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8-10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星期一整天没有见到林峥嵘在林氏商业大楼出现,林开元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紧张不安;因为他多方打听都没有得到有关林峥嵘的任何消息。星期二,仍然没有见到林峥嵘的踪影,但他却辗转从林家得到了一个消息——林峥嵘身子不舒服,住医院了。林开元开始暗暗放松;哼!那小子尝到苦头了!······是为了面子?还是怕进一步遭到“修理”?呢?既没有声张,又没有报案。
  连着两天没有见到林峥嵘,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姜采惠预感到可能有不幸的事情发生。她连忙和法律顾问联系,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助林峥嵘一臂之力。
  “怎么?你认为林开元又在玩老把戏了?”
  “是呀!他以前不是······?”
  “姜小姐,那件案子当时虽然被警方以关系人的名义约他去谈过话,但是到最后他并没有被牵涉进去。即使他过去有过这种记录,也不能肯定说他会用暴力对付他的侄儿。再说当事人到现在也没有表露什么,我们又如何帮得上忙?”
  “星期六我们还商谈好了开会前三天的工作进度。他很执着,绝不会突然改变。一定是遭到了暴力拦阻,我们应该帮他。”
  “好吧!你说,我能为他做什么?”
  “想法子和他连络。”
  “不瞒你说,姜小姐,昨天我就开始打电话试着和他取得连络,整天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接我电话的人。今天总算听到了一点儿消息。他母亲在电话中告诉我——请不要打扰他,他累病了!”
  “情况绝对不是这样单纯。”
  “那只是你的揣测……不错,就一切的反应来说,的确有些不近情理。那——我们又能如何呢?”
  “对了!大律师!临时股东大会不是由你联系并发出通知的吗?你最少帮他再发一次通知,大会改期或延期。这点小事你也办不到吗?”
  “姜小姐,只怕我无能为力了。现在是星期二的晚上,距离开会的时间还有三十多个小时。就算是林峥嵘先生亲自打电话指示我这么做,在时间上都无法办到了。何况我还没有权力这样做,身为律师,我不能知法犯法。”
  姜采惠从法律顾问的家里出来,孤单无助地在人行道上走着,台北的秋季多半是干燥的天气,今晚却飘着霏霏细雨,老天似在反映姜采惠阴沉的心情。
  叭!叭!有辆轿车在她身旁按喇叭。她回头一看,似乎认识那辆车,只是一时还不能确定车的主人是谁。黄钟奇已经从车窗中探出身来,向她招呼。
  “姜秘书,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姜采惠虽然是个婉约的女子,她的个性却象男子般刚硬。她对人一向是二分法——好的与坏的。此刻她必然将黄钟奇归类于林开元的同伙。
  “谢谢你!黄董事!”这是姜采惠一向对他的称呼。“我想散散步!”
  她自顾自地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还稍稍加快了脚步。黄钟奇却下了车,快步跟了上来。
  “怎么?姜小姐!才一个星期,你就跟我的外甥结成死党啦?我只是想知道一点有关我外甥的正确消息。”
  “黄董事,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十字路口的交通信号换成红灯,二人就在路口的骑楼下停了下来。姜采惠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辆车还随着他们在慢车道上跟随着。她知道黄钟奇是用司机的,但她不知道车上还有没有别人。
  “姜小姐,峥嵘是我的外甥,虽然不是很亲、很亲,至少他身上有十六分之一的血统和我身上的八分之一血统相同。我天不怕、地不怕,也还对我那位老姊有些胆寒,我还不至于傻得和某一个有野心的人联合起来对付他。告诉我,峥嵘他到底怎么样了?”
  “黄董事,如果连你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还可能知道吗?我只是一个受薪的低级职员啊!”
  “别想瞒我,你刚才从法律顾问的家里出来。峥嵘不管遭遇到什么恶劣的情况,他一定会和林氏集团首席法律顾问连络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一辆计程车右转停在她的面前,她立刻就打开车门跨了上去。司机飞快地就开走了。

×      ×      ×

  林开元松散地趴伏在沙发上,正享受着阿秀十根手指美妙的揉压。这一周来,林开元心头受到了极度的压力。这个温顺的小妇人为他纾解不少。今天他一高兴,送了一条很重的金项链给阿秀。黄金永远都能打动女人的心,阿秀笑了。不管她是真的开心,还是装出笑容来讨他的欢心,林开元都不在乎;他认为这样就算是给阿秀一份补偿了。
  门铃响了,林开元趴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他并没有约什么人,他今天晚上要彻底放松休息一下。
  “你约了朋友吗?”小妇人轻声地问。
  “没有。是找你的。”
  “我没有朋友……”
  门铃又响了,而且还是连着按的。
  “是收什么费的吧?怎么晚上来?你去看看!”
  阿秀才将门打开一条缝,黄钟奇就冲进来了。
  林开元一直就不曾把这位舅老爷看在眼里过,他霍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气势凶凶地说:“这里是我休息的地方,我没有约你,你怎么可以冒冒失失地闯来?”
  “开元,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把峥嵘怎么样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要装糊涂!我警告过你,不要用那套老把戏对付峥嵘那孩子,想不到——”
  “黄钟奇!我限你十秒钟之内离开此地,否则——”
  “否则怎么样?”黄钟奇有点酒意,因此也毫不示弱。
  “你还敢报警吗?你自己也是偷偷摸摸窝在这里。”
  “笑话!我养女人我老婆都不管,你还管得着吗?”林开元转身向畏缩在卧房门口的小妇人沉声下令:“阿秀!打电话报警,就说有歹徒闯入你家。”
  “开元,有话好说嘛!”小妇人还想做个和事佬。
  “叫你打电话,你听见没有?”
  “不用麻烦!我就走。林开元!还是那句老话——凡事不要太过分,不要以为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被你欺侮。”黄钟奇扭头走了出去。
  林开元跟过去,一脚踢上了房门。今天他还象个人样,没有一脚踢在阿秀的身上。
  “怎么回事嘛!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嘛?不要生气了。来!躺下,我再给你按摩。”
  “哼!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有一天我会宰了他。”
  阿秀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那位女医生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那个男人有虐待狂,有一天他会杀了你!

×      ×      ×

  林峥嵘的手臂和腿部都绑了绷带,头部也包扎了纱布,还加了护网,只露出一双眼睛、鼻孔和嘴。
  魏苏敏面对着他,目光有些冷,仿佛在研究一个外太空来的怪物。
  “妈的反应怎么样?”林峥嵘轻轻地问。
  “碧娥阿姨好象很宽心,她本来就不希望你这么快就和开元叔发生正面冲突。”
  “那我就放心了。”
  “峥嵘,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的感觉吗?”
  “苏敏,你——?”
  “你显然是在施展某种手段,我很不喜欢。”
  “我现在不想解释,你将来也许会明白。”林峥嵘这样做是怕她和母亲受到伤害。但他不能说出来。
  “其实我现在就明白。”
  “你不会明白的。”
  “那——后天的临时股东大会怎么办?”
  “我当然不能参加了。不过,我认为那并不重要。我第一拳挥空了,我还会再挥出第二拳的。”
  “峥嵘,虽然我们之间并没有爱情,但我还是关心你的。如果你认为是你应该得到的,你就应该竭力去争取。不必施展什么手段,那会降低你的品格。我真不明白是什么人在背后替你策划的。”
  “苏敏!”林峥嵘不悦地说:“我只希望你做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就行了。甚至不必做一个完美的妻子,更不需要你在事业上帮我什么忙了。”
  “你对我的期望就只有这些吗?”
  “我们的婚姻只是为了讨好母亲,不是吗?”
  “我承认。你能确定你这样做将来不会伤害到碧娥阿姨吗?”
  “我就是为了不让她老人家受到伤害我才这样做的。”
  “我暂时相信你——要我在这里陪你吗?”
  “我想不用了。”林峥嵘丝毫不带感情地说。
  魏苏敏在他床边蹲下来,似乎想礼貌性地亲吻他一下。但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印上她嘴唇的地方,最后她只是以手指轻柔地触摸了他的嘴唇。
  “苏敏,你心中有一个你全心所爱的人吗?”
  “没有。你呢?”
  “有一个,那就是我的母亲。”
  魏苏敏走了之后,林峥嵘不停地想着:什么才是爱情?爱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和她真的没有爱情吗?
  他从小就有不服输的性格,压力愈大他的抗力也愈增。而这一次当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对他威胁之后他就乖乖就范了,他是怕他的家人受到伤害;他的“家人”自然也包括了魏苏敏。他已在关心魏苏敏的安全了;那么,“关心”是否也算是爱情中的一小部份呢?
  魏苏敏回到林家,却没想到她的父亲在客厅里等她。
  她以歉疚的语气说:“爸!很对不起!不是我的心已经飞到了婆家,碧娥阿姨实在需要人陪伴……”
  “阿敏,我只是想知道,峥嵘到底怎么样了?”
  “也许是太累了吧?”
  “我要知道真相。”
  “爸爸!您——?”
  “刚才黄钟奇跑去找我,他说,林开元又在玩老把戏了。他向峥嵘下毒手了,是不是?”
  这就是林峥嵘的目的吗?造成林开元使用暴力的恶劣形象,让别人对他厌恶、摒弃吗?是谁想出这种卑劣的主意?林峥嵘为什么如此听从呢?
  “阿敏,告诉我真相。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啊!”
  真相?哼!真相是一个卑劣的骗局。
  “阿敏!你说话呀!”
  “爸爸!有人说你是个书呆子。可是,我认为那就是您的特殊气质。这件事,您就不要管,好吗?”
  “阿敏,你可知道现在社会为什么会暴力充斥?那是因为太多、太多的人对暴力妥协——我不能不管。”
  “爸爸!您管不了。”
  “我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也有这种想法。”
  “爸爸!您误会了。这件事太复杂,也牵涉太广。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单纯。真的!您管不了的!”
  “好吧!”魏博士退却,“峥嵘他还好吧?”
  “没什么——爸爸!我叫老郑开车送您回去好吗?”
  “不!我坐计程车回去。”
  送走父亲,魏苏敏又去探视她的碧娥阿姨。人总会在不知不觉中用上心机;她觉得这一次林峥嵘的诡计显然得到了阿姨的支持,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你爸爸一直在追问。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索性说头痛躲到房里来了。他走了吧?”黄碧娥已经换上睡衣上了床。她的神情显得异常憔悴。
  魏苏敏本来有一大堆问题,看到黄碧娥一脸憔悴的神色,她又不忍心把问题提出来了。
  “你想跟我谈些什么吗?”黄碧娥毕竟是饱经世故,一眼就看出了魏苏敏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碧娥阿姨!您——您认为峥嵘这么做,对吗?”
  “很对!”黄碧娥毫不思索就作了肯定的回答。
  “原来他事先跟您商量过。”
  “没有。他事先没有跟我商量过,但我在事后却能体谅他。他非如此做不可。”
  “为什么呢?”
  “阿敏!你姨丈临终前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峥嵘太年轻,没有能力接下林氏集团。我叫峥嵘缓一阵子,可是这孩子太好强,同时也不想违反他父亲临终前的遗命。结果,避免不了的和开元起了正面冲突。这孩子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困扰,只得想出了这个苦肉计。”黄碧娥靠在床栏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先从容办好你姨丈的丧事,峥嵘也可以慢慢地多学、多看。反正林氏集团早晚都是他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魏苏敏心头松了,这只是林峥嵘避免家族冲突的缓兵之计,并不是在施展什么阴谋。看来自己是错怪他了。不过,她还是认为林峥嵘使用的方法不正确。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大会上宣布林氏集团暂时由林开元接管。也可以到外地去旅行,或者在家里一蹲就行了。慎重其事地住进了医院,还在好好的身体上缠了那么多的绷带,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当然,她绝没有想到林峥嵘遭到了暴力的威胁;为了顾及她们的安全,不得不如此。
  “对了!峥嵘卧房窗户上一块玻璃破了,明天记得找人修理一下。”
  “我知道了。碧娥阿姨!您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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