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只给我开了抗生素和止痛药,还有麻药。
“你不要让她勉强动弹,伤口会裂开的。最好是静养一到两周的时间……本来我是不能这么帮你的。”
“对不起。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虽然不期待,但是我等着哟。”
估计医生是想笑的,可是他的表情却是悲伤的。他相信我们的生命就如同风中之烛。
我们可不能那样。无论发生什么,至少要救出小文。
虽然刻在我记忆中年少的小文与眼前的小文之间横着一条鸿沟,但是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遵守那个约定是为了我自己,我要为那些我所抛弃和轻视的一切,做出最大限度的补偿。这也是对自己的补偿。
在麻药的作用下,小文睡着了。她的伤口用绷带做好了固定,衣服因为被切开了,医生给她穿上了男式衬衫和夹克。我再一次把她横放在公爵王的后座上。我快速跳上驾驶席,必须尽早离开新宿。也不知哪里会有刘健一的“眼睛”。
我一心想着远离新宿,把车子朝东边开去。在饭田桥上了首都高速,经过环线后来到了四号线。我继续向中央高速飞驰而去。我过去上班的时候,有一次职员旅游,社长带大家去过他那位于八岳的别墅。虽然别墅有些小,但是生活设施样样俱全,我记得备用钥匙被胶带粘在了信箱的里面。现在正好是淡季,估计别墅里应该没有人。我们去那里的话,应该能够让小文好好休息,等她恢复过来。
我的身体已经发出了疲劳过度的警报,但是头脑是清醒的。
奔跑吧,奔跑吧,继续奔跑吧。
继续跑出刘健一那巨大的手掌,即使摔倒也无所谓。车子后座上有受了伤的小文,即使她没有什么期待,我也要救她,如果她得救了,那我自己也就得救了。
我在谈合坂的服务区给车子加了点油,自己喝了一杯咖啡。虽然这只是一杯热而无味的咖啡,但是它的热度让我打起了精神。重新回到高速公路上的时候,小文也在后座动了起来。
“伤口怎么样了?疼吗?”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燃烧。”
“现在麻药劲还没过去。你不要乱动。”
小文起身坐了起来。半睁着眼睛望向车窗外面,不停地眨着眼睛。
“这是哪里啊?”
“谈合坂,山梨县。”
“为什么……”
“我们首先必须治好你的伤。新宿那边到处都是刘健一的耳目,都内没有能够让你安心休养的地方。前面有一栋我熟悉的别墅,我们去那里养伤吧。我利用你养伤的这段时间去赚些钱,帮你把护照办好。等你伤好了,你就可以安心地出国了。”
“为什么你为我做这么多?我明明已经背叛了你。”
“最初背叛的人是我。也许你又要说我想干什么,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我如果能遵守约定去迎接你就好了。我应该给爷爷写信。
但是,我拼命地想成为一个地道的日本人,于是我把一切都不当回事。我抛弃了所有珍贵的东西,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我。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一直趴在地上活着。但是,如果我能救了你,那么我自己也就得救了。”
后视镜映出了张着嘴的小文。
“我知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之前是自私的,今后也会自私吧。无论你怎么鄙视我,我就是我。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我讨厌听到严厉的批评,于是自己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过去的你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至少对我来说,阿基是最温柔和可靠的人。可说变就变了。不过也正常,我自己也发生了变化。”
小文自我嘲笑地说道。也许刘健一要杀她的事实让她变得胆怯了。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日本的?”
“五年前。”
“出什么事了?”
“我不想说。你开得稍微慢一点,我感觉有些疼。”
听到小文的话后,我松抬了一下油门。之后小文就闭上了嘴。等她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过了大月一带。周围都是穿着绿衣的山丘。
“你考虑过回到那个村子吗?”
“没有。”我静静地摇了摇头。
别墅的名牌发生了变化。也许是卖了,或者被查封了。不管怎样,备用钥匙仍在我记忆中的地方,别墅里面没有人,地板上堆满了尘埃,这里至少有半年的时间没有人来过了。我快速地打扫了一下卧室,让小文躺在了床上。
小文的身体很烫,冒出了大量的汗水,我给她打了一针医生给的麻药。等小文睡着后,我离开了别墅。我开车来到清里,购买了食物和日用品,还有小文的换洗衣服和睡衣。
当我回到别墅的时候,眼睛已经开始蒙眬了。我疲劳至极,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可是我睡不着。我没有数羊,而是挨个去回想朋友们的面庞。在东京发生纠纷,散到各地的同胞们。横滨、宇都宫、前桥——关东是危险的,不能断言刘健一的手伸不到那里。名古屋、大阪、神户——我想起了能够利用的人。他叫张夏,与日本人勾结专门从事抢金库的勾当。与他一起共事的日本人与其背后的流氓之间发生了纠纷,他逃到了神户。
他是一个毫无原则的恶棍,只要能赚到钱,什么都干。
我在神户也有几个做正经工作的中国朋友,我从记忆中挖掘出了他们的电话。
知道张夏的手机号码吗?能查到吗?打了几通电话后,终于问到了张夏的电话号码。于是,我立刻拨打了他的电话。
“我是歌舞伎町的阿基。你还记得我吧?”
“你是在韩豪手下卖力的那个战争遗留孤儿吧?我记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夏的说话声音很小,很明显他十分谨慎。
“你是不是可以帮我弄本假护照?”
“你不用特意给我打电话,东京那边有很多人都能办这事吧?”
“韩豪被人杀了。这边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了。”
“我也听说了相关情况……护照不成问题,不过要花钱的。”张夏笑着说道。
“多少钱?”
“日本人的护照一百万,给我的手续费是二十万。”
实际上护照只需七十万。也就是说张夏打算自己吃下五十万,这个价格比东京的市价应该低一点。
“港台的护照呢?”我听到了他的咂嘴声。估计他讨厌自己应得的份额变少。
“五十万吧。”
“需要多长时间能够准备出来?”
“这个……我把我的电子邮箱告诉你,你用数码相机拍张照,把电子相片以附件的形式发给我。不会超过一周的时间你就能拿到护照。”
“想要护照的人不是我。”
“是女人吗?”张夏迅速问道。恶棍对于这方面的感觉特别敏锐。
“对。我们手头既没有数码相机,又没有电脑。一周后我们要到神户去,我想到时候让你帮忙照相并办理护照。”
“你真是够麻烦的。好吧,你先往我的银行账户上存入三十万的押金,确认进款后我就开始准备。要与你联系的话,打这个手机号码就行吧?”
“嗯。”
张夏把他的都市银行的支店名和银行账号告诉了我,我记下后挂了电话。三十万……我手头没有这么多的钱,留在我房间里的一百万如今也基本成了泡影。我必须想办法弄到钱,而且要快。
我取出了那张符契。虽然它已经对于刘健一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是绑架我们的那三个人在杀我们之前,让我拿出这张符契放到脚下。我通过观察他们的态度,估计他们杀完我和小文以后,打算把符契烧掉或撕碎。
也就是说,这张符契还有意义,刘健一害怕它落入某人之手。这个人是谁呢?他是得到这张符契后能够呼唤林氏家族援助的台湾人。无论是新宿还是其他地方,东京没有这样的台湾人。大多数恶徒都在泡沫经济崩溃的时候回台湾去了。
会是谁呢?这张符契落入徐锐手中之前是由杨伟民持有的。徐锐杀了杨伟民之后,得到了这张符契。杨伟民,他应该是在横滨被杀害的。杨伟民为什么要离开已经住惯了的歌舞伎町,而去横滨呢?因为那里有他的亲戚或朋友。
我激动地跳了起来。我不知道华圣宫那个老太婆的电话号码。我想起了陈志平的电话号码,于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是陈先生吧?我是前几天打扰过您的武。”
“哦,是你呀。怎么了?你又要向我打听事情吧?”
接我电话的陈志平貌似心情还不错。
“上次我们聊到杨伟民的时候,没有提到符契的事吧?”
“符契?”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装出来的,恐怕符契的事情早已从陈志平的记忆中遗失了。
“对,符契。林文雄委托继承人所使用的符契。最初归叶晓丹所有,后来到了杨伟民手里。”
“哦,那个符契啊。确实有那么一个东西,不过后来应该就没有意义了。”
“现在那张符契在我这里。”陈志平没有接我的话。
“刘健一盯上了这张符契,我不想给他。陈先生,你知道杨伟民的亲戚吗,明白这张符契意义的人也行?”
陈志平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他沉默不语。我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横滨有一个叫郭昌明的人,你可以去问问他。”
等得我以为已经断线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陈志平的声音。
“他是谁?”
“杨伟民的一个堂兄还是什么亲戚的儿子。我记得杨伟民被害的时候,郭昌明的女儿也一起被杀了……我听说,那起事件发生后,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几个混混来到歌舞伎町给她女儿报仇。最终他们好像一事无成,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听到这里我十分激动。我按捺住急躁的心情,安静地问道:“我去哪里可以……”
“你去中华街的‘龙凤’就行,那是郭昌明的店。”
“龙风对吧?谢谢你。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表示谢意后,我挂断了电话,心情仍然十分激动。郭昌明是一个女儿被杀了的男人。估计凶手是徐锐,对其下达命令的肯定是刘健一。如果我向他介绍一下符契的来历,告诉他向刘健一复仇的机会来了,他应该会给我一笔钱的。
我将手机放在腿上,把符契放回了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短信。
“你在哪儿?你不是想和我谈谈吗,阿基?”
这条短信没有发信人的名字,邮箱地址也是另外一个Hotmail。我确信发信人不是马远,这是刘健一亲自给我发来的短信。我关闭了手机的电源,又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这次我睡得非常快。
我睡得如同一坨烂泥,在感觉到人的气息后睁开了眼睛。小文正在俯视着我,已经换上了我给她买来的睡衣。她抬胳膊应该很疼,可却一个人换完了衣服。这种强大的意志力值得我敬佩。
“怎么了?”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坐了起来,手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
“我肚子饿了。另外,麻药劲过去了。我疼得不行。”
“刚才我买来了三明治。等你吃完饭后,吃点抗生素和止痛药吧。如果还是不能止痛的话,我再给你打麻药。”
医生告诉我严禁频繁地使用麻药。但是,当我靠近小文,看到她那痛苦的表情,我又不能那么说。
“你刚才换衣服很费劲吧?”我一边走向厨房,一边问道。
“可是,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我心情很糟。”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稍后让我用湿毛巾给你擦擦身体吧。”
我刚才睡觉的地方是客厅和餐厅,充当隔断的碗橱对面是厨房。我打开冰箱,取出了三明治和橙汁。
“我不介意呀。”
我听到了小文那嘶哑的声音。我找到了杯子,用水稍微清洗一下后,倒入了橙汁。我拿着三明治和杯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你自己不吃吗?”
“刚才我吃了一点。”
“哦。”小文皱着眉头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有食欲就是个好兆头。我一边斜着眼睛看小文吃饭,一边为她准备药片。止痛药两片,抗生素也是两片。医生说吃了这药可能会反胃,到时候可以让她服用市面上的胃药。
于是我在清里也买来了胃药。
“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小文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后说道。
“直到你的伤口完全愈合后,也就四五天的时间吧。在你静养的这段时间里,我要去处理几件事,你的护照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等你的伤好了,你就带着我给你准备的钱离开这个国家吧。去的地方你可以随意选择,美国或欧洲都行。”
“美国不错、我已经在日本待腻了。”小文一口气吞下了我递给她的药片。
“没有电视吗?”
“你不用睡觉了?”
“我一直都在睡觉,让我看一会儿电视吧。”
我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屏幕画面中播放着NHK新闻——埼玉县志木市发生了一起枪击杀人事件。
“我不想勾起回忆,换个台吧。”
“稍等。”
我制止住小文,开始听新闻的内容。播音员单调地读着稿子,被杀死的两个人身份不明。另外一名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往医院。警察准备等该名受害者恢复后,对此事件进行审讯调查。另外一名受害者应该是被我用刀刺杀腹部的那个人,看来他没有死。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刘健一那么迅速就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原来是这个活下来的人与他取得了联系。
播音员继续报道着该事件,现场留下了除了这三名被发现的受害者之外的血迹。可能还存在其他的受害者,埼玉县的警方正在进行全力搜查。总之,目前警方毫无线索。
我切换了电视频道,出现了转播棒球比赛的画面,没有一个像样的节目。当转到旅游节目的时候,小文冲我点了点头。这期是关于石和温泉的专题节目。小文没有说话,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的画面。我拿着三明治的包装塑料和杯子走进了厨房,扔掉垃圾,洗干净杯子,把水烧开后,泡了一袋乌龙茶,然后回到了客厅里。
“这个温泉在这附近吗?”
“开车去那里的话,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吧。”
“等伤好了,我想去一次。在日本,我最喜欢温泉酒店了。我感觉那里浓缩了日本的精华……可是,我已经有两年左右没有去过了。阿基,你经常去温泉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上班的时候,只在职员旅游过程中去过一次。那是一个很糟糕的旅馆。我就没有再想过去温泉。”
“你比我在日本待的时间长多了,真是可惜。泡下温泉的话,好像伤也能够好得快一点吧?”
“不管怎么说,在伤口愈合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小文不高兴地闭上了嘴。她从我手里夺过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小文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总是说一些无聊的话。过去的阿基可不是这个样子。”
“过去的你也更加直爽。”
我和小文互相盯着彼此,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有眨眼。记忆的洪流即将决堤,估计小文也是这样。
“你给我擦擦身体吧,出汗弄得黏糊糊的。”
小文先转移了视线。
“还疼吗?”
“好像缓解了一点。”
我点了一下头后,来到了浴室。洗手盆下面有一个架子,摆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浴巾和毛巾。
我取出了两条毛巾,浸在热水中后,轻轻地拧下几下。我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小文已经解开了睡衣的扣子。她那绑着绷带的肩膀看着就疼。
“如果感到伤口疼痛的话,你跟我说一声。”
小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尽量不去看小文那裸露在外的肌肤和乳 房,把脸背过去拿着湿毛巾伸进了她的睡衣里面。我感觉这段时间很奇妙,空气中没有一点性的气息。小文把她的身体献给了我,我没有辜负她对我的信任,只是机械地擦拭着她的身体。
“你过去也曾经这样为我擦过身体。”小文闭着眼睛说道。
“是吗?”
“有一次我发烧晕倒了。由于当时是庄稼收割的季节,大人们不得不去田里,于是阿基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像现在这样给我擦身体。”
也许有过那样的事。我和小文在一起的回忆太多了,全部回想起来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在我的伤口愈合之前,你会像过去那样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我也想那么做,可是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有必须去处理的事情吗?我明天要出去赚钱,晚上回来。”
“你要去做危险的事吗?”
“我不会靠近新宿,不会靠近刘健一的。”
当我说出刘健一的名字时,小文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光。她的眼睛里燃烧着对于遭到背叛的怒火。
“你会替我杀了刘健一吗?”
我摇着头说:“我不是那种人。”
“你明明已经违背自己的原则,为我做了这么多。”
“我变了,你也变了。不过,这都没有关系。我脑海中的小文是过去的你,为了那个一直微笑着跟在我后面的可爱的小文,我完全不顾自己地做着这些事情。我的小文已经不存在了。虽然我自己清楚这一点,但是我的心仍被过去束缚着。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没有想过要回故乡。其实,在那个店里遇见你之前,我连你都没有想起过。”
总算擦完了小文的上半身。我一边为她系上睡衣的扣子,一边用眼神问着小文下半身怎么处理。小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也不能从裤脚把手伸进去,于是脱掉了她睡衣的裤子。小文把内裤也给换了,穿上了我买来的普通纯棉短裤。
她那柔软修长的大腿令人炫目,我拿起另外一条湿毛巾开始为她擦下半身。
我的告白在这段时间里飘浮在空中,最终失去方向后悲惨地消失了。小文注意到了刚才我在说谎。
“你接着说呀。”小文对我说,“你在遇到我之前,都没有想起过我。可是你……”
“遇到你以后,我恢复了记忆。不只是记忆,我想忘记和想永久封存的东西全部都喷发出来了。就像突然否定了我在日本生活的这十多年。”
擦完小文的右腿,我开始为她擦拭左腿。
“你在日本是怎么过的?说说吧。”小文的声音很平稳。她被绑架在车中的那种激动的语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说给她听这期间我组织了好几次语言。
为了补充虚假的经历,我几乎付出了血的代价,可是到头来都是毫无意义的努力,每天都生活在纠缠胡编乱造的经历和不安的阴影下。泡沫经济的混乱和崩溃。我被解雇之后,徘徊于街头,来到歌舞伎町的原委。我与美琪相遇,美琪的死亡。歌舞伎町流传的传言——我为了保住自己性命杀死了美琪。矢岛的出现,让我过上了走狗的生活。与韩豪他们一起从事摇头丸的生意。韩豪的死。遇见刘健一……
“原来如此。”我把所有的话讲完后,小文得意地点头说道。
我已经给她擦完脚了。
“什么原来如此?”
“刘健一为什么喜欢你,以及为什么最终放弃和杀害你的理由。”
“都是因为传闻吧?”
“嗯。要是夸你的话,可以说你很胆小。”
“胆小?这不是夸人的话吧?”
“对于刘健一而言就是。刘健一以为你是和他自己有着相同过去的人,但并不是那样,所以他很失望。虽然你刚才也说了你不是那种人,但是你不能说那样的话。他肯定会找到你,然后把你杀掉。”
即使不问理由,我也知道。他不能不那么做,这对于刘健一来说就是天命。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了,给我讲讲吧。”
“你听了之后会觉得无聊的。”小文说完这句话后闭上了嘴,脸上写满了强硬的固执。
“这样啊……”我放弃了这个念头,站了起来。我帮小文重新穿好睡衣后,拿起了湿毛巾。
“我的经历平淡无奇。”小文侧过脸开口说道,“一个男人想要拐卖我,一气之下我把他给杀了。刘健一听说这件事之后,我们就相遇了。从那以后……刘健一教了我很多东西。然后,我就被他安排去做了徐锐的女人。”
“你爱刘健一吗?”
“不是那么一回事,他那个人是不需要爱的,他一个人完全可以生活。因为他生活在封闭的世界里,所以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寂寞。我曾有一次问过他是否寂寞,他听到我的问题后,愣住了。他肯定是理解不了我所说的东西,孤零零的一个人挑战着我们的世界,不给任何人进入的余地。如今他想要杀我,即使我恨他,他也肯定会一笑了之。”
小文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闭上了嘴。她的表情仍然很固执,但是从脸蛋到眼角的线条已经不那么僵硬了,这是小文的内心开始崩溃的前兆。
一旦崩溃开始,估计会吞没一切。
“你想要变成刘健一那样的人吗?”我俯视着小文问道。小文如同堤坝决口一样哭了起来。
我抱着小文,她睡着了。由于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哭个不停,我给她打了一针麻药。我把她抱到床上,她就在我的怀里睡了。小文偶尔说几句梦话。
“阿基……”小文这种迟缓的声音听起来和小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我还不想回去……我们再多玩一会儿吧。”
在昏暗的光线下,我很有耐心地看着小文的睡脸。小文继续做着梦。
那座山还以与我记忆中同样的状态矗立在那里吧?那片田、牛圈、村里的每家每户……小文,我们离家太远了。为了挣钱,为了过上富裕的生活。
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空虚的繁荣。小文,我们回去吧!找一天我们回那个村子吧。我们不是回去定居和生活,只是回去看看。让我们把自己抛弃和失去的一切刻进心里吧,让我们细心体会一下自己的愚蠢吧。
小文,小文,你还记得什么?你能像我一样鲜明地回忆起一切吗?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我认识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小文的行为是愚蠢的。不过,我无法将自己内心深处涌出的话语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