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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似假还真
2025-04-08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吕奇回到了酒店,和衣躺上了床。
  他除了等待七点钟和尤雅情见面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他也曾想到报警,却也不见得安全。
  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尽速设法找到小森花露那么,干脆放松心情养养精神吧!
  但是,敲门声又使他紧张起来。
  打开房门,才发现敲门的是酒店的小僮。手里托着一个盘子,很恭敬地说,“先生!你的电报。”
  电报!吕奇不禁瞪大了眼睛,那才是怪事。可是,电报封套上明明写着他的名字。他拿起来,并赏赐了小费,急急地关上了房门,拆开封套,才发现里面不是电文,而是一张便条:
  “吕奇!请即刻来‘海龙酒吧’一晤,有衷曲待叙。
  “离开酒店时,先与大厅男用洗手间管理人间明来此途径,以策安全。花露。”
  自己遍寻不获,她倒找上门来了。
  这头狡猾的小野猫又在玩弄什么花样?
  不管如何,吕奇决定前去赴约,他来到楼下大厅,那里坐着许多人:有的看报、有的聊天,这其中必然有监视他行动的人。
  为了谨慎起见,他到服务台找那些花枝招展的服务小姐闲谈一阵才走进了洗手间。
  管理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吕奇猜测他是日本人不然,他不可能和小森花露搭上关系。
  因此,他试着以日语向对方搭讪:“请问,到‘海龙酒吧’如何走法?”
  那老人看了他一眼,打开了洗手间后门一扇小门,默默无声地向外面摆摆手;外面则是一条防火巷。
  吕奇突有所悟,花露早就安排好了;由此出去,就可以将那些跟踪他的人甩掉了,好狡猾的野猫。
  “海龙酒吧”在新奥尔良似乎很有名气,吕奇一告诉计程车司机,就将他送到了。
  下车后,他才发觉司机路熟车轻的缘故,原来这是一间日式风味的酒吧,门口挂了一块广告牌,写着“本埠独一无二的日本酒吧”。
  一进门,吕奇就听到“哈咿哈咿”之声,不绝乎耳,毫无疑问,这里的吧女,也是清一色的日本妞儿。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吧女飞快地迎过来,连声地用日语说:“哦!好久不见啦!请楼上坐,你的心上人想死你。”
  吕奇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笑了笑,然后跟着那个吧女登上二楼。
  二楼有雅座,但是那个吧女却未停下。
  暗中拉了吕奇一把,继续爬楼梯,来到了三楼。
  一看设置,吕奇就知道这儿是吧女的寝室,或者贮物室之类。
  小森花露可能在这里藏身,可见她与这间酒吧的主持人有极深刻的关系,那吧女将吕奇带到一间房门口,向里面指指,吐舌一笑,掉头走了。
  吕奇在房门上敲了两下,开门的就是小森花露,她欣喜若狂地搂紧了他,一面将面孔埋在他的胸膛用力摩挲,一面昵声说:“吕奇!能看见你,我真高兴死了。”
  吕奇走进屋内,先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冷冷地说:“为什么高兴?”
  “因为你平安无事呀!”
  “花露!”吕奇沉声说:“别在我面前弄花样,昨晚我去你舱房找你,你就该发现我是一个不太容易受骗的人;
  “赶快坦白地告诉我事实的真相,不然,你又多了一个敌人。”
  小森花露的面色突然黯淡下去,幽幽地说:“我知道你会恨我入骨。”
  “我不会恨你,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
  “我是无心的啊!”
  “你慢慢解释吧!我很有耐性。”
  “你见过我母亲了吗?”
  “见过了,不过,你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死去。
  “我实在不明白,你明知小森夫人已不承认你是她的女儿,为什么还要我到那儿去找你?”
  小森花露突然哭泣起来,眼泪滂沱地摇头说:“我没有想到她会对我如此灰心,我这次回来是决心向她悔过的,
  “我还决心要正正经经地做人,免得使她伤心。但是,她却拒绝了,甚至不愿让我多看她一眼,也不让我在她面前多停留一分钟。”
  “悔过?”吕奇冷笑着说:“多么动听的字眼!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为了运送一批走私钻石才回到美国?”
  小森花露惊讶地说:“你都知道了?”
  “你的对手已经派人和我接触过了。”说到这里,吕奇将语气缓和了一些。
  “花露,我不是警务人员,无权过问你的行为,但是你的对手却误以为那批钻石在我的手里,你了解我的处境吗?”
  “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因为这是你的巧妙安排。”
  “吕奇,你听我解释;”小森花雳脸上流露着赤诚的神情,“三年前,我还是一个纯洁的少女,不知天高地厚,人间险恶;在一个舞会中认识了乔治。
  “他英俊潇洒,谈吐文雅我迷上了他,不计后果地作了彻底的奉献,后来甚至跟他私奔,却想不到他是一个黑社会的流氓。
  “等我发觉已经太晚了。我想离开他,他却以杀害我的父母为要胁。”
  吕奇冷冷地接口说:“其实,你的父母亲已经被你的愚昧行为‘杀’死了。”
  “是的,父亲本来在商场上很有地位,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为了我,他愤而出走,到如今还下落不明;
  “母亲为我也羞于见熟人,才躲到这儿来开一间夜总会。她要不是想寻找失踪多年的父亲,也不会活到现在。”小森花露说到后来竟然泣不成声。
  吕奇的愤怒在一瞬间消失了,小森花露哭得如此伤心,可见她是多么沉痛与悔恨,自己又何忍加责?
  小森花露吁了一口气,又哽咽地说:“多年来,我一直等待脱离乔治,回到母亲身边的机会,到最近,机会才来了;
  “乔治告诉我,只要我将这批钻石安全地送到波士顿,我就可以重享自由。”
  “你以为能够安全送到吗?”
  “现在恐怕有困难了。”
  “是因为你的对手太强?”
  小森花露摇摇头道:“这三年来,我在乔拾的身边,也学会了不少黑社会的门道,毛里斯虽然人多势众,我还有办法和他们斗一斗。
  “可是,你被卷进了漩涡,却使我有了顾忌。”
  “这句话很动听。”
  “吕奇,别以这种态度对付我。”小森花露以乞怜的目光望着他。
  “难道一个曾经犯过错的人就不许他改过吗?
  “一个经历过愚昧恋爱的人,就没有资格再去爱一个男人吗?”
  爱?爱?爱?吕奇的眉头又皱起来。
  “吕奇!”小森花露语气低回地说:“我的确很喜欢你,但我知道没有资格,世俗如此,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
  “为了不使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已决定向毛里斯低头。”
  “交出钻石吗?”
  “是的”
  “你不怕乔治对你采取报复?”
  “无法顾及了!”小森花露喟然地说:“吕奇,只求你一件事情,尽你的力量照顾我的母亲。”
  她的语气仿佛是在作临死的诀别之言,吕奇心动了。
  说他心动,毋宁说他心软了,一个正义感强烈的人也必然富有同情心。
  他扶着小森花露的双肩,轻轻地摇晃着:“花露,别将前途看得那祥可怕,你可以带着钻石向警方自首,法律会保护你的安全。”
  “不行!不行!”小森花露拼命摇着头,“乔治会杀害我母亲以作报复,即使他下不了狠手,他的头子也会逼他干。”
  “那又怎么办呢?”吕奇在不知不觉中为她担心起来。
  “你损失了钻石也要受到歹徒集困的制裁呀!花露,你可要想清楚。”
  “那就不同了。没有将钻石送到波士顿,我放弃了重享自由的权利,回到乔治身边去。头子即使要处罚我,罪名不过是失职。
  “如果我向警方自首,罪名就是反叛,那是罪大恶极的。”
  吕奇沉吟了一阵,才说:“这件事与你有重大的利害关系,你自己决定吧!”
  “我已决定了。”
  “你亲自送到毛里斯的手里去吗?”
  “那怎么行!和敌人打交道也是反叛我们的集团啊!何况我去和毛里斯打交道,他怕其中有诈,也未必敢来,所以.......”小森花爵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难道要我去和毛里斯打交道?”
  “是的。”小森花露缓缓地点着头,嗫嚅地说:“由你交出钻石,那是最恰当的安排。”
  "最恰当......?”
  “吕奇,你听我说,临行前,乔治曾经向我下达了许多指示,其中包括在旅途中勾引一个男人,将石膏像转托给他;
  “我的身份即使暴露,敌人在未得到钻石之前,也不至于杀害我。”
  “所以,你就勾引了我,脱光了衣服等在我房里。”
  “没有啊?我将石膏像交给你吗?”
  “你的敌手却以为那批钻石在我手上,其结果还不是一样吗?”
  “吕奇,你还是对我采取敌意吗?”
  “花露,我同情你的遭遇了,但是,我不信任你。”
  “为什么不信任我?”
  “因为你要我拿着钻石和毛里斯打交道。”
  “我是好意呀。”
  “好意?”
  “吕奇!”小森花露的神色极为凝重地说:“不仅毛里斯,恐怕还有很多的人想得到那批钻石,他们也深信钻石是在你手里,由你交出,他们以后就不会再追逐你了。
  “在我这方面,也好交代。我只是遵照乔治的指示将石膏像转托给一个旅途中勾搭上的陌生男人;
  “而那个男人,却出卖了我,并不是我的责任,而且,你还可以得到十万元美金的好处。”
  “十万元美金可以买一具很精致的棺材。”
  “这是什么话!"
  “乔治和他的头子,不会派人来追杀我以泄忿吗?”
  “他们远在南非,怎知你是谁?”
  吕奇沉吟了一阵,才说:“花露,说这些都是多余的,你得先让我看看那批钻石。”
  “钻石藏在石膏像里,”
  “石膏像呢?”
  “不在这里。”
  “何处?”
  “一个秘密的地方。”
  “我们一起去拿。
  “不行。小森花露连连地摇着头,“石膏像一到了你的手里,你随时都有被杀的可能。”
  “花露,石膏像不在我手里,我如何向毛里斯去打交道?”
  “当然要给你的,不过现在不行。”小森花露透出了关切的神情,“只有我才明白那些黑色人物的凶险,也只有我才有办法对付他们。
  “你必须依照我安排的方法去做,才会安全。”
  “你说吧!”
  小森花露搂着吕奇的颈项,红唇贴在他的耳边,喁喁细语起来。
  吕奇不能不佩服这个小女人的头脑,算得精也安排得巧妙,唯一可怕的是她是不是真有诚意。
  因此他逼视着她问道:“花露,这一次是真有诚意吗?”
  小森花露举起手说:“我愿以我那慈祥的母亲发誓,真的,一千万个真的。”
  吕奇冷冷地说:“好吧,看在那位伤心透顶的母亲份上,我信任你一次,也愿意作一次违背我自己意志的事情。”
  吕奇回到酒店时,中午来的那个黄面孔竟在等他,现在吕奇一点也不感到惊奇了,他一面脱下外衣,一面问道:“老兄贵姓?”
  “我叫麦九。”
  “麦九?这个名字,很有江湖气。”吕奇在他对面坐下来。“你老兄在这儿等我,是要听回音的吗?”
  “不错!”麦九表现得很定。
  “你方才失踪了一个小时,想必已经和藏匿在隐密之处的小野猫商谈过了,现在,该可以答复我们了。”
  “你们希望怎么样的答复?”
  “正面的,或者是反面的,只要是答复。”
  “我很想作成这笔交易,”吕奇郑重的样子,“据我知道,小森花露已经离开了新奥尔良,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那太好了!”麦九想掩饰心中的喜悦,仍不免从眉梢间流露出来。
  “十万美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如何交?”
  “由你说。”
  “对不起!”吕奇冷峻地说:“并非看不起你,而是我一向作事,都是喜欢面对面和对方的头子打交道。”
  “噢......”
  “带我去见毛里斯?”
  “那个毛里斯?”
  “别装糊涂了,卷发,黑肤,三十来岁,经常喜欢玩弄一些戏剧化的小动作;
  “这也许不是他的真名,至少他使用了毛里斯名字的护照,波多黎各人,对吗?请立刻带我去见他。”
  “嘿嘿!你还真有一套。”
  吕奇站了起来高举着双手说:“不必客气,为了顾及你们的头目的安全,你应该先检查一下我的身上是否带有武器。”
  “用不着了!”麦九以服帖的目光逼注他,“听你说话的口吻,你大概也是咱们的同路人。”
  “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
  “大家都是在江湖路上混饭吃的。”
  “可惜同路不同心。”
  “噢?这话?”
  吕奇很快地接口说:“你们对那批价值百万美元的钻石志在必得,而我却以得到十万美金为满足,因为贪婪之心,大小不同而已。”
  “说得妙!咱们走吧!”
  二人出了酒店,乘上麦九那辆红色的跑车,当麦九发动引擎时,吕奇从回射镜中看到了一块车牌,AQK,三一九九,那辆车是沈香云的手下所有,她的爪牙又伸到这儿来了。
  吕奇却未动声色,让她夹进来吧,人愈多愈热闹,也愈对自己有利。
  他现在没有别的目的,只希望自己从漩涡中淌出来,为那个伤心透顶的母亲救回一个女儿,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们上哪儿去?”吕奇问。
  “游艇码头。”
  “哦!毛里斯待在游艇上?”
  “别问太多,反正你就见到他了。”
  吕奇不再发问,一心一志地注视回射镜,他没有发现那辆黑色轿车,但是,在络绎不绝的车辆中,不能说没有一辆是属于沈香云手下的,“香云社”有财有势,绝对不致于穷得只能买一辆车子。
  跑车到了游艇码头,麦九先下车察看了一阵,才带着吕奇登上了一艘五十吨级的大型游艇,他注意察看艇名,然而艇首却没有一个字,只注意到这艘艇的唯一不同之处:它是双桅的。
  艇面上也没有一个人,但是当吕奇进入艇舱后才发现舱中挤得满满的。
  大都分都是在“杰克逊总统号”邮轮上荷枪出现过的歹徒,其中自然包括他们的头目卷发黑肤的毛里斯。
  他迎上来握着吕奇的手,很热情地说:“吕先生!欢迎你。”
  突然,咔嚓一响,镁光一闪,他们的握手情况已被摄入了镜头。
  “怎么样?”吕奇很冷静地问道:“要留纪念吗?”
  毛里斯微笑着说:“这里都是海上行劫的抢匪,如果你在离开这儿之后,前去报警,警方将手到擒来,这张相片将证明你是共谋;
  “当然也可以使我们的朋友凭借照片而找到你予以追杀。”
  “毛里斯!你以为我会那样吗?”
  “不能不防。”
  “闲话少说,我们该谈正事了。”
  “好吧,我听你的。”
  “十万元美金成交,但是我现在先要得到那笔钱。”
  “东西呢?”
  “八时整交给你。”
  毛里斯犹疑了一阵,才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商场规矩。”
  “也有买方先付钱订购的。”
  “好!”毛里斯改变了口气。
  “我们先不争论这些,我想了解,你拿到钱之后,如何将那尊石膏像交给我们?”
  吕奇很沉静地说:“毛里斯,其中还有一个附带条件,当你们得到那批钻石之后,立刻就要离开这里。”
  “目的既达,我们也不想多停留。”
  “请听清楚,”吕奇很仔细说道:“你们在八时正,以慢速度驶过第五号浮筒上,我将那尊石膏像抛掷到绳网上,为了我的安全计,艇面上不得任何人窥探。”
  “吕奇先生,”毛里斯缓慢地说道:“其中似乎有些问题,如果那石膏像内没有钻石,我们怎么办?”
  “你在得到石膏像的半分钟之内,就可以发现石膏像内有无钻石,那时我还在海中,你的游艇一回头,我就逃不了。
  “如果你在这儿拿了那笔巨款走了之后,根本就不到五号浮筒来,或者你想来,却又被小森花露控制了你的行动,那又怎么办?”
  吕奇道:“既然有这许多顾虑,这笔交易就谈不成了。”
  “不!”毛里斯面上浮着友善的笑容,“我有办法,你最好提前几分钟到五号浮筒去,我们的游艇第一次经过浮筒时会丢下钱;
  “当我们兜回来时,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数一数钞票,我们会为你准备好塑料袋,绝不会被海水浸湿。
  “我们第二次经过浮筒时,你再将石膏像扔上艇来,这样可以吗?”
  “你们得到石膏像后,不会开枪杀我吗?”
  “为什么?”
  “因为你们要将这笔巨款夺回去。”
  毛里斯笑着说:“我知道这是你最大的顾忌,其实,这是不必要的,在我们得到石膏像时,并不知道石膏像内是否装有钻石,自然不会轻易杀你;
  “当我们散碎石膏像,得到钻石之后,你已进入水中,即使能射杀你,那笔钱也会沉入海底。
  “吕奇先生!除非我们一无所得,才会忿而拼命,否则,我们不会在内海开枪引来警艇,你可以绝对放心。”
  吕奇沉吟了一阵,才点点头说:“好吧,就依照你的意思。你们的游艇围着浮筒转一圈,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
  “两分钟。”
  “那么,第一次经过五号浮筒时,是七时五十八分,希望能够分秒不差。”
  “我们现在核对下彼此的手表吧!”
  对好表,吕奇被送上了码头。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唯一的顾虑是小森花露是否又在玩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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