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八章　计脱危困

2024-05-20   作者：古龙   版权：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点击：

　　在这种时候，他居然提出这种要求来，实在令人哭笑不得，邀月宫主苍白的脸都似乎被气得发红。
　　小鱼儿悠然道：“小便，只不过是小小的方便一下而已，这总该是天下最简单的要求了吧。”
　　邀月宫主嗄声道：“你……你究竟想……”
　　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鱼儿道：“我方才酒喝得太多，现在已憋不住了，你若还不肯答应我！我只好在这里就地解决了。”
　　邀月宫主怒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鱼儿冷笑道：“一个人肚子发涨，武功就自然要打个折扣，你在这种时候杀我，实在不算光荣，我实在想不到堂堂的移花宫主，竟不敢让人去小便。”
　　邀月宫主咬着牙瞪了他半晌，忽也冷笑道：“好，你去吧，我就不信你现在还可玩得出什么花样。”
　　小鱼儿道：“这地方就是死路一条，我难道还会七十二变，能变个苍蝇飞出去么！”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往前走，嘴里还喃喃道：“这地方总该有个厕所吧，我倒忘了问问魏无牙，厕所在什么地方了，现在不知能不能找得到。”
　　邀月宫主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道：“你为何不到方才那地方去？”
　　小鱼儿展颜笑道：“不错，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自己方才已经搭了个厕所，而且又通风，又宽敞。”
　　他们回到方才那地室，只见魏无牙的尸身已渐渐开始干瘪缩小，那模样看来更是令人作呕。
　　邀月宫主刚走进去，又退了出来，道：“快！”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你不进来？难道不怕我跑了么？”
　　邀月宫主也不理他，这地室只有这一个出口，她自然知道小鱼儿就算多大的本事，也无路可逃的。
　　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其实你进来又有何妨，这地方虽然臭一点，但小便时别人绝不会看到的，你也可以顺便在这里方便方便。”
　　邀月宫主只有装作听不见，否则只怕已被气死了。
　　过了半晌，只听里面“哗啦哗啦”的响了起来，邀月宫主这一辈子几曾听过这种“可怕”的声音。
　　她的脸不禁又红了，只恨不得紧紧堵住耳朵，幸好任何人小便都不会太长的，她忍耐最多也只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谁知过了半天，那声音还在“哗啦哗啦”的响着。
　　又过了两三盏茶功夫，那声音还在响个不停。
　　邀月宫主越等越不耐烦，越等越奇怪。
　　她虽然对男人的事知道得不多，但也知道普天之下，无论是男是女，都不会有人的小便这么多的。
　　十个人的小便加起来，也不会有这么多的。
　　邀月宫主忍不住道：“江小鱼，你为何还不出来？”
　　里面却只有“流水”的声音，竟没有人答话。
　　邀月宫主虽然明知小鱼儿无路可逃，还是不免有些惊疑，又呼唤了两声，听不到回答，就不禁暗暗忖道：“这鬼灵精难道真的找到了另一条出口么？他已知道出口在此，所以才使出这诡计自己逃出去，却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手足都已冰冷，再也顾不得别的事，冲了进去。


　　不，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那声音还是在“哗啦哗啦”的响，只不过有“墙”挡住视线，也看不出小鱼儿是否还在里面。
　　邀月宫主一冲进去，就挥手发出一股真气。
　　只听“轰”的一声，那以碎石和棺材盖隔成的三面墙，就都已被震倒，里面果然没有小鱼儿的影子。
　　只有几只酒瓶，被人用布带捆在一齐，从上面那气穴里吊下来，吊在半空中，瓶底都被开了个小洞。
　　瓶里的酒，就都流入那棺材里，响个不停。
　　小鱼儿到哪里去了呢？
　　邀月宫主一惊之下，眼角忽然瞥见有条人影窜了出去。
　　原来小鱼儿一直躲在那道门的后面，邀月宫主的注意力全被那边吸引住时，他就一溜烟窜了出去。
　　邀月宫主发现他时，他已溜到门外。
　　等到邀月宫主想追出去时，那石门已无声无息的阖了起来，连小鱼儿的大笑声都被隔断。
　　邀月宫主这才真的吓呆了。
　　她平生无论遇着什么事，都从来也没有惊呼出声，更没有哀求过别人，但此刻她却忍不住大呼道：“江小鱼，请开门，让我出去。”
　　过了半晌，小鱼儿的声音就自上面那气穴中传了下来。
　　只听他笑嘻嘻道：“让你出来？我难道会让你出来杀我么？”
　　邀月宫主咬着嘴唇，道：“我……答应绝不杀你就是！”
　　她平生几曾说过这么样委曲求全的话，此刻说出来，真的连心都要碎了，但却又偏偏没法子不说。
　　只因她知道这门户被封死之后，这地方就无异变成了密封的坛子，再也没有别的退路。
　　她虽然明知自己已不免一死，但却实在不愿死在这里，不愿死在魏无牙旁边，更不愿小鱼儿在上面看她死。
　　小鱼儿已大声道：“你就算不杀我，我也不会放你出来的，只因你不杀我，我却要杀你，你莫忘了我和你之间的仇恨并不小。”
　　邀月宫主心里一震，再也无话可说。
　　小鱼儿又道：“你可知道，你不该让我和苏樱说那最后几句话的。”
　　邀月宫主想不理他，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我对苏樱说的是什么话么？”
　　他哈哈一笑，接着道：“那时我就告诉她，叫她将酒瓶从上面吊下来，再守在机关枢钮的旁边，我一出去，她就立刻将门封死，否则我和别人拼命时，她怎会走开呢？”
　　邀月宫主身子发抖，道：“但她……她……”
　　小鱼儿笑道：“但你莫忘了，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的机关，除了魏无牙外，就数她最清楚。”
　　邀月宫主呆了半晌，整个人都似已虚脱，喃喃道：“我太大意了，我实在太大意了……”
　　小鱼儿道：“你现在才后悔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会有人进来救你？”
　　他大笑着接道：“你还是乖乖的在这里等死吧，这地方虽然有点臭，但至少没有苍蝇，也没有蚊子，何况，还有魏无牙在旁边陪着你哩。”
　　邀月宫主嘶声道：“你……你住口……”
　　小鱼儿笑道：“魏无牙呀魏无牙，你活着时虽不能和她同床共枕，死了后却和他做了个同穴共命的鸳鸯，也算有福气的了，可是，你也莫要忘记，这是我帮你的忙，你做鬼也该好生报答报答我才是。”
　　邀月宫主忽然冲到魏无牙的尸身前，扬起手，似将击下。
　　小鱼儿道：“你想干什么？堂堂的移花宫主，难道还会欺负一个死人？”
　　邀月宫主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就像是已被冻结。
　　小鱼儿忽又叹了口气，悠然道：“其实我也很了解你现在的心情，没有人会愿意死在如此龌龊的地方，如此龌龊的人身旁，何况是你呢？你气量虽然很窄小，也很冷酷，但严格说起来，倒并不是一个卑鄙龌龊的人。”
　　邀月宫主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小鱼儿道：“有时候，我虽然觉得你很可怕，但有时也觉得很可怜，你一生都是那么寂寞，简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若换了别的女人，只怕会变得比你更孤僻，更残忍，因为我也知道世上再也没有比寂寞更可怕的事了。”
　　邀月宫主几乎连头都已垂了下去。
　　小鱼儿道：“所以我并不是真的想让你死得这么惨的，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我立刻就让你出来。”
　　邀月宫主脱口道：“什么事？”
　　这句话她说出口，已知道小鱼儿要她答应的是什么事了。
　　小鱼儿果然道：“只要你说出那秘密，我就立刻放了你。”
　　邀月宫主叹息道：“你……你休想……”
　　小鱼儿道：“你难道情愿同魏无牙死在一齐么？以后若是有人到这里来，发现你们同穴而死，又会有什么想法？”
　　他笑着接道：“那时别人一定要说，邀月宫主看来虽然冷若冰霜，高不可攀，其实却也有个秘密的情郎，两人竟到这种地方来幽会，而且……”
　　他一笑顿住语声，故意不再说下去。
　　邀月宫主身子早已在发抖。
　　小鱼儿道：“你不妨再考虑考虑吧，你什么时候说出来，我就什么时候放你，反正我听了这秘密后，也活不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