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回 示道术纥纥嘱慈言 赴军营逢春得健仆
2023-07-17  作者:赵焕亭  来源:赵焕亭作品集  点击:

  且说膝、叶抬头望去,只见石纥纥端然坐榻,对面墙上,却挂着两只脚。两人大骇。纥纥笑道:“久坐脚子无用,所以将他寄顿起来。”说罢向壁一招,两只脚飞凫般冉冉自下。纥纥从容安在胫上,一跃下榻,两人相顾诧绝,便先叩他苗乱战事。纥纥笑道:“你等还在这里,乱事那能便定!但咱们相聚不久,你等切记鱼儿上岸时,便来寻我糟老头子。什么布桥,通没用的!”两人听了,越发摸头不着。

  过得两天,这夜月明如昼,初更时分,滕、叶方临水徘徊,滕芳见水月涵空,趁着林峦静悄,不由四望慨然,道:“这所在,倒有些像咱寨中水亭。”(回映有致。)正在无聊,只见澄潭内水声微动,箭也似一道浪痕,直抵矶岸。倏的一翻水花,早有人一跃而上,不容分说,拖住滕芳道:“俺的二哥,你真个在这里哩!霞姑快引路,咱先去结果石纥纥。俺便浮水去,拽过布桥,快些出险。”滕、叶一看,梦想不到却是滕荟。凉喜之下,不由恍悟石纥纥鱼儿登岸的话。

  滕芳忙道:“老弟你不知石纥纥大有道理哩!”因草草将石纥纥许多异状,并预知其来等事一说。滕荟愕然道:“怪呀!怪得俺窃苗卒护队布桥时,柳运说你但心祝石纥纥,保管事儿顺利。果然去窃布桥,一群守卒都睡得死狗一般。今二哥既如此说,快去见这古怪老头儿!”三人匆忙中方要拔步,只见棒影一晃,纥纥从身旁踅来。笑道:“老头儿倒不古怪,只是你们这群小人儿特煞火气大罢了。不要思念摆布人,且随我来。”三人情知有异,如何敢支吾?于是跟他入静室。

  滕荟乍临异地,见纥纥怪模怪样,心内终有些胡怙惙。纥纥笑道:“偏你这鱼儿不信鱼神,弄得一身猪秽气。”滕荟大惊,不由顿时敛念。却将倩霞纳罕得两只俊眼直白瞪。于是纥纥凝神良久,然后张目道:“苗族倡乱,终是劫运使然。但天兵入山,难免滥戮生灵。全在将兵者一念慈祥,便造福无量。今老夫无他嘱咐,你等回见经略,切须道老夫之意,便以吾藤棒为志。至于首恶者当伏显戮,老夫却没暇多事哩。你等去后,吾亦从此远逝了。”说罢正襟危坐,秃顶上放出一片华彩,道气盎然,更没有丝毫颠态。

  三人见此光景,不由都肃然叩拜。纥纥挥手站起,拎起藤棒,出得室一望月色,大笑道:“咱们去罢。”三人恍惚惚跟至矶边,纥纥将棒向水一抛,顷刻化为一枯木槎儿。倩霞这当儿倒觉得十分恋恋。纥纥笑道:“缘尽了一刻也留不得。日后你到龙母山,少放一把火儿,便见你情分咧。”(为下文夜烧三十九峒伏脉。)说罢向空一招,凉风遽起,滴溜溜吹动枯槎。

  三人跳上去,不消顷刻,直抵彼岸。回望纥纥,还仿佛徘徊矶内。于是三人次第登岸,足方踏地,那里有什么枯槎?仍是一根藤棒,浮泳水中。三人郑重捞起,好不诧绝。这时柳运早从蹲伏处凑来,问知情形。便笑道:“俺说石纥纥有些道理,如今连布桥都不须用咧!”原来柳、滕两人路逢苗女之异,并忽到小天门,不由滕荟不信神怪。两人途中计议去窃守苗的布桥,柳运便说须虔祝石纥纥。果然到守卡,一无阻碍哩。

  当时四人不敢怠慢,便连夜直奔石门谷。柳运殷殷款待,自不必说。只有倩霞真似笼鸟乍出,恨不得一步踏向永绥。滕芳兄弟各述别后之事,并遇倩霞及失陷之由。倩霞一旁坐听,却羞得小脸儿绯桃似的。柳运大赞道:“叶姑娘大好志气,但听石纥纥临别嘱咐之话,可知叶姑娘建功正多哩。”倩霞听了,忽的俊眼一转,便起告辞。二滕惊道:“你这时那里去?”倩霞赧然良久,却无一语。

  滕芳道:“你快莫孩子气,连俺这长大汉子,都一般中人暗算,何况你个女儿家?你杨叔叔(指遇春。)不会笑人的。俺已因你充趟烟瘴远军,难道你还要找个零儿么?”众人听了,不由大笑。倩霞没奈何,只得鼓着小腮帮子不语。滕荟便道:“刻下永绥凶苗霍洛端猛悍无敌,恐怕这当儿还在披猖,霞姑去了,先斫他大脑袋玩玩,岂不写意么?”大家一阵哄掇,倩霞方眉黛渐舒,格的声笑咧。当日柳运合阿根端正饮膳,大家说一回适遇卦板之巧,又谈到凌鲤坚守苗寨,怎的了得。

  滕芳笑道:“那小子给俺这恶当上,委实可恨哩!”谈笑之间,宾主欢洽。二滕又殷殷劝柳运同赴军中。柳运只笑而不语。二滕没耐何,便道:“柳兄虽不赴军,且作这里的东道主更是便当,将来还须相扰哩。”柳运道:“当得当得!”一宿过后,次日三人谢别,便奔长水。花、于两人乍见滕芳、倩霞,两下里都暗暗称奇。滕荟述罢探山许多事,大家欣喜,自不消说。于益跌足道:“可惜俺没缘会会石纥纥。俺若见他,一高兴便不转来哩。”

  花连布道:“于兄真正高逸!念诵什么颠道人还没完,今又添上石纥纥,可见你当年葛玄一先生性好道法,所以门弟子沆瀣一气哩。”藤芳听了,忽有所触。便道:“奇哩!俺在凌鲤家中,会见他所用的那柄南精剑,上面却镌着玄一款式。难道便是葛先生之物?不知怎的却落在他手中?可惜凌鲤将去助逆,真有辱此剑了。”杜照这时正默坐低头,这一来却捞着话柄儿。于是将凌鲤得剑之异,细细一说。大家听了,越发称奇。

  于益道:“俺葛先生本如神龙般,来去莫测,这柄剑,或是他云游所始哩。如此说来,凌鲤也堪称玄一门下了。”倩霞听得不耐烦,便道:“俺就恨他那猴相儿。今天大家不商议赶赴永绥,去料理那厮,却说这些没要紧。”大家听了。都各大笑。当时于益也要同去,花连布那里肯放,惟恐石姑姑重复闯来。那杜照是狗拉屎,狗知道,料石姑姑恨他切骨,恨不能立时离这是非窝,无奈花连布不会发话,只好眼睁睁看滕、叶三人驰赴永绥。(略逗下文石姑姑欲杀杜照。)这且慢表。

  如今且说杨逢春自村店别过滕荟,直奔经略大营。真个是心忙似箭,两脚如飞,那里管什么路程?除非腿子撑不住,方才随处歇息。那知心忙路岔,偏又岔入个小山套,绕了半日,方合大道。正在没好气,只见虎也似的个莽汉,生得豹头环眼,身躯矮劲,手内拎一破篮儿,内贮酒脯香楮等物,大踏步对面撞来。两个通是直铳儿,略不回避,就听“嘣”一声,莽汉叫声:“坏咧!”顿时闹了个后坐儿。篮儿一摔,物儿都倾。

  莽汉方一仰面孔,逢春已掉臂而去。莽汉一不声响,爬起来飞步赶上,拦腰便拖。一支手赛如铁铸,竟将逢春拖得歪歪斜斜。逢春怒起,也给他个闷腔儿,只哼一声,用一个黄龙转身式,要想摆脱,竟不能够,于是斜刺里一拳掏去。那莽汉依然不作声,只左手接住拳,再也不放。这股牛劲儿,闹得逢春暴躁如雷。两人跌跌撞撞,扯拉了半里地,通是一言不发。末后还是逢春一使解数,方将莽汉摔跌于地。却失声道:“俺的爹,你死后,还没福喝盅儿哩。”说着如飞爬起,便拾破篮儿。

  逢春一看,便赶去问他道:“你这鸟大汉,叫什么呀?”莽汉咕起眼道:“你又不赔咱爹的酒,走你的路罢!”恰好脚下有一斗大的顽石块,莽汉没好气,用脚一踹,早弹丸似滚出多远。逢春又惊又笑,便道:“你摔掉之物,俺都赔你。但你这把子气力,端的可爱。为什么穷困如此呢?”莽汉道:“不须说咧!俺姓张名起,记得小时节,也有田有房,有衣有食,有使唤的人,有玩耍的物。后来不知怎的,被咱爹一顿酒,喝得精光。咱爹临死,只嘱咐俺岁时荐酒。今天是咱爹忌辰,俺乞讨了三两日,方办得一篮物事哩。”

  逢春道:“你家在那里?”莽汉道:“俺还和爹住在一搭儿哩。”说罢,向道左短林内一指。逢春暗笑道:“人都说俺老逢有些憨态,如今看起来还属不着俺。”因笑道:“去去,且向你家歇歇脚。”于是两人拔步,踅过里余地,便到短林。逢春仔细一望,只有团瓢似的草窝儿,在一坟墓旁边,也没得门牖,只用苇箔子当门。

  逢春不待人让,闯然入内。里面四壁空空,只有破草榻,壁角下却堆许多鹅卵石。再看张起,更不解让客礼数,只忙着将余酒尘脯,罗列墓前,香楮碎掉,只好插草如仪。逢春正怔看他憨做作,那莽汉已双手抹眼,裂嘴大哭,真有皋鱼泣血之势。倒招得逢春,眼角儿也有些酸酸的,暗想这人倒很有至性。于是向前劝住他,同入草窝,没得坐位,只得并坐于榻。逢春道:“你倒是一孝子:在此庐墓几年咧!”张起道:“什么叫庐墓?俺有两间破房儿,为葬咱爹卖掉,只好假在这里罢了。如今住惯了,倒甚自在。”

  逢春听了,不由点头,因道:“你如此气力,怎不学些武艺?”张起道:“谁耐烦学那些麻烦!俺十余岁时,家还未落,咱爹送俺去念书,俺一字儿也没认得。又叫俺去习武,俺越是记不得手脚招数,那鸟教师,偏扎手舞脚的耍得人头晕,吃俺气将起来,猛的将他扑抱住,那教师竟大叫而倒,吐血满地,据说是内腑伤重。俺至今想来,并没用多大气力哩。从此俺武也不学,闲的没干,只是野跑。可恨两只腿一开,便像不是俺的一般,只风也似滚去,您想此去雷门崖,少说着还有四百里地,俺只大半日光景,便踅个来回。”

  逢春一听,不由大喜。张起道:“俺还会桩玩艺儿,便是飞石子猎取飞走等物,一下一个,再没不中。既可补助衣食,更可击偷窃之类。所以俺只身在此,甚是安稳。”说着就壁下拈两枚石子,同逢春出来,尽力抛向远处。前石方出,后石随发,但听“啪”一声,碰个正着。逢春失声道:“妙妙!你这人如何说话不实在?既会此绝技,倒说不曾习武功?”

  张起怔道:“什么武功?俺幼年时光,曾见一邻家老姆飞梭织布,且是煞溜,往往一面价摒挡家事,抚喝儿女,目不注梭,却飞运不失尺寸。俺便道:‘阿姆敢是有甚妙法儿么?却怎能官止神行呢?’邻姆笑道:‘俗语道得好,巧者不过习者之门。你想俺自二十余岁便弄机,到白了头发,这梭儿已和俺成了一个人,意之所至,梭自能赴,更不用去注视他了。你看古来之羿射僚丸,那个不是妙极自然呢?’(名言妙理。)俺听了邻姆这番话,便终日价抛打石子,果然越习越妙,再无虚发。玩意儿罢了,又什么五功六功咧!”说罢直橛橛站起道:“时光将日没咧,您也该去寻站宿咧!今日咱爹酒没喝自在,俺还须去乞讨酒钱,明日补荐哩。”

  逢春听了,端相张起神色,只觉越看越妩媚起来。(非逢春不识此君。绝倒!)便道:“你不须乞钱,俺好歹还打搅一宵,酒食之费,俺这里自有。”说罢,由行囊掏出包碎银,约有两余,递给张起,道:“酒肉之外,尽数儿都买蒸馍,想也够用了。”张起沉吟道:“也罢了的,好在镇上李跛脚还欠俺一张狼皮钱,一总儿把来用就是。”

  逢春道:“何必如此?”一回手再要掏钱,张起已一转身跨将出去,逢春赶出一望,果然见他脚一点地,眨眨眼影儿已杳。不由暗笑道:“这人想也好喝盅儿,不然两余银子,置备饭食,尽也够了。”思忖一番,在墓旁徘徊良久,那沉沉暮色,业已压将下来。刚踅入草室,只听短林中有人走动,须臾竟近室外。一人道:“依我看,不必寻这橛巴棍子的晦气,这种穷骨头,会随和儿也不至乞讨了!就像前两月,范二老虎请他入伙,不过因他有把子浑气力,善用飞石,要借他壮壮帮风。人家白的是银子,花的是彩缎,特遗大头目和他接洽。他两眼一瞪,将人家骂了个狗血喷头的回去,自己却伛偻脊梁骨,到处乞讨,动不动拿他死爹打桩。”

  又一人道:“话虽如此说,此一时,彼一时。前两月他还没穷得要紧,如今他吃上顿,没下顿,金刚似汉子,瘦子一半,这当儿或听人话,也未可知。况且咱借重他,只这方寸草窝儿,由室中挖个地道,便可发王大户的墓子,又不用他费手脚,安稳稳坐分彩头,他岂不愿?”一人道:“哼,这也难说!这种人若怕饿肚皮,如今苗子们乱得一团糟,凭他气力,插人脚怕不得意?他却和他死爹鳔上咧。”(略述张起品格。由人口点出,妙妙。)两人一面说,已近室外。

  逢春偷眼外张,却是两个短衣汉子,都生得矮眉邪眼,尴尬样儿。方在诧异,只听林外猛的大喝道:“什么鸟人,在俺门前张望?”逢春忙看去,正是张起拎着个绝大荆条篮,如飞踅来。两个汉子忙迎上一步。陪笑道:“张大哥,少会呀!亏得俺们没进你屋内,原来不曾在家哩。”张起喝道:“闲话少说!你两个俺都认得,咱们水米无交,你寻俺作甚?”两人笑道:“好甘脆话儿!咱们乡里乡邻的,难道不许谈谈么?张哥你放心,俺决不问你借二百钱。”张起道:“你等休同我张哥李姊的,有话便说。”

  一人听了,向同伴道:“你的主意,你便说,我是奉陪的。”那一人没法,只得先嘻嘻笑了一阵,然后吞吞吐吐一说来意,却一面留神,瞅准张起拳头。不想话还未完,张起已大跳喝道:“好王八蛋,放你娘的狗屁!我只问你,怎的单瞧俺张起不够朋友?”说罢置下篮提拳便打。两人喊一声,如飞跑去。张起恰待去赶,逢春已鼓掌踅出。张起余怒勃勃,逢春忙拖住他道:“俺都已听明,他借地挖墓,你不允便罢,何必气打起来!”

  张起怒道:“怎的你也如此说?譬如有人向你商量这等事,你到不气打么?(便以君子待人,竟有儒者气象。大奇!)这等话,你耳朵内竟容得?酒饭在此,请你吃饱赶路罢!”说罢向地大唾,忽的将荆篮掇到逢春面前,大有不容再入屋之势。好逢春,有生以来还不曾吃过这大渣儿。当时不但不介意,反越发爱张起不过,陪笑良久,张起方才释然,便相与提篮入室,掌上盏昏暗瓦灯。张起便一宗宗将酒食从篮内拿出,乱糟糟堆了半榻。逢春仔细一看,酒却不多,熟肴之外,却有五六斤重的炙豚腿,黄牛烂肉一大方,一个个气蛤蟆似的大蒸馍倒有五六十个。

  逢春惊笑道:“咱两人如何吃得许多?”张起一面劈肉,一面道:“停会子细谈,俺今天痛快极咧!却有一桩,心下畅快,鸟肚皮越不作主。今且教咱爹享用些儿。”说罢,割一诀肉,斟了半碗酒,匆匆跑向墓所,不多时便转来,嘴头上油晃晃的,便用那碗先给逢春斟上,然后两人就榻对坐。逢春方要回敬,张起已拎起酒瓶,嘴对嘴灌了一气,便递给逢春道:“您自己用罢,俺喝不得这东西,就是一杯的量几。”说着抓起蒸馍,弹丸似三两个入肚,然后虎也似吃起肉来。顷刻间风卷残云,去了一半。

  逢春一见,豪兴顿起,知陪这等客是用不着客气的。于是酒到杯干,肉足饭饱。逢春食量,本自可观,如今却小巫见大巫,只吃得十分之三,其余都归张起受用,不由望了人家暗暗纳罕。须臾饭毕,张起扪腹道:“呵唷,这肚皮生在俺身上,也晦气得紧,今日之饱,委实是有数儿的。”说着连连呵欠,就要困倒。逢春道:“张兄慢睡,俺看你好条汉子,怎不想些事作,尽管屈在草野中,岂不淹没了?”

  张起叹道:“告诉你不得!俺都因吃了肚皮大的亏,一人兼四五人之食,起初曾给人放羊,只上工两天,东家橛着嘴辞俺道:‘张伙计,咱散伙罢,再过两天,这群羊折变了,还不够你吃的哩!’俺一气儿跑回家,方想起咱爹在时,并没有嫌我食量大,有时节见俺狼吞虎咽,反欢喜不过,而今却受人这等摈簿,(一语凄然,宛然孺子。)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咱爹墓上,大哭一场。正这当儿,只听背后人唤道:‘起儿,你不是给人放羊去了么,怎又得闲踅回?’

  “俺回头一望,却是邻村刘奶奶,拄着杖儿踅过。此人家道殷实,膝下儿媳一大群,在村中总算福人儿。当时俺气苦中,便将东家辞掉之事一说。刘奶奶笑道:‘这可应了俗语咧,又要驴儿好,又要驴儿不吃草。你这东家也小气得紧。你食量大,还大到那里?不须气苦,俺茄园正少人灌种,你愿佣工,便随我来罢。’俺听了,即便到刘家上工。一看那茄园,足有十来亩,大户人家佣伙多,都是成桶价盛饭,成盆价端菜,

  “当时同伴厮见了,俺暗想这等人家,料没有数碟打碗,掂斤拨两的,俺这大肚皮,想不至吓着人家。虽如此想,当时俺紧紧肚带,吃个半饱,同伴虽稍诧异,却还未形之词色。及至俺作起工来,大家都喜得没入脚处,因俺半日之功,便敌他们数日之力。”正说着,只听室外窸窣有声。张起恨道:“莫非那俩王八蛋又来寻晦气么?您看俺打这囚攮的。”说罢一捏拳,直撞出来。

  正是:微风顿起空林籁,逸事能传壮士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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