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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风波
2025-07-20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吴豪被捕的消息传遍了北京城。
  名武师的后裔韩少棠甘心认贼做父,出卖吴豪的消息也传遍了北京城。
  凡是与江湖沾上边儿的人物都在谈论着,他们一方面担心吴豪的遭遇,另一方面也奇怪韩少棠何以会如此丧心病狂?
  当然,连冯龙刚在内都不明白其中内幕。
  他们在猜测,在愤怒;甚至还有些激动的人想以严厉的手段制裁韩少棠。
  不过,在冯龙刚的制止下,谁也不敢妄动。
  他为什么要制止呢?是因为他还没有获得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吴豪的确是被韩少棠所出卖。
  每一个能沾得上边的人都在找马正庭,希望他能以师父的权威压制一下他那猖狂的徒弟。说也奇怪,北京城内竟然见不到马正庭的影子,他象是突然失踪了。
  这一天,市商会会长金书川午饭之后刚想到书场去听听宋十回,而费玉青这个时候恰巧来了。
  费玉青一进门就问:“金会长!这两天您见到马老爷子了么?”
  “没有呀!前两天听说他闹胃气痛,到西山养病去啦!怎么?找他有事呀?”
  “金会长!您还没有听说吗?”
  “哦?!什么事呀!”
  “吴豪吴大爷您总听说过吧?!徐彪把他给逮起来了,硬说他是南边革命党派来的头头,这一场风波可闹大啦!”
  金书川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吁叹着说:“唉!徐彪也太猖狂了,他也不想想看,吴大爷在江湖上的地位,并不比他师父差。他以后还敢出门在马路上走吗?”
  “金会长!徐彪可是料准了的,吴大爷一天关在牢里就一天没人敢动他,那不是给吴大爷添麻烦吗?”
  “嗯!说的也是。”
  “金会长!”费玉青压低了嗓门说:“我看这件事您得出个面。”
  “玉青!我使得上劲儿吗?徐彪那小子的眼睛里只有一个宪兵司令王琦,他那里会把我瞧在眼下?”
  “我看,也只有马老爷子出面才能平息这场风波。金会长!
  “马老爷子西山养病是托辞,其实,他是在躲避这件事,恐怕还得您亲自跑一趟。”
  金书川的两道眉毛皱了起来,他颇感为难地说:“玉青!上次为了你,我找过马老爷子一回,他那会儿就说过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叫我怎好意思再去找他呢?”
  “金会长!”费玉青以恳求的语气说:“我看,您还是勉为其难地再跑一趟。”
  “玉青!你倒说说看,干嘛一定要管这挡子闲事?”
  “金会长!”费玉青神色凝重地说:“您不知道,干咱们这一行,跟江湖人物总断不了关系,这几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过我。
  “金会长!不是我爱管闲事,是被情势所追不得不管呀!”
  金书川一连声地啧着嘴,面现为难之色。
  费玉青在一边暗观脸色,也不敢催追过急。
  良久,金书川才开了口:“玉青!就算马老爷子给我面子,又能怎么样呢?他还能硬逼徐彪放人吗?”
  “金会长!难处就在这里。江湖朋友们坚持要立即释放吴大爷;不过,这批重义气的汉子也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
  “只要徐彪放人,吴大爷就连夜离开北京城,免得让徐彪瞧着碍眼。”
  “玉青!是谁跟你接头的?”
  “这又何必要知道呢?跟我提这桩事的江湖朋友太多了,也不知道该提谁。”
  “玉青!我倒不是想打探什么,只是只是,万一马老爷子问起这件事来,我总得有个说辞呀!”
  “那么,您就提冯龙刚好了。”
  “冯龙刚?!”金书川显然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号称‘天桥一条龙’的二马子?”
  “金会长也听说过?”
  “听人提起过几次,听说他轻财重义,而且老成稳重,虽然身怀上乘武功,却不轻易出手”
  “金会长!这个人虽然浑称二马子,那是大伙儿将他的‘冯’字拆开来作耍的,他的人绝不是二半吊子。
  “别人看我费玉青在北京城里抖得开,叫得响;其实我比不了二马子一根手指头有劲儿。
  “只有徐彪那浑虫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把他给逮了去,硬说他是革命党派来的奸细,用鞭子抽他,还要给他穿红背兜。
  “幸好马老爷子赶去,将二马子救了出来,才没捅出乱子。”
  “哦?!那是多早晚的事?”
  “才一半天嘛!”
  “那敢情好,冯龙刚在马老爷子心目中一定有点分量,提提他,也许能助把劲儿。
  “玉青!这么着,今儿夜里我要去听苟老板的红楼二尤,到戏园子里来听我的回话好了。”
  “好好!那可就麻烦您啦!”
  “对了!玉青!”金书川象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我跟你谈的那件事,你合计过了吗?”
  “金会长!您处处都照看我,您交代的事还能不照办吗?不过,这可不是一桩小事,我得跟各方面联系一下,探探他们的反应。”
  “玉青!”金书川拍着对方的肩膀,笑着说:“你虽然干的是侦缉队,其实,你还算是半个江湖人。
  “凭你的为人处世,懂得时时放交情,处处留余步的手段,这件事在你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金会长!”费玉青语气凝重地说:“您大概是不了解实际情况,江湖朋友最忌讳跟两种人打交道:一种是我们这种吃公事饭的;一种就是贩黑货的。
  “如果我两行都占全,往后也就没朋友了。”
  听他俩的口气,敢情是要做贩卖鸦片的生意。那年头,北洋政府虽然高喊禁烟灭毒,但是,有权势的人仍然暗中贩毒以图利。
  费玉青婉转表达了拒绝之意。金书川既没有恼,也没有劝,他是个深懂“缓进”奥妙的人,只要抓住费玉青这把好手,就不愁没有事成之日。
  因此他立刻就将话题转开了:“玉青!今儿个大家都有正经事要办,改天再谈好!我这就去西山找马老爷子,你等我的回话吧!”
  “那我就告辞啦!”
  费玉青离开金公馆,立刻就赶回队上。在这枚烫山芋还没有扔掉之前,他是一刻儿也不能安神的。
  他刚一进门,他的副手刘凤泉就迎了上来。
  朝夕相处,费玉青当然了解刘凤泉的性格,也懂得观察对方的神色,知道有什么急事,也没有多话,就直截往他的办事房走去。
  进了房,关上门,费玉青这才开口问道:“凤泉!有事儿吗?”
  “队长!上回到处里开会,处长交代的那件事你还记得。”
  “可是缉拿那三名革命党刺客的事?”
  “是呀!”
  “怎么样?”
  “三天来,咱们搜集了不少消息跟线索,综归起来,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谁?”
  “队长!说起来你也许不信,这个人跟你还很熟,是吴豪吴大爷。”
  费玉青心头暗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
  “凤泉!那怎么可能呢?吴大爷这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北京城,那三个刺客又是南边派过来的,这怎么能扯得上关系呢?”
  “队长!你听我说呀!吴豪是革命党奸细的头子,那三名刺客抵京之后都由他掩护。”
  “消息正确吗?”
  “绝对正确。”
  “凤泉!你可知道吴大爷如今在何处?”
  “听说被徐彪给逮了起来。”
  “那不就结了吗?吴大爷是也好,不是也好,咱们都不能把他怎么样。以后别再提吴大爷,咱们还是全力追查那三个刺客的下落吧!”
  刘凤泉脸上流露了诡谲的笑意:“队长!我跟你的想法可不一样。”
  “吴大爷既是担任掩护工作,那么,咱们就该先打他那儿开始,才能查出那三名刺客的下落。”
  “凤泉!”费玉青有些不耐烦了。“你这不是说废话吗?吴大爷被徐彪逮了去,他还想再出来吗?”
  刘风泉诡谲地笑了,看起来,他似乎比费玉青更富于心机。
  “凤泉!你笑什么?”费玉青不解地问。
  “据我观察,徐彪将吴豪给逮了去,他并没有掌握什么铁证,他只是凭借一种感觉;
  “感觉吴豪这个老头子在北京有潜势力,而且不满现状。象这种人就很可能被南边的人看中而加以利用。”
  “照你这么说,徐彪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逮人;而且逮的还是吴豪这种身份特殊的人,他的行为不是太冒失了吗?”
  “队长!”诡斋的笑容又爬上了刘凤泉的脸。“如果你这么想,那可就错啦!”
  “错啦?!”在往日,费玉青就会冒火。
  今儿个他只不过表现了轻微的惊讶。因为他发现他的副手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单纯。
  “徐彪逮去吴豪,有另一个用意。”
  “哦?!什么用意?”
  “他想借此镇压江湖道上的人物。”
  费玉青并非完全不了解徐彪这个人,但他却想不到刘凤泉能把这件事分析得如此透彻。
  沉吟良久,他以不表示意见的态度问道:“凤泉!以你看,徐彪日后将如何发落这件事?”
  “到最后,他一定会看在他师父的面上,把吴豪给放了。这样一来,更加抬高了马老爷子的地位。拾高马老爷子,也就是拾高了他自己。”
  “谈谈别人,也该谈谈咱们自己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以逸待劳。”
  “怎样讲?”
  “队长!我敢向你夸下海口,吴豪替那边做事,除了咱们之外,再也没有别人知道这条线。
  “等吴豪一放出来,咱们就不着痕迹地布置,包管将那三个革命党刺客手到擒来。
  “嘿嘿!这天大的功劳,可就是你费队长的啦!”
  “凤泉!咱们相处这么些年,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功劳我绝不会独占,也有你的份儿好!咱们就这么决定了。”
  刘风泉准备告退了,又好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有件事我可得提醒队长一下。”
  “什么事?”
  “干咱们这一行,江湖人物不能不来往。不过,可千万不能跟他们玩真的。嘴上说的是一个样儿,心里想的可又是另一个样儿。
  “队长!这并不是咱们玩阴险,而是咱们肩头上有担子,他们是空的。
  “有了漏子,他们可以浪迹天涯,咱们能一走了之吗?不是枪毙,就是蹲大牢,老婆孩子谁管呀!”
  “凤泉!”现在,费玉青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笼络这位副手了:“平时很少跟你聊。想不到你还这么有见地,以后可得多多跟你讨教。”
  “队长!你要这么说,我可不敢当。队长运筹帷幅,每日坐在队上的时间多;
  “我在外头跑来跑去,耳听目见的自然要多些。队长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好了。”
  刘凤泉退去后,费玉青脸色非常凝重,他发现:自己需要警惕的地方实在太多。
  比方说,这个副手就如酣睡的猛虎,一旦苏醒,就会噬人。
  费玉青吃的是公事饭,却有一些名士派,而且很重义气,象他这种人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中,干着这种差使,的确是相当危险。
  所幸他的人很聪明,领悟力相当高,能够及时暗生警惕。
  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吴豪真会获释吗?
  吴豪真能获释吗?这个问题只有一个人能作肯定的回答:那个人就是徐彪。
  现在,徐彪就正在和韩少棠谈论这些事。
  韩少棠很想放松心情,可是,面对着徐彪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他就会紧张。
  他倒不在乎对方看透了他心中的秘密;而是当真秘密被对方识破,吴豪的牺牲岂非太不值得?
  “少棠!”徐彪跟他已经亲昵地称兄道弟了:“以你看,吴豪可能为那边办事吗?”
  “组长!”韩少棠小心翼翼地回答:“当初我就把话给你撂明了,关于吴大爷的一切,我是完全不了解;
  “因为你正在找他,而我刚好又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我当然该告诉你呀!”
  “少棠!你对这件事办得非常对,老实说,吴豪反对北洋政府是铁定的,他究竟是不是那边的奸细,只是没有确实证据而已。哼!”
  说到这里,徐彪打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子冷气:“这老小子在江湖道上很得人望,自从将他逮进来之后,外头都翻天啦!”
  “哦?!”韩少棠不禁吃了一惊。
  “少棠!只因为你整天窝在队上整理过去的案卷,没出去跑跑,所以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
  “这么说,我还是少出去为妙。”
  “为啥?”
  “他们一定知道是我报的地址,那些凶神恶煞不把我给捅掉,那才怪哩!”
  徐彪冷笑道:“你放心!谁也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为什么呢?”
  “因为吴豪还在我这儿,如果他们敢伤害你,我难道就不会报复吗?”
  韩少棠沉默了,以他在应对方面的经验,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接下去。
  “少棠!去帮我办件事。”
  “徐组长请盼咐。”
  “到天桥去找冯龙刚。”
  “这?”韩少棠惊疑地连连摇头:“我不敢去。”
  “放心大胆地去,包管没人敢动你。”
  “是!是!找他干什么呢?”
  “传句话儿请他少找我师父的麻烦,他老人家有病需要静养。吴豪只要跟那边确实没有牵连,我三两天就放人。
  “如果他们妄想用我师父来压我,我要叫那群江湖混混儿一个个都别想在北京城立足。
  “是!我这就去。”
  平心而论,韩少棠是硬着头皮去的。他并不在乎那群人以刀、枪、拳脚对付他;而他却畏惧那无数道憎厌、不耻的目光。
  韩少棠一走,雷宝华就连忙进来了。
  “组长!你怎么能叫这小家伙去天桥呢?”
  徐彪冷冷地反同:“有何不可?”
  “小家伙出卖吴老头已弄得天怒人想,天桥那些混混儿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他给淹死啦!”
  “宝华!”徐彪很阴沉地说:“你以为我真是要韩少棠给冯龙刚送口信去吗?”
  “难道组长还别有用意?”
  “当然。我要试试天桥那帮混混的反应。”
  “韩少棠这小子不象是个追逐名利的人,他干嘛要出卖吴老头,我怀疑这是一条苦肉计。”
  “目的何在呢?”
  “建立韩少棠在我这儿的地位,这倒好,卧底卧到我的身边儿来了。”
  雷宝华没有作声,他似是一时还想不透其中的奥妙。
  风波并没有平息,因为吴豪还在牢笼之中。
  因此,韩少棠在天桥出现的时候侯,引起了不算太小的骚动。
  江湖人物表面上看起来如同一盘散沙,各有各的派系,各有各的门户。可是,在“义”字的前提下,都是一个整体,骚动刚起,立即平息。
  这反而使得韩少棠更加不安;那种感觉就好象胸口上压了一个磨盘。
  韩少棠跟冯龙刚已经接触过好几次,自然毫不费事地将在对方惯常去的茶园子里找到了冯龙刚;而对方似乎早一步就得到了消息,早已屏退闲人等候着了。
  冷漠的神情,逼人的目光,使得韩少棠更增添了一股压力。
  短数日,韩少棠已成熟了许多,这股压力虽然令他呼吸困难,所幸他还能勉力承受。
  “冯先生,”韩少棠改了称呼。他尽力使自己语调保持平静,可是,任何人都听得出他内心的不安。“我是奉徐组长之命来传句口信。”
  “徐组长希望冯先生不要过问吴豪的事?”
  “我并没有过问。”
  “事实上你的确在过问,”韩少棠继续说:“徐组长更明白地表示:马老爷子身子骨不硬朗,需要静养,不宜惊扰,请冯先生不要再去打扰他老人家。”
  “嗯,”冯龙刚是个不太容易动怒的人,他的态度表得很沉静:“完了吗?”
  “徐组长最后还有几句话,说出来只怕不太中听。”
  “没关系,尽管说。”
  “徐组长的意思是,关于吴豪涉嫌与南京方面有勾结的事,他会秉公处理。希望一些崇敬吴豪的江湖朋友们安分地等待,如果有什么蠢动,他将使那些朋友们在京城里无容身立足之处。”
  “完了么?”冯龙刚的神色还是那样冷谈。
  “完了。”韩少棠稍待片刻,才说:“我告辞了。”
  “少棠!”
  对于这一声称呼,韩少棠颇有陌生之感,所以他非常惊讶。
  冯龙刚微笑着说:“少棠:我们曾经是朋友,这没有错吧?”
  “是的。”韩少棠内心深处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此时此地只能说这样简短的两个字。
  “那么,我以朋友的身份说儿句话,请教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
  “少棠!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来的终于来了,这是韩少棠希望听到的问题,也是他最害怕的问题,如今这个问题果真被对方提出来了。
  “冯先生能够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你为什么出卖吴大爷?”
  “我并没有出卖他。”
  “事实上他被徐彪逮了,如今关在牢笼里,也是你在徐彪那儿告的密。”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吴豪曾一再叮嘱他:这是一个天大的机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提,即使冯龙刚也不例外。
  牙一咬,决心遵从吴豪的交代,接受任何委屈。
  “徐彪在找吴豪,我并不知道是坏事。”
  “你不知道徐彪要逮吴大爷?”
  “不知道。”
  “最少你该想到,吴大爷肩头上挑着一副重担,而徐彪专门在抓肩挑重担的人。”
  “我的本意并不想出卖吴豪,你们如何想,可不干我的事,冯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吐露了多少秘密?”
  “我并没有吐露什么秘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什么秘密。”
  “关于我们之间的秘密呢?”
  “我早就忘掉了。”韩少棠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现在只知道努力开创我的前程。冯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冯龙刚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恨不得痛掴面前这个无耻的少年。
  他咬紧牙根,没有冲动,但是,语气却是非常凌厉的:“你的前程是一片黑暗,是死亡,是全国老百姓的詈骂。”
  不等对方说完,韩少棠就掉头走了出去。如果他再多待一会儿,他一定会痛哭失声,把心中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倾诉出来。
  那岂不是枉费吴大爷的一番心机吗?
  走出茶园子,韩少棠突然觉得阳光格外刺眼,街上行人的眼光也格外犀利。
  他只有低头疾走;其实,那已不算是“走”,他的步履简直比跑还要快。
  步子快,又是低着头,终于撞上了人。是个年轻小伙子,横眉竖眼,一脸凶相。
  韩少棠连忙说声对不住,绕个圈儿再走,那小伙子却又将他拦住了。
  韩少棠知道是存心找碴儿的了,索性站住不动。
  他心里暗暗喊着,揍我一顿吧!我皮肉受点儿苦,心里头却会松快些。
  那年轻小伙子冷冷地问道:“你叫韩少棠?”
  “是的。”
  “是你带孩儿脸去抓吴大爷的?”
  “是的。”
  “够种!”那小伙子挑起大拇指在韩少棠面前一晃。
  这一晃,韩少棠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只不过眨眼间,下颔处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他睁开眼,满眼都是星。
  他的视觉失了灵,听觉却还很灵敏,他只听到一遍喊打之声。
  铁拳如雨点般落到他的身上。
  当他萎顿地倒下,身子如坠深渊般向下飘落时,他依稀听到冯龙刚的吼叫声。
  “住手!住手!”那声音在韩少棠听来如千万里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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