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很眼熟的大楼——虽然很新，但没有人迹的感觉。
“卡拉在这栋大楼里面吗？”
利卡鲁德仰望大楼。
我被绑架置留的大楼。名叫冈岛的流氓和伏见，我在这里被殴打、被勒索，然后我趁机会逃走，靠山田的帮忙，他辗死冈岛。在附近有个大崎警察局。我不认为伏见会返回这里。
“是啊，会在这里。”
我回答利卡鲁德。
“你这么有自信吗？”
“我曾在这栋大楼内被伏见殴打。泡沫经济结束后，它变成一无所用的大楼，伏见的组织等于是侵占。大楼中只有流氓，很适合把人绑架到这里藏起来。
利卡鲁德看着我的脸。又有什么事瞒着我吧——他的视线似乎这么说。
“里面空洞洞的……到底有几楼啊？”
我试图挖掘记忆。我被带进去的房间——应该是七楼，再上面楼层的情形如何——我无法想像。
“我想大约有十层楼。”
“你不记得了吗？”
“我被流氓威胁和殴打，根本没有时间去数有几层楼高。”
中年女人从旁边走过，露出狐疑的眼光看着利卡鲁德。
“走吧。站在这里太过显目了。”
我和利卡鲁德背对大楼，从T字路向左转，五十公尺前就是山手通。日裔巴西人的那对情侣忧心忡忡地等着我们的到来。
“日本人一个人进入那栋大楼吗？”
利卡鲁德问男人。
“是啊。”
女人回答。
“那栋大楼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看到有什么人。”
“不好意思，可以继续监视那栋大楼吗？”我走到利卡鲁德和女人的中间。“也可以叫朋友来，不要暴露行踪，轮流监视大楼出入的人。做得到吧？”
“马利欧！让我们来做这件事吧。”
利卡鲁德说。我摇摇头。
“他们都认识我和你，不可以冒风险。利卡鲁德。”
“说得也是。”
利卡鲁德皱眉。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
“这个是工作吗？”
女人问。不会失误——我想起利卡鲁德的话。
“是工作。”
我说，然后给她钱。
× × ×
情侣的身影消失在往大楼的方向。利卡鲁德边抽烟边说。
“我们要怎么做呢？马利欧！如果卡拉确实在那里，我们要怎么救她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首先要确认卡拉和露西雅在哪一层的哪一个房间。只要知道这点，就可以考虑后续动作。就像山田所做过的那样，要进入那栋大楼并非难事。
卡拉和露西雅在那栋大楼的哪里呢？只能询问露西雅——不！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提供资讯。
藤本加代子——或许在枕边曾听小混混提过什么。
× × ×
我们坐计程车回到不动前的“伟大之家”，然后搭电梯到五楼。
“没有问题吗？马利欧！”
利卡鲁德的眼睛——无法冷静、充满血丝。利卡鲁德不是正派的人，不过也不是坏人，闯入别人的住宅还是头一遭。
“出乎意料地简单。”
我没有告诉利卡鲁德自己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失去光泽的铁门，旁边有个电铃，我伸出手指按一下，右手拿着枪。利卡鲁德也握着枪，他的左手拿着便利商店的袋子，里面放着打包用的塑胶绳与胶带。
“来了。”
充满睡意的声音。
“是藤本小姐吗？送东西来了。”
“请等一下。”
充满睡意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藤本加代子不疑有他。
“你的日语真的说得很好。”
利卡鲁德嘟哝着——我瞪着他，要他安静。
喉咙很干，不由得吞下唾液。重新握好枪——脚步声，门的手把转了一下。
“可以签名吗——”
门打开，我一脚踏进去，猛力撞开女人。
“不要出声，否则我会开枪。”
她忍住叫声。
我用枪顶住她的嘴。
“把门关上，利卡鲁德！”
藤本加代子的眼睛睁得很大，这是哀鸣的前兆——我用左手拍打她的脸颊。
“不要出声，想找死吗？”
藤本加代子停止喊叫。
“趴下，闭上双眼。”
藤本加代子不敢违背我的话。
“看好。”
我对利卡鲁德说。然后把袋子拿过来，用胶带贴住藤本加代子的嘴，用绳子绑住她的双手和双脚。花纹的迷你裙有皱褶，一进入房间她就和小混混互相拥抱吧。
把女人扛在肩上，我们走进屋内。一房一厨兼饭厅的结构。走上玄关，旁边就是厕所和浴室。八个榻榻米大小的厨房兼饭厅，沙发和电视机，别致的餐桌，厨房的洗涤槽内有待洗的碗筷和泡杯面的容器。里面是一间六个榻榻米大的卧室，有个衣橱和床铺。床铺有点零乱，地上有一团卫生纸和一条淡蓝色的短裤。
我把藤本加代子丢到床上，她发出含糊的哀鸣。我掀开她的裙子，没有穿内裤，原本该长在两股间的体毛不见了。藤本加代子弓起身体，藉以掩住两股间。
我碰触墙壁。把耳朵贴上。墙的结构似乎很坚固。
“打开电视。”
我命令正好奇搜索房间的利卡鲁德。
“打开电视做什么用？”
“照我说的去做。”
我和利卡鲁德的关系出现摩擦。利卡鲁德有点焦躁不安，失去平常的威严。
电视打开了，无聊的长时间综艺节目，无聊的演出者们喋喋不休的无聊声音淹没整个房间。
我打开冰箱，里面有便利商店的家常菜、蛋糕、牛奶、矿泉水，以及罐装啤酒。我把啤酒丢给利卡鲁德。
“喝吧！可以稍微缓和一下焦躁的情绪。”
“我并非没用，马利欧！只是因为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啊——”
“喝吧！利卡鲁德！”
利卡鲁德喝起啤酒，瞬间，啤酒罐见底。还是无法让利卡鲁德冷静下来，不过已经比五秒钟前好多了。
“我们来审问女人。”我说。“你不要开口说话。你该做什么事，全部听我指挥。”
利卡鲁德点点头。
我们回到寝室。藤本加代子不断地发抖，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突然有人闯入，手里拿着枪，而且说的是未曾听过的语言，顿时脑海一片混乱，惊吓不已。我不管全身发抖的女人，打开衣橱，迷你裙的套装、毛皮的短大衣——没有错，藤本加代子是妓女。
“蛮好的毛皮嘛，加代子。”
我说。她没有答腔。
“男人买给你的吗？”
我把毛皮拿在手上，然后蹲到床上。
“是那个男人买给你的吗？”
我抓住藤本加代子的下颚，把它转向我。她的眼眶噙着泪水。我把枪拿给她看。接着把枪收起来，改换成刀子。
“你只要敢大声，我就把刀子剌下去，可以吗？”
藤本加代子点头——我撕下贴在她嘴上的胶带。
“你们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们竟敢做这种事，事后一定会后悔的。”
“要问话的人是我，加代子！”
我用刀子碰触藤本加代子的脸颊。她的嘴唇颤抖不已。
“这件毛皮是那个男人买给你的吗？”
“你是指哪、哪个男人？”
刀子从加代子的脸颊移向毛皮大衣。
“这种东西很贵吧？”
“你打算做什么？”
“花多少钱买的？”
“我不知道。”
“谁买给你的？”
“我不知道。”
刀子剌入大衣。
“住手！你要做什么啊？”
“谁买给你的？”
手不由得用力，大衣的裂痕越来越大。
“我说！请停止你的动作！”
“谁买给你的？”
“……阿信。”
“就是在品川和你一起买东西的男人？”
“你说什么？”
“那家伙就是阿信？”
加代子点点头。
“那家伙是伏见的兄弟吗？”
“你也认识伏见先生？”
“回答我问你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知道伏见先生的为人吧？你们会被他杀死的。”
刀子——不由得向上拉起，皮大衣应声裂成两半。
“太过分了。你在做什么啊？那件大衣是阿信——”
“利卡鲁德！按住这个女人。”
我用葡萄牙语说。
“你、你打算做什么？马利欧！”
利卡鲁德战战兢兢按住加代子的上半身。
“不要碰我，真恶心耶。”
“我告诉过你不要大声说话吧？
我将刀子移到她的眼前——加代子立刻闭嘴。
“你在品川买小孩子的衣服吧？”
我用刀子挑断加代子的胸罩。没戴胸罩的乳 房立刻蹦出来，流行的波霸，乳晕很大，令人想起熟透的果实。
“住手……拜托你。”
加代子想弯曲身体，不过，按住她的人是利卡鲁德。就算是个大男人，要弹回利卡鲁德的力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接下来就不是毛皮，而是切开你的肚子。你在品川买了小孩子的衣服吧？”
“是啊。那又怎么样？”
“是阿信拜托你的吗？”
没有答腔。我用刀尖戳她的乳头。
“是啊……我已经回答了，请把刀子收起来。”
“为什么要买小孩子的衣服？”
刀尖又戳了一下她的乳头——看起来有点勃起。
“我不知道。”
“那我切下你的乳头。”
刀尖加上一点力道。
“住手！是卡拉的衣服，阿信说卡拉需要换衣服——”
我和利卡鲁德对望。光听到卡拉这个名字就足以使人头脑清楚。
“你认识卡拉？”
藤本加代子发出悲鸣。刀尖剌入乳 房，我慌慌张张拔出来，微微渗血。
“拜托你不要杀我……”
语音含糊不清。忽然一股异味扑鼻，棉被湿了——原来是藤本加代子被吓出尿水。
“不要吵，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不会杀你。你认识卡拉吗？”
“因为阿信要我当她的玩伴……”
“你见过她？你见过卡拉？”
“昨天我们两人一起玩耍……拜托你不要怒吼。”
“卡拉没有事吗？有没有受伤？”
“她很有精神，还唱歌给我听。我觉得她很可怜，告诉阿信让她逃走，结果被阿信臭骂一顿。”
卡拉平安无事，很有精神地唱歌。顿时觉得冰冷的身体逐渐温暖起来。
“为什么你会变成卡拉的玩伴？有个叫露西雅的女人吧？露西雅怎么了？”
“露西雅……是指金发女人吗？”
“是的。”
“我只稍微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情况不太妙，眼神怪怪的，嘴里不知在说什么。我曾经看过那种情形，兴奋过度，导致头脑有点不正常哦。”
“为什么这么残忍地对她。”
利卡鲁德呻吟似地说。藤本加代子的身体不由得紧绷。
“这个人在做什么？讲的是哪一国话？可不可以叫他去别的地方，我需要安静，我什么话都会告诉你。”
“不行，你只能回答我问的问题，可以吧？”
藤本加代子点头。我把矛头指向利卡鲁德。 “我说过要安静吧。”
“不好意思，不过，我觉得心情很不痛快。我一定要流氓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卡拉现在还平安无事，冷静点。”
“那个叫露西雅的女人，你不管露西雅的死活啦！？”
我把刀子推向利卡鲁德。
“安静！利卡鲁德！我必须救出卡拉。你再妨碍我的话，我就赏你一刀。”
利卡鲁德瞪着我。眼珠子快要飞出来似的。我用刀尖抵着利卡鲁德喉咙的皮肤。弹力传导到刀尖。
利卡鲁德卸下肩膀的力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将气吐出。
“你是什么样的混球啊？”
“随你高兴怎么说。可以吗？利卡鲁德！不要妨碍我办事。你要乱闹的话，等救出卡拉后，再让你闹个够。”
“你会受主处罚的。”
“我才不管这些。”
利卡鲁德仰首望天。
混蛋——我吞下骂声，再一次把刀子推向藤本加代子。
“你去过大崎的那栋大楼吧？”
“为、为什么你知道那栋大楼？”
“你不用管我为什么知道。卡拉在大楼的几楼？”
“四楼。”
“露西雅呢？”
“她也在四楼。”
“卡拉和露西雅在不同的房间？”
“白天……”
藤本加代子说话含糊不清。
“白天露西雅被流氓们輪 奸，所以，卡拉在别的房间？”
藤本加代子点点头。
“不、不过，阿信没有強 奸她。我拜托他不要这么做。阿信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事，所以，请不要杀阿信。”
“我想杀的人只有伏见。”我说谎。“伏见在哪里？伏见也在四楼吗？”
“我不知道。不过，昨天他人不在四楼。我正在和卡拉玩的时候，伏见先生来了。那时，我拜托伏见先生，我说卡拉的衣服脏了，可不可以给她买新衣服。”
“伏见怎么说？”
藤本加代子把嘴张开。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事，表情变得僵硬，并紧闭双唇。
“伏见怎么说？”
我把刀刃抵着藤本加代子的脸颊。
“快说，否则把你的脸画花。”
藤本加代子的眼睛激烈地转动，似乎想向谁求救，却求助无门。
“嗯，说是必须把要卖掉的商品包装得很漂亮……我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收起刀刃。感觉体温被从身体末端夺走，不由得痛揍藤本加代子。她立刻哀嚎不已。我用左手捂住她的嘴，继续殴打。
“马利欧！你在做什么？”
利卡鲁德连忙制止我。我不管他，继续殴打藤本加代子。
“马利欧！住手！住手！”
“这个女人知道详情。”我边说边殴打她。“她知道伏见打算把卡拉卖给哪里的变态狂。她是知道的，所以才去买衣服。对她来说，卡拉只是个玩具。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有在那时候才会和她高兴地玩在一块，之后就不管玩具的死活了。”
“马利欧！住手！”
利卡鲁德从背后掐住我的脖子。尽管我拼命反抗，身体依然动弹不得。藤本加代子不停地哭泣，憋住的哭声被起居室的电视流泻出来的声音淹没。
“马利欧！你说什么？你说把卡拉卖给变态狂是怎么一回事？请你说明！”
“说明？我要说明什么啊？你应该明白吧？这个世界上没有天堂，到处都有把小孩当作禁脔的混球。伏见，就是那个有双蛇眼的流氓想把卡拉卖给那种变态狂。”
身体忽然恢复自由了。我回头一看，利卡鲁德脸上的表情消失。
“畜生！”
利卡鲁德喃喃自语——像只丧家犬在低嚎。
“神怎么会允许这种事的存在呢？”
“我说过吧，没有神的，有的只是人类，人类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利卡鲁德低下头，背脊开始晃动。他忍不住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