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星周《长恨歌：不夜城3》
第03节
风林会馆的咖啡店是流氓们经常聚集的场所。韩豪说，他将与东明会的人在那里谈判。也会带两个手下一同前往，这两个手下中不包括我，韩豪认为我有其他的用武之地。
韩豪盯着手中的枪对我说：“阿基，你负责在外面把风。”
“阿”在中文里是称呼亲近的人而使用的爱称。称呼我为阿基，那么称呼韩豪就是阿豪。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称呼韩豪为阿豪。
韩豪经常这么说：“阿基，你与我们不同。你能够讲流利的日语，脑袋想事情的时候也是用日本人的观点思考。你和日本人一样留着相同的发型，穿着相同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中国人。有你这样的人在我身边，真是如获至宝。”
我不想成为韩豪的至宝。但是，矢岛对我下达了此命令。我有不能违抗矢岛的难言之隐。为了进一步掩饰我胡编乱造的经历，我不得不像陀螺一样继续围绕着韩豪转下去。
韩豪和东明会主要是因为金钱的分配发生了争执。在他们的合作关系中，韩豪负责联系中国来的朋友安排走私摇头丸，东明会的下级组织在日本海岸的某个码头负责安排联络由中国驶来的货船，接收摇头丸后运到东京，然后韩豪将摇头丸卖给中国的同胞。对于之前摇头丸的销售额，他们双方是五五分成。现在，东明会提出变成四六分的要求。其实他们言外有恫吓之意：韩豪，能够做摇头丸生意的可不只有你一个人。
韩豪已经看出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被气得头昏脑涨。因此，他集结了二十个流氓。韩豪头脑清醒的同时有些性急。他太在意面子了，他认为东明会的挑衅让他很没面子。
“只是吓唬我们吧？”我向韩豪问道。
“肯定的。”韩豪冷淡地回答。
他的视线仍然盯在手中的枪上。我在危险的气息中看到他那危险的目光。我无法阻止韩豪。即使找矢岛寻求帮助，他也会说枪械和杀人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而不予理睬的。
现在的我处于暧昧的立场，我的立脚点似乎即将倒塌。有一个我希望不要发生任何事，另外一个我正在嘲笑这个自己。
这两个自己分别是作为中国人的我和冒充日本人的我。
“走，我们出发吧。让日本人看看我们的胆量。”
韩豪很有气势地站了起来。手下们也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韩豪要是死了，或者被警察追捕的话，我之前的努力就会化为泡影。如果真是如此，矢岛不会轻易饶过我的。
风林会馆在区役所大道上。这个太阳还很高的下午，歌舞伎町仍是半睁着眼，街上是一片朦胧的景象。区役所大道上车辆混杂，路上的行人只有闲散的年轻人和为晚上采购而奔走的饭店伙计。
我路过区役所大道的时候，远眺了一眼风林会馆一层的咖啡店。东明会的人早就坐在那里了。
韩豪和两个手下毫不怯场地坐在了对面。
为了能够随时拨打电话，我将手机握在右手里。左手拿着香烟。这几个月吸烟的数量有所增加，由于胃不舒服而在夜里醒来的次数也增加了。
醒不来的噩梦仍在困扰着我，我像一条鱼一样在深深的水底游来游去。
韩豪与东明会的谈判仍在继续。干燥凉爽的秋风吹着我的脸颊，街上没有什么奇怪的迹象。有两个男人从歌舞伎町KOMA剧场的方向走来，从走路姿势及发型可以得知他们是中国人。他们两个都穿着比较薄的风衣。虽说已经入秋，但是穿风衣还早了点吧。他们二人眯缝着眼睛，露出有些娘的微笑，让人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也许是去上班的正经人，或者是去见老大的流氓。如果是来自中国南方的人，这个季节穿风衣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极其怕冷。
我放松了盯着他们两个人的神经，丢掉了手中的烟头。他们两个人进入了风林会馆的咖啡店。
我听到刺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两辆大排量摩托车从靖国大道那边向这里驶来，与区役所大道的风景很不和谐。
我突然产生一种闻到火药气味的错觉。摩托车直奔咖啡店驶去。
刚才那两个中国人朝着韩豪所在的桌子走去。他们的脚步很轻快，不像是在找没人的空桌子。他们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韩豪。
我按下了手机的数字键，给韩豪打电话。振铃音响起。我看到韩豪低下头，将手机凑都了耳朵旁。
那两个人掀开风衣，从风衣下面掏出了霰弹枪。
“阿基，怎么了？”
“危险！”
我和韩豪的声音被轰鸣声淹没了。那两个人手中的霰弹枪喷出了火焰。韩豪及其手下、东明会的流氓们被包围在硝烟里。
咖啡店内的枪声仍然没有停止，其他顾客为了躲避战火四散奔逃。摩托车靠近了咖啡店。
“韩豪！韩豪！”我对着电话继续喊道。
那两个手持霰弹枪的人转过身，奔跑起来。一边殴打着顾客，一边往店外飞奔。摩托车在他们二人的跟前停了下来，他们两个人分别跳上一辆摩托车。我的耳朵里仍残留着枪声，韩豪没有给我任何回复。
两辆摩托车发出刺耳的引擎声，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摩托车飞驰而去。不知是谁的惨叫声让我回过神儿来。
太危险了，赶紧跑吧。有的人东张西望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有的人被惊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的人发出恐怖的尖叫声四散奔逃。注意力被惨剧吸引过去的汽车造成了追尾事故。
我也本能地转过头来，想尽量远离歌舞伎町。我抑制住了想跑的欲望，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明治大道。
差一点儿迎面撞上从人行道走出的行人，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喂！”将要撞到一起的男人抓住我的手腕扶住了我。
“没事儿吧？”那个男人盯着我的脸庞问道。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我，眼睛像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有注意到您。”我马上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甩开他的手腕迅速离去。
我好不容易走到明治大道，才想起那个男人看到了我的脸，他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应该听到了霰弹枪发出的枪声。他看到从发出枪声一带快走甚至跑来的我，应该会觉得有些可疑。
我转过身去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韩豪盯着手中的枪对我说：“阿基，你负责在外面把风。”
“阿”在中文里是称呼亲近的人而使用的爱称。称呼我为阿基，那么称呼韩豪就是阿豪。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称呼韩豪为阿豪。
韩豪经常这么说：“阿基，你与我们不同。你能够讲流利的日语，脑袋想事情的时候也是用日本人的观点思考。你和日本人一样留着相同的发型，穿着相同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中国人。有你这样的人在我身边，真是如获至宝。”
我不想成为韩豪的至宝。但是，矢岛对我下达了此命令。我有不能违抗矢岛的难言之隐。为了进一步掩饰我胡编乱造的经历，我不得不像陀螺一样继续围绕着韩豪转下去。
韩豪和东明会主要是因为金钱的分配发生了争执。在他们的合作关系中，韩豪负责联系中国来的朋友安排走私摇头丸，东明会的下级组织在日本海岸的某个码头负责安排联络由中国驶来的货船，接收摇头丸后运到东京，然后韩豪将摇头丸卖给中国的同胞。对于之前摇头丸的销售额，他们双方是五五分成。现在，东明会提出变成四六分的要求。其实他们言外有恫吓之意：韩豪，能够做摇头丸生意的可不只有你一个人。
韩豪已经看出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被气得头昏脑涨。因此，他集结了二十个流氓。韩豪头脑清醒的同时有些性急。他太在意面子了，他认为东明会的挑衅让他很没面子。
“只是吓唬我们吧？”我向韩豪问道。
“肯定的。”韩豪冷淡地回答。
他的视线仍然盯在手中的枪上。我在危险的气息中看到他那危险的目光。我无法阻止韩豪。即使找矢岛寻求帮助，他也会说枪械和杀人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而不予理睬的。
现在的我处于暧昧的立场，我的立脚点似乎即将倒塌。有一个我希望不要发生任何事，另外一个我正在嘲笑这个自己。
这两个自己分别是作为中国人的我和冒充日本人的我。
“走，我们出发吧。让日本人看看我们的胆量。”
韩豪很有气势地站了起来。手下们也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韩豪要是死了，或者被警察追捕的话，我之前的努力就会化为泡影。如果真是如此，矢岛不会轻易饶过我的。
风林会馆在区役所大道上。这个太阳还很高的下午，歌舞伎町仍是半睁着眼，街上是一片朦胧的景象。区役所大道上车辆混杂，路上的行人只有闲散的年轻人和为晚上采购而奔走的饭店伙计。
我路过区役所大道的时候，远眺了一眼风林会馆一层的咖啡店。东明会的人早就坐在那里了。
韩豪和两个手下毫不怯场地坐在了对面。
为了能够随时拨打电话，我将手机握在右手里。左手拿着香烟。这几个月吸烟的数量有所增加，由于胃不舒服而在夜里醒来的次数也增加了。
醒不来的噩梦仍在困扰着我，我像一条鱼一样在深深的水底游来游去。
韩豪与东明会的谈判仍在继续。干燥凉爽的秋风吹着我的脸颊，街上没有什么奇怪的迹象。有两个男人从歌舞伎町KOMA剧场的方向走来，从走路姿势及发型可以得知他们是中国人。他们两个都穿着比较薄的风衣。虽说已经入秋，但是穿风衣还早了点吧。他们二人眯缝着眼睛，露出有些娘的微笑，让人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也许是去上班的正经人，或者是去见老大的流氓。如果是来自中国南方的人，这个季节穿风衣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极其怕冷。
我放松了盯着他们两个人的神经，丢掉了手中的烟头。他们两个人进入了风林会馆的咖啡店。
我听到刺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两辆大排量摩托车从靖国大道那边向这里驶来，与区役所大道的风景很不和谐。
我突然产生一种闻到火药气味的错觉。摩托车直奔咖啡店驶去。
刚才那两个中国人朝着韩豪所在的桌子走去。他们的脚步很轻快，不像是在找没人的空桌子。他们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韩豪。
我按下了手机的数字键，给韩豪打电话。振铃音响起。我看到韩豪低下头，将手机凑都了耳朵旁。
那两个人掀开风衣，从风衣下面掏出了霰弹枪。
“阿基，怎么了？”
“危险！”
我和韩豪的声音被轰鸣声淹没了。那两个人手中的霰弹枪喷出了火焰。韩豪及其手下、东明会的流氓们被包围在硝烟里。
咖啡店内的枪声仍然没有停止，其他顾客为了躲避战火四散奔逃。摩托车靠近了咖啡店。
“韩豪！韩豪！”我对着电话继续喊道。
那两个手持霰弹枪的人转过身，奔跑起来。一边殴打着顾客，一边往店外飞奔。摩托车在他们二人的跟前停了下来，他们两个人分别跳上一辆摩托车。我的耳朵里仍残留着枪声，韩豪没有给我任何回复。
两辆摩托车发出刺耳的引擎声，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摩托车飞驰而去。不知是谁的惨叫声让我回过神儿来。
太危险了，赶紧跑吧。有的人东张西望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有的人被惊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的人发出恐怖的尖叫声四散奔逃。注意力被惨剧吸引过去的汽车造成了追尾事故。
我也本能地转过头来，想尽量远离歌舞伎町。我抑制住了想跑的欲望，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明治大道。
差一点儿迎面撞上从人行道走出的行人，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喂！”将要撞到一起的男人抓住我的手腕扶住了我。
“没事儿吧？”那个男人盯着我的脸庞问道。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我，眼睛像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有注意到您。”我马上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甩开他的手腕迅速离去。
我好不容易走到明治大道，才想起那个男人看到了我的脸，他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应该听到了霰弹枪发出的枪声。他看到从发出枪声一带快走甚至跑来的我，应该会觉得有些可疑。
我转过身去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