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有目的地,我告诉司机师傅开往菊川。刘健一另当别论,村上估计还没有注意到小文的存在。枪战的余音仍然缠绕着我的神经,我的身体似乎在颤抖。小文一声不响地闭着嘴。如果我主动开口说话的话,估计她又会问我一堆问题。维持这种沉默的状态才是上策。
我想到了伫立在墙根下的那三个人。如果他们和刘健一没有关系的话,那么到底是谁派他们来的呢?就算他们是刘健一的人,可是他们的行动就有问题了。在小文出现之前,他们就和村上的手下们交火了。
或者,刘健一想对徐锐下手?
我摇了摇头。如果刘健一想杀了徐锐的话,他应该有其他的办法。我很难想象他们的行动是刘健一指使的。
我想直接去问刘健一,可是小文就在我的身边,让我犹豫不决。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和刘健一的关系。
警车和救护车拉响警笛,朝与我们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又出什么事了吧?”
“谁知道呢。”
这位刚刚步入老年的出租司机不怎么高兴地只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不高兴的小文、不安的我和不知所措的司机,沉默成了此时车内的主旋律,让我感到呼吸都很困难。
过了十多分钟,出租车到达了菊川。我和小文两个人默默地走向小文的公寓。
“你也打算去我家吗?”我们走着走着,小文终于开口说话了。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先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我不会在这里久待的。”
小文翘起了嘴唇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附近的?”
我为自己的失言和失态懊恼不已。也许我还做了其他的蠢事。由于受到枪声的惊吓,过于想帮小文,我把自己的仪态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徐锐告诉我的。”
“徐锐?怎么回事?”
“如果我帮他去办成一件事,他答应我将把你作为报酬让给我……那时他把你的住址也告诉我了。”
我将视线从小文身上移开,瞬间撒了个谎。
“这样子啊……”我从小文这么暧昧短暂的话语中阅读不出她是怎样的感情。
“阿基,你那么想要得到我吗?”
“嗯。”我仍然不敢直视小文的脸庞,小文也不再过多问我什么。
我们到达小文的公寓,走进了电梯。
小文对我说:“我的手机和钱包都落在徐锐的房子里了。”
“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的。”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如果你只是想要我的话,在房子里直接把我推倒就可以了。完事之后,你让我赚钱,自己过懒散的生活就可以了。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或者,你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吗?”
我和你有个约定。小文,你还记得吗?那一天,那一时刻,我们立下的誓言,可是我已经将这约定抛到九霄云外。
在我即将被激情冲垮之前,电梯停了下来,门开了。
“我们到了。”我匆忙地抢在小文之前迈入了走廊。
“是这边。”在我之后走出电梯的小文追赶上我,朝她自己的房子走去。她从牛仔裤前面的口袋中掏出钥匙,插进了门锁。
“我的房间里有些乱……”小文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走进了房子。
我一踏入玄关,伴随着头晕的乡愁向我袭来。祖父经常喝的茶水香气充满了我的鼻腔。那是我生长的地方所独有的传统茶叶,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我感觉时空逆流,仿佛穿越到了二十年前的黑龙江省。记忆的洪水冲垮了堤坝,打乱了我的思绪。
“你怎么了?你不用太拘束。”
玄关的前面是一个很短的走廊,小文的声音是从对面传过来的,同时我也听到了她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我回过神儿来,脱掉了鞋子。浴室在走廊的右侧。走廊尽头的房门里面是带有厨房的起居室。
小文敞着房门,在地板上整理着散落一地的杂志。
“你喜欢这个味道吗?这是我老家那里人们喝的茶味。他们有时会给我一点。因为徐锐不喜欢,所以当我出门的时候如果不除掉这个味道就麻烦了。”
“我的老家也喝类似的茶水。”
“哦……因为我们的老家离着很近啊。请随便坐吧!我换完衣服后给你泡上一壶令人思乡的茶。”
小文抱着杂志,拉开隔扇后走进了旁边的房间。虽然起居室里铺的是地板,但是旁边的那间房间是纯日式的。从小文拉开又关上的隔扇缝隙中可以看到对面摆放着崭新的榻榻米和沙发床。
在小文换衣服的时候,我在房子中环视了一圈。这个房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沙发、小餐桌、影碟机和柜橱。钱应该放在其他的地方了。估计她赚的钱大部分都寄回故乡了。
柜橱的上层是玻璃门,下层是抽屉。镶着玻璃门的上层摆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小文的家人露着腼腆的笑容。蓝氏一家的背后是绵延不绝的山脚。
记忆的洪水泛滥不止。我使出浑身解数去抑制,可是涌出的记忆以暴力的方式在指责着我。白色的布条在空中摇摆,那是暴露在日光下和药物中医院的帘子。我的母亲体弱多病,在我懂事的时候她已经住进了医院,母亲的脸一直都被帘子遮挡着。我十分讨厌医院,讨厌去医院探望母亲,总是一个人逃到村子外或者后山去玩耍,后来我自己也生病住院了。父母为了我挣钱付医药费,他们受尽了折磨,最终母亲因过劳离开了人世,外出打工的父亲失去了音信。即使出院之后,后山也仍是我的庭院。为了排遣悲伤和寂寞,我漫无目的地在那里徘徊。我在路边拾到的来复枪弹壳、从祖父工具箱里悄悄地偷出来的锈迹斑斑的小刀、附着在山中树根下的日本帝国陆军发行的军票碎片,还有为了填饱肚子从树上摘下来的野果。我将这些东西都藏在后山的洞穴里。野果腐烂之后会发出一股恶臭,因此,我的宝物被祖父发现了,被他没收了弹壳和小刀。
无聊的记忆跌宕起伏,波浪滚滚,形成了旋涡。我继续呆呆地注视着蓝氏一家的老照片。
“这是我的家人。很奇怪吗?”小文换完衣服后,一边用手关上隔扇一边说道。
“不,我有些怀念他们周围那些景色……我的村子里也有相似的山。”
“那一带都是些小山包……阿基,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必须联系一下徐锐。”
“没问题。”
我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小文。记忆洪水的泛滥仍在继续着,大脑变得有些不清楚了。
“我马上就给你泡茶。这部手机已经设置成不显示来电号码了吧?”
“没有。”我没有理解她这么问的意图,摇
了摇头说,“如果你想隐藏去电号码的话,先拨一八四就可以了。”
小文点了点头后,开始拨打电话。她用左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右手向水壶里倒入了水。她把盛满水的水壶放在了炉子上,点着火的同时开始了电话的联络。
“阿锐?是我。你现在在哪里?我?我在自己的公寓里,没有受伤。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从你的房子里跑了出来。”小文瞅了我一眼后继续说,“当然是我一个人啦。”
我一边听着小文的声音,一边坐在了沙发上。记忆的洪流终于平息了,脑子又恢复成和平时一样,然后开始运转起来。小文没有告诉徐锐她和我在一起,对于我来说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但是,对于小文而言有什么好处呢?因为她刚才有意隐藏来电显示号码,所以她肯定从一开始就打算隐瞒我的存在。
“嗯。我出来的时候很着急,手机也落在你的房间里了……我知道了。好了,两个小时以后我再打电话给你。不说了,你要小心点儿啊。”
小文挂断了电话。她把电话还给我后,在茶壶里放进了茶叶。这种茶叶看上去很熟悉。
“他疑心很重,连我都不告诉他在哪里。”
“发生了那种事情,他的做法是很正常的。你为什么要隐瞒我的存在?”
“一会儿再跟你解释,稍等一下。”
小文的声音很坚决。我没有继续开口说下去,玩弄着小文刚刚还给我的手机。水烧开了,水壶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小文用习惯的手势将热水倒入了茶壶里,拿出了两个具有中国风的小茶碗。
久违的土腥味强烈地刺激着我的鼻孔,我用意志力封锁住那蠢蠢欲动的记忆。
“给你,这可是能令人怀旧的茶。请喝吧。”
小文手里握着茶碗,坐在了我的旁边。她说话的口吻显得很轻松,可是她的脸却有些僵硬。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那里?”小文一边递给我茶碗,一边斩钉截铁地问道。
“在新宿,歌舞伎町那边有一个叫东明会的流氓组织。他们与我的老板做着摇头丸的生意,与前不久在锦系町被害的那个流氓的组织也有关系。”
我为了把这谎言编得圆滑些,暂且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一股强烈的发酵味和酸味在我的口中扩散开来。在我小的时候,我就非常喝不惯这种茶。我一边极力抑制着不去回忆过去,一边打量着小文。小文没有喝茶,她的视线紧紧地停留在我的侧脸上。
看到她的眼神,我有些动摇。我怀疑自己可能犯了什么错误。
“那个东明会怎么了?”
“嗯,那个东明会怀疑杀死我老板和在锦系町杀人的两起事件是徐锐干的。所以,他们打算绑架徐锐问个究竟。”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你告诉他们徐锐可疑的吧?你曾经怀疑过徐锐。”
“不是我告诉他们的。”我大声说道。听到小文这么问,我心很痛。
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可是我唯独不想让小文认为我是一个卑鄙小人。这是一种很无聊的感情,但是我却无法阻止它。
“我只是被东明会的头目叫过去的,那些流氓们没有人认识徐锐。所以,他们选择了我。”
“仅仅是因为你知道徐锐长什么样吗?”
“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的价值就是这么微不足道。受到他们的威胁,我也不能说不配合。”
“也就是说,你协助他们一起要杀了徐锐?”
“他们没有打算杀他。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想绑架徐锐后拷问一下。”
“那么,那起枪战是怎么回事?你曾在我的留言电话中告诉我不要和徐锐在一起,你已经预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吧?”
小文不依不饶地问着我。她那坚定的声音和眼神严加指责着我。
“不是的。我之所以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担心你和徐锐在一起的话,连你也会被绑架。对方毕竟是流氓,他们不会对女人客气的,不,他们可能会对女人更狠。”
“别找借口了。为什么会发生刚才的一幕?”
“这不是我们所期望的。请你相信我!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盯着徐锐,是他们突然开了枪。”
“其他人?”小文挑了挑眉,讽刺地问道。
“没错。他们静静地埋伏在那栋公寓的周围。我没想到他们要杀徐锐。”
“你认为会有人相信你说的话吗?”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话。除了东明会以外,还有其他人也盯上了徐锐。”
对小文撒谎让我感到很痛苦。因此,我的言语不够犀利,她对我的谎言并不买账。小文皱起了眉头,很明显她丝毫不相信我的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小文的眼睛如同锋利的刀子盯着我说道。得知小文另有其他目的,我突然心跳加快。也许我在不知不觉中犯了错。心悸变成恐怖,开始入侵我的神经。我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当我正在为不断涌现的疑问感到恐慌的时候,仍然握在右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调整了一下气息后,看了一眼手机。手机屏幕中显示的是村上的电话号码。我用眼神跟小文交流后,接起了电话。
“妈的,出什么事啦?”村上的骂声狠狠地砸在我的耳朵上。
“我不知道,来路不明的家伙们突然出现后,就开枪了。”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后来就逃命了。”
“我的手下呢?徐锐那个浑蛋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可以肯定的是徐锐逃跑了。其他的人……”
“武,你可真是个瘟神啊。只要按照你说的行动,人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死。你打算如何解释?”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知道。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是一头雾水。请你冷静一点!”
我用恳求的口吻说道。如果照这样的架势说下去,我会成为村上的靶子的。
“你让我冷静?没问题。喂,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马上撒了个谎回答说:“上野。”
“上野?”
“由于非常恐慌,我从现场逃出来后,跳上了电车。心情平静下来后在上野下了电车。”
“你赶紧给我回到我这儿来!”
“明白。”
我挂断了电话。我已经不能再回到歌舞伎町了。我伸手去拿茶碗,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
“你撒谎的水平够高的啊,阿基。”小文说,“我亲眼见到你能够很自然地跟流氓撒谎之后,就更不能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
小文的眼神和茶碗中的茶一样冰凉。
“小慈……”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我叫你什么了?”
小文摇了摇头。她那冰冷的眼神中隐藏着苦恼与绝望。
“刚才……也就是发生枪战的时候。你叫我‘小文’。你还记得吗?”
我感到胸部一阵绞痛,就像被子弹射中了一样。被我抛弃的约定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肩上。我就要被这重量压垮了。
“你叫蓝文慈。也可以叫你小文吧?”我气喘吁吁地说道。很明显我的声音在颤抖。
“只有我的家人才叫我小文,他们都是我很亲近的人。在日本大家都叫我小慈,连徐锐也不例外。”
“可能当时我惊慌失措了吧。”
“惊慌失措的时候,才应该使用平时叫习惯的称呼呀,阿基。”
小文叫我“阿基”的声音是很平静的,也可以说是严肃的。我放下一切,将头转向了小文。
“叫我小文的人只有我的家人和我的阿基。”
“我……”小文的表情堵住了我的喉咙。她不是在怀念过去,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恶,只是看着我。
“撒谎!”
“我……”
“明明和我约定好要来接我,可是阿基却没有来。你明明知道我就是那个小文了,可你还是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小文……”我想伸手去抚摸小文的脸颊,想低下头表示歉意。
但是,小文不会原谅我的。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过于激动也没有责备我。
“我完全没有认出你来。阿基,虽然名字相同,也具备相同的气场,可是我没觉得你就是那个阿基。我所认识的阿基更加年轻、活泼。”
橱柜的玻璃映出了我的侧脸,我看到自己的头发中混杂着白发,皮肤干燥粗糙,完全走了样。说自己四十岁也会有人相信,如果说三十多岁会吓到别人的。我这么一个男人如今在小文的面前低着头。
“我是中国人,并不是日本战争遗留孤儿。我利用虚假的证件来到了日本,成为了日本人。恐怕哪天自己的真实身份会露出马脚,每天我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如今变成了这么一个糟糕的中年人,你认不出我也是正常的。其实看到你没能认出我来,我还松了一口气呢。”
“如果你没打算暴露自己真实身份,为什么要接近我?你只要装作不认识我,什么也不做就可以啦。那样的话,我就仍然不会认出你来。”
“请你原谅我。”我只能说这句话了,无法谈及那个约定。
“因为我是小文,所以你才担心我的吧?所以你才对我说谎的吧?我……”
小文无话可说了。她的表情仍然很冷静,眼神中交织着多种感情。
“我的家人现在住在哈尔滨,我用在日本赚到的钱为他们买了房子。”
“我知道。”
“我爷爷已经去世了。你的爷爷也……患上肺癌离世了,你知道吗?他动弹不了后就住进了哈尔滨的医院……他住院的时候我去送他了。当时他对我说:‘阿基肯定会来接你的,你再坚持一下!’”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已经抛弃了与小文的约定,抛弃了家人和记忆。起初,一到夜晚我就会想祖父和小文,不过后来渐渐地就不再想了,祖父是死是活对我而言都无所谓了。因此,到现在我仍然很后悔。在日本过的这十五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为了这件事而感到很痛苦。这十五年来,我只是不断地与包围自己的黑暗作斗争,仍然是空虚的。
我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笑声。这是刘健一的笑声,从黑暗的深潭中涌现出的嘲笑声。估计没有事情会令他感到痛苦,他是传说中的恶鬼,杀害了自己的爱人后,他就如同深海中的鱼一般潜入黑暗的深处悠然地游走着。愤怒、悲伤以及后悔都与刘健一没有任何关系,恐怕连憎恨都与他无关。那么,刘健一是靠什么活下来的呢?
“你没有来接我。”小文说道。刘健一继续在我头脑中笑着。
“对不起。”我低下头说道。
刘健一的嘲笑声音量变大了,响彻在我的整个脑海。
我想丢下小文和刘健一,放下一切后逃跑。但是,即使逃走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要不逃出歌舞伎町——矢岛的手掌心,是没有意义的。我不能再逃跑了。我从故乡逃出,逃避与小文的约定,一直都在不断地逃避着一切。如今的我微不足道,毫无价值。不能逃跑了。无论我多么痛苦,也不能再逃跑了。
“好了,不说过去的事了。我们必须考虑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你打算怎么着?”
“我要去徐锐那里。”
“那会很危险的,也不知道谋害他的是什么人……”
“我没有其他的去处。或者,阿基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呢?还像过去那样和我约定?做一个不打算兑现的约定?”
小文的声音听得我耳朵很痛,我的心也被刺痛了。
“我不能与你做任何约定。我……我这个人无法与他人做约定。”
“那么,你就放了我吧。”
我不能放开小文。但是,我又无法给予小文任何承诺。
“好。你小心点儿!”
“阿基你也是。”
小文对我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嘴巴。小文没有说些挽留我的话。我喝光怀旧的茶水后,站了起来。
当我走向玄关穿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吞食了铅块似的身体很重,什么都懒得去做。
“阿基……”客厅里传来了小文的声音,“就像你已经变了一样,我也变了。你记忆中的我还是小时候的我吧?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小文的?是从关于农村的谈话中得知的?”
“文乐爷爷的打火机。我小时候很想要那个打火机,文乐爷爷说等我到二十岁的时候就送给我。”
过了一会儿,我想小文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
当我用手去抓房门把手的时候,又听到小文说:“那个打火机也落在徐锐的公寓里了。”
接着我听到了抽抽搭搭的哭声。我想不出安慰她的话,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