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险遭毒手
2025-09-17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吕奇，”霍金斯吁出一口长气。“我总算将整个情况弄清楚了，我们都走错了路，周伯钧极可能是被黄万通谋害的，秦祥明的死，与黄万通也有些关系，秦露被我们错怪了。”
“她为什么说谎？”
“她也许没有说谎，据我们进一步调查，昨晚她在南美酒吧打电话的时候，水手酒吧中有一个中国人守在电话机旁边，铃声又响，他就拿起了话筒，酒保还以为他是打电话出去。”
“那不是太巧了吗？”
“也许有人在酒吧中监视你和秦露的行动。”
“星洲方面的资料来了吗？”
“来了，秦祥明和他女儿都没有不良记录。”
“那件车祸的资料呢？”
“死者周阿财是被黄万通的座车撞死的，但是黄万通却诿称车是在午夜被窃，而他的司机却不知去向。黄万通涉嫌谋杀。”
“哦——”吕奇感到有些意外。
“还有更进一步的资料。”霍金斯碧色的瞳仁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昨天下午五时左右，曾有一个女人通过国际台挂长途电话到星洲的‘狮子城证券公司’，七时半，星洲有长途电话到奥林匹克大饭店的夜总会后台给白娜。”
“噢！”吕奇霍然坐了起来。他感到后脑隐隐作痛，才又躺下去。“白娜真和黄万通有联络。”
“秦露的话句句可信，杀害秦祥明的也许不是白娜，但是她一定在场，那截烟蒂不是巧合。”
“霍金斯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请星洲方面以谋杀罪逮捕黄万通。”
吕奇吃惊说：“霍金斯先生，罪证不足吧！”
“够。”霍金斯的语气很坚定。
“就是这些吗？”
“根据浴室负责人的供词，我们逮捕了一个名叫范荷娘的中国籍侍浴女郎……”
吕奇抢着问道：“她是十四号吗？”
霍金斯点点头说：“是的，因为浴室负责人指出逃跑的人是十四号侍浴女郎的客人。”
“浴室负责人一定是同党，不然他怎么肯供给那些歹徒一间密室？你应该立刻将负责人逮捕。”
霍金斯语气揶揄地说：“吕奇，所谓入境问俗，你却疏忽了这一点，此案与土耳其浴室毫无关系，浴室二楼有无数间密室，因为他们暗中从事本地法律所不许可的色情交易。”
“哦——”吕奇恍然大悟。“那姓范的女人有口供吗？”
“她说她只知道大老板姓黄……”
“此地还有一个神秘的男人在负责指挥。”
“范荷娘说，她一直没有见过那指挥人的真面目。”
“她还供出别的吗？”
“她说，周宣祈就是黄老板帮助他逃出疯人院，助他来到这儿，而且还给了周宣祈一支枪。”
“什么作用呢？”
“要周宣祈去杀死白娜。”
“哦——”吕奇似是不胜惊异。
“黄万通用意很明显，杀白娜是为了灭口，然后警方人员正在追捕周宣祈时可能会将他格杀。”
“黄万通却没有想到周宣祈爱白娜胜过自己的生命。”说到这里，吕奇的神色突然一变。“对啦！周宣祈的人呢？”
“我正派人搜寻。”
“问过姓范的女人吗？”
“她大概不知道周宣祈现在何处。”
“白娜怎么办？”
“引渡她返回星洲，与黄万通一齐受审。”
吕奇足足有五分钟之久没有说话，最后，他突然以凝重的语气问道：“霍金斯先生，你认为这件案子侦破了吗？”
“三年前发生于星洲的周伯钧命案我管不到，至于秦祥明的命案与三年前的旧案又有连带关系。所以，侦破与否，那要由星洲警方去宣布。”
“霍金斯先生，你在推诿责任。”
霍金斯冷冷地说：“很抱歉！我能作到的就是这些。吕奇先生！你是本地游客，本人有维护你安全的责任。你必须在离开这张病床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内离开本地，祝你好运。”
“谢谢你。”吕奇道谢的语气像是在诅咒。
吕奇在下午四时回到了奥林匹克大饭店，他一跨进门口，秦露就扑过来搂着他，像雨点似的在颊上来了一大堆亲吻，然后兴高采烈地问道：“吕奇！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吕奇表现得意外冷淡地说：“秦露，别过份高兴，你的百分之百股权还没有到手哩！”
“别想瞒我，霍金斯帮办已经全部告诉我了。”秦露突然面色一正，怀着歉疚的心情说：“我真抱歉，今天早上竟然会想到那样一个坏主意，那百分之九十股权应该是周宣祈的，我不该作非份之想。吕奇，我相信你也不是一个企图人财两得的坏家伙。”
吕奇不禁怔住了，就是因为秦露有那样一个杀人掠财的坏主意，才使得他心中疑团未能尽释，现在……
他凝视秦露良久，才缓慢地问道：“秦露，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秦露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我答应过，要为你准备一件好礼物，我相信你会珍视这件礼物还胜过那百分之九十的股权。”
“你说对了。”
“猜猜看那是一件什么礼物？”
“你自己。”
又是一个热情的香吻印上了吕奇的面颊，接着是一连串欢欣的声音：“吕奇，你真聪明，你真了不起……”
“秦露，冷静一点。”
“怎么了！”她退后一步，楞楞地望着吕奇。
“你关心周宣祈吗？”
“当然关心。”
“他在疯人院中受了三年折磨，你同情他？”
“当然同情了。”
“那么，我们应该帮助他。”
秦露怔了一怔，才又反问道：“吕奇！我们如何帮助他？”
吕奇神情沉重地说：“他如今生死未明，我打算尽我全力去搜寻他的下落。如果他死了，我要找到他的尸体；如果他活着……”
“吕奇，”秦露走过去，双手紧紧地拥着他的腰，情意绵绵地说：“女人是自私的，我固然关心周宣祈，也同情他，但是我更关心你。那是警探的事，霍金斯帮办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秦露，你似乎还不了解我。”
“吕奇，”秦露的面颊贴了过来。“霍金斯帮办交给我一件差使，他要我劝你尽速离开这儿。因为黄万通还有余党散布在此。”
吕奇悻悻地说：“在私人立场，我感谢他的好意；在法律立场，我却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不到最后一分钟，我绝不放弃搜寻周宣祈的工作。”
“唉！”秦露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你令我着迷的地方，随你吧！小心点就是。”
“放心，我会照顾自己。”吕奇拍拍她的面颊。“你倒该小心一点，千万别走出这个房间。”
秦露娇媚地笑笑：“我会听话的。”
离开秦露之后，吕奇来到警署，想和白娜作一番深谈，却料不到被霍金斯帮办严辞拒绝了。
“对不起！”霍全斯冷冷地说：“白娜已经正式被逮捕了，只要星洲方面的引渡公文一来，她就要被递解出境，按照法律，她不可以和任何人会晤。吕奇！你脑子究竟在想什么？”
“霍金斯先生，”吕奇严肃地说：“我相信即使你自己也感觉到这件案子破得不够干净俐落？”
“你想听听进一步的消息吗？”
“我知道，黄万通他在星洲已经被捕了。”
“我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件事，”霍金斯脸上流露得意的神色。“三年前为周宣祈诊断检验的心理病医师昨天死了，意外事件是在游泳时溺死的。”
“噢！”吕奇微微一惊。
“溺死是在下午二时，中午他曾赴过黄万通的邀宴。根据检验，他胃部残留一种毒素，那种毒素可以使人产生肌肉抽搐，那位心理病医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午后海水浴的习惯，而且泳术奇佳，还要我作进一步的说明吗？”
这是一连串杀人灭口的计划，黄万通即使聘请星洲最有名的律师辩护，恐怕也难脱罪嫌，吕奇自然无话可说了，他楞神许久，才神情黯然地问道：“霍先生，你对周宣祈难道一点也不关怀吗？”
“我派出了一个搜索队，以一个警务人员的立场来说，我已尽到了全力，我苦口婆心地劝你从速离境，也只是尽到我的责任而已。”
“霍金斯先生，我是下午三时三十五分离开那张病床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在明天下午三时三十五分以前，我不希望受到你的任何打扰。”
霍金斯不禁为之一楞，许久，他才苦笑着说：“倔强的中国人！我实在服了你，明天下午三时三十五分以后，我也会为你派出一个搜索队，但愿我搜索不是你的尸体就行了。”
吕奇不等他说完，就已掉头走出了办公室。吕奇在街上跑东跑西，足足忙了好几个小时，当华灯普照，夜色如锦的七点多钟，他已经变了另一副模样；黄发、碧眼，即使研究人种科学的专家也看不出他是一个经过乔装的假外国佬。
一辆街车将他送到了“妙女郎土耳其浴室”。虽然这儿上午出过事，此刻却看不出一丝异样。一大群健美的侍浴女郎滑到他的身边任其挑选。他也不说话，只是以指头向楼上指指。
那个中年妇人又来带路了，一面走，一面殷勤地以不算太生硬的英语问道：“先生，你找几号？”
吕奇只是笑，同时以一张百元美金作了回答。等到上了楼，他才低声说：“对不起！那位小姐的号数我忘了，如果我见着她，就会认出来。”那中年妇人就在楼梯口一张写字台内取出一本相簿，里面贴着二楼有特级侍浴女郎的照片，十四号那一页空着。在其余的十几个女郎当中，吕奇选中了一个七号中国女郎，照片下端的说明文字内指出那女郎来自香港。
于是那中年妇人带他进入七号房间。
再度到这儿来，吕奇虽然抱着一点运气的心理，但是他却有深厚的信心。他认为，那个十四号侍浴女郎绝不可能轻易地利用这个浴室作活动据点，浴室方面必然和她的组织有勾结。因此，他决定从别的侍浴女郎身上着手探索蛛丝马迹。中国女人都喜欢饶舌，也爱管闲事，只要稍用点计巧，就可以将她们心中所隐藏的秘密弄出来。不多一会儿，七号侍浴女郎来了，她是属于娇小型的。两眼很大，双颊略嫌消瘦，吕奇猜想她一定是一个贪婪而爱占小便宜的人。
她对这个外国佬虽很陌生，却像遇见熟人似地飞扑过去，先送上一个香吻，然后娇滴滴地说：“哈罗！亲爱的。”
“你真好！”吕奇说的中国话，故意将声线弄错，真像出自一个外国人之口。
“咦！”她像端详一宗稀奇宝物似地凝望着他。“你会说中国话？”
“嗯！我在香港出生，长大，”吕奇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也喜欢中国女郎，上次来，好像不是你。”
“是几号？”
“十四号。”
“哦——”她似乎有些意外。“十四号回香港去了，放心！我会给你更佳的服务。来！先洗一个蒸气浴，然后……”
“慢点！慢点！我们先谈谈。”上午的教训使吕奇不敢贸然走进浴桶，而且他的肤色也不像西方人。“你们中国人最热情，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帮忙！”七号侍浴女郎娇媚地笑了。“我了解你的困难，苦恼寂寞，需要刺激对不对？放心！我一定会使你满意。”
“不！”吕奇连忙摇头。“有别的事需要你帮忙，我愿意付给你一笔酬劳。”说着，从衣袋内掏出一张五十元的美金。
贪婪的女人却很谨慎，她犹豫了一阵，才伸手接过了那张深具诱惑性的绿色钞票，然后问道：“说吧！什么事？”
“是与十四号小姐有关的事。”
“噢！”她似乎非常吃惊。“你要找她？”
“你不是说她回香港去了吗？”
“是的。”
“那就没有办法找她了，不过，她曾经告诉过我，她有一个姑母也在这儿，你听说过吗？”
七号女郎摇摇头说：“我可没有听说过，你有很重要的事吗？”
“很重要，很重要的，”吕奇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上次我回香港时，她托我带去一包钻石及珍珠……”
“什么？一包钻石？”
“哦！哦！我说错了，是三个钻石戒子与一对珍珠耳环。她要我交给香港上环一个姓吴的人。可是，我没有找到那个人，所以要将那些东西还给她，想不到她又离开这儿了。”
“你真老实，找不到她，东西变成你的还不好吗？”
“不行！我不愿欺骗别人，更不愿欺骗你们中国女孩子。这东西一定要还给她，请你打听一下，她的姑母住在何处。”
七号侍浴女郎看看手里的五十元美钞，又看看吕奇，最后，终于压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你吧！十四号今天上午被警察带走了。”
“她犯了什么罪？”
“我也不知道。”她神色微显黯然，多少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哦！可怜的女人！”吕奇煞有介事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你是个好心人，照说我应该帮你，可是十四号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她有一个姑母。”
“她在这儿多久了？”
“一个多月。”
“工作之余，经常出去吗？”
“谁有闲工夫去注意她的行动。”
“有人来找她吗？”
“当然有，只怕都是客人。”
吕奇发觉势将入宝山而空手回了，他低头沉吟，看看是否还有最后一线希望。
七号侍浴女郎忽然又说：“你何不去警署探望她？”
“我不想惹麻烦。”
“对了！”她的目光突然晶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我也许可以提供你一点线索。”
“噢！什么线索？”
她摇晃着手里的那张绿色钞票，贪婪地说道：“那是很宝贵的线索，你难道不愿再拿出一张五十元美钞？”
“OK！”吕奇一口答应，又付出了五十元美钞。
她小心翼翼地将两张五十元美钞卷起来塞进袋里，以极为低沉的声音说：“有一天十四号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告诉她一个电话号码，她就随手记在电话号码簿上。临走时却忘记撕去，刚好我去打电话被我看见。因为她匆匆赶回来撕下那个号码时的态度非常神秘，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印象也就异常深刻。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着那个号码。”
“快告诉我。”
“一◯一一一三六九七。”
“不会错吗？”
她语气肯定地说：“绝对不会错，中国女人的身材不见得好，记忆力却是最强的。”
“谢谢你，我走了。”
“先生，你进来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匆匆而去，不怕别人生疑吗？”
吕奇不禁愣住了，良久，他才央求着说：“小姐，那该怎么办？”
“我有办法，”她诡谲地笑着。“我可以向领班解释，你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享受蒸汽浴和按摩。而是别有目的，半个小时足够了。不过，你却要加倍付账才能不使人生疑。”
“多少？”
“一百元美金。”
吕奇又掏出了两张五十元钞票，二百元美金买了一个电话号码。只要真有用，这价钱倒不算贵。
走出“妙女郎土耳其浴室”，吕奇又面临一个新的难题，应该如何去查出这个电话号码的所在？找霍金斯帮办运用警方关系自然能轻易办到这件事。然而霍金斯可能拒绝；即使不拒绝，他也可能干预其中，那不是吕奇所愿的。
拨电话去加以探询，可说是最笨、最危险的方法。除此之外，却又别无他法，吕奇只得再度存下了侥幸之心。电话铃响了有半分钟之久，一个男人来接电话，拿起话筒，他就以英语说：“中澳贸易公司。”
吕奇的目的达到了，他连忙以英语道歉：“对不起！拨错了号码。”
“她为什么说谎？”
“她也许没有说谎，据我们进一步调查，昨晚她在南美酒吧打电话的时候，水手酒吧中有一个中国人守在电话机旁边，铃声又响，他就拿起了话筒，酒保还以为他是打电话出去。”
“那不是太巧了吗？”
“也许有人在酒吧中监视你和秦露的行动。”
“星洲方面的资料来了吗？”
“来了，秦祥明和他女儿都没有不良记录。”
“那件车祸的资料呢？”
“死者周阿财是被黄万通的座车撞死的，但是黄万通却诿称车是在午夜被窃，而他的司机却不知去向。黄万通涉嫌谋杀。”
“哦——”吕奇感到有些意外。
“还有更进一步的资料。”霍金斯碧色的瞳仁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昨天下午五时左右，曾有一个女人通过国际台挂长途电话到星洲的‘狮子城证券公司’，七时半，星洲有长途电话到奥林匹克大饭店的夜总会后台给白娜。”
“噢！”吕奇霍然坐了起来。他感到后脑隐隐作痛，才又躺下去。“白娜真和黄万通有联络。”
“秦露的话句句可信，杀害秦祥明的也许不是白娜，但是她一定在场，那截烟蒂不是巧合。”
“霍金斯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请星洲方面以谋杀罪逮捕黄万通。”
吕奇吃惊说：“霍金斯先生，罪证不足吧！”
“够。”霍金斯的语气很坚定。
“就是这些吗？”
“根据浴室负责人的供词，我们逮捕了一个名叫范荷娘的中国籍侍浴女郎……”
吕奇抢着问道：“她是十四号吗？”
霍金斯点点头说：“是的，因为浴室负责人指出逃跑的人是十四号侍浴女郎的客人。”
“浴室负责人一定是同党，不然他怎么肯供给那些歹徒一间密室？你应该立刻将负责人逮捕。”
霍金斯语气揶揄地说：“吕奇，所谓入境问俗，你却疏忽了这一点，此案与土耳其浴室毫无关系，浴室二楼有无数间密室，因为他们暗中从事本地法律所不许可的色情交易。”
“哦——”吕奇恍然大悟。“那姓范的女人有口供吗？”
“她说她只知道大老板姓黄……”
“此地还有一个神秘的男人在负责指挥。”
“范荷娘说，她一直没有见过那指挥人的真面目。”
“她还供出别的吗？”
“她说，周宣祈就是黄老板帮助他逃出疯人院，助他来到这儿，而且还给了周宣祈一支枪。”
“什么作用呢？”
“要周宣祈去杀死白娜。”
“哦——”吕奇似是不胜惊异。
“黄万通用意很明显，杀白娜是为了灭口，然后警方人员正在追捕周宣祈时可能会将他格杀。”
“黄万通却没有想到周宣祈爱白娜胜过自己的生命。”说到这里，吕奇的神色突然一变。“对啦！周宣祈的人呢？”
“我正派人搜寻。”
“问过姓范的女人吗？”
“她大概不知道周宣祈现在何处。”
“白娜怎么办？”
“引渡她返回星洲，与黄万通一齐受审。”
吕奇足足有五分钟之久没有说话，最后，他突然以凝重的语气问道：“霍金斯先生，你认为这件案子侦破了吗？”
“三年前发生于星洲的周伯钧命案我管不到，至于秦祥明的命案与三年前的旧案又有连带关系。所以，侦破与否，那要由星洲警方去宣布。”
“霍金斯先生，你在推诿责任。”
霍金斯冷冷地说：“很抱歉！我能作到的就是这些。吕奇先生！你是本地游客，本人有维护你安全的责任。你必须在离开这张病床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内离开本地，祝你好运。”
“谢谢你。”吕奇道谢的语气像是在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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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奇在下午四时回到了奥林匹克大饭店，他一跨进门口，秦露就扑过来搂着他，像雨点似的在颊上来了一大堆亲吻，然后兴高采烈地问道：“吕奇！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吕奇表现得意外冷淡地说：“秦露，别过份高兴，你的百分之百股权还没有到手哩！”
“别想瞒我，霍金斯帮办已经全部告诉我了。”秦露突然面色一正，怀着歉疚的心情说：“我真抱歉，今天早上竟然会想到那样一个坏主意，那百分之九十股权应该是周宣祈的，我不该作非份之想。吕奇，我相信你也不是一个企图人财两得的坏家伙。”
吕奇不禁怔住了，就是因为秦露有那样一个杀人掠财的坏主意，才使得他心中疑团未能尽释，现在……
他凝视秦露良久，才缓慢地问道：“秦露，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秦露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我答应过，要为你准备一件好礼物，我相信你会珍视这件礼物还胜过那百分之九十的股权。”
“你说对了。”
“猜猜看那是一件什么礼物？”
“你自己。”
又是一个热情的香吻印上了吕奇的面颊，接着是一连串欢欣的声音：“吕奇，你真聪明，你真了不起……”
“秦露，冷静一点。”
“怎么了！”她退后一步，楞楞地望着吕奇。
“你关心周宣祈吗？”
“当然关心。”
“他在疯人院中受了三年折磨，你同情他？”
“当然同情了。”
“那么，我们应该帮助他。”
秦露怔了一怔，才又反问道：“吕奇！我们如何帮助他？”
吕奇神情沉重地说：“他如今生死未明，我打算尽我全力去搜寻他的下落。如果他死了，我要找到他的尸体；如果他活着……”
“吕奇，”秦露走过去，双手紧紧地拥着他的腰，情意绵绵地说：“女人是自私的，我固然关心周宣祈，也同情他，但是我更关心你。那是警探的事，霍金斯帮办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秦露，你似乎还不了解我。”
“吕奇，”秦露的面颊贴了过来。“霍金斯帮办交给我一件差使，他要我劝你尽速离开这儿。因为黄万通还有余党散布在此。”
吕奇悻悻地说：“在私人立场，我感谢他的好意；在法律立场，我却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不到最后一分钟，我绝不放弃搜寻周宣祈的工作。”
“唉！”秦露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你令我着迷的地方，随你吧！小心点就是。”
“放心，我会照顾自己。”吕奇拍拍她的面颊。“你倒该小心一点，千万别走出这个房间。”
秦露娇媚地笑笑：“我会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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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秦露之后，吕奇来到警署，想和白娜作一番深谈，却料不到被霍金斯帮办严辞拒绝了。
“对不起！”霍全斯冷冷地说：“白娜已经正式被逮捕了，只要星洲方面的引渡公文一来，她就要被递解出境，按照法律，她不可以和任何人会晤。吕奇！你脑子究竟在想什么？”
“霍金斯先生，”吕奇严肃地说：“我相信即使你自己也感觉到这件案子破得不够干净俐落？”
“你想听听进一步的消息吗？”
“我知道，黄万通他在星洲已经被捕了。”
“我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件事，”霍金斯脸上流露得意的神色。“三年前为周宣祈诊断检验的心理病医师昨天死了，意外事件是在游泳时溺死的。”
“噢！”吕奇微微一惊。
“溺死是在下午二时，中午他曾赴过黄万通的邀宴。根据检验，他胃部残留一种毒素，那种毒素可以使人产生肌肉抽搐，那位心理病医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午后海水浴的习惯，而且泳术奇佳，还要我作进一步的说明吗？”
这是一连串杀人灭口的计划，黄万通即使聘请星洲最有名的律师辩护，恐怕也难脱罪嫌，吕奇自然无话可说了，他楞神许久，才神情黯然地问道：“霍先生，你对周宣祈难道一点也不关怀吗？”
“我派出了一个搜索队，以一个警务人员的立场来说，我已尽到了全力，我苦口婆心地劝你从速离境，也只是尽到我的责任而已。”
“霍金斯先生，我是下午三时三十五分离开那张病床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在明天下午三时三十五分以前，我不希望受到你的任何打扰。”
霍金斯不禁为之一楞，许久，他才苦笑着说：“倔强的中国人！我实在服了你，明天下午三时三十五分以后，我也会为你派出一个搜索队，但愿我搜索不是你的尸体就行了。”
吕奇不等他说完，就已掉头走出了办公室。吕奇在街上跑东跑西，足足忙了好几个小时，当华灯普照，夜色如锦的七点多钟，他已经变了另一副模样；黄发、碧眼，即使研究人种科学的专家也看不出他是一个经过乔装的假外国佬。
一辆街车将他送到了“妙女郎土耳其浴室”。虽然这儿上午出过事，此刻却看不出一丝异样。一大群健美的侍浴女郎滑到他的身边任其挑选。他也不说话，只是以指头向楼上指指。
那个中年妇人又来带路了，一面走，一面殷勤地以不算太生硬的英语问道：“先生，你找几号？”
吕奇只是笑，同时以一张百元美金作了回答。等到上了楼，他才低声说：“对不起！那位小姐的号数我忘了，如果我见着她，就会认出来。”那中年妇人就在楼梯口一张写字台内取出一本相簿，里面贴着二楼有特级侍浴女郎的照片，十四号那一页空着。在其余的十几个女郎当中，吕奇选中了一个七号中国女郎，照片下端的说明文字内指出那女郎来自香港。
于是那中年妇人带他进入七号房间。
再度到这儿来，吕奇虽然抱着一点运气的心理，但是他却有深厚的信心。他认为，那个十四号侍浴女郎绝不可能轻易地利用这个浴室作活动据点，浴室方面必然和她的组织有勾结。因此，他决定从别的侍浴女郎身上着手探索蛛丝马迹。中国女人都喜欢饶舌，也爱管闲事，只要稍用点计巧，就可以将她们心中所隐藏的秘密弄出来。不多一会儿，七号侍浴女郎来了，她是属于娇小型的。两眼很大，双颊略嫌消瘦，吕奇猜想她一定是一个贪婪而爱占小便宜的人。
她对这个外国佬虽很陌生，却像遇见熟人似地飞扑过去，先送上一个香吻，然后娇滴滴地说：“哈罗！亲爱的。”
“你真好！”吕奇说的中国话，故意将声线弄错，真像出自一个外国人之口。
“咦！”她像端详一宗稀奇宝物似地凝望着他。“你会说中国话？”
“嗯！我在香港出生，长大，”吕奇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也喜欢中国女郎，上次来，好像不是你。”
“是几号？”
“十四号。”
“哦——”她似乎有些意外。“十四号回香港去了，放心！我会给你更佳的服务。来！先洗一个蒸气浴，然后……”
“慢点！慢点！我们先谈谈。”上午的教训使吕奇不敢贸然走进浴桶，而且他的肤色也不像西方人。“你们中国人最热情，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帮忙！”七号侍浴女郎娇媚地笑了。“我了解你的困难，苦恼寂寞，需要刺激对不对？放心！我一定会使你满意。”
“不！”吕奇连忙摇头。“有别的事需要你帮忙，我愿意付给你一笔酬劳。”说着，从衣袋内掏出一张五十元的美金。
贪婪的女人却很谨慎，她犹豫了一阵，才伸手接过了那张深具诱惑性的绿色钞票，然后问道：“说吧！什么事？”
“是与十四号小姐有关的事。”
“噢！”她似乎非常吃惊。“你要找她？”
“你不是说她回香港去了吗？”
“是的。”
“那就没有办法找她了，不过，她曾经告诉过我，她有一个姑母也在这儿，你听说过吗？”
七号女郎摇摇头说：“我可没有听说过，你有很重要的事吗？”
“很重要，很重要的，”吕奇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上次我回香港时，她托我带去一包钻石及珍珠……”
“什么？一包钻石？”
“哦！哦！我说错了，是三个钻石戒子与一对珍珠耳环。她要我交给香港上环一个姓吴的人。可是，我没有找到那个人，所以要将那些东西还给她，想不到她又离开这儿了。”
“你真老实，找不到她，东西变成你的还不好吗？”
“不行！我不愿欺骗别人，更不愿欺骗你们中国女孩子。这东西一定要还给她，请你打听一下，她的姑母住在何处。”
七号侍浴女郎看看手里的五十元美钞，又看看吕奇，最后，终于压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你吧！十四号今天上午被警察带走了。”
“她犯了什么罪？”
“我也不知道。”她神色微显黯然，多少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哦！可怜的女人！”吕奇煞有介事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你是个好心人，照说我应该帮你，可是十四号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她有一个姑母。”
“她在这儿多久了？”
“一个多月。”
“工作之余，经常出去吗？”
“谁有闲工夫去注意她的行动。”
“有人来找她吗？”
“当然有，只怕都是客人。”
吕奇发觉势将入宝山而空手回了，他低头沉吟，看看是否还有最后一线希望。
七号侍浴女郎忽然又说：“你何不去警署探望她？”
“我不想惹麻烦。”
“对了！”她的目光突然晶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我也许可以提供你一点线索。”
“噢！什么线索？”
她摇晃着手里的那张绿色钞票，贪婪地说道：“那是很宝贵的线索，你难道不愿再拿出一张五十元美钞？”
“OK！”吕奇一口答应，又付出了五十元美钞。
她小心翼翼地将两张五十元美钞卷起来塞进袋里，以极为低沉的声音说：“有一天十四号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告诉她一个电话号码，她就随手记在电话号码簿上。临走时却忘记撕去，刚好我去打电话被我看见。因为她匆匆赶回来撕下那个号码时的态度非常神秘，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印象也就异常深刻。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着那个号码。”
“快告诉我。”
“一◯一一一三六九七。”
“不会错吗？”
她语气肯定地说：“绝对不会错，中国女人的身材不见得好，记忆力却是最强的。”
“谢谢你，我走了。”
“先生，你进来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匆匆而去，不怕别人生疑吗？”
吕奇不禁愣住了，良久，他才央求着说：“小姐，那该怎么办？”
“我有办法，”她诡谲地笑着。“我可以向领班解释，你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享受蒸汽浴和按摩。而是别有目的，半个小时足够了。不过，你却要加倍付账才能不使人生疑。”
“多少？”
“一百元美金。”
吕奇又掏出了两张五十元钞票，二百元美金买了一个电话号码。只要真有用，这价钱倒不算贵。
走出“妙女郎土耳其浴室”，吕奇又面临一个新的难题，应该如何去查出这个电话号码的所在？找霍金斯帮办运用警方关系自然能轻易办到这件事。然而霍金斯可能拒绝；即使不拒绝，他也可能干预其中，那不是吕奇所愿的。
拨电话去加以探询，可说是最笨、最危险的方法。除此之外，却又别无他法，吕奇只得再度存下了侥幸之心。电话铃响了有半分钟之久，一个男人来接电话，拿起话筒，他就以英语说：“中澳贸易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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