞的剑锋和那人的短刀碰个正着。
  “咔嚓”声响,那人的刀头给谷飞霞宝剑削断,喷出一团浓烟,火星蓬飞!火光一闪之下,谷飞霞方始知道对方乃是女子。
  原来那个人的一种歹毒暗器竟是藏在刀中的。她的短刀镂空一个小孔,藏的是一枚毒雾金针烈焰弹。她冒险进招,正是要谷飞霞削断她的兵刃。
  毒针被谷飞霞的剑光扫荡净尽,但毒烟却已冲入谷飞霞的鼻管。
  谷飞霞只觉一阵晕眩,虽未立即昏迷,已是浑身乏力,给那女子一把抓住了。

  交换人质

  那女子这一招用得险极,倘若她手发暗器,以谷飞霞的轻功,还可能闪避得及;但却怎想得到她的暗器是藏在兵刃之中,谷飞霞虽然得到上官英杰及时提醒,结果还是着了道儿。
  上官英杰生怕她再下毒手,大惊之下,连忙喝道:“你要不要你这伙伴的性命?”
  那女子抓着了谷飞霞,便即回过头来,冷冷的瞅着上官英杰。
  上官英杰等待她的回答,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心头忐忑不安。
  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和丘逢时有什么关系,倘若她不理会丘逢时的生死,硬要把谷飞霞带走,上官英杰可是无奈她何。
  “果然不愧是武林天骄一派的衣钵传人,中了雪蛛之毒,还这么了得,佩服,佩服!”那女子道。
  上官英杰喝道:“闲话少说,你究竟肯不肯换人?”
  他生怕这女子看出他的功力打了折扣,这一喝是运用丹田真气叫出来的,震得那女子的耳鼓嗡嗡作响。
  那女子笑道:“你这样急做什么,她不过吸进一点毒烟,死不了的。”
  她笑过之后,这才说道:“好吧,一个换一个,彼此都没吃亏。咱们同时放人。”上官英杰想不到她这样爽快就答应了,方始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
  他跑到谷飞霞身边,那女子也跑到丘逢时身边。
  谷飞霞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哥,我不小心,累你功亏一篑了。”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还能够说出话来,已是令得上官英杰喜出望外,心里想道:“这几个月的功夫,霞妹的内功又已增进不少。”
  谷飞霞勉强可以说话,丘逢时却是尚未能够说得出来。
  原来他是给上官英杰用重手法点了穴道的,这女子解不开上官英杰的独门点穴功夫。
  上官英杰喝道:“你还不走,待要什么?”
  那女子笑道:“不是我要什么,是你还要一些什么吧?”说罢,双眼朝天,一副等待上官英杰求她的神气。
  上官英杰不理睬她,抱起谷飞霞就走。这一下可轮到那女子着急了。

  吓走女魔头

  那女子叫道:“喂,你要不要解药?你解开他的穴道,我给你解药,这宗交易,虽然是我多吃了亏,我也愿意卖给你这个情面。”
  上官英杰笑道:“我不想占你便宜,你的解药我不要了。”
  那女子急道:“你点了他什么穴道,我可不能把活人换你送回来的死人。”武林天骄这一派的点穴手法天下无双,这女子是知道的。生怕上官英杰在丘逢时的身上点了会慢慢死亡的隐穴。
  上官英杰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你别担心,我不是点了他的死穴。过了十二个时辰,他的穴道会自己解开。现在我是让你占了便宜,但要是你还再罗唆的话,我恐怕就要当真点他的死穴了!”
  那女子只好姑且相信上官英杰的说话,赶忙把丘逢时背下山去。
  上官英杰把谷飞霞扶回山洞,把一颗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纳入谷飞霞口中。这颗碧灵丹是霍天云送给他的。
  除了世间罕有的五大毒物之外,天山雪莲能祛百毒,上一次谷飞霞中西门化的“毒雾金针烈焰弹”,就是靠一颗碧灵丹治好了的。
  上官英杰虽然不是使毒的行家,但由于有过那次经验,一见那女子刀头喷出的毒烟,便知她藏在刀中的暗器必是和“毒雾金针烈焰弹”大同小异的暗器无疑。
  谷飞霞服下了碧灵丹之后,果然不过半个时辰,便即完全恢复清醒,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试一试挥拳踢足,亦已有了几分气力。
  谷飞霞笑道:“幸亏她不是用雪蛛制炼的毒药,否则纵然有对症解药,以我的功力,也不能好得这样快,最少只怕也得躭搁两天行程了。”
  上官英杰笑道:“她大概是因为见我没有中毒,故此吓得她不敢使用雪蛛之毒。其实刚才她若是有胆和我较量的话,我的内力不足,还未必准能赢她呢。”
  谷飞霞道:“这女子的武功虽然不及西门化,却似乎比丘逢时还要高明一些。用毒手法的诡异,也是出人意表,的确是个劲敌。”
  上官英杰道:“我就是恐怕她诡计多端,故而不敢要她的解药,以防又再上当。”
  谷飞霞道:“这女子不知是甚来历,你可看得出一点端倪么?”

  踏入西藏

  上官英杰说道:“毒雾金针烈焰弹这种歹毒暗器,据我所知,乃是西门化的师门的不传之秘,只有西门化和他的师兄丘逢时会使用的。如今,这个女子也会使用,想必是和他们同一师门的了。”
  谷飞霞道:“但这女子的武功,好像比丘逢时还高,刚才我和她一照面就使出师门的三绝招,结果也还是伤她不了,虽然削断她的兵刃,但却正好着了她的道儿。”
  上官英杰说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晚辈武功比长辈好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谷飞霞点了点头,说道:“这女子肯用我来换回丘逢时,关系自非寻常可比。你猜是他同门晚辈,大概不差。”
  上官英杰说道:“丘逢时跑来投靠宇文成都,将来总还有机会碰上他和那个女子的,此际咱们倒是不必费神去猜她的来历了。反正咱们明天就可以走路,料想他们也是追不上的了。”
  谷飞霞笑道:“不错,你用独门重手法点了丘老贼的穴道,要十二个时辰之后,他的穴道方能自解。那妖妇最少在这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敢离开丘老贼。咱们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一觉醒来,谷飞霞果然精神奕奕,恢复如常。上官英杰所中的毒较深,但亦已恢复了七八分功力了。
  两人跨上阿璞所赠的骏马,继续赶路。
  踏入西藏境内,山川风物,都与内地大不相同。
  昆仑山的山势比回疆所见的高山更为险峻,冰川和温泉,更是随处可见,比回疆更多。
  上官英杰说道:“以前中土有一位高僧,法号我记不起来了,他从中土横跨昆仑来到西藏,曾写下一首诗,诗道:
  针迷舵失怕昆仑  穴处巢居何足论
  手把黑纹藤竹杖  灵山顶上叩天门
  “如今咱们经过昆仑,和这首诗对照来看,果然不算夸大。”
  谷飞霞笑道:“要是到了灵鹫峰那更加是如叩天门了。但诗中所说的穴居巢居的野人,咱们可还没有碰着。要是一直找不到人家的话,再过两天咱们的乾粮就要吃光了。那时只好多花功夫猎雪鸡啦。”

  好客的主人

  猎捕雪鸡虽然不难,但难的是必须寻找,荒山野岭之中,有时走上半天,也未必会碰上一只雪鸡的。那就要躭搁行程了。
  幸亏他们的马跑得快,不过两天已经走过山区,到了平地。又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似乎比回疆还更荒凉。
  他们的乾粮只剩下一日之用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行走间,忽然发现一座“拂庐”,这是一种西藏特有的建筑,形似碉堡,但屋顶却不是用瓦盖的,而是覆以厚厚的“氆氇”,似帐幕而非帐幕,似房屋而非房屋。这种建筑,在西藏是一般中产人家的住宅。
  上官英杰喜道:“啊,发现了拂庐,咱们不愁乾粮没着落了。居住拂庐的人家,多是比较富有的。”
  谷飞霞道:“你对西藏的情形,倒似乎颇为熟悉。”
  上官英杰说道:“我是从那位高僧所写的西藏风物竹枝词中读到的,他有一首咏拂庐的诗道:
  “拂庐大小上碉房 氆氇缝衣瑟瑟装
  日诵番经作佛事 射生偏喜啖牛衣”
  谷飞霞笑道:“咱们有几天没吃过新鲜的肉类,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不觉流涎了呢,就不知主人会不会招待咱们?”
  上官英杰笑道:“藏人最为好客,这个你倒不用担心。”
  当下他们去拜访那家人家,主人果然甚为好客,拿出青稞酒来,殷勤招待。主人会说一点蒙古话,和上官英杰交谈,倒还能够彼此会意。
  青稞酒是一种淡而微酸的酒,配上了葱泥调制的食品,别有风味。
  “葱泥”是一种香料,用喜玛拉雅山麓上特产的野葱、阔叶韭和一种红蒜捣烂成泥,做成一只只的球,晒乾便成。吃的时候,捏下一小块来,用油炸一炸,然后放在菜肴里,汤里或面点里,非常之香。
  谷飞霞饱餐一顿,吃得津津有味。主人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笑道:“姑娘,你喜欢吃葱泥,那是可以在西藏住下来了。有许多人不习惯这种气味的。”
  谷飞霞道:“在这里与世无争,那敢情好。可惜我们还要赶路。”
  主人问道:“你们是往拉萨吗?”
  上官英杰道:“是去比拉萨更远的地方。”
  主人忽道:“可惜,可惜!”

  正好赶上开光节

  谷飞霞怔了一怔,问道:“可惜什么?”
  主人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是要赶往拉萨参加开光节的呢。”
  谷飞霞问道:“什么是开光节?”
  主人说道:“我们西藏人是崇信喇嘛教的,相信达赖、班禅是活佛转世,而诸天神佛之中,至高无上的是佛祖释迦牟尼。故此把每年四月八日佛祖诞辰那天定为开光节。到了这天,西藏各地都有盛大的庆典,尤以拉萨最为热闹。”
  谷飞霞道:“怎么个热闹法?”
  主人说道:“到了这天,住在拉萨布达拉宫的达赖活佛将亲自主持礼佛仪式,布达拉宫前面的三大殿也将开放,准许善男信女在阶下礼拜。听说今年还将特别准许入内参观呢。
  “我们一生之中,也未必见得到活佛一次,我若然不是因为年纪老迈,也想去的。
  “你们有这样好的机会,若然不去瞻仰一下活佛的真容,不是很可惜么?”
  谷飞霞道:“今天是三月初七,距离四月八日佛祖诞,还有足足一个月啊!”
  主人笑道:“我们用的是藏历,和你们汉人用的阴历不同的。五天之后就是佛祖诞了。你们要是兼程赶路,可能赶得上的。”
  主人送了他们一袋乾粮和葱泥拌制的肉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他们的报酬,在他们辞行之时,又一次劝告他们:“要是无须走太多的弯路,我劝你们还是取道拉萨的好,能够见到活佛一次,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前往中印边境的大吉岭,虽然有更短的捷径,但从经过拉萨这条路前往,却是较为平坦的道路。他们的骏马跑平路可以更快,于是他们也就决定取道拉萨了。
  拂庐的主人希望他们五天之内能够赶至拉萨,结果第三天未到中午时份,他们已经到达拉萨了。
  谷飞霞道:“上官大哥,咱们在不在拉萨过开光节?”
  上官英杰道:“救人要紧,我不想在拉萨躭搁两天行程了。不过,咱们今晚可以在拉萨住宿,还有大半天的功夫让咱们稍为观光一下。”

  甚是艰难求一宿

  进入拉萨城中,只见平顶的房屋与帐篷交杂,与内地城市的风光大不相同。街上行人熙来攘往,热闹非常。每一座账幕都有香烟燎绕,烛光熠耀。在许多帐篷前面,且有藏人焚香礼拜。
  谷飞霞道:“还有两天才是开光节,就这样热闹了。难得碰到他们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咱们虽然不能在这里过开光节,看看热闹也是好的。不过,可得赶快找一间客店。”
  上官英杰见街上客人如是之多,不禁有点担忧,说道:“客店恐怕也不容易找呢。”
  果然给他料中,由于各地赶来等待布达拉宫开放的善男信女太多,他们找了几间客店,都没空房。
  谷飞霞正自气馁,上官英杰忽道:“那边有间小客店,有人说汉语,咱们过去试试。”
  那间小客店在一条小巷子里,隔着一条街,街上行人又是嘈嘈杂杂,客店的掌柜正在和伙计说话,谷飞霞没有留意,上官英杰耳朵尖,却听见了。
  走到那间客店一问,掌柜和伙计果然是寄居拉萨的汉人,他们看见来了汉族的客人,也是颇有“他乡遇故知”的高兴。
  但说到要在他们的客店投宿,掌柜的却是不禁皱起眉头了,说道:“小店平时本来是专做汉人的生意,很少藏人投宿的,但这两天因为开光节即将来临,外地来的藏人找不到住所,也到小店来了。小店只有七间房间,都是已经有了客人的了。”
  谷飞霞虽然有点失望,但掌柜的这样回答,亦是早已在她意料之中,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只好碰碰运气,再去找吧。”
  上官英杰忽道:“是不是有客人定下的房间但人还没有来到的?”原来上官英杰处世的经验比较丰富,他听那掌柜的只是说房间“都已有了客人”,而不是用“客满”二字,是以试问一下。
  果然那掌柜的便即反问他们:“你们是来趁开光节热闹的吧,那么最少要住三天了,是不是?”
  上官英杰道:“不,我们只住今晚,明天就走的。”
  掌柜的道:“好,那么还有商量。不过请恕冒昧,我要先问问你们。”

  不大寻常的掌柜

  上官英杰道:“你想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掌柜的问道:“你们是否夫妻?”
  谷飞霞面上一红,说道:“我们是兄妹。”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兄妹那也不妨同住一间房间了。有个客人定了我们的房间,大概要在明天午后方能来到,我就擅自作主,让给你们暂住一晚吧。”
  谷飞霞道:“我们这两匹坐骑,……”她有点担心这间简陋的小客店不知是否建有马厩。
  掌柜的道:“马厩在店子后面。”当下唤来一个小厮,吩咐他把两匹马牵进去。
  谷飞霞道:“这两匹马走了长途,请你们好生照料。”
  掌柜的笑道:“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料的。嗯,你们的坐骑真是罕见的骏马,想必是产自回疆哈萨克种的名驹吧。”
  谷飞霞道:“正是。原来你还会相马。”
  掌柜的说道:“回疆西藏的人都是以马代步的,我们见得多了,马匹好不好,多少懂得一些。”
  一面说话,一面带他们进入房间。
  这间客店规模虽然不大,里面倒是不如他们想像那样简陋,不但有马厩还有庭院,七间房子分列两旁,客房也相当宽敞。
  谷飞霞笑道:“原来贵店乃是深藏不露,门面不大,里面却是另有洞天。”
  掌柜的道:“多谢姑娘过奖。两位吃过中饭没有?”
  谷飞霞急于出外观光,说道:“路上已经吃过了。”
  掌柜的道:“可惜你们不能在这里过开光节,不过,别的热闹看不看也罢,布达拉宫,你们是应该去看一看的。虽然今天还不能进去,在外面看一看也是好的。”
  谷飞霞道:“我们正是有此打算,但不知怎样走法?”
  掌柜的告诉了他们怎样走法,说道:“你们只有半天功夫,我不躭搁你们了。小店晚上有人看门,你们晚点回来也不打紧。”
  出了那间客店,上官英杰说道:“这位掌柜先生,倒是似乎有点不大寻常。”
  谷飞霞道:“哦,你看出他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布达拉宫的壮观

  上官英杰说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认为他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咱们和他不过刚刚相识,他是好人坏人殊难断定,不过可以断定的是,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谷飞霞道:“你看得出他会武功吗?”
  上官英杰道:“我看不出来。不过会不会武功那并不重要,所谓‘不是普通人’的意思,并非一定要懂得武功的。”
  谷飞霞道:“我懂得你的意思,总之,他不是一个只靠开客店作营生的普通生意人就是了。”
  上官英杰道:“不错,他就像他这间客店一样。你不是说他这间客店是‘深藏不露’吗?我觉得他这个人也有点‘深藏不露’的味道。”
  谷飞霞笑道:“反正咱们只不过住一晚,不必花心思去琢磨他了。日头已经过午,还是走快一些,去瞻仰瞻仰布达拉宫吧。”
  布达拉宫建筑在拉萨城外西郊的葡萄山上,高达一十三层。相传是藏王松赞干布娶了唐太宗李世民的女儿文成公主之后,应文成公主所请而建。经过历代的扩建整修,富丽无比。它的结构,全都是由一块块一尺见方的石头从山腰下平砌上去。布达拉宫顶上有三座庞大的“金顶”,还有西藏历代活佛肉身的八座金塔,全部用金叶包裹,远远望去,灿烂闪光,端的似琼楼玉府,壮丽非凡。
  虽然还有两天才是开光节,葡萄山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从各地前来的善男信女,已经挤满在布达拉宫的周围,高诵佛号,合什赞礼,有些更虔诚的人,甚至在宫前俯伏礼拜,行遥参活佛的大礼。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挤在人群之中,跟着他们高诵佛号,眼睛则在全神观赏布达拉宫的壮丽奇景。
  只见重重叠叠的宫殿盖满了大半个山,原来布达拉宫共十三层,有将近一万间房舍。从第一层到第六层的房屋,全部泥着白色的,藏人称为“白寨”,是宫中做法事的地方。从第七层到第十三层,称为“红寨”,是宫中僧侣居住的地方。

  宇文夫人是谁

  不过,从第七层到第十三层,虽然总名“红寨”,却分别泥着红、黄、黑、赭四色。红色的墙,黄色的檐,黑色则泥在顶端房檐与窗沿的间隔处,赭红色则泥在两座大殿凹进去的一部份,宫顶则金碧辉煌,远远望去,好像一片五色绚烂的房海。
  谷飞霞挤在人丛之中,看这一片绚烂的房海,当真是看得目眩神迷,但心中却禁不住想道:“布达拉宫的富丽堂皇,真是令人梦想不到,但却不知费了多少百姓的血汗。虽说这大半是出于他们自愿的奉献,但我可不相信什么活佛能够赐福给他们。用了这许多财富去建布达拉宫,怪不得西藏人那么穷,而一般人又那么醉心于宁愿舍弃家室之乐去做喇嘛了。嗯,这真是未见‘赐福’,先见其害。”
  当谷飞霞正自浮想连翩之际,上官英杰却是在凝神细听两个人的谈话。
  原来他在嘈嘈杂杂的声音之中,忽然听得有人用陕甘一带的方言交谈。
  那两个人是挤在当中那座大殿的石阶上的人群中的,那座大殿有四个大飞檐,上缀人面鸟身的金像,下系铎铃,风过处,叮叮噹噹的响个不停。加上善男信女在殿外遥参活佛的诵经礼赞之声,那两个人低声说话,自是以为没人会留意他们的。
  那知他们用汉语交谈,却给上官英杰注意到了。虽然隔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他未能够看见说话的人是谁,但凝神细听之下,却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宇文夫人,有……想见你。”中间几个字听不清楚,但可以猜想得到是一个人的名字。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竟是似曾相识。上官英杰禁不住心头一动,暗自想道:“这人是谁呢,但宇文这个覆姓是比较少见的,和他交谈的这位宇文夫人难道是宇文成都的妻子?”
  他一面猜测,一面挤上最下面一级的石阶。
  那位宇文夫人说话了:“我叫你莫称我夫人的,你又忘记了!”这个女人一开口,上官英杰就听得出她是谁了。

  神秘客人活佛贵宾

  原来不是别个,正是前几天和丘逢时同在一起,用毒雾金针烈焰弹打伤谷飞霞的那个女子。
  上官英杰听出那个女子的声音之后,再想一想,那个男子是谁,他也想起来了。
  是御林军军官罗大魁。本来他和罗大魁曾经见过几次面,有一次且曾交过手的,但因最后一次见着他亦已是三个月前的事情,故此一时间想不起来,反而先认出那个女子。
  罗大魁虽然是明朝的军官,但却是宇文成都的党羽。上官英杰暗自想道:“看来这个女子十九是宇文成都的妻子了,怪不得他要恭恭敬敬称她为宇文夫人。”
  再听下去,只听得那女子说道:“这位大和尚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我一到拉萨,他就知道了。”
  罗大魁笑道:“你不知道,他来到拉萨已经一年有多了。他是布达拉宫的贵宾呢!”
  那女子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宁愿纡尊降贵先来会我。按说本来应该是我先去拜会他的。”
  罗大魁道:“夫、夫人……大嫂,你客气了。这位大和尚虽然是活佛的客人,但目前他却是只怕巴结也巴结不上你呢。不过恪于喇嘛教的规矩,布达拉宫在寻常的日子是不许女子进去的,所以他不敢邀请你进去。只能等到后天……”
  那女子道:“我并不希罕去见活佛。好,不必多说废话了,你叫他来吧。”
  罗大魁道:“大嫂,你是住在,……”
  那女子道:“王老三的那间客店,你知道吧?”
  罗大魁笑道:“当然知道,昨天我替师叔也是定了那间客店的房间的。他要明天才能来到。”
  那女子道:“哦,原来令师叔也来拉萨,那更好了。今晚见吧。”
  说到这里,就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却不知他们走了没有。上官英杰正想挤出人丛,忽听得有人“哎哟”一声。

  略施惩戒

  上官英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浓眉凸眼的大汉,弯腰捧腹,雪雪呼痛。旁边的人都在笑他,在他前面的,正是谷飞霞。
  原来谷飞霞看那一片五色绚烂的房海,看得出神,忽地发觉上官英杰已经不在她的身旁,这才四处寻找。
  她在人丛之中暗运内功,硬挤出去。由于运用得恰到好处,在她周围的人不知不觉就被她的内力挤开,却还只道是人流的压力,不知是她弄玄虚。
  这个汉子却不知是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还是想要揩油,故意挤到她的身边,不肯让她,谷飞霞着了恼,稍加一两分力道,登时震得他好似小腹捱了一记铁拳,不由他不捧腹呼痛。旁边的人不知就里,都在笑他心存不轨,意欲揩油,得罪了布达拉宫的护法神,以至受到惩罚。
  这个汉子看服饰不似藏人,但每逢一年一度的开光节,总有不少游客是从印度、尼泊尔、不丹、锡金等地前来拉萨的。谷飞霞对他略施惩戒之后,也就不以为意,续向前行。一抬头只见上官英杰已是迎着她走来了。
  谷飞霞埋怨道:“你怎么不声不响就溜开了,害我找得好苦。”
  上官英杰道:“咱们出去再说。”和她挤出人丛,笑道:“热闹已经趁过了,布达拉宫既然不能进去,咱们不如下山吧?”
  谷飞霞有点诧异,说道:“怎么这样早就要回去?”
  上官英杰道:“太阳就要落山了,也不早啦。”
  谷飞霞道:“那个掌柜说过晚上有人应门的。”
  上官英杰道:“他是这样说,不过我想还是早点下山的好。当然下了山并不等于马上要赶回去。”
  谷飞霞起了疑心,说道:“你的意思好像只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刚才又莫名其妙的从我身边溜开,我猜你一定是内里有因的吧?”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山下,上官英杰回头一看,也没发现有可疑的人跟来,这才说道:“不错,因为我刚才发现你的两位老朋友,要想避开他们。”

  同住一间客店

  谷飞霞怔了一怔,说道:“我那里来的什么老朋友?”
  上官英杰说道:“一个是前几天暗算你的那个妖妇,还有一个是罗大魁。俗语说不打不相识,你吃过那妖妇的大亏,罗大魁也吃过你的大亏,我说他们是你的老朋友,没说错吧?”
  两年前罗大魁从周剑琴手中夺走金刀寨主的坐骑,恰值谷飞霞路过,帮她夺了回来。上官英杰指的就是这件事情。
  谷飞霞这才明白,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我这两个新旧对头。罗大魁也还罢了,那个妖妇我可是馀恨未消,正要找她算账。”
  上官英杰笑道:“佛门圣地,在布达拉宫之前,在那许多善男信女之中,可是不便找她算账。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说不定今晚咱们就能碰上她。”
  谷飞霞道:“你已然知道她的下落?”
  上官英杰道:“咱们那位掌柜是不是姓王?”
  谷飞霞道:“不错,我听得店子里的小厮是称他为王三爷的。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上官英杰喜道:“这就对了,对了!”
  谷飞霞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对了?”
  上官英杰说道:“那个妖妇可能是和咱们同住一间客店的。”
  当下上官英杰把他偷听到的那位“宇文夫人”和罗大魁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说给谷飞霞知道。
  谷飞霞道:“如此说来,我看也一定是同一间客店无疑了。咱们现在住的这间房间,正是罗大魁替他师叔定下的房间。好在他人还未到,否则咱们可又要添多一名强敌。”罗大魁的师叔连占山,是当今之世,唯一懂得双笔点四脉功夫的人,和上官英杰、霍天云等人都曾几度交手,各有所长,几度未分胜负。
  上官英杰说道:“那妖妇和丘逢时同在一起,咱们回去倒是不可不防。罗大魁称那妖妇做宇文夫人,说不定她还是宇文成都的妻子。那就更需防他们有高手相助。”
  谷飞霞道:“无论如何,咱们是不能避开他们的。上官大哥,咱们该怎么办,你出主意吧!”

  舅甥和盟碑

  上官英杰说道:“咱们索性晚一点回去,先行暗中查访。”
  谷飞霞笑道:“你的意思是偷偷回到咱们的寓所,不必他们开门。嘿,这倒有趣。不过,要是给他发觉,当作贼办,那可闹笑话了。”
  上官英杰道:“谅他也没这个能耐。要是咱们所料不差,动手与否,临时看情形决定。要是料得不对,罗大魁和那妖妇并非住在那间客店的话,咱们再溜出来重新拍门。”
  谷飞霞道:“对,这样可以避免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的不利。最好是那个什么活佛的贵宾正在和他们密室私谈之时,给咱们碰上。”
  上官英杰道:“时间未必配合得这样准,咱们三更时份回去,大概也差不多了。”
  谷飞霞道:“这几个时辰,到那里蹓跶?”
  上官英杰道:“咱们去看一看‘舅甥和盟碑’,这是目前唯一存留的有关文成公主的古迹。”
  谷飞霞道:“这块碑在什么地方?”
  上官英杰道:“在大昭寺。大昭寺在拉萨的中心,最繁华的八角大街就是环绕着大昭寺建筑起来的。咱们进城之时,曾经在这块碑下经过,不过,你没留意罢了。”
  谷飞霞想了起来,说道:“对,在那条最多人的街头,我曾看见许多人挤在一块石碑下面,争着去摸那块石碑。拉萨城中,到处都是寺庙,当时我虽然有点奇怪,却没去问。敢情那块石碑,就是你说的什么‘舅甥和盟碑’了。”
  上官英杰道:“正是。”跟着把那块石碑的来历说给谷飞霞知道。
  原来唐太宗李世民把文成公主嫁给藏王松赞冈布,故唐与吐蕃有舅甥关系。到唐穆宗长庆二年,遣使入吐蕃又一次订结盟约,并置碑刻石志其经过,这座碑就叫做“舅甥和盟碑”。碑上刻有藏汉两种文字。
  他们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已经回到拉萨城中,天色刚刚入黑。

  有关文成公主的传说

  天色虽然入黑,但寺内寺外,处处烛光,明如白昼。在那座石碑底下走过的人,也仍然是如谷飞霞日间所见那样,不论男女老幼,都争着挤上去摸一摸石碑。
  上官英杰十多岁时,曾经跟师父到过一次西藏,懂得一点藏语。问一个藏族老人,方始知道他们为何如此。
  原来在西藏人中间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这座石碑会帮助不得意的人。做生意的人清早摸一下碑身,那一天就生意做得顺利;牧人换一下碑身,那天的牛羊不会丢失;种田的换一下碑身,庄稼会长得茂盛;小学生摸摸碑身,那天准会背书,……总之谁人摸过石碑,那一天就会无灾无难,各事称心。
  上官英杰把这传说告诉谷飞霞,谷飞霞笑道:“如此说来,文成公主在西藏人的心目中大概和观音菩萨差不多。”
  上官英杰说道:“你说得不错,每年碰上文成公主的诞辰,布达拉宫的活佛也要来给她进香的。不过在咱们来说,咱们看重的是汉藏两族的友谊。”
  谷飞霞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一千年之前,汉人和藏人就是亲戚了。这座石碑正是汉藏友好的见证。”
  他们摸过了“舅甥和盟碑”,见时候还早,就踏进大昭寺观光。
  寺门前长着两株古柳,来大昭寺进香的西藏人,都先用头顶顶一下古柳,表示敬礼。
  上官英杰知道谷飞霞好奇,不待她问,他即给她解释:“相传这两棵古柳是文成公主栽植的。有个神话还说,那是文成公主的头发长成的。藏人尊敬文成公主,把这两棵柳树称做‘公主柳’,头顶柳树,是表示尊敬的一种仪式。”谷飞霞道:“原来如此。”当下和上官英杰也跟着照做。
  大昭寺有文成公主的塑像,正殿的“金顶”,却是塑着两只羊。
  谷飞霞好奇心起,不禁再问。
  上官英杰说道:“相传大昭寺和小昭寺都是文成公主亲自相度地形,审定建筑模制,督工兴建的。大昭寺的旧址原是一处湖泊,施工前曾用山羊运土填平。所以这个寺的藏名叫做‘日阿萨出朗组康’,意即‘山羊运土的幻异寺’。”

  可疑的说话

  谷飞霞道:“此地有关文成公主的传说真是不少。”
  上官英杰道:“还有呢,你注意到大昭寺的庙门没有?”
  谷飞霞道:“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上官英杰道:“西藏的一般寺庙,大门都是朝南开的,只有大昭寺向西,小昭寺向东。”
  谷飞霞想了一想沿途所见的寺庙,果然如此,问道:“这里面也有什么讲究么?”
  上官英杰道:“据说是因文成公主好佛,所以把大昭寺的大门开向西天佛地。而她又十分思念家乡,所以把小昭寺的寺门开向东方。”
  瞻仰过文成公主的塑像之后,上官英杰说道:“正中那座佛殿还有一尊释迦牟尼的佛像,据说是文成公主从长安带来拉萨的,要不要进去看看。”
  谷飞霞道:“既然来到,那就随喜一番吧。”
  他们跟着人流正在挤进去的时候,上官英杰忽地停了脚步,谷飞霞未及问他,已是给他拉过一旁。
  谷飞霞悄悄问道:“你可是又发现了什么‘朋友’吗?”
  上官英杰在她耳边道:“有两个哈萨克人在里面说话,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说的却可能和咱们有关。”
  谷飞霞听得懂回疆的哈萨克话,仔细一听,只听得一个人说道:“二山主不会这样快来的,但大山主却可能这两天来到。”
  另一个道:“那可不妥,大山主不宜在这个时候离山。”
  “不过,要是大山主来到,倒是更容易对付那小子了。”
  “那小子有人对付他的,你不用担忧。但要是大山主也来,反而不妙。”
  “那么咱们赶快回去,要是他已经下山的话,咱们可以在路上截他。”
  这两个人一面说一面挤出来。上官英杰心里想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可能认识我。”不想在大昭寺惹事,于是只好放弃再听下去。先这两人出寺。
  此时已是二更时份,街上的行人已是少得多了。上官英杰与谷飞霞拐入一条小巷,四顾无人,方始交谈。

  忽遇袭击

  上官英杰道:“你听出了可疑之处吧?”
  谷飞霞道:“他们说的那个小子,想必就是你了。他们又知道已经有人在准备对付你,看来他们和那妖妇乃是一伙。”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我看他们可能是宇文成都的手下。”
  谷飞霞瞿然一省,说道:“对了。宇文成都本来是白驼山的二山主。他们说二山主即将来到拉萨,指的自必是宇文成都了。”
  上官英杰笑道:“宇文成都要来,连占山也要来,我够是多蒙他们看得起呢。”
  谷飞霞道:“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他们说的大山主,应当是指宇文成都的哥哥宇文子都,为什么他们要说宇文子都若然也来反为不妙呢?”
  上官英杰道:“白驼山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咱们不必多花心思去猜测它了。”
  谷飞霞说道:“对,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回去先下手为强的好。反正咱们将来去大吉岭也要经过白驼山的,那时再打听也还不迟。”
  说到此处,只听得咚咚更鼓,正是敲了二更。街上的行人更少了。
  他们穿过横街小巷,回到那间客店,只见店门虚掩,但街道上冷清清的已是没有一个人影。
  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踰墙而入,准备逐间房间侦察。
  不料越过两重瓦面,正当他们要跳下院子之时,忽地听到金刃挟风之声,向他们当头打下!
  原来有两个人埋伏屋顶,突然跃起,手中的兵器,似乎是根禅杖,双杖齐击,大喝一声“下去!”说的是藏语。
  幸而上官英杰虽然事先没有发现他们,却也并非亳无防备的。他人在半空,玉箫已是握在手中,反手一挥,用了一个“带”字诀,王箫和一根禅杖一碰,把它带过一旁,又恰好碰上第二根禅杖。
  禅杖上挂有九个铜铃,这是布达拉宫有相当地位的喇嘛才能使用的“法杖”。谷飞霞不知道,上官英杰则是知道的。听得铃声,不禁吃了一惊:“怎的布达拉宫的喇嘛也来和我作对,这可有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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