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星周《夜光虫》

第二章(12)

作者:驰星周  来源:驰星周全集 
  我醒来时已经超过八点钟了,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因为约好九点钟要到球团办公室,所以我赶紧冲了个澡,一边吹干头发,一边打电话给俊。
  俊郎已经出门了,丽芬非常担心。俊郎昨天和我分开以后,回到丽芬娘家,好像就开始拼命喝酒。平常他是滴酒不沾的——听到丽芬颤抖的声音,我居然有点高兴,真厌恶自己这种心态。我安慰了一阵丽芬。挂断电话后就出门了。
  我在戒护警察前后包夹下走出了电梯,王警官已经在大厅了。
  “昨晚你好像没有马上回来,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你没有从那小子身上打听出些什么吗?”
  我和王警官的眼神交会,顿时燃起心中的怒火,被他痛揍的下巴还隐隐作痛呢!
  我坐上球团备妥的车子,王警官也坐了进来。
  “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你。”
  王警官只撇了一下嘴。我闭上眼睛,回想起昨天和王东谷的谈话内容。虽然我们认识超过三年了,但像昨天聊得那么深入还是第一次。
  “向你下达打放水球指示的,就是高雄帮派的小谢吧!”
  车子启动后不久,王警官开口问道,我依然闭目不理。
  “你已经玩完了,我总有一天会逮捕你。”
  王警官话说完的同时,车子也停了下来。
  我们穿过狗仔队,走进了大楼里。
  办公室的会客室里只有顾志强和俊郎两个人,俊郎的脸色非常苍白。
  “老板和总教练呢?”我问顾志强。
  “去警局了。”
  “明天起,其他的选手也会被传唤吗?”
  “可能是吧!”
  顾志强看了一下手表,那是一只百达翡丽金表,铁定是他出卖了灵魂得手的吧!
  “全是一些坏消息。”我在俊郎的旁边坐了下来。“没事吧,阿俊?”
  俊郎摇摇头。
  “不全是坏消息啦,加仓先生。从今天开始,张先生已经不再坚持说那些傻话了。”
  顾志强满意地微笑着。
  “阿俊,不舒服吗?”
  “宿醉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加仓兄。”
  “尽情地喝吧!我当然了解你的痛苦,阿俊,你为了大家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我的头痛也加剧了。
  “我交待过丽芬,叫她不要单独出门。”
  “我刚才打过电话了,她好像很害怕,你要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我知道。”
  门打开了,王东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周仔和洛佩斯,一进来就各自用日语、台语和英语打招呼。
  “那么,我们就来开个会吧!”
  顾志强说着,洛佩斯的眉头皱了起来。
  会议毫无意义,顾志强每次说的都是陈腔烂调。
  ——你们是受害者,除此之外一概不要承认,也不需要开口回答,如果认为自己没办法应付,就马上通知我来处理。
  就在顾志强喋喋不休的同时,我看着他的左手,从西装的袖口可以看到那只百达翡丽金表。而我察觉自己正满心期待徐荣一的礼物时,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正要坐进前往警局的车子时,顾志强叫住了我。
  “加仓先生,球团办公室刚接到日本媒体的询问。”
  “询问什么?”
  “他们说想知道你的联络方式,要怎么处理?”
  我想起了NHK卫星台的新闻:“台湾职棒,日籍球员涉嫌打放水球”,或许在日本有意想不到的新闻价值吧!但我可不想成为客厅里娱乐观众的祭品。
  “帮我跟他说声‘Fuckyou’。”
  说完,我便转身上车了。
  这是第二次来到现场勘验。我们被黑道监禁的地方,是在跨过淡水河,中正国际机场旁边的仓库里。仓库的所有人是位于台北巿的某食品进口公司,而这家公司完全否认和黑道有任何关系。
  一整天,我们都待在潮湿的腥臭味中,重复着说过的内容。勘验结束时,早已累得疲惫不堪。
  “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我问袁警官。
  “我们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说是这么说,但他摆明就是在说谎。
  在回程的车上,每个人都闭口不语——除了洛佩斯以外。
  “这种无聊的事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永远吧!”
  “喂,别开玩笑了。我是为了打棒球赚钱才来这个国家的,而且现在只能领半薪,还被那些莫名其妙的警察整天跟在屁股后面监视,我都快要疯了。”
  洛佩斯怒火冲天,流着拉丁血液的人大多不知道什么叫做忍耐。在我、周仔、王东谷和洛佩斯这四个人当中,如果有人能毫无顾忌地对警察当面抱怨,那就是洛佩斯了。
  我感觉到王东谷正在看我而抬起头来。仿佛能看透我的心思的王东谷,对我点了点头。
  “忍耐一下吧!洛佩斯。多明尼加的警察更过分不是吗?听说他们把人关在警局的中庭,任凭囚犯日晒雨淋,和他们比起来,台湾的警察还算不错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有警察在后面跟监,我不就没办法和可爱的中国女孩Fuck了?”
  “我可是照干不误呢!”
  “真的吗?”
  “每天晚上,我都干给警察们听,你也做做看吧!没想到,就这样玩上瘾了。”
  周仔怒吼着。
  “他在发什么飙啊?”洛佩斯问王东谷。
  “他说你们吵死人了。”
  王东谷用日语回答,我只好用英语翻译给洛佩斯听,真是无聊透了。
  车子来到了警局。下车时,王东谷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本以为那小子的事已经解决了,没想到这次又换那个黑鬼发神经。”
  “洛佩斯不是黑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欧吉桑。”
  王警官站在警局的入口,并没有向我们走过来。他用阴沉的目光分别瞪着我和另一个人——也就是王东谷。
  “欧吉桑,你认识那个刑警吗?”
  “你说哪一个?”
  “就是他,”我指着王警官说。“他就是动手打我的那个刑警,他刚才在那里瞪着我们两个。他也姓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王东谷眯眼细看着。
  “啊,那不就是小王的儿子吗?”
  “小王?”
  “他是以前住在我家附近一家姓王的儿子啦!台湾姓王的人很多,我们以前都管他的父亲叫小王,原来他现在当警察啦。”
  他带着怀念的口气说着。
  “他知道你当过流氓吗?”
  “当然知道,附近的邻居都知道我的底细……我去跟他打个招呼,你先进去。”
  王东谷弯着腰走上前去,王警官则抱着胳臂等他。王东谷举起手来——看似只是打个招呼,但王警官却向王东谷的脚边吐了一口口水,王东谷马上停下脚步。王警官从王东谷的旁边走了过去。
  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黑道老大和邻家小孩——他们的关系不只如此,似乎另有隐情。
  进行现场勘验的时间最难熬了。等例行性的侦讯结束,再回去球团办公室时,都超过晚上七点钟了。一如往常,每到日落时分,狗仔队们便群集在办公室大楼的入口周围。
  “对不起,加仓先生!我是日本电视台的记者,请问你愿意接受访问吗?”
  一只狗仔叫嚷着。她左手戴着记者的臂章,右手拿着麦克风——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孩子,后面还跟着一组摄影机。我佯装对她视若无睹地停下脚步,因为我也想借此了解日本如何报导这次事件,但这还真是个错误决定。刹那间,我遭到一群狗仔队的包围。摄影机的镁光灯、喊叫声,以及警察们的怒吼声。在日本,只有在我达成无安打无失分那场比赛的晚上,才曾遇到像这种混乱的场面。
  “你叫什么名字?”
  我在维持秩序的警察戒护之下大声问道。
  “小野寺,小野寺YUKI。”
  “住哪间饭店?”
  “三德大饭店。”
  “等一下我再跟你联络。”
  “现在一句话也不能说吗?”
  她真的是强人所难,我硬是被警察拉着从狗仔队中挣脱了出来。
  周仔和洛佩斯已经先到了,但王东谷还没到——他总是这样,每次都是最后才来。因为在他离开警局到此之前,还要跟黑道联络。
  老板一脸失望地坐在房间里最好的一张椅子上,旁边则坐着一脸困惑的林总教练。坐得稍远一点的是顾志强,老板的对面则坐着周仔和洛佩斯;一如往常的座位分配。
  我以眼神向众人致意,在洛佩斯的身旁坐下。
  接着老板的秘书出来倒茶,秘书出去时,才出现王东谷的身影。
  “徐荣一明天来台北。”王东谷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王东谷在老板和顾志强之间坐了下来,老板开口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不高兴。公司的营业额又下滑了,老板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旁边有不懂日语的人在场时,王东谷就会翻译得比较容易听懂。
  “他说什么?”洛佩斯问道。
  “公司出品的玩具营业额下滑了。”
  “那就利用我们打放水球大赚一笔不就得了。”
  “闭嘴,洛佩斯!”
  老板继续说道。
  “听说明天开始,警方就要开始传唤美亚鹫队的所有球员,现在球季正打得火热呢,还真是伤脑筋啊!”
  老板的嗓音高亢了起来。
  “老板说,会造成这种局面,全都是那小子惹出来的,他要开除那个小子。”
  “等一下。”
  “请等一下。”
  我和顾志强同时开口。老板闭口不语,但仍满脸愠色地瞪着我和顾志强。
  “对不起,”顾志强说。“加仓先生,你先说吧!”
  “没关系,我想我们要说的大概都差不多,你先跟老板说吧!”
  “那么,失礼了……”
  顾志强用国语开始说明。王东谷想要站起来,我伸手制止了他,虽然他们说的话我不完全听得懂,但内容大致上还知道意思。他应该正在告诉老板,开除俊郎是不智之举吧!
  俊郎已经改变想法了。要是这么就把他开除,他就会去找警察揭露打放水球的内幕,所以目前不要惊动俊郎才是上策。
  “他们在说什么?”洛佩斯问道。
  “在谈那小子的事,老板吵着要开除那小子,但如果开除他,那小子只会变得自暴自弃,也会被媒体越描越黑,所以律师正在说服老板。”
  “为什么要阻止老板?开除他呀,那个混蛋——”
  “喂,不要在我面前说出侮辱那小子的话。”
  “为什么?搞到今天这种地步,不都是那小子造成的吗?”
  “他就像我弟弟一样。”
  洛佩斯笑了,一副不屑地嘲笑着。
  “你笑什么?”
  “你太护着他了。”
  洛佩斯挂在嘴边的笑容没有消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窝处一股冷气扩散。在我脑中发出一个切换电路似的声音,此时的冷气突然变成了热气。
  “你是不是跟那小子有一腿啊?所以才这么护着他?”
  我的行动比思考快了一步,左手旋即抓住洛佩斯运动服的衣襟,右拳往他的脸颊猛力一攒。洛佩斯被我一拳打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加仓!”
  王东谷喊着。虽然听到了,但我已经气得怒火攻心,我跳到倒在地上的洛佩斯身上。
  “喂!有种你再说一次看看!”
  我用日语叫嚷着,边喊边打。后来,不知道是谁抓住我的手臂,把我从洛佩斯身旁拉开了。
  “放开我!”
  我喊着——可是没有用。
  “冷静一点,加仓,干嘛这么生气?冷静下来。”
  王东谷在我的耳边说道。
  洛佩斯站了起来,嘴唇旁渗着血,用布满血丝的眼神怒视着我。
  “干什么?你这个玻璃!”
  洛佩斯扑了过来。但他上半身没有动,只有脚抬起来,原来是周仔从后面倒撑住洛佩斯的双臂,使他无法动弹。
  “可恶的家伙,我要杀掉你!”
  洛佩斯喊着,我也不甘示弱。
  “要杀就来杀看看啊!”
  “你们闹够了吧!”
  王东谷出声喝阻,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王东谷喊出这种中气十足的声音。我回头一看,王东谷的脸孔就紧贴在我脸旁,是他从后面把我抱住的。想不到一个老人居然有这种力气。
  “欧吉桑,放开我,可恶的家伙,我要杀了他!”
  “你是个投手吧?要是用来糊口的手臂受伤了怎么办?”
  这时我才放松了力量,体内狂热的怒火稍稍消减下来了。
  洛佩斯仍喊着不停;试图阻止洛佩斯的周仔也对着他怒吼。老板和顾志强则像看到妖怪似地看着我们。
  “我已经没事了,欧吉桑。”我说道。
  王东谷这才放松了力气。
  “不好意思,我累了,我想先回去了。”
  我告诉顾志强,他只点了点头,我便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臭玻璃!”
  洛佩斯还在叫嚣着。
  “看我把我粗大的肉 木奉插进你的屁眼里!”
  他说什么我已经都不在意了。
  王东谷追了上来,我们一起搭乘电梯。
  “你的手没事吧?”
  王东谷看着我的右手,只是食指和中指根部有点红而已。
  “现在没什么大碍,说不定待会儿就会痛了。”
  “你们真是胡搞,他到底骂你什么?”
  “你的力气真大呢,欧吉桑,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呢。”我不理会王东谷的问题,继续说道。
  “而且声音也非常洪亮,不愧是混过黑道的。”
  “别再拿我这个老头开玩笑了。”
  出了电梯,我们从后门出去。闷热难耐的夜晚,灯火通明的市街依然一片明亮。
  戒护的警察看到我,立即驱车而至。
  “今天晚上还要一起去喝酒吗?”王东谷说道。
  虽然他佯装若无其事,但其实是在担心我。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因为你跟我都是皇民。”
  “这个城市到处都有日本人。去年为止,除了我之外,球队里不是还有其他的日本人吗?为什么就只对我好?”
  王东谷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不想回答也无所谓,我要直接回饭店了。不用担心,今晚我什么也不做,就乖乖地睡个大头觉。欧吉桑,你要去见小谢吧?帮我跟他打声招呼。”
  我迈步走向警车。
  “我的回答很无聊唷,不介意吧?”
  从背后传来王东谷的声音,我边走边点头。
  “看到你,让我想起我儿子。”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和俊郎——以及我和王东谷的关系,两者还真有相似之处。
  我在饭店的房间里认真地做着暖身运动,做得满身大汗。像是伏地挺身、仰卧起坐、练背肌、青蛙跳等等,这几天来我都懒得做训练。年轻时这些运动根本不算什么,但最近因为偷懒,稍微动一下马上就筋骨酸痛。
  我冲了个澡,殴打洛佩斯的右手还在隐隐作痛,幸好只是碰撞引起的疼痛,骨头并没有异状。
  我打了电话到三德大饭店,小野寺YUKI不在,YUKI这两个字怎么写?我留下还会再联络的留言后,便挂断了电话。接着我和戒护的警察们一起用餐,还喝了啤酒,这次倒没有像昨天那样相谈甚欢。
  我一回到房里,立刻就往床上倒,却怎么也睡不着。在黑暗中,我回味着王东谷的话,我频频回想起警局里王东谷和王警官碰面时的情况。
  电话响了,是王东谷打来的。
  “明天晚上九点,徐荣一在‘馥园’吃饭,他邀你也一起去。”
  “九点在‘馥园’吗?”
  这家广东料理餐厅富丽的外观让人联想起明朝时代,价格也贵得吓人,不是棒球选手消费得起的餐馆。
  “不能带戒护的警察去。”
  我开始动起脑筋。由于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这次要让警察们答应让我一个人去,恐怕有所困难。
  “我得想个办法。”
  我在脑中闪过几个主意。
  “加仓,见到徐仔最好小心为上。尤其他有事拜托你的时候,更要谨慎。”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的恐怖。仔细想想,他年轻时就已经全盘掌控高雄这个大都会的地盘,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会小心应对的。”
  “还有,那个黑鬼恐怕会惹上麻烦。”
  “什么麻烦?”
  “他好像和警察交换条件,表示如果放过他的话,他什么都愿意说。”
  “真是混蛋!”
  “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倒是洛佩斯还做了什么?”
  “小谢已经派人监视他了,万一情况不对劲——”
  王东谷的语尾含糊不清,但我已能充分听懂他的意思。对黑道来说,杀掉一个多明尼加人简直是易如反掌,我的心情好多了。
  “你的右手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明天早上八点半,在凯悦饭店集合。”
  “不是在办公室吗?”
  “所有球员要集合开会。”
  “是要大家封口吧!”
  “应该是吧!那么,加仓,晚安。”
  电话挂断了,可是我仍握着听筒,理出一个头緖后,我打电话到三德大饭店。
  这次终于联络上小野寺YUKI了。
  “喂,我是小野寺。”
  跟上次夹杂在狗仔队里时所发出的尖锐嗓音不同,这次的她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
  “敝姓加仓……”
  电话那头传来了吃惊的喊声。
  “啊,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很抱歉,上次你打来的时候,我刚好不在。”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然而,我可以想像她正慌张地找着纸笔。
  “小野寺小姐是哪家电视台的?”
  “东都电视台,我是深夜体育新闻的播报员。”
  “你是特地为了采访我出差的?”
  “不,不是特地……是想刚好利用这次事件介绍台湾的职棒……现在,你可以在电话中接受访问吗?”
  “你不知道吗?这支电话已经遭到警方的监听了。”
  “怎么会……”
  “这里的警察,认为我跟台湾的黑道组织有联络。”
  “讲日语有没有问题?”
  她的语气充满疑惑。
  “你的见识太浅了。在台湾多得是会讲日语的人,连负责侦讯我的刑警也能说流利的日语。”
  “可是,监听在民主社会不是不被允许的吗?”
  “十年前这个国家还在戒严呢!总之,这里跟日本不一样。”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打电话给我呢?”
  日本人太天真了——以前曾听一个来自波多黎各的选手这么说过,果然没错。
  “我想跟你谈谈。”
  “可以拍照吗?”
  “如果有需要的话。”
  “我们要约在哪里?”
  “你明天的行程是?”
  “上午要去警局。有消息说,警方准备传唤美亚鹫队的其他球员厘清相关的案情。”
  “这个消息是正确的,那下午呢?”
  “我预定去采访三商虎队的宣传人员。”
  我之所以询问电视台人员的行程并没有特别用意,只不过是为了掩饰我的意图。
  “这样的话,搞不好我们会在警局碰面呢!”
  “真的吗?”
  “台湾的媒体多得跟什么似的,会有什么情况也要等到明天才能知道……你在这里有手机吗?”
  “执行制作有带手机。”
  “麻烦告诉我号码,以防万一。”
  我记下了小野寺YUKI给我的电话号码。
  “那么,明天见了。”
  “稍等一下——”
  我挂断了电话。故作神秘的说话方式、窃听之类荒唐的小把戏——这些都是电视上惯用的招术,小野寺YUKI已经上钩了,这样就不用再担心那些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