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地金钗
2019-11-22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龙不潜听得涂天琴获得“天堂金钗”与“天堂真解”出洞脱困,不禁喜形于色地向魏立言扬眉含笑道:“涂仙子既然脱险,我师傅自也随而……”
  话方至此,魏立言便连连摇手,截断龙不潜的话头说道:“贤侄莫要忘了,辛九香是说与你师傅共同设计,从此双宿双飞,涂天琴怎知你师傅是与她共困一处?她遂单独出洞而去!”
  龙不潜叹道:“涂仙子当时虽然相信谗言,但等她出洞脱困,一加察访,便会明白我师傅并未与辛九香同流合污,对她加害的了。”
  魏立言长叹一声,摇头叹道:“贤侄,你的猜测,完全错了,涂天琴五年茹恨,自想报仇,出洞一经寻访之下,竟越法证明了你师傅与辛九香是一丘之貉!”
  龙不潜讶道:“越发获得证明?魏师叔,你……你……你此话怎讲?”
  魏立言道:“因为涂天琴经过调查,获悉你师傅与辛九香,业已结为夫妇,正在一座蛮荒洞府之中,恩恩爱爱的双飞双宿!”
  龙不潜听了这番话儿,不禁怔了半天,翻着一双俊目喃喃说道:“这……这不是前后矛盾么?难……难道我师傅竟有双重性格,和分身之术?”
  魏立言笑道:“一点都不矛盾,你师傅既非双重性格,也无分身之术,只是辛九香打肿脸儿,硬充胖子而已!”
  龙不潜起初越听越觉胡涂,但在转念一想之后,扬眉问道:“魏师叔,听你这样说话,莫非有人!冒用我师傅身份?”
  魏立言点头笑道:“辛九香挨了你师傅四记耳光之后,知道一度巫山,此情永绝,遂另外觅了一个面首,化装成你师傅模样,对外并冒用你师傅名号,以维持她的面子!”
  龙不潜苦笑道:“辛九香真会挖空心思,这样一来,她虽维持住了面子,但我师傅的不白沉冤,不是更深,更难洗刷了么?”
  魏立言颔首说道:“涂天琴闻得此讯,自然恨极,立即兴师问罪,等她赶到蛮荒,辛九香恰好外出,只有她那冒用你师傅名号,扮作你师傅形相的面首丈夫,在洞外崖边,眺览景色!”
  龙不潜问道:“辛九香的面首丈夫,见了涂仙子时,是说些甚么?”
  魏立言含笑答道:“这事不难判断,那位‘乾坤一笔’冷吟秋,既是冒牌,自然不认识‘凌波仙子’涂天琴,于是见面之下的两句话儿,必然是‘你是何人,来此则甚’?”
  龙不潜摇头说道:“这两句话儿,听在涂仙子的耳内,岂不如妒中添炭,火上浇油?”
  魏立言道:“那是当然之理,涂天琴的性情,也颇高傲,见对方负义无情,并连人都不认,遂火高百丈,一招‘天堂得路’,便自怫然出手!”
  龙不潜笑道:“顾名思义,这招‘天堂得路’,定是涂仙子所获‘天堂真解’中高明绝学!”
  魏立言颔首答道:“这招绝学,委实威力极强,那位冷吟秋既是冒牌货色,又被色欲淘空了身子,那里禁受得住?应掌立被震下危崖,碎骨粉身,真成了名符其实的‘天堂得路’!”
  龙不潜方一皱眉,魏立言饮了一口酒儿,略为润喉,又复往下说道:“这时,辛九香恰巧赶回,一见如此情况,新仇旧恨,升起心头,遂与涂天琴展开了生死搏斗!”
  龙不潜问道:“他们两位的胜负如何?”
  魏立言道:“这一次是彼此苦斗了三日三夜,筋疲力竭而胜负未分!”
  龙不潜向魏立言看了一眼,顺着他的言外之意,又复问道:“魏师叔,既有‘这一次’,定有‘另一次’了,但不知……”
  魏立言含笑接道:“涂天琴与辛九香,前后苦斗三次,每次都是死拚三日三夜,至彼此力竭为止,但均功力悉敌,每次都难分胜负!”
  龙不潜皱眉道:“涂仙子与辛九香,既仇恨深重,誓不两立,偏又分不出胜负,却是……”
  魏立言含笑道:“她们谁也不肯甘心,只好挖空心思,另想办法,于是辛人英和涂琬姊妹二人,便成了‘天堂’“地狱’之间的赌胜工具!”
  龙不潜剑眉微蹙,正待发问,魏立言饮了一口酒儿,又缓缓说道:“那是在她们第三次决斗,也就是最后一次决斗之后,恰巧遇着一位妇人,在蛮荒生产一胎双女,女儿长到四岁,母亲却不幸死去,于是辛九香突然建议,与涂天琴各取一女,抚教成人,从第二代的成就之下,赌一赌彼此性命!”
  龙不潜“哦”了一声说道:“涂仙子不甘示弱,定是点头答应辛九香所提这‘隔代赌命’之约的了!”
  魏立言颔首道:“不错,赌约成立,在‘天堂’‘地狱’两位‘金钗令主’悉心培植之下,辛人英与涂琬遂有了如今几乎傲视乾坤的卓越成就!”
  龙不潜想起一事,目注魏立言道:“魏师叔,我师傅呢?他老人家是何时才脱那困厄之灾?”
  魏立言笑道:“你师傅在那秘洞之中,也有奇遇,只是脱困稍晚而已,在他脱困以后,涂天琴与辛九香,业已成立了“隔代赌命”之约,双双消声匿迹!”
  龙不潜道:“她们定是摒除一切尘扰,专心一意地,去培植下一代了。”
  魏立言叹道:“在如此情况下,你师傅只好满腔爱恨,一齐深埋心底,也自高蹈世外!”
  龙不潜苦笑道:“照魏师叔这样说来,我师傅在涂仙子面前,迄仍背着负心黑锅!”
  魏立言摇头说道:“起初确实如此,但后来时移境异,涂天琴慢慢从客观查察,和主观判断中,了解事实真相!”
  龙不潜闻言诧道:“魏师叔见过涂仙子了?”
  魏立言微微一笑,摇头答道:“没有,我是涂琬对你的态度之上,作此推测,因为涂天琴倘若尚未明真象,涂琬便不会对你如此友好!”
  龙不潜叹道:“涂仙子既知我师傅也是无辜受害之人,却如何不找我师傅,解开误会,两位老人家……”
  魏立言失笑说道:“转圜是件难事,古今有多少明知错误之人,往往因无法转圜,遂只得一错到底!”
  龙不潜想一想扬眉叫道:“魏师叔,为两位老人家转圜之责,是否应该落在我和我琬姊身上?”
  魏立言点头道:“你们两个,自然是为冷吟秋、涂天琴,转圜关系的最理想人选,应该相机进言,好自为之,纵不能使他们两位,在暮年重续旧情,也务须尽解芥蒂才好!”
  龙不潜道:“辛九香于匿迹近廿年后,忽又重出江湖,创立‘巫山派’,是……”
  魏立言接口笑道:“自古英雄豪杰之士,多半不甘寂寞,枭雄霸主亦然!辛九香大概把辛人英调教成功,本身火候,也越法精进,又不知这多年来,你师傅与涂天琴,究竟是生是死?遂招聚凶邪,创立‘巫山派’,一来企图霸视武林,君临江湖,好好出番锋头,二来更想引出你师傅和涂天琴来,了断情仇夙愿!”
  龙不潜扬眉叫道:“魏师叔,依你看法,我师傅还会为了辛九香之事,重入江湖么?他老人家已把心爱兵刃‘乾坤笔’赐我……”
  魏立言失笑道:“功炼到你师傅这等火候,根本无须兵刃,怎可为了赐笔一节,便判断他不肯再入江湖?不单你师傅到了紧要关头,必然重出,涂天琴亦复如此,你涂琬姊姊,在‘大洪山七星谷’内,费尽苦心,要生擒那‘七星怪蛇’,便是想配以其他药物,治疗涂天琴的痼疾,使她师傅能恢复行动!”
  龙不潜皱眉问道:“涂仙子那高功行,也会有病?……”
  魏立言笑道:“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呢?常言道:英雄只怕病来磨,辛九香既已再度出山,迟早要寻涂天琴,一算旧帐,贤侄得知内情以后,大概不会再怪你涂姊姊过于重视‘七星谷’擒蛇之事了吧?”
  龙不潜剑眉深皱,想了好大一会儿,向魏立言叫道:“魏师叔,还有一桩事儿,我想不通。”
  魏立言道:“想不通便说将出来,我们可以互相推敲,加以研究!”
  龙不潜苦笑说道:“辛九香既知真正的‘天堂金钗’,是落在涂仙子的手内,为何还在‘幽灵洞’中,设下那‘地狱金钗’的骗局则甚?”
  魏立言含笑答道:“这道理不难想见,辛九香是事隔廿年之后,既期望涂天琴已死,又期望涂天琴未死!”
  龙不潜茫然问道:“此话怎讲?”
  魏立言笑道:“假如涂天琴已死,则‘天堂金钗’与‘天堂真解’,必然落在她们人手中,她们人闻得古墓藏珍之讯,若起贪念前来,岂非便上恶当,自动投入罗网,使辛九香有将‘天堂金钗’与‘地狱金钗’合璧之望!”
  龙不潜“哦”了一声,点头说道:“这种想法,到也不无道理!”
  魏立言又道:“假如涂天琴未死,则辛九香自觉这多年来,功行精进,也愿把涂天琴引来,彼此放手一搏,解决掉这桩悬心仇恨!”
  龙不潜静静听完,魏立言含笑问道:“龙贤侄,如今你对你师父与涂天琴、辛九香之间的一切恩怨,以及有关枝节,都完全明白了吧?”
  龙不潜道:“还有一桩事儿,不太明白。”
  魏立言含笑说道:“什么事儿?贤侄尽管说出,只要是我所知,便把它尽量弄弄清楚!”
  龙不潜扬眉问道:“辛九香为何这样渴望欲获得‘天堂金钗’?那‘天堂金钗’与‘地狱金钗’合璧之下,又复有何特殊妙用?”
  魏立言答道:“究竟有何妙用,连辛九香与涂天琴两位持有宝钗之人,也不知晓,但钗身所镂极细花纹,是半幅山水图形,中间并有半个红色圆点……”话方至此,龙不潜已有所悟地,剑眉微轩,接口说道:“我明白了,辛九香认为这幅山水图形,价值颇大,那红色圆点中,不是藏有敌国财富,便是藏有武林异宝……”
  魏立言笑道:“贤侄猜得不错,辛九香渴欲获得‘天堂金钗’之意,便是想使山水图形合璧,从而探测那‘红色圆点’!”
  龙不潜叹息一声,摇头说道:“辛九香开创‘巫山派’,财富已堪敌国,其本身功力,又几已傲世罕俦,何苦还……”
  魏立言接口笑道:“除了真正圣贤以外,古往今来的帝王将相,豪杰英雄,有几人不被一个‘贪’字压死?何况辛九香渴欲使‘天地双钗’合璧之意,也不仅是为了贪财贪宝……”
  龙不潜“嗯”了一声,目注魏立言,讶然接口问道:“除了贪财贪宝以外,辛九香还为什么?”
  魏立言笑道:“武林人物,无不好奇,辛九香另外一种渴欲并获‘天地双钗’之意,就是为了满足这‘好奇’二字!”
  语音至此略顿,笑了一笑,又复说道:“贤侄请想,她持有‘地狱金钗’,对于钗身上的半幅山水图形,与半个红色圆点,业已猜疑莫解了二十年之久,是否定必渴盼获得解答?”
  龙不潜微笑说道:“那根‘天堂金钗’既在涂仙子手中,则辛九香此愿定空,只好抱着那根‘地狱金钗’,奇疑没世的了!”
  魏立言轩眉笑道:“贤侄的这种想法,太以消极,不是我心中盘算的第一志愿!”
  龙不潜目注魏立言道:“魏师叔有什么积极想法?”
  魏立言道:“由你和涂琬努力,我则从旁帮忙,把辛九香那根‘地狱金钗’弄来,与‘天堂金钗’双钗合璧,岂不是好?”
  龙不潜笑了笑道:“大破‘巫山派’之愿,琬姊定必与我相同,但夺取‘地狱金钗’一节,则他又未必有此想法,因为涂仙子世外高人,可能不会起甚贪财贪宝……”
  魏立言接口笑道:“贤侄忘了我所说除了‘财宝’以外的另一‘好奇’因素么?涂天琴尽管见性明心,淡于名利,但,‘好奇’之念,总是一样有的!”
  龙不潜又复说到:“这‘天堂金钗’与‘地狱金钗’,除了钗身绣有藏宝图形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价值?”
  魏立言道:“有,这两根钗儿,还有两点价值,一点两者相同,一点两者相反!”
  龙不潜也颇为好奇地,目闪神光,凝住着魏立言,扬眉叫道:“一同一反,这到蛮有滋味,魏师叔请道其详,究竟同又怎同?反又怎反?”
  魏立言看他一眼,含笑问道:“贤侄与这‘天地双钗’,均无关涉,却如此急急追问,是否便由于好奇之念?”
  龙不潜俊脸一红,连连颔首,魏立言便略为饮酒润喉,含笑说道:“‘天地双钗’的相同之点,均是无坚不摧,各种深浅程度的内家气劲,均当之立破!”
  龙不潜道:“不同而又相反之点呢?”
  魏立言答道:“‘地狱金钗’蕴有奇毒,一丝见血,便告无救,但‘天堂金钗’却有吸毒功用,只消持向伤口,略一滚转,便可把所中毒质吸出袪解!”
  龙不潜恍然说道:“这大概就是‘天堂’‘地狱’的命名立意之别!”
  魏立言道:“这种猜测,应该不会有错。”
  龙不潜忽然想起一事,向魏立言微轩双眉,含笑叫道:“魏师叔,那只‘血灵鸡’,认不认得南岳衡山?”
  他的语音刚了,那只通灵解意的“血灵鸡”竟又把头儿点了两点。
  魏立言见它表示认识衡山,遂顺从龙不潜之议,把“血灵鸡”先行放走。
  龙不潜见“血灵鸡”走后,目注魏立言,皱眉叫道:“魏师叔,在那‘幽灵涧’下古墓中的遭遇之内,还有一件事儿,使我想不明白!”
  魏立言笑道:“贤侄说来听听,我们互相研究,凡属事有所疑,都应该设法弄个清楚!”
  龙不潜道:“小侄这次既然落在那辛人英的手中,她为何不曾杀我?”
  魏立言被龙不潜一言揭醒,颔首说道:“贤侄问得有理,照她师父与你师父的嫌怨看来,你既落在辛人英手内,应该是绝无侥幸,其中原因让我想一想看!”说完,便自双眉深聚,似在苦苦思索。
  他们是边谈边行,龙不潜于走了里许之后,发觉魏立言眉宇微开,目中闪射慧光,遂知他定有所得,含笑问道:“魏师叔你是否想出究竟来了?”
  魏立言笑道:“你且慢问我,我有项问题,先要问你,贤侄必须要据实答覆。”
  龙不潜说道:“魏师叔何出此言?小侄对于魏师叔,怎敢作任何不实之语?”
  魏立言看他一眼,以一种神秘语气,压低声音问道:“贤侄既与那辛人英有了合体之爱,总该知道她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抑或‘蓬门今始为君开’吧?”
  龙不潜作梦也未想到,魏立言对自己,提出这么一问,不禁窘得莫知所措地,面红耳热。
  魏立言失笑道:“贤侄不要以为我是在开你玩笑,在我推测之中,这项问题的答案,必须先知,并还极关重大!”
  龙不潜无可奈何,只得嗫嚅答道:“她……她到还是处子之身……”
  魏立言点头笑道:“这就对了,与我的推断相合!”
  龙不潜问道:“魏师叔有何推断?我是怎会不死?”
  魏立言指着他那张英俊无比,挺拔脱俗的脸庞儿,含笑答道:“就是你这张漂亮脸庞儿,救了你的性命!”
  龙不潜茫然不解道:“此话怎讲?”
  魏立言道:“首先我认为辛人英与慕容娇各去一方,任务不同,彼此间尚未联络,以致辛人英根本不知道你是‘乾坤一笔’冷吟秋的弟子!”
  龙不潜想了一想道:“魏师叔的这项推断不会有错。”
  魏立言道:“你被辛人英揭去的那张人皮面具,是否也相貌极为俊美?”
  龙不潜摇头答道:“不是,那是一副极普通容貌!”
  魏立言听了龙不潜这样答覆,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这又与我的预料相合,贤侄请想,辛人英既是处子之身,自非淫娃荡妇,她会不会在初见你所戴那副普通容貌的人皮面具,彼此又是无感情之下,便自动献身失贞?”
  龙不潜俊脸通红,扬眉说道:“在理论说来,辛人英绝无平白自动献身之道,但事实却……”
  魏立言笑道:“贤侄虽然迷惑,我到想明白了,辛人英向你献身之举,不是自动,而是被动。”
  龙不潜诧声问道:“她是被动,魏师叔此话怎讲?”
  魏立言含笑说道:“天下巧事甚多,或许辛人英正中了某种邪毒,以致神思如醉,欲火难禁,而贤侄怡好撞来,她又把那邪气沾染到你的身上,于是,你们便凤倒鸾颠地,春满尸台的了!”
  魏立言生恐龙不潜有所惭窘,遂故意以开玩笑的谐谑语气出之。
  但龙不潜仍惭愧得低下头去。
  魏立言又复笑道:“等到巫山梦罢,辛人英毒解人醒,发现贞操已失,自然羞愤万分,一面结束衣裳,一面对你仔细观察,……”
  龙不潜道:“对我观察?她要观察甚么?”
  魏立言失笑说道:“贤侄太年轻了,你可知道即令是‘阅人多矣’的青楼名妓,对于第一次为她梳拢之人,也必印象深刻,不会忘记。”
  龙不潜茫茫然地,点了点头,魏立言双眉略扬,含笑又道:“辛人英把清白贞操交给了你,又怎会不乘你神智未清之际,对你仔细打量打量!”
  龙不潜脸上微热说道:“我明白了,她仔细打量之下,便发现我的脸上,戴有人皮面具!”
  魏立言颔首接道:“既然发现面具,便定会伸手摘去,看看庐山面目,于是贤侄这副气煞潘安,妒煞卫玠的俊美相貌,便发挥妙用,作了你的免死金牌!”
  龙不潜皱眉叫道:“魏师叔……”
  魏立言笑道:“贤侄不要以为我对你调侃,我是在分析事实,假如辛人英满胸羞愤,一揭人皮面具之下,发现你又老又丑,必在‘羞愤’以外,添个‘恨’字,难免手起掌落,把你于胡里胡涂,春梦未醒间,便送上黄泉之路!”
  虽然事过境迁,龙不潜在听了这几句话儿后,仍不禁沁出一身冷汗!
  魏立言淡笑道:“幸而贤侄的本来面目,非止不老不丑,并属英俊绝世,于是,辛人英在‘羞愤’以外,遂添了一个‘爱’字……”
  龙不潜苦笑叫道:“魏师叔不要调侃我了,这个‘爱’字,怎会来得这般快法?”
  魏立言向龙不潜看了两眼,“哈哈”大笑地,扬眉说道:“贤侄风神如此,我见犹怜,何况‘那个姐儿不爱俏,谁家少女不怀春’呢?辛人英回思顷刻事,注视眼前人,一丝爱意,不得不生,这才手下留情,饶了你一条小命!龙贤侄,你认为这番推断,合不合理?”
  龙不潜无可争辩,只得表示同意地,向魏立言点了点头。
  魏立言道:“此中唯一难解之点,便是辛人英既非荡女淫娃,则与贤侄墓中缱绻一节,不过宛如寻常夫妇的男欢女爱,共梦巫山,怎会似乎精擅‘素女偷元’之术般地,使贤侄真阳大损,亏虚过度呢?……”
  龙不潜俊脸通红,无法答话。
  魏立言含笑又道:“关于这项疑点,给我详细思索之后,也就有了答案!”
  龙不潜注目问道:“魏师叔有何高见?”
  魏立言应声答道:“我认为此事关键,还是在辛人英所中之邪毒之上,有些药物,确实能使人无法遏止,尽量奔放,若非贤侄禀赋特佳,真难免一度春风之下,便告虚脱而死!”
  龙不潜皱眉说道:“辛人英好端端地怎会中甚邪毒?”
  魏立言笑道:“这毛病恐怕出在辛人英一向男装,除了辛九香,谁也不知她是女子身份,‘巫山派’中,群邪麇聚,难免不有些天生下贱的荡妇淫娃想动这位俊俏绝伦的小殿下的脑筋,辛人英同性相斥,自然峻拒,于是那些淫娃荡妇,便不得不乞灵于邪,终于使辛人英迷失本性,贤侄则成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了!”
  两人边谈边行,速度并不很快。
  这是因为已有认识“百草先生”公冶陀的“血灵鸡”,先行飞往“衡山”,而龙不潜的真元亏耗,又非急症,他们才未拚命急赶。
  等到进入“衡山”,龙不潜不禁双蹙剑眉,向魏立言叫道:“魏师叔,‘衡山’有七十二峰之多,我们应该到那处峰岭涧谷去找公冶师叔踪迹?”
  魏立言,一面展目四顾,一面颇表惊奇地皱眉讶声说道:“奇怪,那只‘血灵鸡’飞来已久,无论它是否寻着‘百草先生’,也应该返向我们,通个讯息才对……”
  龙不潜接口说道:“会不会是‘血灵鸡’在途中出了什么差错?”
  魏立言摇头道:“这只鸟儿,不但皮肤如钢,飞行如电,专克各种奇毒蛇虫,与猛恶巨禽,却有何差错可出?”
  龙不潜道:“我们如今怎办?”
  魏立言想了想说道:“衡山虽有‘七十二峰’,但其中毕竟以‘祝融,紫盖,云密,石廩,天柱’五峰为主,我们先去这些峰峦之间……”
  话犹未了,龙不潜便摇头说道:“魏师叔,你老人家的这次看法,小侄却不敢苟同。”
  魏立言向龙不潜看了一眼,龙不潜双扬剑眉,含笑说道:“因为我公冶师叔南岳之游,志在采药,大凡灵药异草,多生于绝涧危岩,人迹不到之处,而那‘祝融,紫盖’等五座主峰,却属名山胜地,游履必众……”
  魏立言听至此处,便已承认错误地,点头接口笑道:“贤侄分析得对,我们不该注意游人较众之处,应该寻向幽秘难行的险岳所在,才容易发现那位‘百草先生’的踪迹!”
  计议既定,两人便寻向幽谷僻涧的人迹罕到之处……这种计划,果然有效,魏立言与龙不潜不过寻了两处峰峦,便有所见。
  当地是两峰狭谷之中的一道极深的幽壑,龙不潜在壑边向下,略一注目,偏过脸来,对魏立言双轩剑眉,含笑叫道:‘魏师叔,这道‘谷中之壑’,似乎颇为幽深,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魏立言点头说道:“下去看看也好……”
  他一语方出,龙不潜突然手指壑下,满面笑容,扬眉说道:“魏师叔,我们找对地方了,你看壑下那点冲雾上飞的红影,不正是‘血灵鸡’么?”
  魏立言注目看去,果见有点红星,从壑下沉沉雾影中,电掣飞上。
  他看出来是“血灵鸡”,遂点头说道:“正……”刚刚说了一个“正”字,那点红星,业已飞出雾影,到达壑上。
  一点不错,这点红星,正是涂琬所豢的通灵异鸟“血灵鸡”。
  但“血灵鸡”分明看见魏龙二人,却不加理会,只顾电闪向谷外飞去。
  这种变化,太以出人意料,魏立言于愕然一怔之后,立即高声叫道:“灵儿……灵儿……”
  血灵鸡平素异常通灵解意,但如今却大失常态,根本不理。
  魏立言叫到第二声“灵儿”之际,“血灵鸡”飞行如电,业已到达谷口。
  龙不潜心中一急,暗凝真气,引吭长啸!
  但那“血灵鸡”,既不理魏立言的“叫”,也不理龙不潜的“啸”,于一转瞬间,便飞出谷外,失去踪迹。
  龙不潜正与魏立言相顾苦笑,心中诧异之间,耳内却有所闻。
  有声长啸,从壑下雾影中,隐隐传上。
  龙不潜入耳扬眉,向魏立言笑道:“魏师叔,我们下壑去吧,我听得出这啸声正是公冶师叔所发,他老人家果然在壑下。”
  魏立言闻言,立即施展轻功,与龙不潜在极浓雾影中,摸索下壑。
  这道幽壑,深有三十余丈,上面一半因为有浓雾蔽日,着实相当难走。
  等到穿过雾层,那壑底业已不足廿丈,魏立言与龙不潜,便双双飞驰而落。
  到了壑底,果然看见那位布衣芒鞋,清臞若仙的“百草先生”公冶陀,正在一座石洞以外,盘膝而坐,但脸上神情,却十分凝重好似有甚么忧心之事?公冶陀见了魏龙二人,似在意中,并不惊讶,只是徐徐起身,与魏立言略道契阔。
  龙不潜满腹疑思,沉不住气地,向公冶陀急急叫道:“公冶师叔,你脸色怎么如此凝重,那只‘血灵鸡’,又突然不理我与魏师叔,莫……莫非出了什么事么?”
  公冶陀默然不答,只向身后石洞之中,伸手指了一指。
  龙不潜闪身进洞,目光注处,不禁“哎呀”一声,惊魂俱颤!
  原来涂琬竟直挺挺地,躺在洞内石榻之上,脸色如纸,星眸紧闭,胸前也不起伏,似已玉殒香消,绝了气息?
  龙不潜急向随后进洞的“百草先生”公冶陀,皱眉问道:“公冶师叔,我琬姊是……”
  公冶陀接口叹道:“她是中了非我之力所能挽救的‘地狱金钗’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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