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2020-12-24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晨曦微透,一片迷茫似轻纱的薄雾里,董飞琼、司徒霜携手联袂齐飞,飞星殒石,疾若流星般沿着汨罗江飞驰,云鬟飘拂,衣袂迎风,轻盈灵妙恍若云间仙子!
  汨罗江畔,有着一片占地五、六亩的柳林,千百软枝低垂,随风沾水,不住幌动。
  这片柳林紧靠江畔,因流势蜿蜒,柳林内恍如江流尽处,江水直泻林内,一去不回!
  一株垂柳上,系着一叶扁舟随波自横。
  转瞬间,柳林已在眼前,董飞琼拉着司徒霜,翩若惊鸿,投林而入,身法之轻妙连柳枝也未幌动一下!
  拂枝踏叶,行进不到二十丈,柳暗花明,柳林深处,一幢清雅茅屋赫然呈现眼前!
  茅屋外,竹篱围绕,花草茸茸,清香浮动,屋后但闻水声淙淙,除此别无声息,宁静已极!
  司徒霜美目眨动,看了董飞琼一眼,讶然说道:“琼姐,这是……”
  董飞琼嫣然一笑,接道:“我萍飘人海,时东时西,从无一定居所,为恐露宿荒野,不得不在各地预置几处可供歇足之地,怎么?霜妹可是又生高深莫测之感?”
  司徒霜频点螓首,黛眉双挑地笑道:“小妹岂止又生高深莫测之感,简直有点怀疑!”
  董飞琼神情微微一震,道:“霜妹怀疑什么?”
  司徒霜淡淡笑道:“小妹斗胆妄测,我料琼姐必有隐衷!”
  董飞琼再次震动,但她仍是极为平静地笑道:“一个出入灯红酒绿的歌伎,何隐衷之有?霜妹未免……”
  司徒霜一笑接口:“小妹不敢妄自武断,但自信眼力不会太差,你我情逾手足,琼姐似不必相瞒!……”
  伸出玉手折了一段柳枝,略一拂动,娇靥上神色渐趋庄重,深注董飞琼一眼,接道:“琼姐天人,绝非翠袖红衫,鬻歌度日之流,一个出入灯红酒绿的歌伎,以琼姐这等色艺,何愁没有富丽堂皇的玲珑楼阁?又何必遍置这虽极幽雅但极偏僻的简陋居所,此其一?司徒霜身列武林一流高手,艺业不下当今各大门派掌门,平日很自负,不敢上比琼姐,就拿琼姐几位侍婢来说,我却只有汗颜惭愧的份儿,这似乎与琼姐身份不符,此其二,就此二端已够小妹斗胆妄加武断了,琼姐以为如何?”
  董飞琼神色连变,螓首微俯,默然不语,长久,方深注司徒霜一眼,淡淡一笑,说道:“霜妹慧眼如电,我破绽百出,不敢狡辩也不能否认……”
  柔荑轻掠云鬟,微颔螓首,接道:“不错,我确有隐衷,但并非有意相瞒霜妹,也非不可告人,而是现在未到告人的时机,时机一到霜妹自可明白,如今,霜妹却要原谅我隐瞒一时,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司徒霜不等话完便自轻摇螓首地微笑接道:“琼姐不必介意,小妹不是不识大体,强人所难之人,司徒霜心中只有一位敬若天仙的琼姐姐,别的我不必多问也不想知道!”嫣然再笑,轻举莲步,袅袅向茅屋内行去。
  董飞琼美目异采闪动,望着司徒霜那仪态万千,无限美好的背影,檀口数张,欲言又止,黛眉微剔,暗暗一叹跟着走进茅屋!
  茅屋两暗一明,摆设虽简单,但极雅致,桌椅一式淡黄湘竹制成,窗明几净,点尘不染,看在眼里,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司徒霜美目轻扫只见两间内室竹帘低垂,室内事物隐约可见,由室内陈设,司徒霜一看便知,一间为董飞琼临时香闺,另一间则为四名美婢卧房,一想起四名美婢,司徒霜突然问道:“琼姐……”
  董飞琼似已看透司徒霜心意,清澈深邃的双目微一霎动,淡淡一笑,说道:“双成姐妹另外有点事情,还没回来,霜妹请坐!……”
  缓缓坐下娇躯,尚未坐定!……
  蓦地里,一声清啸划空传来,啸声极短促,其音清脆直透长空!
  司徒霜方自微微一怔,董飞琼已自霍然站起娇躯,黛眉微剔地冷笑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好阴险的东西!霜妹你且坐坐,我去去就来!”娇躯微闪,竹帘拂动,轻盈灵妙地扑进内室!
  司徒霜微一怔神间,董飞琼早已不见,有心跟往一看究竟,但思及董飞琼临去话意,分明是不拟让自己前往,只得捺着性子又自坐下。
  但方一坐定,却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事,那就是听适才啸声分明传自洞庭方向,董飞琼不奔出茅屋,却为何又奔入内室?一时间委实令这位一向才智过人,领袖一方的绝代红粉满腹讶异,百思莫解!
  更令地奇怪的是董飞琼入室以后,内室一直未闻有一丝动静!
  刹那之间,她再也忍耐不住,站起娇躯奔了过去,伸手掀起竹帘,一看之下,既是惭愧,更是惊疑,顿时怔住!
  室内,微风吹动,纱幔轻摆,哪里还有董飞琼芳踪?有的却是伊人渺茫所余下的一股浮动暗香,似兰如麝,令人神往。
  就在这转瞬工夫,董飞琼已走的无影无踪,近去咫尺,她居然茫然无觉,怎不令这位功列一流高手,一向自视甚高的司徒霜愧煞?
  司徒霜只觉娇靥一阵燥热,举目再望,只见向东两扇窗户虚掩,晨风过处不住关合,不由恍然大悟!
  但,这又是一桩令她难解的疑问,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董飞琼何以偏偏要奔入内室,越窗外出?
  司徒霜不愧才智过人,冰雪聪明,略一沉吟,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思起一事,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这只是大胆揣测,是邪?非邪?却需要她自己去证实!
  一声珠碎玉落的银铃起处,娇躯微闪,疾若闪电,穿窗飞射而去!
  茅屋内,又恢复一片宁静!……
  洞庭方向,幕阜支脉,山峰半屏,云雾渐开。
  百丈云带,舒卷游动,似欲乘风飞去。
  半屏山峰之下,一片平地,翠柏苍松,巨干穿云。
  在那林峰之间,有着一泓清池,径约百丈,池水碧绿清澈,一如明镜!
  清风过处,松涛阵阵,碧池涟漪,这该是一个幽静绝美的好所在!然而却有人在此大煞风景地正进行着一场罕见的殊死搏斗,而且恶斗正酣!
  那是四男四女,捉对儿游斗断杀,娇叱声声,狞笑阵阵,劲气罡风,飞扬四溢,飞砂走石,激射弥空!
  男的,是四个面目丑恶的锦袍老人,四对眼睛凶光毕露,状若噬人,凶恶已极!
  女的,却是衣分四彩的四位妙龄绝色少女,个个柳眉倒剔,杏眼圆睁,娇靥上堆起懔人寒霜,八只欺雪赛霜的织织玉手,凌空飞舞,所指之处,均是四锦袍老人周身致命要穴,招式奇奥,攻势凌厉,举手投足令人捉摸不定,莫不罡风尖啸,劲气丝丝!
  显见得,四个妙龄少女武学胜人三分,但内力却输人一筹!
  尽管她们娇叱连连,攻势越见凌厉,一时却无法得手!
  尽管四锦袍老者败象早露,有些手忙脚乱,但却狞笑阵阵,只守不攻!
  是无还手之力,抑或是有意久战,消耗对方内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然而,事实上正好相反,意图拖延时间的不是四锦袍老者,而是四绝色少女!
  突然一声阴狠狞笑:“老四,你那怜香惜玉之心,应该适可而止了,这四个丫头身后分明还有主儿,你再不让老二下煞手,赏她们几根刺儿,只怕……”
  只听一声阴笑,与四绝色少女中,一位身材娇小玲珑的紫衣少女对敌的瘦削锦袍老者,说道:“你我兄弟往日降龙伏虎,气吞河岳,老大为何今日这般惧事?纵然她们背后还有人在,充其量不过功列一流,又何惧之有?我料那背后之人较这四朵嫩花儿更胜一筹,我素性怜香惜玉,岂肯轻易让这一身温馨滑腻,羊脂般白嫩娇躯扎上几根要命的刺儿?况且香消玉殒,你教我如何蚀骨消魂?”
  几句轻薄话儿,使得四女浓堆寒霜的娇靥上,飞起阵阵红云,妙目喷火,贝齿碎咬,与适才发话,身材高大的锦袍老者对敌的青衣少女一声怒叱!
  “老鬼们死到临头犹敢口齿轻薄,你休要以为我姐妹拿你不下,只不过未奉命谕罢,我家姑娘转瞬就到,届时只怕老鬼们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
  话声方落,瘦削锦袍老人一笑接口:“老大,如何!婢美如此,其主可知,我是宁可背缚双手,身陷脂粉阵,温柔乡也绝不让老二动那几根刺儿!”话声一落,仰首一阵得意狞笑!
  就在他狂傲轻薄,仰首狞笑,四女含怒未发,高大锦袍老者张口欲言的当儿,一声恍若发自冰窟,荡漾空际,令人难以捉摸的冷笑突然响起,笑声极轻,但震人耳膜,撼人心神!
  四锦袍老者闻声色变,神情一震,齐齐撤招抽身,八只凶睛,闪烁不定,四下搜索。
  四绝色少女却是闻声色喜,怒态一敛,娇靥上一片恭谨之色,齐齐垂手肃立!
  双方方一收手,紧跟着冷笑,一个冰冷严峻的话声又起:“口齿轻薄,罪加一等,死到临头,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儿!”
  声音很熟,只是一时想她不起,高大锦袍老者心中一阵狂跳,向未来得及说话,瘦削锦袍老者已自阴笑说道:“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谓轻薄?美色当前,谁不风流?何谓胆大?色胆可以包天!……”
  一阵冷冰冰的银铃娇笑响起,笑声直令人毛发悚然,不寒而栗:“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若非你尚有一点活的价值,我便要你立刻溅血横尸,你岂止色胆可以包天?此时此地犹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出现洞庭!……”
  瘦削老者心神大震,突然一声暴喝,双目凶光暴射地道:“风月无古今,林泉孰宾主,五湖四海任我遨游,何况这小小的洞庭?此时此地,老夫兄弟为何不能来?”
  暗中人一声冰冷娇笑,道:“你不必嘴硬,我不愿多费唇舌加以解释,自己做的事儿,你自己应该很明白!”
  这句平淡轻松的话儿,竟恍若一柄无形千钧巨锤,击得四锦袍老人不但心神猛震,而且连身形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瘦削锦袍老人神色更形狰狞,但声音却强自平静的冷冷问道:“阁下何人?”
  暗中人一笑说道:“你我无一面之缘,但另外三位对我并不陌生,戴云道上分别不过数月!……”
  此言一出,四锦袍老者几乎同时想起她是何人,一时心胆欲裂,魂飞魄散,惊魂之余,暗一递眼色,就待拔足,两脚方动,四绝色少女身形电闪,各据一方,凝神俏立,正好将他四人围在核心!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银铃娇笑扬起,一个身披黑袍,面覆黑纱,云髻高挽的女子自那数十丈高的半屏山峰上轻举莲步,冉冉而下,衣袂轻摆,长袖迎风,竟然是骇人听闻,宇内罕见的“蹈空御虚”绝世身法!
  赫然竟是那位自称“龙幡令主”,神鬼莫测的黑衣人儿!
  她莲步轻举,看似缓慢,其实迅捷已极,由数十丈高空至地面,不过转眼工夫,一落地便袅袅行了过来,一边举步,一边目光轻扫四人笑道:“昨夕洞庭大会中,各派突然震动,我料不会无因,果然又是你们,前次各位侥幸,这回恐怕没那么幸运,你们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将面具取下?”说话之间,已行至四锦袍老者面前一丈处,倏然停下,目光一扫四女,微一挥手又道:“瓮中之物,举手之劳,何必这般紧张?你们且退后!”
  四女应声退后,但知这四锦袍老者诡谲狡猾,似是暗凝功力,未敢松懈!
  四锦袍老者虽然早已震慑于这位自称“龙幡令主”的黑衣女子一身神奇高绝的功力,自黑衣女子现身一直心中震撼,噤若寒蝉,但他四人究竟也是成名多年,也曾叱咤风云,不可一世,自然不甘就如此这般地在一女流面前,束手就缚,更何况他们那四张人皮面具后的真面目,绝不能示人?
  四锦袍老者凶残桀骜,阴险狡黠,工于心计,城府甚深,一见眼下这大不利形势,早已咬牙横心,宁死一拼,抱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四双凶睛,闪烁不定,绞尽脑汁,思忖脱身之计,但他们颇有自知之明,诚如黑衣女子所言,今日只怕没有往日那等幸运!
  但天下万物,莫不偷生,不到真正绝望关头,谁也不会放弃一线生机,更何况万物之灵的人?
  黑衣女子话声早落,四锦袍老者神情木然,默然不语,但这神态绝难逃过黑人女子一双犀利目光,她淡淡一笑,极其轻松地又道:“我愿意再告诉你们一言,我说过,对你们,我另有用途,目前不拟让你们残血横尸,但你们若妄图侥幸,敢有一丝歹念,挣扎反抗,休怪我改变初衷,下手无情,我并不在乎你们那些微不足道的鬼伎俩,困兽之斗只是加速死期,我不得不预做说明,免得让你们说我仗技欺人,自食诺言!”
  她这一席话儿说得轻松,但听在四锦袍老者耳中,却恍若身堕冰窟,冷冰浇头,一着输人,全盘皆墨,连那心中仅有一丝侥幸也告乌有,瘦削锦袍老者凶睛一转,阴鸷目光闪烁地一笑说道:“技不如人,夫复何言!一着之差,全盘皆墨,能栽在你手中,老夫兄弟也甘心了,只是你我双方并无深仇大恨,有道是‘路须让一步,味当减三分’,‘得放手处且放手,能饶人时便饶人’,你又何必……”
  “住口!”黑衣女子突然一声怒叱,目闪寒芒地冷冷说道:“匹夫无耻,亏你还讲得出口,盗我名号,毁我令誉,借刀杀人,嫁祸江东,妄图坐收渔人之利,用心阴狠歹毒,令人发指,单此一宗尔等已死有余辜!”
  她言辞犀利,句句中得,字字如利刃重锤,只听得四锦袍老者心神狂震,毛发悚然,瘦削锦袍老者强捺惊骇,纵声一笑,说道:“听你之意,敢是必置老夫兄弟四人于死地而后甘心了?”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杀尔徒污我手,我要先将你们交与一人,揭穿你等阴谋,澄清我与那人彼此间误会,我相信那人对你们必有更好的处置!”
  四锦袍老者不由身形一颤,一丝寒意倏遍全身!
  他们自己明白,更能想像得出自己将落得何种下场!
  瘦削锦袍老者阴险一笑,道:“你算盘打得很好,只怕没那么便当!”
  黑衣女子突然仰首一阵令人寒懔的银铃娇笑:“米粒之光也想争辉,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我奉劝你等休要恃仗那不成气候,难登大雅的三脚猫功夫,那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狗,举手之势,易同吹灰,若不相信,最好试试!”
  瘦削锦袍老者不愧狡黠刁滑,微一摇头,冷冷笑道:“不必,不必,那大可不必,常言道得好:‘双掌难敌四手,英维不敌人多’,四五之数,难成比例,老夫兄弟认输就是!”
  黑衣女子双目异采一闪,深注瘦削锦袍老者一眼,淡淡一笑,说道:“你很工心计,狡黠的令人佩服,你不必激我,我不是依仗人多之辈,这种事儿我也做不出?”话锋微顿,随即转向四女一声轻喝:“你姐妹再退,无我令谕,不得出手!”
  四少女不敢多言,她们也知道即单凭主人一人,对付这四名凶人也是举手之势,应了一声,娇躯齐闪,各出五丈!
  瘦削锦袍老者一见自己这位对头克星堕入计中,方自忍不生心头猛跳狂喜,但闻黑衣女子冷冷一笑,又道:“我限制自己人,但不限制别人,单打群殴,任凭你等,为使你们口服心服,输得甘心,死而瞑目,我索性成全你们,不必再妄费心机,如今我立身此处,你等四人最好齐上,百招之内只要有一人能使我移动半步,或触得我一丝衣角,今天便算你们造化大,我就再饶你等一遭,否则,你等就与我乖乖束手就缚,如何?”
  此何异待杀死囚之欣逢大赦?四锦袍老者禁不住心头狂喜倒翻,一阵因惊喜而不知所云的默然过后,瘦削锦袍老者冷冷说道:“你不觉得待己过宽,对人太苛么?”
  黑衣女子目中寒芒电闪,扬声一笑,说道:“你也太不知足,以你之见?说!”
  瘦削锦炮老者凶睛阴鸷目光闪烁,冷冷一笑,阴恻恻地道:“至为简单,老夫兄弟若输,任你处置,老夫兄弟设若承让,不但你,连同这四个丫头也得任凭老夫兄弟处置!”
  黑衣女子突然纵声长笑:“很公平,武林轻死重一诺,君子一言,快马加鞭,动手吧!”神情泰然,状至悠闲,两手长长水袖下垂,不言不动,对这一诺生死的赌约,显似丝毫未放在心上!
  然而,四锦袍老者却禁不住喜心倒翻,狞笑连连!
  试想,任凭这黑衣女子武学旷世,功力再高,要说在这四个功列宇内一流高手的四锦袍老者联手齐攻,辣招尽出之下,能不移动半步,不落人一丝衣角,委实是太以不可能,太难,难得几乎令人不敢相信,四锦袍老者深有自知之明,很明白在对方手下若想取胜那无殊痴人说梦,但在这种情况下,迫动对方半步,捞得一角衣衫,该是深有把握,绝无问题,身陷绝境突然有此生机,请想他们如何不欣喜若狂,险些雀跃?
  但话又说回来了,黑衣女子对这四锦袍老者之阴险狡黠,诡谲凶残却又知之颇深,轻易一诺事关生死荣辱,她若无万全把握又岂敢大胆轻许?
  故而,四锦袍老者暗暗自喜之余,却又不免更生警惕,备加小心,那心情直如临深履薄,不得不战战兢兢,只因为这场赌约事关生死,更关系他煞费心思,绞尽脑汁,计划多年的另一桩大计!
  这山林之间,清池之旁,一时间显得很寂静,但却沉闷得令人心头惊慌,寂静得令人隐隐有窒息之感!
  四锦袍老者神色极为凝重,八只眸子凶光闪烁,紧紧地凝注在黑衣女子那无限美好的身影上,目光中混杂着凶残、得意、狰狞,但又畏惧、谨慎的色彩,双掌平抬至胸,一步步地向黑衣女子立身处靠近!
  步履之沉重恍若千钧,而且极为缓慢!举步抬足,坚硬的砂石地上,足痕宛然,只只入土三分,恍如刀削,足见这四锦袍老者功力甚是惊人,也足见他们是如何地凝聚功力,如何地慎重!
  他们步向了生路也步入了死途,生与死,只在他们的联手一击!
  反观黑衣女子则仍是神态悠闲,不言不动,俏然绰立,恍若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
  微风拂动了她那轻纱般衣袂,吹乱了那堆鸦云鬓,然而,任凭衣袂拂动,云鬓飞舞,她却绝然不动分毫!
  她面覆黑纱,令人难见庐山,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是,由她那高洁气度,悠闲神态,可以想见得她必然很美,而且清丽脱俗,不带人间一点烟火味。同时,她也必然很镇静,镇静的一如其心!
  四锦袍老者在她四周一丈外倏然住足,也自不言不动!
  空气变得更沉重,更寂静,扯得更紧!
  但谁都知道,刹那功夫后,那将是一场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的连绵攻击,必然地石破天惊,泣鬼惊神,也必然地使风云色变,草木含悲!
  但就在三锦袍老者一递眼色,长髯拂动,就要展开凌厉而诡异的攻势的刹那间,瘦削锦袍老者突然挥手轻喝:“且慢!”
  另外三锦袍老者闻声一怔,立时收手!
  瘦削锦袍老者阴鸷目光轻扫,微微一笑转向黑衣女子说道:“动手之前老夫突然想起一事,想在胜负未分,生死未判之前请你释疑,你可愿答覆?”
  黑衣女子看也未看他一眼,冷冷说道:“有此必要么?”
  “老夫认为相当重要!”
  “那就快说!我知无不言!”
  瘦削锦袍老者阴阴一笑,道:“老夫兄弟曾伤在你‘兰花指’下,据老夫所知‘兰花指’失传已有二十余年,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人会得,你莫非董婆子门下?”
  黑衣女子竟然神情一震,但旋即又恢复镇静,冷冷说道:“你知道的不少,也多此一问!”
  此言一出,四锦袍老者神情倏变,身形一阵轻颤,显得至为激动,满头灰发也几乎根根竖立,目中凶光更盛,神色也越见狰狞,突然齐扬厉笑,就待出招!
  “慢着!”黑衣女子却也突然一声轻喝,声音不大,却震得四锦袍老者耳中嗡嗡作响,身不由主,齐齐停住,讶然望去!
  黑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别紧张,你们问完了我,现在我也想问问你们!”
  话锋微顿,又道:“家师平生极少与外人来往,况且又息隐二十余年,‘兰花指’罕见武林,独步宇内,你们如何认得?”
  瘦削锦袍老者呆了一呆,狡黠一笑,道:“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只要你能胜得这场赌约,还怕老夫兄弟不说么?”
  黑衣女子深注瘦削锦袍老者一眼,一笑说道:“多谢提醒,那么,请!……”
  她话犹未说完,瘦削锦袍老者却乘她这说话分神,千载难逢,间不容发的良机,阴阴一笑,空扬暴喝:“老夫遵命。”身形电闪,疾若鬼魅,飞扑欺进,大袖摆处,右掌并指若戟,一指飞点“将台”,左掌五指如钩,夹带一丝轻啸,猛抓黑衣女子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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