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回 滕荟探险鬼母峪 飷神示异鹿芝坪
2023-07-17  作者:赵焕亭  来源:赵焕亭作品集  点击:

  且说柳运嘱咐毕,刚要和滕荟拔步,只见阿根撅嘴道:“前些日阿哥出去一天,邻家那大妮子三不知便撞来,合人玩耍还罢了,他却惯掐人腿里子,摸人家那东西哩!”两人听了,不由一笑,便匆匆厮趁出门。这时天光,方起更以后,但见疏星动野,夜气沉沉。柳运步履甚健,竟能追逐滕荟。两个且谈且行,脚下如飞,半夜间已离石门谷五六十里。须臾踅过一带沮洳,柳运道:“过此以往,岚湿气润,最为蛇虫郁生之所,却往往有奇草异卉。鬼母峪一带,除吉祥草外,还有种销骨草,饮其汁,其人顿时如蜕。还有种洞肠草,少用之,能治症痞之疾;若稍过分剂,其人便洞肠死掉哩。”

   两人谈说中,柳运却趋入深菁小径。滕荟迟疑道:“此径和图儿不对罢?”柳运笑道:“此地捷径,俺最明瞭。杜某所绘,迂远的多哩!从此踅去,不消四更后,便抵山口,正好从容盹歇哩。”这时滕荟随后留神,只见柳运一路纵步,行所无事,果然四更左右已抵山口。只见山势峥嵘,好不险恶。于是两人藉草坐息。柳运道:“不须急赶咧!反正今天过不了此山咧,不如就此暂息,天明再行。”二人乃合衣就地而卧。

  无奈滕荟心里有事,展转反侧却睡不去。但听得山风谡谡,怪鸟夜啼。方要合眸,忽闻一片涛声春撞。仔细一望,己身如临小小海岛。中有一楼,崔巍切云,上有人凭槛四望,慨然长啸。背后一女郎,风鬟掩抑,正在搔首。滕荟不由大叫道:“二哥、倩霞么?快跟我出险!”说罢,一个扎猛翻入水,“噗通”一声,醒来依然坐在草地上。一看柳运,还在倚叉而睡。这时东方已透出鱼肚白颜色,晓风习习,好不清爽。滕荟暗念梦境,自笑道:“真是人有所思,便有所梦!莫非那小岛模样所在,便是浴日潭么?”

  正在沉吟,只见柳运蹶然舞蹈道:“滕爷你看,这便是鬼母峪咧!吓,好俊样的吉祥草哇!”睁眼一看,恰滕荟正楞正怔瞅着他。于是各道所梦,相与抚掌。柳运道:“但看咱两人这片诚心,没有不成功的!滕爷若非因取草事忙,想早就赶赴浴日楼咧。”须臾晓色大开,山光清朗,两人站起,便奔山口。滕荟不暇细玩,但随柳运盘纡而进。入山不远,便逢几个山苗。一见柳运,各自环绕嬉跳。有的便狼顾滕荟道:“老柳哇!你几时又搭了猎伴儿?”

  柳运趁口风道:“正是哩,俺这伙伴,背狼打虎,全挂子本领,外带着还能打呆狗哩!”一路诙笑,匆匆而过。这时道左草中忽惊起一支兔儿,山苗等一见,撒脚便赶。顷刻间追过一小小土冈,真似飞的般。滕荟便道:“人说苗人捷赛猿猱,果然不虚!”柳运道:“苗人善走,虽是天生,但也须练习之功。苗童生数月,便烙足,用漆蜡等物厚涂趾底,久而久之,坚韧如铁。所以能于魄岩荆棘间,腾踔如飞。柳运看来,将来经略提兵剿山,很是不易。”滕荟便道:“柳兄能明山路,将来剿山,经略必要借重。”

  柳运道:“唷!俺一粗人,那里来得及!不过采山日久,略知山中险僻之所。至于石三保所设扼要寨卡,并全山形势,俺如何弄得清爽?”(又略逗遇春两访甄正叔事。)两人且谈且行,踅过两处峻坂,那路儿越发崎岖,深林茂草,一派丛莽。二人正行之间,突的丛草中窜出一条毒虺,“嗖”的声从两人身旁驰过。两人一闪之间,忽然头顶上顿时阴黑。罡风起处,便有一铁角皂鹛,坏云似压下来,雪爪一翻,便将毒虺抓起,瞥然而逝。柳运道:“前面便是星石屿。这左近虫兽很多,俺往年经此,曾见一大蛇吞飞鸟,甚是有趣。那大蛇藏在老树空腹中,昂起毒口,正齐树穴,飞鸟过此,一个个敛翼便落。吃俺一火枪打煞那蛇,竟有屋梁粗细哩!”

  须臾两人踅过星石屿。滕荟留神一望,屿左边,果有峻阜,只是荆榛塞路,便像久无人迹似的。滕荟就阜高处四顾徘徊,道:“柳兄,左边道儿,真走得么?”柳运道:“滕爷莫疑!你且看图中所载之路。”于是向屿右一指。滕荟一望,不由吃惊。只见屿右之道,却是一片宽沟形儿,草木虽略清楚,只是壁岩间洞穴甚多,这当儿正有两只老熊,披发探爪,在一洞门外向阳跳踉。少时又两只小熊跳将出来。两老熊一声怪叫,各报起一个,肩将起来,一路追逐,烟尘抖乱。少时一老熊掀起屁股,就株大树上蹭痒,忽然兴起,尽力子向后一偎,“喀嚓”声大树立断。于是柳运道:“滕爷见么?咱这当儿没暇向畜类费气力,所以走屿左为是。”

  于是两人越过峻阜,只见鸟道萦纡,树萝荟翳,若非柳运导引,真难走得很。过午之后,抵一峭崖。柳运道:“滕爷且歇息。此间瞭望鬼母峪,甚是得地。”滕荟纵目道:“前面凹处,好似片山环。那一带林木森郁,微露碉楼,想是鬼母峪么?”柳运道:“正是!”因指画道:“滕爷看碉楼左边,楸树高下,那里便是入峪僻径。咱要严密,俺还有一条道路,甚是捷便。碉楼右边,那数亩平坦之地圈,便杂生吉祥草。您看那平地四外,凡荆棘秽翳处,都能落足。其余净洁之所,凡近圈都下藏弩机,并设有铜线踏铃,远通碉楼。一有警动,铃声立报。”正在瞭望,只见从林木中蠕蟠走出一群苗人。柳运道:“这便是卡苗。正好他演习标枪纷纷回来,看来此时取草难咧。滕爷你想怎生区处呢?”

  滕荟沉吟道:“俺想这群苗子,直不必去撩拨他,还是设计赚开他,便好于中取事。”柳运道:“着呀!咱们这当儿,神不知,鬼不觉取将去,将来用破毒弩,也好出其不意,成功必速。”说罢,如此如此,向滕荟一说。滕荟大悦于是两人宛转下崖,拨路而进。柳运足之所经,都似无路,他偏能从容行去。日平西时分,忽抵一晗砑洞口,上临危壁,石气漾漾。柳运笑道:“此处不知是神仙第几洞天?滕爷高兴,进去逛逛么?”滕荟一听,便知柳运必有奇径。因笑道:“当得奉陪!”

  柳运一笑,两人厮趁而入。初进去,漆黑也似,潮愔愔窄境滑足。滕荟没奈何,只得牵定柳运,便如瞎子明杖一般,一步步蹭将去,忽的脚下一蹶,险些栽倒。又一举手,恰好一群老蝙蝠,正倒栖在壁,扑刺剌一惊撞,泥尘乱落。柳运道:“滕爷稍停,且闭目静回神,便看清爽咧。”滕荟驻足,闭目一霎,猛然一睁眼,果然可辨路径。只见洞内便好似长长甬道,上面钟乳悬垂,两旁峭壁间奇石纷罗,千态万状。须臾甬道尽处,得一石阙似的天生石门,倾耳一听,里面只呼呼风响,又似轰雷隆隆。

  滕荟惊道:“这所在好生险秘!”柳运笑道:“此不足奇,里面还有好玩所在。此洞便名秘魔洞,由此穿过,便是鬼母峪的背后,捷便得紧。这似乎风雷的,却是洞内一条蛰蟒,伏居于深窟,无害于人,只是距窟数十步,便奇寒袭人。那蟒呼吸息睡,便如此作响哩。”两人一面说,踅入石门。走得里余地,豁然开朗,仔细一望,洞顶却有许多盆也似孔窍,天光下注,所以明朗。果然道左一深窟;黑魆魃冷气侵人。

  柳运道:“蛰蟒伏居,不必扰他。”于是两人由道右而进,须臾又抵一石壁,下只露一井口似圆窦,两人蛇行穿入。里面却愈趁愈高,约摸有三四里远近,方由丛薄中取道钻出石洞。滕荟仔细一看,原来已经绕到碉楼右边平坦地圈之旁,一片吉祥茂草好不爱人。柳运一拉滕荟,嘱咐道:“滕爷仔细。少时取草得手,只向方才歇息处寻俺。拍掌为号,切记切记!”说罢一溜烟似直奔楸树林。

  这里滕荟一面留神,一面从微月中,见卡苗三五成群的从碉楼出入不绝。少时有一队,各持标枪,似乎将去巡逻。正这当儿,一苗大呼道:“火火!”于是群苗齐呼道:“火火!难道林内有奸细么?”一声未尽,碉楼中众苗早都野鹿似奔出,山嚷怪叫。原来苗人是不晓得镇静的,便如山中野牛,只消一个失足落涧,其余便相随投下哩。当时群苗全数儿噪奔入林。

  滕荟百忙中一望林内,业已星火错落,高高下下,悬宕得狐仙练丹一般。于是一矬身形,箭也似便奔圈地,略践棘丛,早已连跃入内。抽出刀一阵芟割,不消顷刻,得草巨束。这时林中群苗,突自狂呼乱跑,竟还有向火叩拜的。或欢嗓道:“圣灯圣灯!”原来山中旧有圣灯之传说,说是山灵示现,人以为瑞,是轻易不得见的。乱了许久,有一苗跃登高树,撮下一火星,却是半段粗枝香火。众苗一见,又是一阵乱噪。滕荟都不管他,背上草拔步便走,方一跃踏出圈,不想荆草中“嗤”一声跃出一条青黑菜花蛇。

  滕荟一闪之间,脚尖儿稍沾平地,便闻碉楼中铃声大鸣。林中群苗一声喊,都风也似抢回来,便乱糟糟掌起火燎,各处寻人。这时滕荟早已鸽跃猿奔,踅回歇息之所,轻轻一拍掌。柳运笑吟吟从深草中钻将出来,悄语道:“滕爷快去罢!这群苗人虽一时间不觉得,恐时光稍久,便去检看那洞口哩。”于是两人匆匆转步,仍由秘魔洞穿将出来,连夜奔回柳运家,业已是次日旁午时分。滕荟一看那草,青葱葱略绽碎白花儿,还带香气。因喜道:“亏得柳兄导引,唾手成功。今杨将军遇春现驻长水,便请同行,好录兄功绩。”

  柳运笑道:“俺粗野山民希罕甚功绩?不过略为报效朝廷罢咧!滕爷但去报功,俺便不送了。”滕荟道:“如此不敢相强。但缴令后俺将有浴日楼之行,还须柳兄导引哩。”柳运沉吟道:“导引虽不敢辞,但俺闻石纥纥那老儿,甚有道法,滕爷此去,若但仗本领,怕不成功。只好届时再议罢!”于是滕荟告别,转赴长水,将取草一段事细述罢,并言所得滕芳等消息。大家听了,好不惊异。

  遇春沉吟道:“俺料滕芳弟必因倩霞耻于回头,没奈何同去刺三保,致有此失。倩霞虽拗性,然其壮气,亦甚可嘉。荟弟先去救倩霞等自不消说,但俺最喜的是得遇壮士柳运。石门谷正当大姚山阴,将来借柳运,便可夹攻大姚山哩。今于老弟且同花将军居守,俺便赍草先赴永绥。俟破敌之后,再议鹦山近得长将军战事消息,可喜武鸣凤、冷田禄都能立功。(穿插中已隐逗下文田禄忌鸣凤。)一俟倩霞等出险,大家正好竭力报国哩。”大家听了,都各欣喜。

  当日花连布置酒高会,席间遇春把酒叹道:“草野中尽多奇士,即如雷扬为人,何等磊落,便是凌鲤,也是一意气男子,并非猥琐没脊骨的人。”一句话不打紧,羞得杜照满面通红。遇春都不理会,接说道:“今看柳运,淡于居功,又是个山民有意思的人。他说将来剿山,须寻求熟谙山中扼塞的人,真有见识。但恐不易寻求哩!”于益笑道:“要是俺逢春弟办这档子事,决不费手。他定捉住山苗,手掐脖儿,硬叫他导引哩。”众人听了,都各大笑。次日遇春赍草率队,驰回永绥准备制草破弩。这且慢表。

  且说滕荟急匆匆踅赴石门谷会着柳运,便议探山。柳运道:“此去鹿芝坪小天门,却有一种䱉鱼神,此鱼深居湫潭,性能通灵,善兼咒术,每每化形出人,土人呼为䱉鱼神。小天门路侧有一丛祠,行人至此,都须叩祝致敬。倘有不虔,便遭其侮。便是那石纥纥之为人,也古怪不过。俺闻他监押滕、叶两人,终日价只是儿戏。滕爷此去,也须虔心致祝他,便事事顺手了。”滕荟听了,不由暗笑道:“柳运终染些尚鬼南风,成天疑神怕鬼的。”因道:“俺是不怕什么邪神巫鬼的,但这䱉鱼神,究竟是什么物儿呢?”

  柳运正色道:“方才怎样说来!滕爷如何口角轻藐?这䱉鱼形状如鳢,阔口长脊,不但居水,亦能登陆。往往夜至人家墙角篱下,唼唼有声,其家定有喜庆。至化形示人,其状不一。往年近山曾有虎患,山家聚会,便祷于䱉鱼神祠。果然不消两日,忽有一双角小儿来噪道:‘山凹中一窝猫,你们如何不捉将去?’大家跑去一看,竟有四支大虫,绵羊似伏在那里。再寻那小儿,却已不见。因此都知是䱉鱼神化身,所以大家崇奉越盛。”

  柳运这里侃佩而谈,却将滕荟暗笑得肚皮疼。便道:“此去俺定遵台教,不会误事。”于是住得一宵,次日两人结束毕,即便登程。一路上滕荟留神,那道径又是一样险峻。日午后,行抵鹿芝坪。柳运指道:“这里便是滕、叶两人被押入山之所了。您看那高岭参云,悬空鸟道,便是向小天门的路儿咧!”滕荟慨然四顾,不由意气勃勃。便唾道:“好个峻险山势,却被恶苗盘据弄得阴不堪,以致山精野魔等物,都庞然自大,称什么神道。䱉鱼祠在那里?俺倒要瞻仰瞻仰!”柳运摇手道:“唷!滕爷这是怎么咧?”

  一言未尽,却见道左转出个娇憨憨苗女,蛮髻拥云,桶裙拖地,一张俏脸粉团似白得稀奇。手持牧猪棒,回头一声“咯咯”,便有四五大肥独,牛犊般奔来。那苗女一面摇头晃脑价歌唱,一面驱豕跟在后面。两人也没在意。柳运道:“那飷鱼神祠便在前面,滕爷你但随我举止便了。”滕荟谩应道:“就是罢!俗语云:礼多人不怪。俺想神道也欢喜恭维的。”说话之间,已到丛祠。滕荟一望,不由大笑。原来并没庙宇,只在几株老树间,筑起个鸡窠儿似的草屋儿,屋前数亩大地面,却寸草不生,四围细草斩齐,便如有界限一般。

  这时柳运早已肃叩毕,喃喃致祝。滕荟诧异得没入脚处。便道:“柳兄呵,劳您驾,俺连那一份儿一总代祝了罢!”说着一回头,正看见苗女驱豕走来,便笑谑道:“你也快来多多拜祝䱉鱼神,保管你得个如意马郎哩!”(苗歌称苗男曰马郎。)说罢,拖了柳运,跄踉拔步。刚到草地上,便闻后面苗女喊道:“喂!你两个如何拐俺猪去?”两人怔望,果见那群猪围拥脚下,嗅胫碍趾,十分讨厌。滕荟一脚踹去,那猪“飕”一声捷似猫儿,任你怎样飞跑,他算跟定咧。两人被绊得筋斗连连,后面苗女,却拍掌大笑。

  柳运有些悟得咧,忙叫道:“滕爷且住步!”那知滕荟这时怒气冲冲,刷一声拉刀便剁。这一来不打紧,群猪顿时人立,一个个扇耳拱嘴,搭起前爪,便如猪相公才出高老庄一般,顷刻将滕荟困在垓心。刀锋所至,如中絮团。便有两猪,将爪儿搭在滕荟背上,黑扇似大耳朵,摇得好不起劲。滕荟跳纵如飞,只是排脱不开。于是柳运重复向丛祠深深谢过。

  那苗女拍手大笑,“拨刺”一声,恍若霹雳。顷刻间旋风暴起,惊沙乱飞,两人惊怔拭目之间,一切景象都变。但见悬磴蛇盘,峭壁插空。柳运怔叫道:“妙妙!这是小天门咧。”仔细一看,那里还有苗女群猪?柳运道:“苗疆山川气秘,异事甚多。俺闻石纥纥押滕、叶赴浴日楼,便是缩地作用。今眼睁睁无端到小天门,莫非又是那老儿的玄虚么?可见膝、叶两人,该当出险咧。”两人思付一番,仍然前进。

  那知柳运一番怙惙,竟很有因儿。原来滕、叶自被监浴日楼后,和石纥纥日混厮熟,两人除无聊游览,并闷极习艺外,便听石纥纥疯言疯语。却是石纥纥静坐时多,通不去监察他们。倩霞慧黠,便微叩他道:“您那履水不沉法儿,大约不外运气轻身,俺等素习武功,必可学得。可能见示一二么。”纥纥道:“你说武功,是俺道法中之一端,如欲习此,且随我居此几十年,待你成了老太婆样儿,敢怕便成功咧!”倩霞听了,唾一口便走。一日滕、叶悄悄计定,想捆定石纥纥,威胁他释放二人。

  滕芳道:“你且走去。和他闲兜搭,俺从后给他个冷不妨便动手,不怕他不束手就擒。”倩霞也道:“你看他身旁那根藤棒,想必是受数(俗谓邪法祭炼曰受数。)过的,所以指挥如意,通不离身。你也便趁势先抢在手,他便完了酸儿咧!”(俗语谓无法可施也。)两人方切切私计,正在得意,只听背后笑道:“小人儿们旺生旺长,别这么歹毒。并且咱们相聚没多日咧!藤棒不须忙,俺正要赠你两人哩。但是到你们手中,只好将去打狗。”

  滕、叶回头惊望,正是纥纥,搭煞着白眉毛,眯齐着三角眼踅来。先向倩霞笑道:“你是著名的野妮子,没人惦念。”又向滕芳道:“你终不成也没个弟弟么?”说罢狂笑,直奔潭边。两人赶去,他却咕起眼,一言不发。恰好潭内一尾鱼“拨刺”一跃,纥纥点头道:“你们但记鱼儿登岸,咱便该散伙咧。”两人见他颠状已惯,倒不理会。只是从此后消弭密计,合纥纥越发亲近。转瞬间两月有余,你想滕、叶都是生龙活虎般的脚色,无端困得不生不死,好不心急意躁。

  滕芳还可强为排遣,惟有倩霞,一团好胜之念,火腾腾的,弄得不痛不痒,无可爬搔,日复一日,竟有些形容减瘦起来。一日对滕芳叹道:“咱自拘困在此,通不知经略平苗战事如何?咱两人尽管困着,将来苗乱定,咱被人释出,闹个大眼瞪小眼,才一百个没意思哩!今日想来,还不如由芦花港跟您回寨哩。”说罢,小眼皮一搭煞,不胜怨怅。滕芳道:“霞姑不须烦闷,俺看石纥纥很有道理,综他的疯话想来,咱定有出陷之日。左右没事,咱且和他闲谈去。于是两人踅去,刚一脚跨入石纥纥静室,抬头一望,不由大惊。

  正是:叩寂未曾通一语,瞻垣先已诧双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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