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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沉冤昭雪 降珠恩荒园再较技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铁伞先生痛恨觉明和尚乘危暗施毒手,自己险些当时死于他掌下,焉肯善罢甘休?和他誓难两立,此时可留了意,注意到他脚下起落之式。因为他们逃出去的道路,明明不能走,他却依然在上面轻点巧纵,定是有取巧的地方。铁伞先生见多识广,稍一注视之间,已经恍然大悟,敢情活报应觉明和尚从这已变成翻板的地板上用脚尖轻点每一方翻板的中轴,这可仗着他对于罗汉堂中一切熟悉,好在这种取巧着脚有一定的尺寸,只要一起一落往前赶着,就是脚尖稍微点得偏一些,可是接迎中轴的地方,也比较着能吃力。铁伞先生是照样飞身纵起,按着他的步眼,跟踪赶了出来。可是铁伞先生此时没有觉明和尚脚底下快了。他闯出罗汉堂先前本是安着恶念,就是罗汉堂中不能把铁伞先生置之死地,出了罗汉堂他也依然不肯放过铁伞先生。因为他本身在少林派中,就算是一败涂地了,可是经过罗汉堂中神座后面那声断喝,觉明和尚听着像是本寺掌教方丈的口声。自己在少林派地位虽然高,可是在莆田大碑山少林总寺,已是戴罪之身,现在自己就算是犯了重大的门规,违反少林十戒律,掌教方丈亲自出动,在武功上绝不是他的对手,在势力上他能够处置自己,至多是完毕之后,他向福建少林寺自行请罪,可是自己先毁在他手内。光棍不吃眼前亏,觉明和尚安心是先逃出少林寺,和铁伞先生的事离开少林寺再讲,所以他闯出罗汉堂毫不停留,飞身纵上东墙头,向寺外逃去。铁伞先生虽则跟踪赶出来,因为被他掌力震得自己凭着四十余年内家调气练神的功夫,把淤血制止住,到此时觉明和尚既然安心逃走,自己哪还敢再追?监院等也同时赶到,铁伞先生把胸头这口淤血喷了出来,仗着他混元一气劈空掌没打实了,自己的内功尚可以抵御,所以淤血喷出之后,照常可以行动,只要跟着再服下本门秘制的九转还魂丹,就无有妨碍了。监院法天大师急于追赶觉明和尚,想不叫这败坏本门戒律,触犯十大戒条的觉明和尚逃出手去,好对于武当派做谢罪之举,所以令铁伞先生直接够奔大雄宝殿。铁伞先生这才带着义子云中雁程继志从罗汉堂前转出角门,草草地把个人经过告诉了程继志。程继志听到师父罗汉堂中九死一生,危险的情形,真叫人不寒而栗。

  这时,铁伞先生和程继志已走到前进的尽头,从南边转角处有两名手执纱灯的僧人迎了过来,来到近前手打问讯,说了声:“奉掌教方丈之命,请武当派掌门人大雄宝殿一谈。”翁大侠答了声:“有劳大和尚了。”这两名僧人转身引路。铁伞先生跟程继志跟随这两名僧人往南走出不远,再往东转过一道角门,耳中听得钟鸣鼓响,已到了大雄宝殿的这道大院落内。往北一转,在迎面坐北向南的大雄宝殿,八扇朱红格扇,已经敞开,里面的羊角灯完全燃起。靠迎面的高大神案上,佛灯红烛,全燃着了,香气氤氲,祥云缭绕。在月台上站定了十六名僧人,雁翅排开,全是灰色僧袍,大红偏衫,灰鞋白袜,每人手中拿执着法器,肃然伺立。靠格扇门里,也是两排僧人,全戴着僧帽,身披大红袈裟,东西站立。在神座前站立着一位头戴五佛冠,身披着满绣陀罗经的袈裟,黄僧帽,白袜僧鞋,项间挂着一串牟尼珠,手中捻着一串十八子的佛珠。他面前有两位年岁很大的僧人,似来听候吩咐什么话。

  这时,铁伞先生被引领着已到了月台前,忽然见脸向里的僧人一转身,飞纵出大殿,往月台上一落,又复腾身而起,从月台上已经蹿到东配殿前,再一腾身,已经蹿上了配殿屋顶,如飞而去。铁伞先生看到这种佛门中庄严肃穆的景象,自己也是平心静气,随着两位僧人走上月台。这时,一阵钟鼓响,迎面掌教方丈竟迎了出来,铁伞先生带着程继志也紧走了几步,到了老方丈面前,铁伞先生深深一拜说道:“弟子翁白水叩见少林方丈,为方丈祝福。”这位掌教方丈合十答礼道:“翁大侠不要多礼。老衲掌少林寺,不能约束门下弟子,致使他们紊乱清规,有玷佛门,实在叫翁大侠见笑,老衲只有向福建少林掌教那里自行请罪。现在请翁大侠到大雄宝殿里去,容老衲在佛前略表私衷,翁大侠里请!”铁伞先生跟随着老方丈往殿中走来。

  这时,殿中值殿的僧人早把香烛点起,老方丈亲自上香,叩拜如仪,然后起身退立一旁。铁伞先生虽则是武当派的门下,跟少林派门户不同,可是见佛不能不拜,自己也赶紧向前行过了礼,程继志随在身后,也跟着叩拜,师徒二人站起来。这时,老方丈却向铁伞先生说道:“大侠,此次觉明和尚以少林寺有地位的僧人,他蒙佛祖慈悲,已经收徒传道。不料他逞一时的意气,把少林的清名置于不顾,更不守佛门的清规,私自行动。自己亲传的弟子,在外造了无边杀孽,他不能本着门规去处治,也还罢了,他反倒助纣为虐,把这两个恶徒带到寺中,老衲难脱失察之咎,现在本座唯有自行请罪。那觉明和尚也要把他追回来,以少林派十戒来惩治他,尚望翁大侠能够恕过老衲一切才好。”铁伞先生见这位老方丈深明大义、丝毫不袒护他门下弟子,这样对待自己,反倒无话可说。

  铁伞先生方要答话间,突然大殿外值殿的僧人起了一阵惊呼之声,这时,老方丈喝问道:“外边什么人喧哗?”殿外的僧人还没答话,突然从西边有一位僧人蹿上月台,左臂一抖,把他肋下所挟的一人摔在月台上。这僧人竟蹿进殿门里边,值殿的僧人全惊疑却步,可是所来的僧人竟自往当中一跪,叩头说道:“戴罪弟子觉性,向掌教方丈请罪!”老方丈向前紧走了两步,俯身把这和尚搀起,口中说道:“师弟,你有话好好地讲,何必这样?师弟,你对于少林派是有功之臣,今夜这种举动,本座实在不明究竟。”这时,那僧人站起来,先向铁伞先生合十行礼道:“翁大侠竟能光临敝寺,贫僧实在羞与相见。贫僧无德,收录了不成才的徒弟,为害江湖,贫僧不能管教于前,更不能惩罚于事后。我那觉明师兄更是挟一己私见把这场事弄得一片腥风血雨。贫僧赶到这里,却遇到了管澄波跟李兆丰逃出寺去,弟子动手捉拿,那管澄波竟蹿入林中,只把叛徒李兆丰擒回来。

  这时,守戒堂的两名弟子赶到,才知这两个孽障先时已被擒,竟在戒堂断索逞凶,打伤了两个同门逃出寺去。弟子因为李兆丰是罪魁祸首,只好先把他带回寺来,亲自向掌教长老面前请罪。”铁伞先生忙答道:“这是禅师的慈悲,我翁白水这次冒犯少林寺,也有失礼之处,事非得已。更因为觉明和尚为少林寺有道高僧,武林中久震侠名,所以我翁白水对于他哪敢冒昧动手?唯有跟到少林寺一查究竟。哪知觉明和尚不顾一切,竟在本寺中施展辣手,把我诱进罗汉堂,我险些丧命在罗汉堂内。如今竟蒙老方丈和老禅师体佛祖慈悲之念,主持正义,翁白水感激不尽。此后一切事翁白水愿听凭老方丈指示办理,翁某绝无异言。”这时,老方丈却向这位觉性和尚说道:“师弟,那铁掌李兆丰是你亲传的弟子,他竟在天津县做了那么大的罪孽,人神共愤,天地难容,师弟你也难免误传恶徒,失于管教之罪。觉明师弟这次回到寺中,本座未能立时查明他一切,以致险些把翁大侠失陷在罗汉堂内。此次的事,只有禀明了主教那里,听候处治便了。”此时老方丈却请翁大侠到禅房中一叙,铁伞先生回头看了看,见雍和还没有回来,听程继志报告自己,他是追那管澄波离开了少林寺,可是如今李兆丰已被觉性和尚擒回,他依然没有回来,此时不便隐瞒,遂向老方丈说道:“老方丈,翁白水此次入寺,尚有一个徒弟为了跟追那管澄波,现在仍然没回来,待在下先把他找回来,再和方丈细谈吧!”老方丈说道:“翁大侠不用担心,本寺中监院的已然出寺追赶,令徒绝不会有失闪。”老方丈话未落声,监院大师已然返回来,可是进了大雄宝殿,面无血色,神情十分狼狈,老方丈忙问道:“师弟,你难道受了伤么?”监院忙答道:“本座奉命追赶觉明,直追到东山口,不料翁大侠的大弟子已和觉明在山道上动上手,是我向前宣布门规。不料,觉明竟自恼羞成怒,翻脸成仇,翁大侠的弟子雍和伤在他的掌下,他竟要逃出嵩山。是我阻拦之下,动起手来,觉明竟敢下绝情施毒手,我因为仓促间去追赶他,身边没有兵刃和暗器,我竟几乎死在他方便铲下,只好任他逃出嵩山。我只好把翁大侠的弟子雍和带回寺来,交到悟元师弟那里,给他治疗伤痕。本座这才到大雄宝殿这里,向方丈面前请罪。”老方丈听到监院这番话,不由十分愤怒。监院又说道:“我想不到觉明竟会这样走入迷途,自甘暴弃,他放着光明的道路不走,自取毁灭之途,我恐怕他不陷身地狱中不易醒悟了。”老方丈道:“翁大侠,令徒雍和被他掌力所伤,觉明手法很重,我们快去看看,令徒尚有不测,老衲愈发无以自赎了。”铁伞先生忙说道:“老方丈不必担心,小徒总有不测,那也算命里该当,为师门尽力所得的结果,虽死犹生,在下绝不能对老方丈有丝毫怨言,不过对于觉明和尚这笔账一定得算了。”老方丈口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跟着问觉性禅师:“师弟,你看佛门中的五戒,我们应该如何遵守?只要不能勉力修行,身犯一戒,如同魔火烧身。觉明师弟一念之差,造成了无边罪孽,冤冤相报,恐怕宿世难消,我们身为佛门弟子的,更要引为深戒。”觉性和尚点头叹息。老方丈引领着大家一同走出大雄宝殿,老方丈却向监院的问道:“翁大侠的高徒,现在哪里?”监院的答道:“现在悟元师弟禅房中。”

  老方丈下了月台之后,往东边配殿旁一道月亮门走来,出了月亮门,往北转过来,走出不远,路东有一座禅院。门外正有两名僧人站立,一见掌教方丈到来,这两名僧人赶紧飞报进去。老方丈等到了禅院门前,只见悟元和尚已经从里迎了出来,合十行礼,老方丈忙问道:“师弟,翁大侠的令徒现在怎么样了?”悟元禅师忙答道:“觉明师兄竟自这么倒行逆施,对于武当派的门下竟下这种毒手,他以铁砂掌的掌力,震伤了这位雍和施主的“云台穴”,幸而是手法还没打实了,更救治得早,大约还不至于出什么危险。”老方丈听悟元禅师这么报告,十分惊心。又听到悟元禅师说到没有大危险,暗自念佛,因为雍和是武当派的继承衣钵人,倘若死在觉明的手下,铁伞先生不是好惹的人,他焉能善罢甘休?恐怕少林门户中无穷祸患从他一人身上起了。老方丈向铁伞先生让了一声:“翁大侠里请。”可不等翁大侠答话,立刻走进禅院中,靠北面的禅房门口已经有僧人把门拉开,老方丈陪着铁伞先生走进禅房,程继志跟在身后,也是提心吊胆,生恐师兄伤势过重,再落了什么残疾,那真是终身之痛。这时见禅房灯火辉煌,悟元禅师抢到头里,把里间的门帘打起。老方丈等这一般人全走进里间。只见北墙下的禅床上躺定了大力神雍和,面如白纸,闭着眼,抱头起伏。铁伞先生赶忙走近前来,招呼了声:“雍和。”雍和倦眼微睁,看见师父到了面前,嘶哑的声音说道:“师父,弟子无能,贻羞门户,弟子太对不住师父了。”铁伞先生把雍和的左手拉起,暗中捋住他的脉门,叹息着说道:“雍和,不要讲这些话。你现在觉得怎样?伤势的轻重,你应该明白,不要怕我着急,反倒自误。你应该知道,师父还有救你之术。”大力神雍和点点头颤声答道:“弟子因为月下无踪管澄波安心图逃,弟子跟缀下去,想不到在山道口竟遇上了活报应觉明和尚。那管澄波竟在他师父追到之下,依然是丝毫不惧地和弟子拼命动手,弟子那时已经说破管澄波有背师逃走之心,可是那觉明和尚竟自倒行逆施,甘心做少林之罪人,竟跟他那作恶的弟子合力对付我。弟子哪会是他的敌手?以致被那觉明和尚左掌打伤。弟子能够现在侥幸保全性命,全仗着监院赶到,觉明和尚急于带着他徒弟逃走,若不是然此时已然死在方便铲下。”

  这时,不止于铁伞先生怒愤填胸,就连少林派这几位高僧也觉得少林寺出此败类,实为门户之羞。铁伞先生此时倒不便说什么,因为嵩山掌教方丈已经在佛前发下宏愿,要为少林寺清理门户。自己赶紧把大力神雍和的伤势露出来。察看了一番,知道是动手时活报应觉明和尚用方便铲跟雍和力战之下,雍和输招在方便铲下,在翻身撤退,背后被他左掌击伤,这种力量差得多了,若不然恐怕雍和总然不死,也得终身残废。自己赶紧用武当派独传的手术推拿法,把伤处的淤血完全给他散开,伤处满敷上药,内服九转返魂砂。把药用完之后,嘱咐雍和在这禅房中静养,只要三天的工夫,就可以保全得不至于落什么残疾了,更嘱咐雍和尽管安心在这里养伤,这是佛门善地,老师父等全是慈悲为本,不要说你还是被觉明和尚所伤,就是一个平常香客,老师父们也一样收留给治疗养伤,为师的不能在这里久留,要带着程继志、陆剑尘追赶那觉明和尚跟管澄波,不把他擒获,我武当派也就从此把门户封闭。为师倘若一时不能回来,你的伤痕经过二十一天之后,就可以行动如常,你可以赶回天津县,在那里等候,好报告周杰老镖师提防着官家催问程继志回案的事。雍和一一答应着。

  这时这位老方丈对于此番觉明和尚竟敢这么背叛少林十条戒律,袒护恶徒,不服少林派的家法,私自离开少林寺远走高飞,实在是少林寺开派以来奇耻大辱。所以老方丈十分震怒,非要把觉明和尚师徒擒回来以门规处理,和铁伞先生商量之下,请铁伞先生随同本寺派出去四位高僧,一同搜索追捕这两个恶师徒,并且老方丈传知嵩山少林寺的众僧,以及所有隶属少林派门下,散居各处的僧俗弟子一体协助查那觉明和尚的下落,这样一来,谅他难逃出手去了。但是他离开嵩山少林寺之后,正如大海捞针,恐怕不易追捕搜索,不过这觉明和尚绝难隐匿行踪,除非他逃出中国的版图,任凭他逍遥法外,只要他流落江湖中,到处里有他们迹象可寻。老方丈更把这件事情禀明了福建莆田少林寺长教那里,以南北两宗之力,对付那觉明和尚,总可以把他擒回座下,明正少林寺宗法,把那作恶的管澄波交到官家处理。铁伞先生对于老方丈这种办法,固然是十分感激,不过自己绝不愿意和少林僧一路同行,自己愿意隐匿行踪,暗地访查,跟踪踩迹反倒易于追捕。老方丈因为铁伞先生是武当派的掌门人,遂也答应了铁伞先生的请求,本寺中自行派人下寻,只要觉明和尚擒获,除了依沙门戒律处治之后,定把他们解赴天津县归案。铁伞先生谢过了老方丈成全之德,更殷殷地托付雍和在寺中招扰,全仗着老方丈的慈悲。老方丈十分抱歉地对于大力神雍和的安全一力担任。铁伞先生立刻辞别了老方丈,离了少林寺,带着程继志、陆剑尘,先行回到登封县店房中。

  稍微歇息了半日,铁伞先生向陆剑尘、程继志说道:“此番入少林寺虽则未能把这案办出结果来,总算是真相已明。少林派已然承认他本派出了这种败类,虽然觉明师徒逃走,到现在总算是不至于再引起意外的波澜,武当、少林两派不致引起门户之争,实在是万幸。可是程继志的悬案未消,那铁掌李兆丰被囚禁在少林寺中,只有等候把管澄波擒获之后,同时交案完案。只是现在下手追捕觉明师徒,倒颇费一番手脚了。他逃出嵩山少林之后,我想他绝不会再往河北走,以我推测,他定然要赶紧离开关中地面,那觉明和尚虽然现在落到这般结果,他那种骄狂自恃的性情,绝不会改变。只有赶紧从登封县起身,赶奔关中,沿途上只要不耽误,我们或许能追赶上他,所以我想要在今日晚间立刻起身,我们尽一夜之力,紧赶下去。陆师傅以为如何?”陆剑尘道:“翁老师说得极是,觉明和尚现在虽然不容于少林寺的方丈,离开嵩山。他倚着一身本领,绝不把我们放在眼内,我们若是跟踪踩迹,紧赶下去,或者不至于叫他逃出手去!就依翁老师的主张,今夜先赶一程。”彼此商量好,在黄昏之后,算清店账,立刻离开登封县县城。从登封县直奔阅乡县,赶奔潼关,那是一个要路。铁伞先生的心意,他师徒绝不敢在河南省境内停留,所以要走他的先步。因为潼关正是个要路,他无论如何越不过那里去。

  铁伞先生带着陆剑尘、程继志,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尽一夜之力,中途略事歇息,天拂晓时,已到了阕乡县。翁大侠等在县城中打过尖,略微歇息一下,由阕乡县起身雇了三匹脚程,要在当天赶到潼关。这一路上紧走,把劳累全忘掉,因为若容觉明和尚师徒出了潼关,一入陕西境,就不容易缉捕他师徒了。在中午之后,到了桃林驿,在这里得换脚程,翁大侠等遂在一个野茶馆里歇息一下。陆剑尘无意中和这卖茶人叙谈闲话,遂问起觉明和尚师徒的踪迹,因为觉明和尚那种相貌,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叫人看着扎眼,所以也容易被人注目。这个卖茶的竟自说出在中午前,果然有这么两个人从桃林驿的镇甸上经过,不过没在茶馆这里停留。因为这师徒两人路经门前时,这里吃茶的人看到和尚那柄方便铲,没有不惊惧的,因为觉明和尚的方便铲,任何人也看出是拿它做凶器。铁伞先生得到了觉明和尚的踪迹,认为他并没走远,若是紧赶下去,不至于让他逃出潼关,不敢耽搁,立刻从这里起身,带着陆剑尘、云中雁程继志又紧赶了一程,可是路途上又问不出他的踪迹来。

  在日色西沉时,到了一个小驿镇,名叫桑麻驿,这里距离潼关还有八十多里,可是正是一个大站。铁伞先生和陆剑尘一商量,说道:“我们索性在这里歇息半夜,不等天明,五更左右立刻起身,尽一夜间赶到那潼关附近。我们能在那里堵截上他,固然好,不然的话,他到了华阴县境内,也必然耽搁,我们在那里再仔细搜寻一下,定能得到他的踪迹。陆师傅,你看怎么样?”陆剑尘道:“桃林驿既已见着他的踪迹,我们这一站走得不算慢,这凶僧果然奔潼关,必然也经过这里。可是这个小驿站,只有这一家福星客店,再没有投宿之所。我认为他或者是在附近一带荒僻的地方,野庙丛林中隐身,不肯到这种杂乱的地方来,我们今夜何妨搜寻一下?”铁伞先生道:“这一带人地生疏,不容易下手,反不如捡那个咽喉要路去等他,比较着有把握。”铁伞先生是认定了他非出潼关不可,所以反不愿意在这一带多耽搁。遂在店中用过晚饭之后,这个小镇甸上没有多少商家买卖,到了起更之后,街上已经冷冷清清,有几家卖食物店也全上板歇息,只有靠驿镇口上那个门庭冷落的驿馆门前,两支官衔灯发着昏黄暗淡之光。陆剑尘在起更后悄悄出来,在驿镇上转了一周,回转福星店内。这小客店没有多少房间,铁伞先生所住的是东厢房靠里边的两间通连着,因为他们是三个人,这屋中只有一铺土炕。铁伞先生每夜必要调息养神,陆剑尘和程继志全是和衣而卧,靠着里边躺下。铁伞先生在屋中转了几周,坐在靠窗的炕边上,盘膝打坐,调节呼吸。约摸外面已经交了三更,功夫用完之后,因为连夜劳乏也要歇息一下,方躺在靠窗这边,头向里侧着身正对着前窗,屋中的一盏油灯已经拨得留了一点微光,屋中不过略辨形状。铁伞先生正在朦胧之间,耳中听得屋顶上似有微声,这顶棚里面簌簌似有灰尘下落,因为这种小驿镇的店房,房间十分简陋,微有响动不足为奇,铁伞先生仍然是在沉沉欲睡中。可是靠窗前突然发出簌簌之声,铁伞先生矍然惊醒,这绝不致听错了,窗外分明有人,姮身坐起,屏息静听,歌唱又寂静下来。铁伞先生认为绝不至于辨查错了,刚要下地,到门前看一看,身形往前一俯,纸窗那里叭的一声,一支镖打进来。铁伞先生若不是向前低头,这支镖定然打在左肩头上。铁伞先生立刻脚底下用力,一按土炕,身形腾起,那支镖正打在里面墙上。陆剑尘、程继志全被这镖声惊醒。铁伞先生已然把铁伞抓到手中,到了门前轻轻把两扇板门开了,把风门推开一线,斜身向窗前一带察看时,窗前依然寂静无人。铁伞先生把风门一推,脚下轻轻一点,已经腾身蹿了出去,陆剑尘和程继志也跟踪赶到。外面这店房各屋中全是黑沉沉,客人们已入了梦乡。铁伞先生腾身一纵,蹿到正房的屋顶,向自己所住的厢房察看时,屋顶上也是毫无形迹。铁伞先生从正房的屋顶上绕过来,蹿到厢房后坡,脚点屋顶,飞扑这店房西边厢房后,只是一段夹道,紧靠着西墙,铁伞先生已经落到西墙头。脚下还没站稳,突然从西南角这边又是一镖打过来,这一镖奔自己右肋打到。铁伞先生微一拧身,用铁伞轻轻一拂,把这支镖打落下面。这时,陆剑尘、程继志也从对面厢房转过来。铁伞先生用掌中铁伞向两人一指,叫他们从前面翻过去搜寻。铁伞先生却从西墙头轻蹬巧纵直奔店房的西南角。这一带全是民房,往南去就是街道,顺着民房上搜寻过来,发觉暗算的人居然身形这么快,踪迹渺然。铁伞先生身形不停,顺着一带民房上往东圈过来。这镇甸没有多大,只不过一箭地远,已经到了镇口。眼中忽然望到靠镇口外旷野中,分明有一条黑影直扑东北,前面黑压压有一片丛林。铁伞先生遂一飘身落到镇甸外,右手一提长衫,身躯往下一矮,直扑那条黑影追了下来。铁伞先生望到他时,和他相隔着有十余丈远,此时一阵紧追,相隔还有五六丈。铁伞先生厉声呵斥道:“鼠辈,既敢在老夫面前卖弄手法,为什么不停留?和老夫较量一番。”铁伞先生呵斥中,他并不答话,看出他最直奔那片丛林有逃走之意。铁伞先生怒斥一声:“我看你往哪里逃?”脚下暗中用力,施展“八步赶蟾”的轻身绝技,身形起落,似箭离弦,猛扑了上去。这人突然转身向铁伞先生呵斥道:“翁白水,你不要张狂!我既然敢到桑麻驿去找你,哪能逃走?有本领的,同和找到这眼前的墓地中,有人和你算账。”他这一停身发话,铁伞先生已然看出正是从少林寺逃出来的月下无踪管澄波。铁伞先生哈哈一笑道:“淫徒你好大胆!居然还敢在这里停留!难道那觉明和尚也在这里?老夫正愿意找他算算我们这本账。”月下无踪管澄波一转身,腾身蹿进丛林内。

  铁伞先生毫不迟疑,穿着松柏林跟了进来。里面原来是一家富室的墓地,在树林后面一段五尺多高的花墙上,管澄波已经腾身蹿上墙头。铁伞先生本可以追上他动手,因为他既然说出这里,尚有人等待自己,铁伞先生也愿意找到那觉明和尚和他一决生死,于是跟踪而上,蹿上花墙子。管澄波已经顺着当中一条甬路直扑后面,再往后又走出一箭多地。铁伞先生就叫艺高人胆大,这里树木很多,浓荫蔽空,极容易遭到暗算。铁伞先生仗着掌中这支铁伞,毫无所惧,跟踪往里面闯来。里面尚有一道重门,月下无踪管澄波已经纵入里面。铁伞先生跟踪而进。这里边地方很大,从这二道短墙内起,两边排着石人石马,在十几丈外,正面就是那白石制成的祭台。在那祭台前站定的却是那已经走入歧途、甘心趋于毁灭的少林僧觉明和尚。铁伞先生把脚步放慢了,一抱拳远远地打招呼道:“大和尚,翁某想不到禅师你竟肯在这里暂驻仙踪,这倒是我翁白水想不到的事。很好,这倒足见禅师不同凡俗,以后我们的事也正该做了正式的评断,牵缠不了,几时方休?禅师你究竟做何打算?翁白水愿闻你的法谕。”觉明和尚此时面色沉着,提着那条方便铲,带着腾腾杀气,右手一打问讯说声:“翁白水,你来得很好!我本想和你早早放手,饶过你师徒的性命。我师徒绝不再回少林寺,要在少林派以外另创一家。可是你苦缠不休,我怎好不慈悲你?”铁伞先生哼了一声道:“觉明禅师,君子绝交不出恶声,何况禅师你是少林寺有修为的高僧。现在你竟这么甘心趋于毁灭,任凭别人苦口婆心相劝,也无法挽回。禅师你为了这两个恶魔,竟自不顾一切。事到今日,我翁白水更犯不上多费唇舌,你想把这作恶多端的管澄波带着一走,那是妄想了。天津县那里撂着那些条命案,他若不到案,怎样收拾?我门下大弟子雍和更被老禅师所伤,生死不保。翁某掌着武当派的门户,岂能善罢甘休。老和尚,你到今日绝没有丝毫悔悟之意,叫我翁白水无可奈何。既然仍要以武力分强弱,那么咱们何妨一决雌雄。”那活报应觉明和尚他不过是强词夺理,到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说的?把方便铲一摆,向铁伞先生呵斥道:“翁白水,你未免逼人太甚,难道老禅师真个怕你不成?”把手中的方便铲往起一扬,哗啦啦铲头下钢环振动,他已经亮开“举火烧天”式。铁伞先生到此时也只有一亮式,把铁伞往自己面前斜着一横,依然不失武林动手的礼节,右手往铁伞上一搭,口中说了个“请”字,两下里各自把门户亮开。活报应觉明和尚猛然往起一腾身,竟自欺敌直进,身形纵过来,方便铲搂头盖顶向铁伞先生便砸。铁伞先生见他铲到,往旁一撤身,掌中铁伞往外一展,向觉明和尚的右腕子上便点。觉明和尚撤铲头现铲尾,月牙刀子向铁伞先生胸前便刺。铁伞先生把这支铁伞从上往后圈回来,猛然从自己身右侧往起一翻,向月刃子上便绷。觉明和尚一带后把,右脚往后一滑,铲头原本在右肩头后,探着身躯,猛然一转,从右往后半转身,方便铲头反向铁伞先生的右肋上戳来。铁伞先生左脚斜往前一上步,右脚一提,左手成掌式,往外一推,右手的铁伞“大鹏展翅”,猛然往右一撞,向铲头上便绷,当的一声,两下里碰个正着,觉明和尚的方便铲被绷出三尺,铁伞先生的掌中铁伞也被震回。这两下里功力悉敌,各自抽招换式,两下里各把一身的本领施展开。活报应觉明和尚此番和铁伞先生动手,他安心要一拼生死,绝不愿再把今夜这个机会错过了。他这条方便铲上用足了力量,这一百二十八招荡魔铲,真有无穷的威力,一招一式,铲身上带着风声。铁伞先生也把武当派的绝传本领施展出来,这支伞变化神奇,虚实莫测,夹着二十六式打穴,也是捡觉明和尚致命处下手,两下里谁也不想再留谁。随后赶来的云中雁程继志和陆剑尘一旁看着翁大侠这种动手的情形,全是惊人骇目。这两下一搭上手,就是三十余招。觉明和尚把方便铲的招数尽量施展出来,只是不能取胜,不过一时间还不至于败在铁伞先生的手里。两下里正在缠战不休之间,活报应觉明和尚猛然把铲招一紧,用连环三式,把铁伞先生逼迫得稍往后退,他忽然虚点一铲,往外一腾,已经飞纵上西面白玉石的祭台。铁伞先生见战胜负未分,遽然退走,明知他是暗怀恶念,自己焉肯在这种地方示弱于他,身形往下一矮,左脚尖一点地,腾身纵起,紧追回来。可是这时月下无踪管澄波在觉明和尚往外一撤身时,他已经也一转身腾身纵起,蹿到里面这座高大坟茔的后面,镖师陆剑尘跟程继志这时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这爷两个各自亮剑,一左一右飞纵过来。觉明和尚往那祭台上一落,他的方便铲却倒托在左胯后,半斜着身躯,向这边呵斥道:“翁白水,何必赶尽杀绝,自趋死路?老衲要在前途等你。”身随声起,在祭台上一点,已经如飞鸟凌空,往那座高大的坟墓顶子上一落。铁伞先生这时可到了祭台上面,那活报应觉明和尚竟在坟顶子上往右微一斜身,头臂向后一甩,铁伞先生身形已在要纵起的一刹那,见觉明和尚肩头一拧,已经把暗器就要发出,把往外纵的势子赶忙往回一缩。那觉明和尚在一扬手之间,一连三粒铁菩提,脱手打出,如同品字形,奔铁伞先生的面门、左右肋。铁伞先生这一收住式没纵起来,掌中铁伞立时发挥了威力,只微微地往左一斜身,奔面门这粒铁菩提已经打空,往身后落去。掌中铁伞从胸前往右一挥,把奔两肋这两粒铁菩提也磕飞。铁伞先生在这种情势下,竟自丝毫不肯迟延,脚下用力一点祭台,一个“海燕穿波”式,身躯没起多高,向这座坟墓前扑去。自己可是留了防备他暗器的余地,没敢往高处纵。可是那活报应觉明和尚三粒铁菩提打空之下,铁伞先生身形这一往外纵,第二次他掌中扣了四粒铁菩提,一振腕子,用三阴掌打出第一粒铁菩提。这提势子,就是反着手掌从左肋下甩出。这种打法,全凭功夫,全凭腕力,在黑暗中相隔稍远,你就看不出他是发暗器。铁伞先生纵出来时,铁伞斜压在胸前,在铁伞先生的身形纵到祭台和坟墓的中途,这里铁菩提已然奔胸口打到,身形没落地,极不容易运用手底下的功夫。可是在这时,铁伞先生竟自用力地把肩头向左一甩,掌中铁伞却向右甩出,脚底下因为没有凭借,可退不出多远来,铁菩提被铁伞崩落,身躯向左横退出二三尺,左脚尚没找准了地。活报应觉明和尚在这时他身形依然没撤下坟墓,居然三次振臂,这一掌又是四粒,用“三星赶月”的手法,第一粒奔铁伞先生的左肩井,他正是为了封住铁伞先生不能够左闪,果然铁伞先生脚下略一沾地,铁菩提到,往右一晃肩,这三粒铁菩提已经同时打到,却仍然是奔左肩井、右肩井和小腹。这一掌暗器发得为少林派铁菩提中的绝技,铁菩提发出虽有前后,赶到打到时,竟然同时。这种暗器最难躲,错非是左右纵身,能够把身形腾起,因为铁菩提这种暗器,颗粒小,分量重,再加上使用暗器的人,手底下有精纯的造就,暗器打出来,劲疾异常。铁伞先生脚一沾地,左肩头这颗铁菩提到时,果然是左脚着地,向右一撤,这三粒铁菩提跟踪而至,容不开你脚下用力,纵身闪避。铁伞先生就在往下猛一缩身,却想用“达摩坐禅”式,把上面两粒躲开,用铁伞把下面的一粒磕开。

  就在活报应发这第三次暗器的同时,陆剑尘原本是从左边扑奔坟墓后,程继志是从右边圈过去。陆剑尘和程继志两人脚底下的功夫全是不差前后。在两人的身形全到了坟墓的两旁相隔着丈余远,看到了觉明和尚站在这丈余字的坟顶子上,右臂频挥,铁菩提连续发出,程继志在这种情势下,他恐怕师父为他所伤,急切间竟把从入江湖未曾用过的如意珠扣了三粒,身形一停,一掌打出,向那觉明和尚打去。觉明和尚在这最后的一掌“三星赶月”铁菩提之下,掌中尚有最后一粒,为克敌致命的一颗暗器,他这一粒本要在铁伞先生一换势时,最后发出,任凭铁伞先生身形闪避得如何灵活,也难逃这一粒铁菩提之下。可是竟在这种时候,程继志的三粒如意珠打过来,觉明和尚觉出右侧的风声到,他这粒铁菩提就没得立时振腕子打出。他的身形原本没转过来,本斜着身躯,在此时他右脚往顶子斜坡一滑,退下尺许来,身形也往后一栽,压在左胯下的方便铲,铲头往右一挥,叮当一响,这三颗如意珠被磕向半天。可是他最后掌中取扣的这粒铁菩提竟自用了十足的腕力,向程继志打去。程继志也是贪功冒险,因为觉明所站的地方是个大坟顶子上,上面没有驻足的地方,如意珠打出,明知不易伤他,可是因为相隔不甚远,在觉明和尚方便铲向后一挥之下,程继志脚下用足了力,一点地,用“燕子穿林”式的身法,身形飞扑上去,预备左脚只要一点坟头,掌中剑递出去,足可以把这凶僧觉明和尚逼下坟头,就是伤不了他,师父也缓开势,同时赶到,两下夹攻,不至于叫他走脱了。可是程继志身形纵起,觉明和尚铁菩提已经发出,程继志又是斜往上纵,以活报应觉明和尚在愤怒之下,手底下用十足的力量,这次程继志真是险到万分,眼看着这种铁菩提就打在程继志的身上,竟从坟墓后面发出嘶的一声,微轻破空之声,觉明和尚这颗铁菩提叮的一声,在距离着程继志的胸前不到二尺,一溜火星,铁菩提向左侧飞落下去,在黑暗中并没看出是被什么打落。程继志的身形已经到了坟顶子下三尺的地方,掌中这口剑已经往上递,铁伞先生也在破了他“三星赶月”铁菩提之下,身形纵起,这师徒二人齐扑上坟顶子。那活报应觉明和尚在这种铁菩提连番失败下,一耸身向坟墓的后面逃去。铁伞先生此时已经愤怒到极处,铁伞点空之下,身形丝毫没停,左脚一踹坟顶子,身躯纵起,“流星赶月”式,已经向坟后进去。程继志一剑递空之下,险被他暗器所伤,跟这凶僧觉明和尚已经是势难两立,更顾不得察看暗中救应自己的是何人,自己在坟顶子上一翻身,仍然从右首退下来,因为师父已扑奔后面,自己仍奔坟墓的右首,穿着面前一排苍松飞纵出来,跃上了一段短花墙子,直奔这墓地的最后面。这种富室的坟墓,占地极广,后面还有极大的地方。程继志这时顺着花墙子外直扑正北,程继志跟陆剑尘及铁伞先生取三面包围之势,向着后面圈过来。可是这时若论起他们脚底下的功夫,已逃走的月下无踪管澄波可比他叔侄二人高得多,那管澄波为活报应觉明和尚一手教成的得意弟子,他的轻功提纵术实有胜人之处。管澄波一半是得名师所传,一半是天赋,他是比觉明和尚先逃出来的,若容到程继志和陆剑尘追赶,他早已逃出这座富室坟墓。可是程继志跟陆剑尘一左一右直扑奔这片墓地的最后一段花墙子,活报应觉明和尚这时也是才飞扑到花墙子附近,突然见偏着花墙子西边墙头上人影一晃,竟落到花墙之内,觉明和尚也正飞纵上墙头,那退下墙来的竟是那先行逃走的管澄波,这时觉明和尚看到了徒弟尚未脱身,也是十分惊异,觉明和尚才要发话招呼,管澄波在这时一斜身飞纵过来,口中却在招呼:“师父可留神外面敌人暗算。”觉明和尚提着方便铲在墙头微一停身,向管澄波呵斥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随我走?”觉明和尚掌中的方便铲在他自己的面前一抡,腾身一纵,蹿出了花墙之外。管澄波已跟着翻上墙头,可是他脚底下还没找稳,忽然从墙外打过一件暗器来,直奔他的面门,暗器的手法劲疾,管澄波任凭身形多么巧快也无法闪避,只有一扬身倒翻下墙头,这件暗器竟从头顶上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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