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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杀人劫镖胆如天
2025-03-24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炉火映得小玲子的面孔通红。
  她一面咬著手里的馒头,一面在发楞。她真不知道自己因何要那么关怀云天蔚?她帮忙舅舅照料店务已有好几年,年少英俊的客人也见过不少,她可从来没有动过心。今晚真有些邪!
  他为什么那様蠢呢?想到这里,小玲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好像咬的是云天蔚的肉,使她心中感到一阵痛快。
  那口馒头没有呑下去,喉咙管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勒住了,紧接著,一把冰凉的七首贴上了她那火热的面孔。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姑娘!别害怕,也别回头看,我绝不会伤害妳。”
  那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冷,却很和善,小玲子一颗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她也没有挣扎。
  勒著她的手臂放松了一些一,那声音又道:“店堂里一共来了几个客人?”
  “六个。”
  “想法子偸偸地吿诉最先来的那个姓云的,就说舖子的前后左右有不明来历的人在潜伏,教他留意。”
  “你是姓云的朋友?”
  “别问。”
  “你怎知道前后左右,有不明来历的人?”
  “别问。”
  “姓云的是好人还是壊人?”
  “别问。”仍是那句老话。“现在站起来到笼里拿两个热馒头给我,千万别回头看,一回头妳就没命。”
  小玲子站了起来,道:“你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别问。”
  “你是打那儿进来的?”小玲子已经从笼中取了两个馒头,屈著手臂向身后递去。
  那人接过馒头,道:“姑娘最好少间,妳和妳舅舅都是好人,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伤害。”
  小玲子道:“我知道你是打那儿进来的了。”
  “妳知道?”那人有些惊诧。
  “你想必是睡在棺材里那位伙计,如今又复活了。”
  没有回话。
  “怎么了?吃惊了吗?放心,我不会对别人乱说的,我敢说,你和姓云的都是好人。”
  背后仍是没有声音。
  小玲子放胆转过身子,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她背脊处不禁沁出一股冷汗,刚才那人莫非是鬼?
  蓦然,大街上响起了一阵奔雷般的蹄声,这阵蹄声对小玲子刚要打出的冷噤又逼了回去。
  这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列马队,稍有经验的人,就可以听得出,最少有五骑以上。
  蹄声在店门戛然停住,紧跟著,擂门声响了起来。
  张顺是早有预感,是以闻声不惊,另外正在吃喝的六个人难免都相顾一怔,不过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张顺打开门,旋风似地进来六个劲装疾服的粗壮汉子。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一身征尘。
  领先一人,约莫三十馀岁,从目光中,就可以看出他的栗悍。腰上插著一对日 月钩,右手插腰,对在座的六个人,虎视眈眈。
  看了一阵,他来到云天蔚的面前,拱拱手,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云天蔚的神色很镇定,抬眼一瞥,复又低下头,冷冷道:“不知因何动问?”
  那人很客气地道:“在下北京‘连胜镖局’镖师汤毅,有点小事想要请教。”
  对方很客气,云天蔚自然不便过份傲慢,也站了起来,道:“在下姓云,名天蔚,有何见教?”
  汤毅又拱了拱手,道:“云兄昨夜可是夜宿曲塘镇东兴栈房?”
  云天蔚点点头,道:“不错。”
  “听说云兄驾著一辆双辔套车?”
  “不错。”
  “车上有一具棺材?”
  “不错。”
  “棺中何人?”
  “云某人的一个伙计。”
  “云兄是从那里启程的?”
  “嵩县。”
  “何日启程的?”
  “三天前。”
  汤毅耸了耸肩头,道:“真是不巧得很,嵩县三日前出了点事。”
  “哦?”云天蔚的神情很稳定。
  “洛阳‘三胜镖局’一车红货于三天前在嵩县被劫,所以在下想查查云兄车上那具棺木。”
  贺天龙霍地站了起来,沉声道:“在下贺天龙,想请教阁下,‘三胜镖局’失了镖,关你们‘连胜’什么相干?”
  汤毅道:“二家字号,一宗买卖,这票红货是咱们承担下来,到黄河才交到‘三胜’手里,怎说对敝局没有干系?”
  贺天龙道:“即使如此,阁下也不够格查验这位云兄车上的棺木。”
  汤毅反间道:“尊驾何出此言?”
  贺天龙道:“要查,也得衙门的捕快来查,说什么也轮不到你。”
  汤毅道:“小区小镇,那里去请公人。在下循江湖规矩行事,如果查不出什么,咱们两家镖局的总镖头都会出面同这位云兄请罪。”
  云天蔚坐了下去,冷冷道:“汤镖头还是去请一个公人前来查验为妙。因为在下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不懂什么规矩。”
  汤毅沉声道:“在下是先礼后兵。”
  云天蔚道:“此话怎讲?”
  汤毅道:“如果云兄坚持不准,在下就要强搜。”
  云天蔚作了一个罗圈揖,扬声道:“在下一个伙计客死异鄕,想不到死后灵魂还要受到扰搅。在下并非江湖中人,不懂江湖规矩。在座各位,若有江湖上走动的,尚请出面说句公道话。”
  “对!”丁炳威超身离座,走到了汤毅的面前,冷笑道:“不管是‘连胜’也好,‘三胜’也好,在江湖上可算是两面金字招牌,既然大意失镖,就该不吭一声地默默去追,却想不到恃众逞强,硬要查验死人的灵柩,这好像不大像话吧?”
  汤毅沉声道:“尊驾是谁?”
  “在下‘花蝴蝶’丁炳威。”
  “原来是个有来头的人物,汤某先行一步,黄总镖头随后就到,尊驾是存心要和黄老爷子结梁子么?”
  丁炳威冷笑道:“别说黄三胜,就是皇帝老子,也要讲理才行。”
  汤毅气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权衡再三,还是忍下了一口气,冷哼道:“好!算汤某人火候不够,撑不住场面。不让捜咱就不搜……兄弟们!将马房围上,等黄老爷子来了再作道理。”
  那五个汉子齐声道:“店家!带咱们去马房。”
  丁炳威却一横身,拦住了张顺,沉声道:“不行!要等,就请在这儿等,不许任何人去马房。”
  汤毅道:“尊驾管得太宽了吧?”
  丁炳威道:“随你怎么说,你教他们去马房,明为监视,说不定暗中要他们撬开棺木查验。”
  汤毅咬咬牙,道:“好!姓汤的认栽,如果你敢在黄老爷子面前说这种狠话,就算你够种。”
  丁炳威冷哼了一声,重回他的座位。
  汤毅向他的手下招招手,然后向张顺吩咐道:“店家!给咱们来点酒菜。”
  这边,云天蔚向贺天龙拱拱手,道:“贺兄!我已经是酒醉饭饱,明天还要起大早赶路,先去歇下了。”
  贺天龙说道:“请便!我还要喝上几杯。”
  云天蔚走到里面,冲著小玲子道:“有劳姑娘带我去客房,我要安歇了。”
  小玲子咬咬牙,悄声道:“你这个人!刚才同你挤眼,你为啥不理我?”
  云天蔚陪笑道:“对不住!我没瞧见,敢情有什么事要吿诉我?”
  小玲子悄声道:“那一男一女在净面的时候,嘀咕了半晌,好像还提到了你的名字,你可得小心点。”
  “还有么?”
  “就在这六个人要来之前,突然有一个人来到厨房,要我转吿你,说是舖子前后左右有许多不明来历的人在暗中躱著,要你小心。”
  “还说什么?”
  “没有了。他不许我回头看,是不是因为他生得很丑?”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你会不知道?”小玲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连连打了几个转。“是不是你那位死去的伙计又复活了?他好像饿得慌,还同我讨了两个热馒头呢!”
  “别胡扯!死人那有复活的。”
  “暧!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妳说呢?”
  “我说你是好人。”
  “何以见得?”
  “你没有带兵器,不像是个跑江湖的。哼!”她出了一口冷气,又接著道:“跑江湖的都不是好人。”
  “那可不一定,那一男一女都身带利刀,当然是江湖上的人,但他们并不坏,方才若不是那男的出面打圆场,我那伙计的棺材盖就被那伙镖局的人掀开啦!”
  “哼!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小玲子!妳既然说我是好人,那么,妳愿不愿意帮我的忙?”
  “我能帮你什么呢?”
  云天蔚从袖筒里取出一个小磁瓶子塞在她的手里,低声道:“将这瓶子里的药粉渗在酒里。”
  小玲子惊讶地问道:“这……这是什么药粉?”
  “吃下去就会睡觉,三桌都给他们来上一点,要不然这样吵吵闹闹的,妳和妳舅舅今夜还想安歇么?”
  “可是他们明天醒过来可就……”
  云天蔚截口道:“他们醒过来也只是以为自己喝醉了,绝不会猜疑到妳头上。
  放心!如果妳认定我是好人,就无谕如何要帮我这一次。”
  小玲子犹疑一阵,终于点点头,道:“好!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
  “千万别吿诉妳舅舅,好啦!吿诉我,我今晚睡那间房?”
  小玲子指点著,道:“从这间门出去,顺著通道走到底,最后一间,是我特别为你安排的。窗外就是枣树林,若是半夜有人害你,你就跳窗逃走,林子密得很,别人找不到。”
  云天蔚拍拍她的肩头,道:“小玲子!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妳。”
  通道里很黑,云天蔚本想回头去拿一盏,想想算了,反正身上有火折子,摸到房里再点灯也不迟。
  他刚走到最后一间房门口,突然自他身后起了一阵劲风。他说他不是江湖中人,显是欺人之说,劲风刚起,他已飞地旋转身子,右掌倏扬,叭地一响就扣住了偸袭者的腕脉,左手食,中二指同时一弹,在眨眼之间就点封了对方的晕穴。
  进入房中,取火燃灯,云天蔚才发现偸袭的人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腰间插著一把七首。偸袭时用手而不用刀,是证明对方并不打算要他的命。
  云天蔚先屈起对方的右臂,并用膝盖顶住对方的小腹,这才解开他的晕穴,一掌将他拍醒,沉声问道:“朋友是那条线上的?”
  那人用一双狠狠的目光望著他,一语不发。
  云天蔚道:“败兵之将,最好不要逞勇,还是老老实实地招供,免得筋骨多受苦。”
  那人道:“别说狠话,你该想想自己的处境,即使现在杀了我,你也不见得能比我多活多久。”
  蓦然,通道上传来了步履声。云天蔚连忙又点了那人的晕穴,将他藏入床下。
  笃笃笃!房门上响起了弹指之声。云天蔚以为是小玲子,开门一看,来人竟是他绝不想到的常美莲。
  就在他神情一楞之际,常美莲已跨进房内,并且顺手掩上了房门。
  云天蔚退后一步,道:“不知常姑娘来此有何见教?”
  常美莲道:“既然你知道我姓常,那么,其它的话想必你也都听到了。江湖一把伞,准吃不准攒,非份之财,见者有份。方才若不是咱们帮忙,你以一对六,只怕不大好应付,你总该表示一点意思。”
  云天蔚道:“要我如何表示呢?”
  常美莲道:“丁炳威虽然在江湖上没有好名声,作起事来倒是挺豪爽的。‘连胜镖局’那一伙人话说得够狠,玩艺儿却还差得远,只要你一点头,包管教他们六个人皮毛都不剩一根。不过,红货得留下一半。”
  “红货?”云天蔚笑著耸耸肩。“想不到你们也和那姓汤的一般见识,竟然认为棺材里藏著红货。”
  常美莲双臂环抱胸前,一摇三幌地来到云天蔚的面前,似笑非笑地道:“可别将咱们当傻子!我和丁炳威已经跟了两天,无缘无故咱俩凭什么要跟到金镇来?”
  云天蔚道:“你们可能看走眼了,我手无寸铁,凭什么劫镖?”
  常美莲冷笑道:“别打马虎眼儿!说句粗话,我常美莲睡过的武林高手恐怕比你见过的还要多。你阁下的确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论玩艺儿,咱们那一边只怕谁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玩艺儿不精,点子正,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暗中耍耍花様,也够应付的了。”
  云天蔚道:“为了答谢那位丁兄的仗义执言,我愿意开棺让你们查验,这总该可以了吧?”
  常美莲神情一楞,冷冷道:“这就是你的答复?”
  云天蔚道:“这是我的表白,因为我实在和那宗劫镖案无关。”
  常美莲道:“既然无关,因何要教那妞儿在咱们的酒里下蒙汗药?”
  云天蔚心头一震,疾声道:“妳说什么?”
  常美莲的表情瞬息万变,突然又妩媚笑道:“别急!那妞儿还好好的,而且这也不是她吿的密。不过,我耍了点小手法,酒中渗的是大麦面,喝下去是不会睡觉的,你得另外想主意了。若是想不出好主意,最好还是找咱们助你一臂,半个时辰 之后,我会再来一趟。”
  说罢,扭头就走。
  云天蔚手臂微抬,似乎想在她背后作致命一击,但他却忍住了。
  常美莲走到房门口,又回过头来,道:“你还算是一个君子,没有在我背后偸偸下手。”
  这话,使得云天蔚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房门砰然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房中又恢复了冷淸沉寂,只听见窗外的风声在呼呼地吼著。
  云天蔚似乎有无限的困扰,他一忽儿蹙眉,一忽儿负手躁踱。过了好一阵,他才蹲下身子,将床下那人拖了出来。
  那人的眼睛像死鱼般泛白,面色发青。云天蔚用手一探,胸口虽尚有馀温,却已断了气。他颇感纳罕,方才除了两度点封对方的晕穴之外,并没有伤害其它部位,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这间屋子只有常美莲来过,想到这里,云天蔚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这是唯一可以成立的假设:那人是死于常美莲之手。她不曾走近床榻,那么,她一定是使用某一种淬毒暗器,一种小得用肉眼难以觉察的暗器。云天蔚如果将死者的衣裳剥光,他相信可以找出结果来。可惜他目前没有充裕的时间。
  如果是常美莲下的毒手,她为什么要如此?似乎只有两种答案:其一,死者是她派遣的,杀之灭口,其二,故意为云天蔚制造难题。他思索良久,认为以后者的成份居多。
  云天蔚不作多馀的推断,重新将死者塞入床下。
  此刻,窗棂上突然响起了剥啄的声音,很像虫子在啃噬窗框,不过,那种声响很有规律——两短,一长,两短一长……云天蔚走到窗前,低声说道:“什么事?”
  窗外有人答道:“这小舖前后左右的暗椿我日经全部找到了,一共九处。那批货色的警觉性都不高,我可以在一盏热茶的光景内将那九处暗椿全数拔掉,你看如何?”
  “不必。”
  “那么,要不要逮一个,问间他们来历?”
  “也不必。”
  “那么……?”
  “只要继续监视他们就行,若有特殊情况,可找小玲子转吿我,你方才没有吓著她吧?”
  “那小妞儿胆气很足,吓不了她。”窗外的声音沉默了一阵,又间道:“听说黄三胜亲自要来?”
  “有此一说。”
  “店堂里那些人的来路,都摸淸楚了么?”
  “大致差不多,只是那姓贺的有些来历不明,还有那个偸马贼……对了!”云天蔚突然加重了语气:“你不能离马房太远,当心那小子偸咱们的马。”
  “偸马干什么?”
  “马儿偸走,咱们那辆大车明天就不能动了。”
  “我会小心。”
  “好!去吧!”虽然隔著一道窗子,云天蔚仍有些不自觉地挥了挥手。
  窗外的人已经离去,云天蔚仍然站在窗前,他的双眉紧紧地皱著,似乎在考虑一个重大的问题。
  良久,他才舒展了眉头,走出房去。
  经过厨下的时候,遇上了小玲子,她讶然地问道:“你没有睡么?”
  云天蔚摇摇头,道:“风声刺耳,睡不著。”
  小玲子走到他面前,悄声道:“你给我的药粉恐怕不灵,他们吃下去并没有睡觉。”
  “大槪是他们的精神特别好吧!”他的话声未落,人日跨进了店堂。
  汤毅那一伙人聚在一列座头上,正在大啖狂飮,丁炳威那一桌也不曾散,只是那个叫马如风的小伙子已不见了踪影,原来和云天蔚共桌的贺天龙也不知去向。
  对于贺天龙的离去,云天蔚倒不介意,那姓马的小伙子不在座上,倒使得云天蔚暗暗一惊。
  所谓先入为主,店主人张顺对云天蔚的印象自然比较好,一见他走进店堂,连忙迎过去问道:“客官还没有安歇么?”
  云天蔚没有回答他的话,指指贺天龙原先坐的位子间道:“这位客官呢?”
  “回房安歇了。”
  “那位小伙子呢?”
  “他……他”
  阎力山站起来截口道:“那小家伙为阎某人牵马去了,朋友找他有事?”
  云天蔚颇感难以回答,正在犹疑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马嘶。他心头一震,疾声问道:“店家!马房位于何处?”
  张顺指了指,道:“就在侧院……”
  “有人偸马。”云天蔚拔开门闩,抢步冲了出去。
  汤毅那一伙人也是骑马而来,一听说有人偸马,自然不会在那儿坐著,道:“弟兄们!跟我来。”
  六个人如离弦疾矢般射出了大门。
  云天蔚进入马房一看,大车好好地停在那儿,车后一张条案上还供著香火,拉车的那两匹马儿也是安静地拴奋上。
  但他却听到汤毅在大声叫嚷:“他奶奶的!咱们的六匹马统通彼偸走了。”
  云天蔚心头有数,这必然是那个名叫马如风的小伙子在丁炳威唆使下干的好事,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不偸他那两匹拉车的马,却要去偸汤毅那一伙人的。
  那六匹马没有上槽,只是拴在张家舖门口的立栏上,偸起来也方便得多﹔不过,一个人偸六匹马却是匪夷所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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