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嶋二人《宝马血痕》

第22节

作者:冈嶋二人  来源:冈嶋二人全集 
  山路亮介带来的刑事有两位。香苗认识七尾刑事,却不认识另一位瘦高、肤色浅黑的刑事。两人肩上都背着黑色旅行袋。
  香苗从高脚椅下来,向七尾刑事及山路亮介致谢。瘦高的刑事姓铃木。
  “到座席去?”香苗问。
  “不,在这里就行了,也比较方便谈话。”七尾说。
  芙美子让开一个位子,香苗和七尾刑事在柜枱角落斜对面而坐,山路则坐在铃木刑事正对面。
  香苗内心亢奋不已。和芙美子、真冈谈及事件时,不管内容何等可疑、何等阴沉,总是如批评娱乐影片般地令她安心,但刑事的存在却令她心情受压迫而不安。
  “你搬家了?”七尾以湿巾拭着脖子问。
  “是的,昨天搬好了。”
  “搬到哪里?”
  香苗转头望向芙美子。“她那边。她是绫部芙美子,在《完全消息》上班。”
  “啊,原来是这样。”七尾望着芙美子,点头。芙美子轻笑,耸耸肩。
  她以手肘碰了碰香苗,低声问:“那件事最好说出来。”
  “什么事?”
  “玻璃花瓶。”
  香苗颔首。
  七尾刑事望望芙美子,又看看香苗问:“什么事?”
  “我去幕良的那段时间,有人偷偷潜入我家。”
  “潜入?”七尾刑事问。
  铃木刑事拿出记事本。一旁的山路蹙眉。真冈停住准备饮料的手,目瞪口呆。
  香苗说明包括花瓶不见的所有事态。
  “九月九日凌晨三点左右……”七尾说:“是邻居畑中太太说的?”
  “是的。”
  “你未报警?”
  “没有,因为无任何物件失窃,只是一只花瓶。”
  “问题不在这里,至少也该和派出所连络。”七尾刑事遗憾似的摇头。
  “对不起!”
  或许是这样也不一定。但当时只想尽快离开公寓,完全没想到要和警方连络。如果连络了,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可是现在已经太迟,那间房间早就打扫干净了。
  “不过……”香苗从手提包里拿出旅馆的收据。“我在整理东西时,找到这东西。”
  七尾接过,注视着。之后默默传给铃木刑事。山路则从旁窥看。
  从他们淡漠的动作中,香苗感觉得出刑事似早已知道隆一第一次去幕良的事。
  “和大友先生工作有关的其他东西呢?”七尾问。
  “外子之物几乎都送往冈山的公婆家了,不过与工作有关的资料,搬家时带至芙美子那里。”
  “是吗?如果能够,可否借阅几天?”
  “是没关系,但……相当多呢!”
  “有多少?”
  “只是笔记和稿件之类的手写资料就有两大纸箱,若再加上书籍……”
  “只要大友先生手写之物就行。”
  “好的。”
  七尾喝了一口冰咖啡,指着铃木刑事手上的收据说:“山路先生,大友先生应该是在进行和‘粉彩’有关的工作吧!收据上的文字,应该是指工作名称。”
  “也许吧!但并非和本社有关之事。五月份,浦路夺得东京大奖赛冠军时,杂志部门会推出第二龙豪的特辑,不过大友先生应该没参与。”山路随即望向芙美子问:“对不?”
  “是的,大友先生未参与该企划,但……”芙美子神情困惑的看着香苗,似在问:可以说出来吗?
  “但是怎样?”
  “我认为大友先生确实是为了‘粉彩’之事前往幕良的。”
  “哦?原因呢?”七尾反问。
  山路插嘴:“真的吗?”
  “是的。不过,在说明之前,有件事要向董事长请教……啊,我可以这么做吗?”
  香苗噗哧笑出。“一切交给你,你最适合做这种事。”
  “想问我什么事?”山路显得有些焦急地问。
  “宫脇是个怎样的人?”
  “宫脇……是宫脇友成吗?他是‘常磐馆’旅馆的老板……”
  “你们交往很久了?”
  “已经超过十年。但为什么?”
  “横内呢?”
  “横内……好像听过,是幕良人氏?”
  “是的。”
  “等一下!”七尾打岔。“为何问这两人的事?”
  “因为和待会儿要说明的事有关联,所以……刑事先生,你知道这两人吗?”
  两位刑事互望着。七尾颔首。
  “我知道,在幕良有个名为‘狩猎协会’的团体,山路先生也是会员之一,而那两人也都是会员,其中,宫脇是会长。”
  “是的……”山路颔首。
  “嗯……”真冈在柜枱内低骂。只见他交抱双臂,瞪视着天花板。
  “绫部小姐,你说大友先生去幕良乃是和‘粉彩’有关,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件事最好由良太郎说明。”
  “良太郎?”
  “就是他呀!”芙美子指着真冈。“真冈良太郎,这家‘单圈记录’的老板。”
  真冈从柜枱下取出名片,递给两位刑事。
  “良太郎,你再从头说明一次吧!”
  真冈颔首,似乎有所觉悟般地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他说出富冢找他合资购买“粉彩”之事;于是他请教隆一,隆一劝他买下,后来见到“粉彩”的照片后,又叫他暂时别急着买进。
  铃木刑事记入记事本的次数逐渐频繁了。
  真冈把“粉彩”的照片递给刑事。之后又提出为何要出让刚买进不久的仔马的疑点,以及“粉彩”和“马斯卡”在寻找新买主方面的疑点。
  说完后,真冈倒了一杯开水,一口气喝下。在他说明之间,店内的工作全由森下负责,虽然这种时刻客人不多,一个人仍是很忙,但森下一句牢骚也没有,只是默默工作着。
  “对了……”山路说:“以前也有过这种事,听说宫脇买了马,但时隔不久又脱手了。是去年或前年呢……当时,我并未特别注意……”
  刑事也把山路的话记入记事本。不久,谈话告一段落,真冈开始清洗酒杯和盘碟。店内流泻着摇滚乐曲的旋律。
  “刑事先生,”芙美子略带顾忌的问:“是谁诱被害者至放牧场的呢?”
  两位刑事讶异地望着芙美子。
  “是大友先生呢?或是深町牧场长?抑或另有第三人物?”
  “嘿!你如何会有这种疑问?”七尾刑事愕然的问。
  芙美子笑了,注视香苗。香苗瞪她一眼。
  “依报纸的报导内容,以及香苗告诉我的现场概况,我不得不这么认为。”
  “到底怎么回事?”山路蹙眉问。“所谓诱出是指什么?”
  “董事长亲眼看过现场,应该也知道才对。”
  “看是看过,但……”
  “对凶手而言,现场是非常合适的狙击地点。可是,凶手若只是在该处埋伏,并不能知道猎物何时会出现,所以一定是有人诱使被害者前往。这岂非很单纯的推测?”
  “但是……你所说的‘是大友?或是深町’……凶手的目标不是深町吗?大友先生只是不幸被卷入命案中……报纸不是这么报导吗?刑事先生,难道错了?”
  “最初,一般是如此认为没错。但现在查出各种蛛丝马迹后,正如绫部小姐所说,不能一概论断了。”
  “你所谓的各种……”
  “这得请教绫部小姐了。对于她究竟如何推理,我们非常感兴趣。”说着,七尾刑事注视着芙美子。
  “也不算推理的。”芙美子很难得的脸红了。“事实上很简单。嗯……假定有人扮演诱出被害者的角色,那么很单纯能想到的就是,一定是大友先生或深町先生其中一人。”
  “芙美子!”真冈说:“可是,两人都受到了攻击啊!”
  “良太郎,这就是不能和坏人合伙的原因,因为即使是同伙,有时也会被灭口。”
  “原来如此……”
  “会想到可能是有一方扮演诱出的角色,主要是因两人倒毙的位置。”芙美子回到主题上。“两人相隔有五公尺远,而凶手是从三十公尺外开枪。董事长,你是狩猎协会会员,对此有何看法?在三十公尺左右的距离外,瞄准目标射击时会失手吗?偏差会达五公尺?”
  “嗯……除非很糟,不,应该是从未摸过枪的人,否则不可能。”
  “那就是了。两人都被子弹击中,很明显的,这绝非挨了流弹,而是凶手刻意狙击。在此,我认为两人相距五公尺的情形是这样的——其中有一人知道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站在自己不会被击中的位置,其安全圈为五公尺。
  那么,剩下的问题是,谁扮演诱出至该处的角色?但这就有一点困扰存在,亦即深町会遭人在车上动了手脚。所以难道是大友先生扮演诱出的角色?可是,是深町打电话找大友先生至幕良的,这究竟该如何解释?”
  七尾刑事微笑听着芙美子的说明。“原来如此。那么依你的推断,扮演此一角色的人是谁?”
  “不知道。刑事先生,你认为呢?”
  “坦白说,这也是目前最困扰我们的问题。”
  香苗心想:真的吗?难道不是已发现可疑对象了?
  刑事们到底已调查至何种程度呢?他们毫不说出,只是提出问题,记下,又再提出问题。表面上好像是在闲聊一般,但他们是因为知道某种“内情”,才会提出各种问题。
  “对不起……”真冈开口了。“我能提出意见吗?”
  “什么意见?”
  “不,刚刚听着芙美子的说明,我忽然想到一点,那就是,马也被子弹击毙。”
  “不错。”
  “能告诉我马倒卧地点的位置关系吗?”
  “马……”刑事讶异地反问,但马上用手指沾水,边在柜枱上划着,边说明现场。
  真冈注视着,似乎同时在脑海中思索,不停颔首。“两匹马都在大友先生附近?”
  “是的。那又怎样?”
  “我认为,凶手最初狙击的并非深町或大友,而是那两匹马。”
  “……”
  所有的人皆沉默不语。
  在众人视线皆集中于自己身上的状况下,真冈有些畏怯,但仍接着说:“我考虑过凶手狙击的顺序。首先是深町先生,但感觉上不是他!芙美子说五公尺是安全圈,但我觉得他或许是想逃走。大友先生和两匹马倒毙的位置很近,只有他离开较远,所以我判断他很可能是最后被击毙的。”
  “原来如此。”刑事颔首。
  “若是这样,难道凶手先狙击大友先生吗?因为偏差,才击中马?这又不太对。两匹马都中弹……要知道,马是非常胆小的动物,对声音又特别敏感,如果听到枪响,立刻会拔腿飞奔。譬如,我们假定凶手先狙击大友先生,但是失手射中马,可是凶手一定又会再射击大友先生,对不?不过这么一来,另一匹马将会逃走。既然两匹马都倒毙,可见凶手是先连续两枪击中马!”
  “良太郎,我可要对你重新评价了。”芙美子说。
  真冈有点不好意思般的揉着鼻尖。
  “有经验的人看法毕竟不同。”香苗说。
  芙美子反问:“有经验之人?”
  “真冈先生曾经在幕良牧场做过事。”
  “真的吗?讨厌,为何要瞒我?”
  “是你从未问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