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九回 塞外风云
2023-04-23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勾心斗角

  赫连勃大吃一惊,心里想道:“怎的他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难道他和慕容将军有了什么不对?”
  要知赫连勃在龙骑兵中,已是只居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如今右贤王为他“屈居人下”而抱不平,声言要保他官升一级,那不分明是对他暗示:彼慕容珪可以取而代之么?
  赫连勃并非没有野心,但他自知才干、武功、资历、功绩与及大汗的信任等等,自己都是不及慕容珪的。而且他在龙骑兵能够官居副职,也是出于慕容珪一手提拔的。要是听从右贤王的话,那不是等于背叛了慕容珪吗?背叛慕容珪不打紧,但万一事不成功,只怕目前的官职丢了也还不能免祸。
  正在踌躇,急听得慕容珪的声音叫道:“这两个汉人刺客,你们千万不能让他们逃跑,还有几个刺客,听说也是汉人,未曾发现,你们也得赶快搜查!”
  阿璞父子打出天牢之事,慕容珪此时其实业已知道的了,不过他故意不提阿璞,用意自是要把目标转移到“汉人刺客”身上。
  赫连勃听见慕容珪的声音,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俗语说得好,到手的果子,一个胜于树上的十个。”登时得了主意,把手一招,叫一个军官过来,说道:“夏巴山,右贤王有急事禀奏大汗,你护送王爷去吧。”接着说道:“本来我应该亲自护送的,但此刻实在难以抽身,请王爷见谅则个。”
  夏巴山是三个龙骑都尉之一,在龙骑兵中是第三名高手,赫连勃叫他护送右贤王,右贤王是不能表示不满的。而且右贤王也怕慕容珪来到,心想:“有夏巴山保护我已是胜于赫天德了,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吧。”
  果然右贤王前脚刚走,慕容珪后脚就到,问赫连勃道:“右贤王和你说了一些什么?他为什么不等我就匆匆走了?你可知道他去那儿?”
  赫连勃只好据实报告:“右贤王说是有紧要的事情必须禀奏大汗,他本来要我送他去的,我叫夏巴山代替我送他。”
  虽然赫连勃尚未说出右贤王对他的封官许愿,但慕容珪何等精明,无须他说,心中已是猜着几分。

  天鹰阁起火

  慕容珪暗自思量:“昆阳王和阿坚在我的密室之中被发现,赫天德又受了伤,莫说右贤王素性多疑,即使是个糊涂蛋也会疑心我是和他们串通的了。他去禀告大汗,不用说是告我的状了。哼,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决不能在这里坐待灭门之祸!”
  主意打定,立即和赫连勃说道:“据报天鹰阁那边也闹刺客,听说刺客已被赶跑,但难保形势没有变化。我必须赶往天鹰阁保驾,你在这边替我主持大局吧。那两个汉人刺客,恐怕是金刀寨主派来的人,先捉他们要紧。”
  赫连勃心领神会,连忙说道:“我是将军一手栽培的人,一切自当遵命,将军你放心去吧。”
  慕容珪吩咐赫连勃完毕,匆匆便走,从他的府衙走到天鹰阁,约莫也有三五里路,刚刚走到一半路程,忽听得警钟长鸣,这是天鹰阁那边的十万火急求援讯号。慕容珪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当真形势已经有了变化?”刚才他对赫连勃不过是信口说说的,不料竟是给他说中了。
  他走到一半路程,还只是听见警钟长鸣;夏巴山护送右贤王,此时已是走到天鹰阁围墙之外,看得见天鹰阁开始起火了。
  原来乌里赛出去召集了早已埋伏在王宫附近的昆阳王手下,与本来就在准备劫狱的阿璞部属会合,杀入禁宫。阿璞的一个心腹将领颇饶智计,想出类似中国兵法中的“围魏救赵”之策,率领大部分人迳自去攻打“天鹰阁”,分出一小部分让乌里赛去援救阿璞与昆阳王。大汗那边告急,料想阿璞那边之围自解。
  他们有备而战,把蘸满石油的棉花扎成火箭射入天鹰阁,不消片刻,已是到处起了火头。
  由于慕容珪这边刚才响起告急的警钟,大汗的卫士已经调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由宇文成都率领抵御。两边的人数倒差不多,宇文成都的本领却是无人能敌。双方混战,大汗这边稍占上风。不过由于天鹰阁起火,人心惶惶,抵消了宇文成都的优势。
  右贤王听得厮杀之声震耳如雷,吓得脚都软了,叫道:“怎么办?怎么办?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慕容珪暗算右贤王

  话犹未了,只见宫中卫士已经从天鹰阁的围墙之内冲了出来,混战剧烈展开,互相追逐,眼看就要杀到他们跟前,此时那里还能从容找寻藏身之所。
  夏巴山道:“王爷,你跟着我!”接着大声叫道:“快来人保护王爷!”
  他却没想到这么一叫,固然可以把自己人唤来,但也可以把敌人唤来!原来他武功虽强,却是一个莽夫,故此他在龙骑兵中,本领虽然仅次于慕容珪和赫连勃,职位却还不及本领比他弱的呼图嘉错。
  他一声大叫之下,昆阳王的七八个手下和五六个禁宫侍卫都向着他们跑来了。两方面的人都想快点来到右贤王身边,但在这短距离途中,也仍然免不了互相厮杀。右贤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把王爷交给我保护,夏巴山,你去帮宇文将军扫灭叛党吧!”
  声到人到,来的正是夏巴山的顶头上司慕容珪。
  右贤王大吃一惊,想叫夏巴山别离开他,却是难以开口。
  有两个昆阳王的手下杀到他的跟前了。
  慕容珪叫道:“王爷别慌,快点向我靠拢。”
  他装出情急救人的模样,距离十步之外,伸手便向右贤王抓去。其实却是暗暗发出一股劈空掌力。
  右贤王本就吓得全身酥软,那还禁受得起他这股劈空掌力一推,登时四脚朝天,跌倒了。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连禁宫卫士都来不及收步躲开,只听得一声裂人心肺的惨呼,右贤王已是被践踏得胸骨碎裂,一命归阴。
  慕容珪杀退了昆阳王那几个手下,右贤王的尸体已是被卫士抬起来了。慕容珪还装模作样的去摸一摸他的心口,证实他确是死了之后,放下心上一块石头,猫哭老鼠假慈悲的说道:“真想不到右贤王竟然惨死反贼脚下,这都是我保护不力之过!”
  那些卫士踩死了右贤王,虽是意外之灾,也恐难逃罪责,一听慕容珪说了这句话,等于是替他们开脱,把账都算在“反贼”头上,无不大喜,那里还有人敢思疑右贤王其实是受了慕容珪的暗算。

  天鹰阁火势猛烈

  一个卫士说道:“这种意外的灾祸,是谁也意想不到的。慕容将军别太难过,目前还是杀退反贼要紧。”
  慕容珪装作瞿然一省的神气说道:“对,杀退反贼要紧,宇文将军怎么样了?”
  那卫士道:“他正在天鹰阁东面和叛党作战。”
  慕容珪道:“好,我去帮他。你们小心保护王爷遗体。”
  此时天鹰阁正是裂焰冲天,梁摧栋折,宇文成都必须分出一部人救火,正自感到有点独力难支,得慕容珪相助,这才稳定阵脚,转而渐占上风。昆阳王与阿璞的人且战且退。
  宇文成都松了口气,说道:“幸亏你及时赶到,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慕容珪道:“还好。有赫连勃替我指挥,已经把叛党包围了。不过,右贤王却丧了性命。”
  宇文成都道:“目前最要紧的保护大汗,右贤王的死活可顾不了这许多了。”
  慕容珪忙道:“不错。那么大汗如今是——”
  宇文成都说道:“大汗当然早已不在天鹰阁内——”说至此处,好似突然醒起,想到了大汗可能遭遇的危险,赶紧接下去说道:“大汗是早已躲进地道了。但地道在天鹰阁地下,只怕也受不了酷热,可能已从地道那边出来,你赶快去那边保护大汗吧!”他要指挥卫士作战,只能把这件功劳让给慕容珪了。
  慕容珪也是巴不得有这立功机会,立即带了夏巴山和另外两个金帐武士,绕过大火融融的天鹰阁,赶往那边地道的出口。
  他去得倒恰是时候,离开火场还没多远,便听得有人喝道:“你们胆敢目无君上么?”这是鲁尔特的声音。鲁尔特是金帐武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宇文成都不在和林的时候,就是由他担任相当于大汗侍卫长的职务的,此时在天鹰阁周围虽然已是闹得天翻地覆,他那一声大喝,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跟着听得另一个人喝道:“跟昏君讲理,等于与虎谋皮。先把他捉住再说!”听口气,似乎“叛党”这边有人主张和大汗谈判,但这人则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这人的声音比鲁尔特的声音还更响亮!

  禁宫血战

  慕容珪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此人功力深厚,看来恐怕和宇文成都也只是在伯仲之间,鲁尔特非输给他不可。奇怪,他不知是阿璞的手下还是昆阳王的手下,他们手下有如此人物,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他飞快的跑过去,只见在地道出口的不远之处,两边的人果然已经打起来了。
  其中一男一女,运剑如风,已经杀到大汗身前。鲁尔特和另外几个金帐武士拚命阻拦,兀是抵挡不住。大汗吓得颤声急叫:“快,快来人呀!”火把照耀之下,但见这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穿的虽然是蒙人服饰,一看就知乃是汉人。
  慕容珪登时省起,心想:“这小子一定是天山派的霍天云,这丫头不必问就是风从龙的女儿了。怪不得柏列也给他们赶下冰宫,他们的剑法果然是非同小可。”当下连忙大喝:“大胆南蛮,竟敢入宫行刺。你们已经杀了右贤王,还敢来冒犯大汗!”他是故意要让对方知道右贤王已经丧命,以便见好收篷的。
  他猜得不错,这一男一女果然是霍天云和风鸣玉。
  原来霍风二人本是要赶去援助上官英杰那边的,中途碰上阿璞的部属,阿坚那个奶妈的儿子也在其中,霍天云与风鸣玉获悉他们的计划之后,匆匆又跑回来。
  大汗躲在地道里本来是安全的,但听得天鹰阁倒塌的声音,却给吓得慌了。一来他们在地道里不知外面情形怎样;二来下面也是酷热难当,越来越是气闷。生怕万一给敌方发现地道的入口,只须把浓烟灌进来,就会活生生的给焗死。患得患失,把持不定,只好跑出来了。那知一跑出来,就碰上了。
  大汗惊呼未已,风鸣玉使出“云麾三舞”的绝招,剑光暴长,一招三式,登时刺伤两名金帐武士,逼使鲁尔特退开两步。说时迟,那时快,霍天云唰的一剑就向大汗刺去。
  大汗身边的一个卫士中剑倒下,剑势未衰,剑锋划过,把大汗的锦袍当中划开。要是稍为用劲,只怕已是开膛剖腹之灾。但这并非霍天云的力道不够,而是他要把大汗生擒,以利突围。他在扫除障碍之后,正要换招刺大汗的穴道,慕容珪正好及时赶到了。

  慕容珪“立功”

  霍天云察觉背后微风飒然,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剑。
  慕容珪心头一震:“好快的剑法!”闪身反掌,朝他脉门便扣。他身经百战,碰上劲敌,精神倍振,虽然有点吃惊,却是丝毫不乱。这一掌来势的凌厉奇快,实是不在霍天云的追风剑式之下。
  双方都是攻敌之所必救,霍天云也不禁心头一凛:“这人如此了得,莫非就是慕容珪?”他知道瓦剌两个武功最强的人,一是宇文成都,一是慕容珪。但宇文成都是剑术高手,这人既然不是用剑,料想当是慕容珪无疑。
  在慕容珪强攻之下,霍天云只能放松大汗,剑锋一转,刺慕容珪膝盖的“环跳穴”。慕容珪一个“游空探爪”,抓他肩头的琵琶骨。说时迟,那时快,霍天云的身形已是平地拔起,剑锋几乎是挨着慕容珪额角削过。慕容珪霍的一个凤点头,也是只差三寸就几乎抓着他的脚跟。
  这几下兔起鹘落,双方都对抢攻势,谁人稍一不慎,都有血溅尘埃之险。结果却是谁都没有占到便宜,两条人影倏的便由合而分了。
  大汗吓得倒在地上,此时方始叫得出声:“慕容将军,救、救我……”
  慕容珪正想藉此脱身,连忙把大汗抱了起来,说道:“小将救驾来迟,以至大汗受惊,死罪,死罪!”口中说话,脚步如飞,已是离开“战地”。
  他离开“战地”,方始扬声喝道:“你们千万不可放过这两个刺客!”心里则在想道:“烫手的热山芋已经抛出去了。嘿、嘿,我的运气可还当真不错,碰上这个机会,真可说是一举两得了。”
  要知他暗算了右贤王,虽然手法巧妙,但多少也还有点恐惧大汗追究责任,如今救了大汗的性命,自是功足掩过了。另一方面,他救大汗离开险境,自己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避免和霍天云硬拚了。他是把霍风二人当作烫手的热山芋的。
  他抱着大汗冲出去,卫士纷纷闪路。但霍天云要想去追,那就必须打出去了。
  他还未曾打出去,风鸣玉已是杀退了夏巴山,先杀进来与他会合了。霍天云划破了大汗的锦袍,她也在夏巴山的肩头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双剑突围

  夏巴山是龙骑兵中第四名高手,想不到不过三招两式,就给风鸣玉刺伤,连对方是何等样人都还未曾看得清楚。待到看见风鸣玉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吓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风二人双剑合璧,杀将出去,俨如风驰电掣,鲁尔特和夏巴山都不敢稍撄其锋,还有何人胆敢上前硬挡。
  眼看即将突围,忽听得一人喝道:“你们慌乱什么,不许退后,给我杀上去!”许多卫士纷纷叫道:“好了,好了,宇文将军来了!”
  鲁尔特叫道:“将军快来,刺客在这儿!”
  宇文成都一面加快脚步,一面问道:“大汗怎么样了?”他是听到这边的警报匆匆赶来的。
  鲁尔特道:“已有慕容将军保驾,大汗只是受了一场虚惊,将军不用担忧。”
  宇文成都喝道:“好,待我来拿刺客,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吃了豹子的心,老虎的胆……”
  他来得飞快,霍风二人也是旋风似的迎上去厮杀。话犹未了,已经碰上。
  霍天云冷笑道:“是老对手了,你还不认得我们吗?”
  声出剑发,双剑一招“旋转乾坤”已是把宇文成都笼罩在剑光之下。
  宇文成都本以为他们是早已逃出禁宫去了的,想不到又碰上他们。这才不禁吃了一惊,底下的豪言壮语已是不敢再说。
  宇文成都一个大翻身,斜插柳,横剑一封,噹的一声,火花飞溅,宇文成都的长剑损了一个缺口。
  宇文成都也真不弱,居然寸步不让,一招“射虎斩蛟”,直刺霍天云,斜劈风鸣玉。
  霍天云喝道:“来得好!”剑锋电转刺向宇文成都右胯,风鸣玉出剑更快,后发先至,宇文成都的剑势刚在改刺为劈之时,她的剑锋已经指到宇文成都肩头的琵琶骨。这次的双剑合璧,乃是一攻下盘,一攻上盘,更加配合得妙到毫巅。
  宇文成都无可奈何,只好迅即转攻为守,那知双剑合璧,越出越奇,风鸣玉身形掠起,一招“冰河倒挂”,剑花错落,冷气森森。当真像是洒下了满天冰雹。

  三招击败宇文成都

  剑气如虹,剑光如雪。只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三条人影,倏的又再由合而分,宇文成都挥舞着两条光秃秃的臂膊,手中的宝剑却已不见了。
  原来霍风二人这招“冰河倒挂”,配合得妙到毫巅,把双剑合璧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宇文成都用兵器和他们硬拚,一下子就给削断了剑尖。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情知以剑对剑,决计对付不了。索性扔了长剑,改用以柔尅刚的铁袖拂尘功夫。
  他把两条衣袖当武器,笼手袖中,挥袖成风,软软的衣袖,在他一挥之下,居然变成了柔中带刚的武器,带起强烈的劲风。就凭两条衣袖,使出了铁拂尘招数。但饶是如此,也给霍风二人的双剑合璧,把他的衣袖削得化成片片蝴蝶,随风飞舞,不过,也还幸亏他见机得快,否则以剑对剑,吃亏更大。
  霍天云见这么凌厉的一招,居然给他挥袖化解,也是不禁心头微凛,想道:“此人虽然狂妄一些,却的确不愧是瓦剌国第一名高手!”
  风鸣玉噗嗤一笑,说道:“宇文成都,你自称天下第一剑客,怎的连剑也扔掉了?”她把家传的快刀化为剑法,出手比师兄还快半筹,如影随形,跟踪急上,唰的一剑,又指到宇文成都肩上的琵琶骨。
  霍天云出剑稍慢,但威力更大。在风鸣玉一剑堪堪刺着宇文成都之时,他已是一招“横云断峰”,剑光霍霍,把宇文成都的退路封闭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卜”的一声。风鸣玉的剑尖已是刺入了宇文成都的肩头,入肉三分。宇文成都大吼一声,说也奇怪,风鸣玉的剑尖竟然给弹了出来。宇文成都一个倒纵,双飞脚以攻对攻,化解了霍天云的一招,已是倒跃出三丈开外。
  原来他在危机瞬息之间,使出了平生本领,急运内功,使肌肉内陷,把剑尖弹了出来。这才没有给风鸣玉刺穿他的琵琶骨。
  双方动作都是快到极点,这几下子兔起鹘落,宇文成都虽然已是两次从鬼门关上逃了回来,但以双剑合璧计算,霍天云和风鸣玉也只不过各自用了三招。

  援救阿璞

  霍风二人双剑合璧,挡者辟易。宇文成都也不敢追赶他们。他们杀出了重围,不久,便与塔布这一伙人会合。
  塔布关心主人的安危,说道:“右贤王已经死了,咱们也总算出了一口气啦。就让那昏君多活几天,咱们先去援救老爷和少爷脱险吧。”
  霍天云从他们的口中证实了右贤王的死讯,心想:“错失了刚才的机会,现在要想生擒大汗,那是很难办得到的了。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想必已是在那边和阿璞一起,只要能够帮他逃脱,今晚入宫的目的,已是不仅达到,而且超过了。”要知他们本来就只是想救阿璞出狱,没估计到可以杀掉右贤王的。
  阿璞那边,双方正在杀得难分难解。
  龙骑兵本来就有许多人同情阿璞,慕容珪一走,肯真正拚命作战的龙骑兵只是一小部份了。虽然这一小部份也还是要比逃狱的阿璞家丁多得多。
  阿璞乃是大将之材,指挥家丁和龙骑兵作战,以寡敌众,一时间虽未能够突围,也还抵御得住。
  不过走了一个慕容珪,却来了若波法师和柏列两名高手,形势仍然是对龙骑兵这边较为有利。
  谷飞霞对付柏列,双方各有所长。但谷飞霞的剑法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柏列的暗器在大混战中却怕伤了自己人。此消彼长,谷飞霞略占上风。
  上官英杰初时和若波法师单打独斗,正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后来慕容珪的副手赫连勃加入战团,上官英杰背腹受敌,可就不免屈处下风了。
  可幸正在吃紧之际,霍天云等人及时赶到。
  霍天云哈哈一笑,说道:“若波法师,你不是要伸量我的武功吗,好,今日难得有机会碰上,咱们就分个高下吧。上官兄,请你把对手让给我吧。”
  上官英杰笑道:“不错,你们两个对他们两个,彼此都不吃亏。我是从来不惯以多欺少的,当然不会再插手了。”说罢便即退下。他特地提出以二敌二,一方面固然是为自己刚才遭受的联手夹攻出口怨气;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道霍风二人的双剑合璧,必定可以稳操胜算。
  果然霍风二人双剑一出,优劣之势,立即逆转。

  连败强敌

  但见剑光匹练似的卷过去,好像雷轰电闪穿入了一片红霞。
  “波”的一声,霞光尽敛。若波法师本来是拿着袈裟当作武器,在他深湛的内功运用之下,好像涨满的风帆。此时却似泄了气的皮囊渐渐软下。他的人也像是斗败了的没精打采的公鸡。
  赫连勃败得更惨,他那柄可以当作腰带的从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软剑,能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利器,在霍风二人的剑光一绞之下,如今已只剩下半截。
  原来若波法师精于以柔克刚的密宗柔功,他的袈裟施展起来,比宇文成都的“铁袖流云功”还更厉害。但也不过只能抵御五招,便给风霍二人的双剑刺穿了。
  霍天云哈哈笑道:“看在你能够抵挡五招份上,由你去吧!”他这两句话听来似是嘲笑若波法师,其实却是毫无轻敌之意。要知他和风鸣玉的双剑合壁,乃是天下最厉害的剑法。能够抵挡他们联手的人,当今之世,除了霍天云的师父之外,恐怕也只有中原四大剑派的掌门人而已。像宇文成都那样,抵御三招只受点伤,若波法师那样,力敌五招,才不过被划破袈裟,已经可以算得是十分难得了。
  但对若波法师和赫连勃来说,却是羞愧难当了。尤其是龙骑兵中地位仅次于慕容珪的赫连勃,他败得如此狼狈,在一众属下面前,自是感觉颜面无光。是以战败之后,已是不好意思发号施令,要部下追击“叛党”了。
  龙骑兵本就有一大半人同情阿璞的,赫连勃既然任由他们自由行动,他们当然更是采取敷衍的态度,只听得喊杀之声越来越响,追击的人则是越来越少。
  柏列犹在和谷飞霞缠斗,上官英杰笑道:“我的对手给霍天云抢去,这厮与我有一枚蝴蝶镖之仇,你就让给我吧!”
  柏列情知难以抵敌,趁着谷飞霞抽身,而上官英杰还未补上空档之时,突然把手一扬,三枚薄如蝉翼的蝴蝶镖分打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这次所发的蝴蝶镖和上次在清凉寺所发的蝴蝶镖又有不同,飞到对方跟前,突然爆炸,暗器之中藏着暗器,每一枚蝴蝶镖飞出了一蓬喂毒的梅花针。
  谷飞霞想不到他在混战中敢用这等歹毒的暗器,本来难免受伤。幸好上官英杰在她身旁。

  荒谷暂栖身

  上官英杰早有提防,把暖玉箫凑近唇边,呜的吹出一口罡气。细如牛毛的梅花针,给他吹得四处纷飞,而且有十几支向伯列反射回去。
  罡气强劲之极,十步开外的柏列也感到一股炙人的热风。
  柏列是曾吃过他这暖玉箫的亏的,不由得骤吃一惊:“我真糊涂,怎的忘了他有这件武林异宝?”骤吃一惊之下,无暇思索,连忙发出劈空掌的功夫。而且是一口气劈出了六七掌才敢住手。
  本来只是十多支细如牛毛的梅花针,他只须一挥衣袖便可扫数拂落,如今运掌成风,等于是帮助上官英杰把那些本来已经是四面纷飞的梅花针散得更开,吹得更远了。
  不消片刻,只听得“哎唷、哎唷……”之声不绝于耳。要知这些梅花针都是喂了剧毒的,发作极快。误中了梅花针的龙骑兵纷纷倒地。
  这么一来,追击“叛党”的人更为减少,没受伤的兵士,也正好藉这机会,先行救护受伤的同伴,名正言顺的不去上前厮杀了。
    ×     ×     ×
  第二天早晨,阿璞和他的家人部属已是逃至塔布所住的那个山谷。临时搭起帐幕,布下哨岗。把一个荒凉的山谷,变成了小小的营地。
  昆阳王则逃得更远,他不敢在和林附近停留,准备跑到三百里外他的一个老部下管辖的地方暂且安身。
  阿璞却不愿跑得这么远,他要留下来等待消息,甚至希望还有劝谏大汗的机会。
  他这样做当然也是有所恃的,他的兵权虽然早已被削,旧部亦已分散,但他在军中的威信却是大汗所不能削减的。假如他号召旧部来归,竖起反旗,大汗也不能不有几分顾忌。
  阿坚就极力主张父亲这样做,不过阿璞却还不愿意这么做。
  他们所在的这个山谷,离和林不过三十多里,虽然荒凉隐僻,平时人迹罕到,但当然还是要准备给大汗侦察到的。
  他们料想大汗定必派出侦骑,甚至可能有大军突来“围袭”。不过阿璞仍是要打听到这次事变之后,和林城中有什么变化的确实消息,方始拟定下一步棋如何走法?他以国事为重,不到必要关头,不肯一走了之。

  神秘客人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在山谷里过了三天,莫说没有官兵来袭,连一匹侦骑也没发现。竟是风不吹草不动的毫无意外发生。但没有“意外”,可就正是出乎他们的意外了。
  当然他们也有派人去和林打探消息的,但却不得其门而入。原来接连三天,和林都是紧闭城门,防卫森严。城里的人不许出来,城外的人不许进去。
  直到第四天晚上,方始来了一个神秘客人。
  这个神秘客人以黑纱蒙面,要第一个发现他的哨兵把登玛诺找来。他是由登玛诺带他到塔布那间屋子和阿璞会面的。
  参加会见的,除了阿璞的儿子阿坚之外,就只有登玛诺和塔布。
  这客人揭开蒙面巾,连阿璞也感到有点诧异。
  原来这个神秘客人不是别个,正是看管天牢的“牢头”呼图嘉错。
  阿坚冷笑道:“呼图大人,你是查监来吗?可惜我的爹爹已经不是囚徒了!”
  呼图嘉错惶然说道:“昔日之事,身不由主。万望将军和公子恕罪。我是奉了主人之命,特地来谒见将军的。”
  阿璞说道:“我在天牢的时候,你待我也还不错。我不会怪你的。但我先要知道,你说奉了主人之命,是那一个主人?大汗呢?还是慕容将军?”
  呼图嘉错道:“是慕容将军。”
  阿璞笑道:“多谢你们将军的隆情厚谊,但慕容珪不怕给大汗知道吗?私通叛逆的罪名可是不小的啊!”
  呼图嘉错说道:“大汗不会知道的了。”
  阿璞道:“为什么?”
  呼图嘉错道:“大汗已经得了重病,恐怕去死不远了。纵然不死,病好了料他也无权过问。”
  原来那晚大汗给霍天云刺了一剑,虽然只是割破他的锦袍,没有伤及他的身体,却已吓出病来。
  阿璞听他话中有话,隐隐猜到几分,问道:“你们的将军想必已是加官进爵了吧?”
   

  慕容珪掌握大权

  呼图嘉错道:“慕容将军已经兼领‘骠骑将军’之职。”
  “骠骑将军”的职位相当于“骑兵总司令”,蒙古当年纵横欧亚,建立四大汗国,凭藉的就是快速精锐的骑兵力量。瓦剌在蒙古本土建国,军事方面继承了注重骑兵的传统,故此“骠骑将军”一职,可说是军权最重的职位。以前是右贤王以皇叔的身份兼领的。
  慕容珪本来是龙骑兵的都指挥,如今趁右贤王死去的机会,又当上了“骠骑将军”,纵然还未能说是总揽兵权,但权力之大,已是超乎另外五位各掌一军的王爷了。
  阿璞说道:“恭喜你们的将军青云直上,手握兵马大权,你也必然水涨船高,荣升指日可待。可惜我以待罪之身,不便向他道贺。嘿嘿,就是想去,我也进不了和林。”
  呼图嘉错道:“慕容将军正是因此差遣卑职到来,求将军多多包涵的。另外他也还有求于将军呢。”
  阿璞笑道:“你家将军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我这话还说得不够,说到实际的权力,如今恐怕大汗都不如他了。我还能帮他什么忙,他来求我,这不是开玩笑吗?”
  呼图嘉错低声说道:“我是来代表慕容将军把心里的话告诉将军的,他现在真的需要你的合作。”
  阿璞道:“合作什么?”
  呼图嘉错道:“不错,我们的将军如今已经掌握兵马大权。但还有五位领军的王爷,大汗也未归天,他资历较浅,尚未能独断独行的。在这个期间,希望将军和昆阳王不要起兵造反,否则会令他很难做的。待到他的地位巩固,大汗归天之后,那时他自必迎接将军和昆阳王回朝,同立新君,共掌国柄。”
  阿璞说道:“我本来不想造反,我希望的只是国泰民安,大家同享太平。”
  呼图嘉错道:“那么请将军把我们将军的这个意思转达昆阳王,我们不方便去找他。”

  化干戈而为玉帛

  阿璞说道:“化干戈而为玉帛,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要是你们当真有这诚意,纵然昆阳王是想‘造反’,我也可以替你们说服他。”
  呼图嘉错道:“当然是有诚意,否则慕容将军也不会派我来了。”
  阿璞道:“好,我相信你,不过我还要知道一件事情。”
  呼图嘉错道:“何事?”
  阿璞缓缓说道:“对自己人,咱们固然是应该化干戈而为玉帛;对待汉人,我也以为是应该化干戈而为玉帛的好!”
  呼图嘉错道:“将军的意思是指大汗早已准备好的‘南征’之事——”
  阿璞说道:“不错。但不是‘南征’而是南侵。汉人并没来打咱们,咱们却跑去打他们,这不是侵犯他们吗?我想问的就是这一场仗,你们的将军是准备继续打呢还是不打?”
  呼图嘉错说道:“慕容将军目前只想安定下来,当然是不打了。”
  阿璞说道:“我问的不仅目前——”
  呼图嘉错说道:“将来的事情,慕容将军定必尊重你和昆阳王的意思。”
  这样的答覆,阿璞虽然未能完全满意,但想到呼图嘉错只能根据慕容珪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答覆,也就不能苛求了。心想:“不错,慕容珪掌握兵权,总要比右贤王好得多,将来有我和昆阳王极力主和,兵士们绝大多数也是不想打仗的,慕容珪若想巩固权位,他自然要附和我们。”于是说道:“好,大丈夫一诺千金,你是慕容将军的心腹,我信得过你替他转达的允诺,我也无需你们的什么保证了。明天我就差人去给昆阳王送信。”
  呼图嘉错大喜道:“多谢将军鼎力帮忙。昆阳王自必唯将军马首是瞻。小人告辞了。”
    ×    ×     ×
  呼图嘉错走了之后登玛诺把这消息告诉大家,大家都是十分欢喜。塔布带人到距离较近的牧场买来了牛羊和马奶酒,当晚便即置酒庆贺。
  阿璞特别向霍天云等人道谢,又第一个向风鸣玉敬酒。
  风鸣玉怔了一怔,说道:“伯伯,你是长辈,应该是我先向你敬酒才对。你太抬举我了,我怎敢当?”

  玛芝来到

  阿璞笑道:“你我两家,数百年来,都是希望汉蒙两族能够化干戈而为玉帛,亲如一家。如今这个希望看来是可以实现了。你万里远来,不也正是为了这个希望么?我敬你这杯酒,不仅是感激你这次远来的心意,也是向你的先祖当年抱下这番宏愿的天扬公致敬的。咱们就凭这一杯薄酒,告慰他在天之灵吧。”
  风鸣玉热泪盈眶,说道:“我几乎连累了伯伯,这都是伯伯的功劳。不过咱们两家数百年来的宿愿得偿,这一杯酒侄女也是应该喝了。”说罢,举起茶杯大似的酒杯,与阿璞一饮而尽。
  阿璞依次向霍天云上官英杰等人敬酒,大家都是喝得兴高采烈。不过上官英杰由于本是属于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对邪恶的事物看得多了,却不禁有个与众不同的想法:“不错,要是多数人不愿打仗,这个仗就打不起来。打起来也不会维持长久。但若说是去了一个大汗,死了一个右贤王就可以消弭战锅,恐怕还是靠不住的。汉蒙的友好,我也相信必然可以实现。但只怕目前还不能太过乐观。再说慕容珪掌握了权势,也不见得他就不会变的。”不过这种扫兴的说话,他当然也是不便说出来了。
  正在喝得兴高采烈之际,有个卫士进来报道:“真是双喜临门,有两位贵客到了。”
  阿坚问道:“是那两位贵客?”
  那卫士亦已有了几分酒意,笑道:“一位是乌里赛,另一位是……少爷,你猜猜看。”
  乌里赛是昆阳王的亲信,阿璞怔了一怔,说道:“怎的他不跟随昆阳王,却跑到这里来呢?”
  阿坚则急于知道,连忙问那卫士:“那另一位贵客是谁?”
  话犹未了,只见塔布已经把那两位“贵客”带引进来,哈哈笑道:“玛芝姑娘,你可来得正好啊!”
  那卫士跟着笑道:“少爷,这位贵客,想必是你最盼望的客人吧?”原来这个卫士以前虽然没有见过玛芝,但也是知道阿坚和她的关系的。乌里赛和她来到的时候,也早已对这卫士说明她是谁了。
  阿璞呆了一呆,不禁大喜如狂的跑上去拉着玛芝的手,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来到这儿?”

  皆大欢喜

  玛芝脉脉含情的注视着他,凝眸一笑,说道:“我不放心你呀!”
  原来自从阿坚和霍天云等人走了之后,玛芝放心不下,经常派人下山打听消息。
  昆阳王投奔的那个老部下,他管辖的地方,正好是在玛芝所隐居的那座雪山南面。
  一日,率命去打听消息的一位老仆恰巧在山下碰上了乌里赛。玛芝这个老仆人是她爷爷当年的部下,和乌里赛是旧相识。
  这个老仆人从乌里赛口中得知阿坚在和林救父的经过,连忙回去告诉玛芝。玛芝第二天就去见昆阳王,要求昆阳王把阿璞父子的所在告诉她,她要前往和林与阿坚同甘共苦。昆阳王也想早点与阿璞父子取得联络,于是便叫乌里赛护送她来。
  玛芝说明原委之后,叹口气道:“我早知道柏列一定要陷害你们父子,果然不出所料。这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阿坚说道:“这怎么关你的事,怪只能怪柏列一人。”
  玛芝说道:“他总算在冰宫做了二十多年的管家,我早已看出他不是好人,却一直没有下了决心去对付他。你虽然不责备我,我也觉得对不起你。”
  阿坚笑道:“如今已经雨过天青,咱们也可算得是因祸得福了。你还埋怨什么?快来喝一杯庆贺太平的喜酒吧。”
  玛芝道:“不是说大汗还要捉拿你们吗,怎的这样快就庆贺太平了?”
  阿坚道:“哦,原来他们还未曾告诉你吗?”当下将大汗病重,慕容珪掌权并已与他们取得默契等等消息,说与玛芝知道。
  玛芝固然是高兴非常,乌里赛尤其大喜过望。
  阿璞笑道:“我本来要在明天派人给你们的王爷送信,如今你来得正好,我不用另外找人了。”
  乌里赛道:“我明天就回去禀告王爷,他一定会提早赶回来的。嗯,你不知道我们的王爷在和林住惯了,在外面的日子可是难捱。”其实昆阳王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就是乌里赛不说,众人也是猜想得到的。

  风鸣玉要去天山

  阿璞微笑道:“是啊,要是有太平日子好过,谁愿意走难呢!”
  玛芝说道:“风姐姐呢?”除了阿坚之外,她最希望见到的就是风鸣玉了。
  话犹未了,风鸣玉已是走到她的身边,笑道:“恭喜你们重庆团圆,阿坚,你不会呷我的醋了吧。”
  玛芝面上一红,说道:“鸣玉姐姐,你说过要再来冰宫的。此间事情已了,我可要你留下来陪伴我了。”
  风鸣玉笑道:“有阿坚陪你,你要我做什么。”
  玛芝说道:“我和你说正经话。你却和我开玩笑。说正经的,这次你最少要到冰宫住几个月吧?”
  风鸣玉道:“我巴不得喝了你们的喜酒才走,但不知你们几时成亲?嗯,我说的也是正经话儿,你别当我开玩笑。”
  阿坚代她答道:“没这么快,最早也得等待新的大汗即位,我们回到和林,爹爹把国事家事处理妥当之后。”
  风鸣玉道:“那要等待多少日子?”
  阿坚老老实实回答:“恐怕最少也得一年。”
  风鸣玉笑道:“那我可不能等待这许久了,只有将来再补喝你们的喜酒吧。”
  玛芝道:“姐姐,你要上那儿去?”
  风鸣玉道:“我要和师兄回天山去。我还未到过天山,师傅如今迁葬天山,我是必须去行礼的。”
  霍天云跟着说道:“我下山数年,也未曾回去过。如今正好趁这机会,把这里的喜讯带回去,禀告师父他老人家。”
  阿璞早已知道他是天山派掌门人霍天都的弟子,而霍天都也正是他最敬仰的武林人物,当下说道:“这是应该的,请你们为我向令师致意,不过你们不会这样快走吧?”
  霍天云道:“我们打算逗留十天八天,希望能够等到和林的局面澄清之后再走。”原来他是为阿璞设想,目前虽说慕容珪和他们已有默契,但大汗一日未死,事情就难保没有变化。是以他愿意多留一些日子,以便必要之时,可以助阿璞一臂之力。

  分道扬镳

  阿璞喜道:“这就最好不过了。我看慕容珪也不会让大汗活下去的,最多十天,和林必定出现一个新的局面。”
  玛芝说道:“上官大哥,谷姐姐,你们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希望多留一些时候。”
  上官英杰说道:“你那冰宫是人间仙境,可惜我只能留待他日才可以去做你的客人了。”
  玛芝说道:“什么,你也有事要走?”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辞行了。”
  阿璞问道:“为什么你们要走得这样匆忙?”
  上官英杰说道:“我要去救一个朋友出狱,本来早就该走的。”
  阿璞受过牢狱之苦,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是不便强留你了。你为了我的事情,已经躭搁了几天,大恩无以言报,只盼你们能够早日救贵友出狱。”他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也知江湖避忌,没有细问下去。
  席散之后,霍天云这才有机会问上官英杰:“你说的那位朋友是李浩明吧?”
  上官英杰道:“不错。官府逼他交出‘红货’的限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大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到期。到期交不出来的话,李浩明固然要倾家荡产,虎威镖局也只能关门。这还是好的了,不好的话,说不定李浩明这一生就要断送在监牢里面。”
  霍天云道:“你是准备回北京救他吗?”
  上官英杰道:“不是,我是打算先到藏印边境的大吉岭灵鹫峰。”
  霍天云怔了一怔,说道:“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我更不懂,到那个地方又怎能救得了李浩明?”
  上官英杰也是此时才有机会把自己到灵鹫峰的目的说给霍天云和风鸣玉知道。
  霍天云道:“原来你们是去找寻般若真经,这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当然不能让它落在坏人手里。不过,要是你们用它来换李浩明出狱,这不是便宜了宇文成都或西门化那些人吗?”
  上官英杰笑道:“最初交给李浩明保送的那部‘真经’根本是假的,我找到了真的,自有办法拆穿他们的阴谋。霍兄,不是我夸口,对付坏人,我的办法可要比你多得多!”

  一张名单

  霍天云道:“如此说来,你最早也得一个月之后,才能回去了。”上官英杰道:“不错。你有什么事情吗?”
  霍天云笑道:“是有一点事情,不过并非有个期限要办妥的。我可以另外托人去办。”
  上官英杰道:“既然并无期限,你就交托我吧。”
  霍天云道:“不过我还是希望金刀寨主早点知道好些,我准备请阿璞将军帮我的忙。”
  上官英杰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不可以告诉我吗?”
  霍天云笑道:“明天你就知道,现在我可要去忙这件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向阿璞辞行。霍天云、风鸣玉、阿坚、玛芝、登玛诺等人当然都来送行。
  霍天云说道:“小侄有件东西,想要送给金刀寨主,不知道伯伯可否帮我的忙?”
  阿璞笑道:“我如今是不怕被人说我‘私通金刀寨主,企图背叛本国’的了,礼尚往来,就是没有你这件事情,我也该派遣使者回拜他的。只不知你要送去的是什么东西?”
  霍天云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说道:“就是这张名单。”
  阿璞道:“什么名单?”
  霍天云道:“企图背叛我们本国的文武百官名单,这些人都是通过汪直的关系,向你们的大汗递表称臣的。”
  阿璞吃了一惊,说道:“这张名单,你怎么得来?”
  霍天云笑道:“就是那天晚上,从汪直派来觐见你们大汗的使者身上得来的。这个使者名叫郑元昌,早在宇文成都未曾被你们的大汗派到北京之前,他已经是你们大汗的坐探了。”
  上官英杰又惊又喜,说道:“原来郑元昌着了你的道儿,还未知道。”
  霍天云道:“是呀,他替这些奸细送了许多名贵的礼物给大汗,这份礼物,就算是他送给我的吧。”
  上官英杰哈哈笑道:“这份礼物可算是最名贵的一份礼物了!”
  阿璞说道:“贵国有若干大臣暗中向我们大汗‘讨好’之事,我也曾略有风闻。不错,这些人若不除掉,对贵国固然没有好处,对我们也没有好处的。”

  各奔前程

  阿璞考虑了一下人选,说道:“登玛诺,你愿意替我走一趟么?”
  登玛诺大喜道:“金刀寨主是我敬仰的汉人英雄,这个差事,我是求之不得。”
  阿璞说道:“此去万水千山,说不定途中还有意外,你可要加倍小心谨慎。”
  登玛诺道:“我理会得。不过——”
  阿璞道:“不过什么?”
  登玛诺道:“我自身的安危不打紧,不过这张名单,可是关系重大。霍大侠,最好你多抄一份。”
  霍天云笑道:“我给你这份已经是副本了。另外我还多抄了一份,上官兄,要是你一个月之后回到北京,就请你交给丐帮的陆帮主。”
  上官英杰接过第二份副本,说道:“各位请回去吧,不敢有劳远送了。”
  玛芝说道:“上官大哥,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上官英杰说道:“什么事情?”
  玛芝说道:“要是你碰上了柏列这个家伙,麻烦你替我料理了他。我最痛恨他了。你说过他可能会同你走一条路的。”原来她已经知道柏列唆摆大汗,想要把她抢入宫中的事情。
  上官英杰笑道:“这厮还欠我一镖之仇,就是你不托我,我碰上他,也决不会放过他的。”
  阿璞父女和登玛诺送到山边方与上官英杰、谷飞霞道别。霍天云和风鸣玉和他们情如手足,坚持再送一程。
  送到山脚,上官英杰说道:“反正最多一年半载,咱们还会见面的,请回去吧。见到了令师,请代我问候。”
  霍天云道:“我会的了。你还有什么要交待么?”
  上官英杰想了一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曾伤了你们天山派的一位师兄,请你们代我道歉。”
  霍天云笑道:“这梁子早已解了,上官兄不必放在心上。”
  风鸣玉说道:“师公也曾和我说过这件事情,那是出于误会之故。他老人家亦早已知道你的为人了。”
  话都已说清楚了,双方挥手道别。
  上官英杰目送霍天云和风鸣玉的背影渐行渐远而至消失,心中却有许多感慨。

  心心相印

  谷飞霞轻轻说道:“过去的事莫要去想它了。”
  上官英杰道:“你莫误会,我不是在想——”
  谷飞霞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噗嗤”一笑,说道:“你才是误会呢!”
  上官英杰道:“我误会了什么?”
  谷飞霞笑道:“我并不是说你对风妹子馀情未了,而是你还未能完全忘记从前的上官英杰。”
  上官英杰道:“你真是最懂得我的人,说得一点不错。想从前我是一个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任性胡为。风妹子洁白无瑕,我记识她的时候,她好像一块未雕的美玉。……”说至此处,忽地想起自己这样夸赞风鸣玉,是不是会引起谷飞霞的不快呢,不禁窒了一窒。
  谷飞霞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微笑说道:“不错,风妹子毫无半点机心,我觉得她比你说的还好。你说下去呀!”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她好像一面镜子,我从她的身上发现了我的丑恶。刚才谈起的那件我误伤了天山派弟子的事情,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误会,那是我过去所做的坏事之一。”
  谷飞霞笑道:“所以我说你不能忘掉从前的上官英杰,其实过去已经过去,何必还要让它成为自己的负累,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上官英杰道:“懂得。”
  谷飞霞接下去道:“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况你过去也不是屠夫。如今的上官英杰早已不是从前的上官英杰了!”
  上官英杰说道:“多谢你这样看得起我。说老实话,我和你一起的时候,心中很是快乐,一切都觉得自然。但和风妹子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我这样说,你不怪我吧?”
  谷飞霞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姑娘,你知道的,从前我也和你一样,做事但凭一己的好恶。所以风妹子只能配霍大哥,而你——”
  上官英杰笑道:“是呀,咱们臭味相投,你也只能喜欢我了。不过,你可并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坏。”
  谷飞霞满面通红,说道:“谁喜欢你了,你再胡扯,我才讨厌你呢!”
  经过了这次的敞开心胸表白心事,两人的情感又加深一一层,过去的阴影可说是完全消除了。

  路上飞骑

  他们骑的是阿璞所赠的骏马,蒙古马善跑长途,昔年蒙古战士纵横缺亚,倚仗的就是骑兵力量。马匹品种的优良,于兹可见。这两匹马尤其是千中挑一的骏马,跑起路来,其快如风。
  不过三天,他们已是从瓦剌的国都和林来到了与西藏接壤的边境。
  上官英杰笑道:“咱们这两匹坐骑,说是千里马或许稍嫌夸张,但每天跑个六七百里估量是有的。要是顺利的话,七天就可以到大吉岭,一个月之内,是可以回到北京了。”
  谷飞霞道:“算盘可不能打得这么如意,到了大吉岭,还要攀登灵鹫峰,上了灵鹫峰,是否找得到般若真经仍是未知之数呢。而且宇文成都、若波法师和柏列这一些人恐怕也不肯轻易让咱们得手的。虽然他们未必知道咱们是去灵鹫峰取经,但总是要预防随时都可能有意外的险阻发生。”
  上官英杰道:“这个当然。嗯,说起来我那天倒是忘记了问呼图嘉错一件事情。”
  谷飞霞道:“什么事情?”
  上官英杰道:“大汗病重,宇文成都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宇文成都是金帐武士的首领,论兵权虽然不及慕容珪,但论起在大汗身边的地位,他可是不在慕容珪之下的。他肯拱手让慕容珪独揽大权吗?”
  谷飞霞笑道:“要是他们留在和林与慕容珪争权夺利,不是对咱们更有好处吗,不必去猜测它了。”
  上官英杰道:“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倒宁愿他们跑来和咱们作对,不愿他们留在和林和慕容珪作对。”
  谷飞霞道:“你说得不错,那样的话,对咱们虽然有利,对阿璞父子却是无利了。”
  说话之间,忽见一骑快马跑得比他们还快,骑者是个军官模样的瓦剌人,频频挥鞭,催赶坐骑,从他们身边掠过之时,听得见他在呼呼喘气。
  上官英杰道:“他这匹坐骑并不比咱们的坐骑更好,这样跑法,实在大伤马力。要是继续如此跑一天的话,人不累死,马也要累死了。”
  谷飞霞笑道:“你真是爱管闲事,他累死和咱们有何相干。”

  大汗去世

  上官英杰道:“他这样赶路,一定是有十分紧要的事情。也许和咱们相干也说不定。”
  谷飞霞道:“好,那么咱们追上去看。”
  他们的坐骑本来比那军官的坐骑质优,追了一程,距离又再渐渐拉近了。
  前面有个驿站,只见有个军官已经牵着一匹马在驿站的路边等候。
  那个赶路的军官一到,就立即从马背上滚下,他的坐骑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累得不能动了。
  赶路的军官把一个公文袋交给迎接他的那个军官,那个军官早已跨上马背,一接过公文袋立即飞驰。赶路的军官嘘了口气,好像他的坐骑一样,也累得倒在地上了。驿卒连忙把他扶进驿站休息。
  上官英杰道:“你看见了吧,这是八百里快马加紧传递文书的办法。这个办法中国是自古有之的。”
  谷飞霞道:“他们如此接力传送,不惜累坏名驹,每天跑八百里真是有可能的。咱扪可不能似他们这样亳不疼惜坐骑,恐怕是追不上了。”
  那个赶路的军官已经累得好像陈死人一样,而且那份文书也早已不在他的手中,是以上官英杰也不想难为他了。他们经过那个驿站,马不停蹄的续向前跑。
  过了中午时分不久,不知不觉他们已来到了瓦剌的边关。
  这是瓦剌和西藏接壤的边关之一,由于瓦剌和西藏关系良好,而这个边关也并非冲要之地的边关,故此并无重兵把守,不过约莫也有一百多人,一部份兵士正在关前盘查来往客商。
  客商不多,但也有二三十人,都是瓦剌人装束。
  上官英杰一到就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些士兵都是一身缟素,臂缠黑纱的。
  上官英杰悄悄问个骡马商人,可知道这些士兵是为谁守孝?
  那商人道:“你是从和林来的吧?”
  上官英杰道:“不错。”那商人道:“那你还不知道吗,是大汗归天了。”
  大汗之死早已在上官英杰意料之中,不过也想不到这样快。当下说道:“是吗,我在和林的时候,可还根本未听到大汗有病的消息。”
  那商人说道:“这消息是刚从和林赶到此地的一位官长带来的。对,我也糊涂了,为大汗报丧,当然是十万火急,快马飞驰,怪不得你在和林之时还未知道。”

  待以上宾之礼

  其实那个商人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错,大汗去世的消息,是那个军官带来的。但可并不是从和林而来。而是一个驿站连接着一个驿站的飞骑报丧。不过上官英杰既已佯作不知,自是不便告诉他了。
  他们说话之际,正在关前盘查客商的兵士已经发现了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是汉人了。
  兵士立即停止盘查,围拢上来。上官英杰见这等阵仗,心里想道:“难道他们因为我是汉人,就要捉拿我么?”当下哈哈一笑,说道:“我们不是做生意的,行李随身携带,只有两个包袱,你们何须这许多人上来搜查?”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连忙行汉人的躬腰礼节,说道:“不敢不敢,难得两位贵客远来,我们迎接都还来不及呢,怎敢无礼搜查?”
  谷飞霞噗嗤一笑,说道:“你们弄错了吧?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那里是什么贵客了。要是你们认为不必搜查的话,就请放我们过去。”
  那头目道:“两位客气了,请两位稍待一会,我们的官长马上就到。”
  果然话犹未了,只见一个穿着孝服的军官已经来到,行礼比那个头目更为恭敬,说道:“不知贵客远来,请恕失迎。我是此关的镇守使乌力卡,请两位贵客稍驻征鞍。”
  上官英杰刚刚说出:“不必这样客气……”六个字,那个镇守使已是吩咐士兵将他们的坐骑牵下去好生照料了。
  “两位难得到来,无论如何也得让我稍尽地主之谊!”乌力卡道。
  上官英杰心念一动,想道:“他如此做作,必有所因,倒不妨趁这机会打听打听和林的消息。”于是说道:“镇守使大人如此好客,那我们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乌力卡将他们请进衙署,坐定之后,说道:“两位是从和林来的吧,不敢请问高姓大名。”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俱是心想:“要是他不知道我们的来历,告诉他也不怕。要是已经知道,那更用不着掩饰。”于是索性就把真名实姓说给这个镇守使知道。

  待如上宾的原故

  乌力卡听了他们自报姓名,越发喜形于色,忙叫手下奉茶。
  上官英杰暗自想道:“看这情形,他可能是已经知道我和霞妹是什么人了。”
  心念一动,便即说道:“多蒙大人优礼有加,实是愧不敢当。我们不过是普通的汉人,要是大人不肯说明如此相待的缘故,我们唯有告辞了。”
  乌力卡打了个哈哈说道:“我知道两位会有怀疑,真人面前那就莫说假话了吧。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汉人,你们大概也应该猜得到我的用意。”
  上官英杰已经猜到几分,嘴里却道:“大人用意,我们实是莫测高深。”
  乌力卡正容说道:“大人二字,我才真的是担当不起。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你们汉人不是有句成语叫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吗?我今后还得多多仰仗两位提携呢!”
  上官英杰笑道:“大人说笑话了,我们不过路过贵国,有什么能力帮大人的忙?”
  乌力卡道:“我说的是正经话。不错,我和两位素不相识,但恰好在你们来到之前的一个时辰,我知道了两位的大名,也知道了你们是我必须巴结的贵人了。你们不嫌我说得直率吧?”
  上官英杰佯作愕然的神气说道:“我们自问不是贵人,不过我们倒想知道是谁把我们的姓名告诉你的。”
  乌力卡道:“实不相瞒,我刚刚接到八百里加紧送来的报丧文书,我们的大汗已经在三日前去世。”
  上官英杰道:“我们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也是为大人难过的。不过——”
  乌力卡打断他的话道:“咱们都不必说客套话了,不错大汗去世对我而言,应该是个不幸的消息,但不幸之中也有大幸,因为我接到了你们两位贵客。”
  谷飞霞笑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是否贵客,姑不置论,但贵国大汗的去世和我们的来到又有什么关连?”
  乌力卡道:“那报丧文书是慕容珪将军发出的。慕容将军如今已是最有权势的人物,你们是慕容将军的好朋友,还能说没有关连吗?”
  谷飞霞笑道:“谁告诉你们,我们是慕容珪的好朋友?”

  起了疑心

  乌力卡笑道:“是慕容将军告诉我的。”
  上官英杰道:“他怎样告诉你?”
  乌力卡道:“他在专差送来的报丧文书之中,附有一封给我的私函。说是有四位汉人朋友,可能从我这里经过,前往西藏,叫我好生接待。这四位汉人朋友,一位叫霍天云,一位叫风鸣玉,还有两位就是你们了。”
  谷飞霞心里想道:“慕容珪如今急欲与阿璞携手,看在阿璞份上,卖个交情给我们,那也未尝无此可能。不过附在报丧文书之中,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呢?”
  若说谷飞霞还是半信半疑,上官英杰则是完全不相信了。
  一来知道他们要往藏边灵鹫峰的只有柏列和若波法师二人,慕容珪是并不知道的。柏列是投靠右贤王的,慕容珪害死了右贤王,按理说他也不会相信柏列。虽说柏列可能趋炎附势,但也无须把这件事情告诉慕容珪的。
  二来前往西藏的路不只一条,为了间接卖个交情,慕容珪要写多少封私函?这等“小事”附在八百里快马加紧传送的报丧文书之中,也未免惹人闲话,而且以慕容珪如今的权势,他也犯不着如此自贬身份,巴结阿璞。
  上官英杰正在仔细推敲个中疑点之际,一个小兵送上茶来。
  乌力卡道:“两位远来辛苦,请先喝一碗茶提提神。”
  这是西藏特产的砖茶,茶味极浓。西藏人每日吃的都是羊肉,极少菜蔬,要是没有这种砖茶,很容易得病。故此用砖茶奉客,已成习惯。
  若是在普通的西藏人家作客,上官英杰绝对不会起疑,但此时此际,却是不能不起疑了。
  那小兵用托盘送来三碗浓茶,分别放在主客面前,乌力卡拿起一碗茶,说道:“这种砖茶,趁热喝了,功效最好。请!”
  上官英杰心念一动,说道:“且慢!”
  乌力卡怔了一怔,放下茶碗,说道:“上官先生有何吩咐?”

  果然是下了毒

  上官英杰说道:“吩咐不敢,我与你换一碗茶喝。”
  乌力卡面色微变,说道:“为什么?”
  上官英杰道:“这是我们汉人的礼节,主客交换乾杯为敬。”
  谷飞霞何等聪明,登时明白了上官英杰的用意,心里想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礼节,上官大哥一定疑心他在茶中下毒。”
  上官英杰说罢,立即把放在乌力卡面前那碗热茶拿了过来,一口喝完,说道:“先乾为敬,请!”
  乌力卡道:“汉人当真有这种礼节么,恕我孤陋寡闻,失礼贵客了。”说罢,拿起放在上官英杰面前那一碗茶,居然也是一口气喝个乾净。
  谷飞霞本来以为乌力卡不敢喝的,倒是不觉一愕。
  那个送茶来的小兵,此时刚要退下,谷飞霞心念一动,登时抓着了他,说道:“这碗茶给你喝!”
  小兵面色大变,忙道:“我怎敢当?”
  谷飞霞道:“你也是主人之一,此处没第二个人与我交换,只能请你喝了。”
  说话之间,不由分说,一托那小兵的下巴,那小兵不由自己的把嘴张开,谷飞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立即把茶灌入他的口中。
  不过片刻,只见那小兵面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一声呻吟,晃了两晃,就倒在地上了。
  原来谷飞霞早已想到,乌力卡之所以敢喝,一定是他预先服了解药,但这小兵却多半不会先有预防的,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亦已同时抓着了乌力卡,按着他的后心,喝道:“你敢张声,立即杀了你。快把解药和那封‘报丧文书’交给我。”
  上官英杰掌心微一吐劲,乌力卡已是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翻转来一样,忙道:“我给,我给,在我的怀里。上官大侠,请你松手。”
  上官英杰在他身上一搜,果然搜出了一个内有两颗药丸的玉瓶和一封文书。
  他暂不打开那封文书,先把解药给那小兵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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