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最毒莫过妇人心
2025-09-13  作者:宇文瑶玑  来源:宇文瑶玑作品集  点击:

  蓦然,斜刺里窜出将一个蓬首垢面,邋里邋遢的叫子,当路一拦,随手一伸道:“大爷,赏点散银子吧!老叫化子三天没吃饭了!”
  中年儒士浅微一怔,抬头一看,心道:“这目中的神光可真少见啊!”
  中年儒士浅一笑浅,从怀中摸出一些散银子,放进那只脏兮兮的手心。
  突然,那老叫化子低着头,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几句话。
  这对中年夫妇听后微微一凛,眉头紧皱,相顾一瞥,然后一定心神,舒眉展颜,笑吟吟地蹈进店中,在店家的引导下,又缓步上了酒楼。
  两人一出现,无异于在鸡群中出现一对凤凰。
  中年儒士环目扫视良久,才选了一副小座头倚壁靠窗,烟波浩瀚的八百里洞庭,可以一览无遗。
  可是也巧得很,这对中年夫妇,正坐在那丑面青衣人的邻桌。
  这三个受人注意的人物,竟然凑到一起去了。
  那丑面青衣人对这两位锦衣华丽的中年男女,连一眼都没看一下。
  而那中年儒士却有意无意地对那丑面青衣人瞄了几眼,象是一种好奇心所使然。
  楼梯又传了响声,上来的正是那位拦路要钱的老叫化子,八成是有了几分银子,也来灌两杯黄汤。
  化子一上楼,店家立即横身相拦,叱道:“臭要饭的,要找饭吃,上后面灶口上要,你莫非想挨打?”
  化子两眼一翻,怪声道:“哟!叫化子难道一辈子注定吃残菜剩饭,就不能高桌子、矮板凳、大盘小碗的来上个次把?”
  店家冷哼道:“看不出你化子生就个小爷命,还想坐个高桌子矮板凳,拿来!”
  店家板着脸,手往前一伸。
  化子茫然地问道:“拿什么来?”
  店家轻蔑地道:“银子!”
  化子假傻装楞地又问道:“没吃酒菜,先要银子,难道这是你们‘望阳酒楼’的规矩?”
  店家恶声道:“先拿来看看!”
  化子哟了一声,揶揄地道:“瞧你们这些只重衣冠不重人的势力眼,老叫化子穿得破烂一点,你就要先看看银子,唉!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看就看吧!”
  说着,掏出方才要来的那白花花的散银子,在手中一抖,眉开眼笑地道:“店家,这该够老叫化子喝十缸老酒了吧!”
  店家一见银子,可再没有说话,连忙让坐。
  真是巧极,老叫化子也坐到了丑面青衣人的旁边,整个酒楼最显眼的四个人竟然坐到了一处。
  这样也好,免得让他们好奇之人东张西望,只要向这边角里瞟一眼,四个人都全看到了。
  一直神情冷漠,毫无表情的丑面青衣人,在老叫化子于隔桌坐下来,也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更象是嫌脏似的,皱了皱眉头。
  老叫化子酒菜一来,立时抓腮挖耳,馋相十足,既不用酒壶,也不用酒盏,抱坛痛饮。
  一口气喝下两坛,这才停口吃菜。
  委实称得上海量,有识者,多多少少已然看出这老叫化子颇有一些来头。
  更敏感的人,已经预料到这酒楼可能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了!
  于是,饮酒者已不再狂饮,只是浅浅地,细细地饮,全神在注意着局面的变化。
  那对中年男女似乎浑然不觉,两人浅笑着喁喁细语。
  叫化子更是如三年不知酒味,抱坛痛饮,大有不醉不休之势!
  那丑面青衣人仍然冷漠如故,独自沉静地浅尝低酌。
  蓦然,一阵湖风刮来,也带来了一片灰沙。
  各人的杯盘碗筷也就落了一些。
  突然,那老叫化子大叫道:“掌柜的,我这酒里有毒!”
  这一声叫喊,满楼食客大惊,就连那神情冷漠的丑面青衣人也是闻声一骇,两眼圆睁,面上惊色密布。
  掌柜已然快步过来,叱喝道:“要饭的,你想白吃白喝不要紧,你只管讲,你这样耍赖,害得我酒楼上的客人一个个心惊肉跳,无心下咽,我可要你拿出脏证来。”
  化子正色道:“说有毒就有毒,不信你喝喝看!”
  掌柜的冷哼道:“臭要饭的,你以为这样会吓倒我吗?我来喝给你看!”
  说着,用一空盏在坛中满满地舀了一杯,就要接唇饮下。
  化子一声暴喝:“掌柜的你想死吗?快些放下!”
  掌柜的冷笑道:“怕我喝是不是?”
  化子一把将酒夺下叱道:“我是不忍看你惨死,快去牵一条狗来!”
  掌柜一看这化子口气严重,不似儿戏,遂吩咐店家去牵狗。
  不旋踵间店家自厨下牵来一头肥大的黄犬来。
  叫化子舀起一杯酒,对准黄犬头上泼去。
  那黄犬只是唇鼻之间沾了一星一点,立即一声惨吠,四腿一伸,七孔流血而亡。
  掌柜可傻眼了!
  众食客也骇然了,谁也不知自己杯里是否有毒,一个个停杯不举。
  叫化子沉声道:“掌柜的还有什么话说?”
  掌柜的立时打躬作揖,迭赔小心,吩咐店家换酒。
  丑面青衣人暗哼一声,霍然起立似欲离去。
  老叫化子笑呵呵地用手一拦道:“掌柜的已吩咐换酒,这不化钱的酒何不多吃几杯?”
  丑面青衣人轻声笑道:“在下不胜酒力,要回去安歇一下。”
  声音尖尖细细,宛若女子。
  叫化子声音一沉道:“朋友说话未免太不老实了,你朋友浅吟低酌,一杯酒都未曾饮尽,这不胜酒力之说,似是诳语!”
  丑面青衣人怫然不悦道:“你莫非喝醉了?”
  叫化子沉声道:“酒醉心明白,朋友心里难道不明白吗?”
  丑面青衣人摇头道:“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叫化子颔首道:“坐下就会懂了!”
  丑面青衣人愕然道:“你是不让在下离去了吗?”
  叫化子点头道:“不单是你,所有在场之人,在下毒之人未查出之前,一概不准离开。”
  那丑面青衣人似是极为不快,正待发作。
  坐于身后的中年儒士走过去向青衣人施礼道:“朋友,可能你我都是下毒的元凶,要想洗刷清白,只有坐待真象大白后离去,我看,朋友还是忍耐一会吧!”
  丑面青衣人冷哼道:“坐待真像大白?真像会自白吗?”
  叫化子接口道:“老叫化子当然要查出来!”
  丑面青衣人以不信任的语气道:“你查?何人推派你?你自信查得出吗?”
  叫化子呵呵大笑道:“老叫化子首先发现酒中有毒,当然就有权调查其事,老叫化子虽然年迈,自认尚未到耳目昏聩的地步,不劳朋友费心。”
  在场之人,早已看出这叫化子来头不简单,此时尤见不虚!
  老叫化子义正辞严地发话以后,丑面青衣人万般无奈地悻悻然坐下。
  老叫化子神态十足地挨桌一一举杯在鼻中嗅上一嗅,偌大座酒楼,约莫盏茶光景,才一一嗅完。
  老叫化子寒脸沉声道:“所有杯中之酒,均皆有毒,而满座却无一人有中毒的现象,显而易见,这毒药是随适才那阵湖风散发的!”
  众人默然,老叫化子复又沉声道:“做生意买卖人,唯恐客人不上门,绝不至于下毒设陷,而今天满座十有八九,均是武林朋友,非常明显,下毒之人,是每位武林朋友的敌人。”
  老叫化子一番分析,颇有道理,满座之人,无不深深钦佩。
  老叫化子两只添黑的眼珠,环视一出,仍然沉声道:“散毒之人手法高妙,毫无破绽,但此人却未离开现场,老叫化子深信不难查出!”
  立即有人提议:“每个人身上都搜上一搜!”
  老叫化摇头道:“不要如此麻烦,各位朋友的敌人是谁?是谁想把各位一举毒毙,各位心里有数,现在老叫化子要盘查门户,请各位剧实以告,以利澄清。”
  说着朗目神芒暴射,如电闪边向满座一扫。
  然后,老叫化子选了个面生可疑之人,盘问一下。
  最后,停步在丑面青衣人面前,沉声问道:“朋友属于那一门派?”
  丑面青衣人冷慢地答道:“无帮无派!”
  老叫化子缓缓颔首道:“独来独往,无拘无束,倒也自在,请问朋友投师何人?”
  丑面青衣人仍是极为冷漠,冷冷地道:“无可奉告!”
  老叫化子寒声道:“朋友似是不愿今日这件下毒疑案真相大白!”
  丑面青衣人冷冷然道:“大白与否,与在下无关!”
  老叫化子目中厉芒暴射,冷哼道:“老叫化子却以为与朋友有莫大关系!”
  丑面青衣人冷漠如故,阴笑道:“你如硬说这毒药是在下下的也未尝不可。”
  老叫化子冷笑道:“朋友,你的嫌疑不小!”
  丑面青衣人冷然道:“你要怎么样?”
  老叫化子厉声道:“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语音未语,掌势倏扬,疾如游龙盘穴,飞快一探,一把扯下了丑面青衣人的头巾。
  头巾一落,一蓬青丝顺势泻下。
  原来这丑面青衣人是易钗而弁的假须眉。
  老叫化子叱道:“娄芸芸,你想不到吧!”
  “娄芸芸”
  “娄芸芸是这个模样?”
  众人无不疑问业生。
  事实上,娄芸芸自被高天弘以毒酒伤面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娄芸芸形同厉鬼,声如狼嚎般阴笑道:“好眼力!可否亮亮你的万儿?”
  老叫化子一阵大笑,用手在脸去一抹,立刻露出一张紫膛脸,洋洋得意地道:“娄芸芸你被毒酒伤面,一副娇容,变成这副怪模样,而我因火伤面,反而将我一副怪模样变好了,这叫做各有造化不同。”
  娄芸芸浑身一颤,惊道:“你是石飞扬?”
  原来坐在娄芸芸隔坐的中年儒士,笑吟吟走到娄芸芸面前,用手在脸上一抹,抹下了假须假眉,沉问道:“娄芸芸,你可认识高天弘?”
  中年妇人也自面上抹下一张人皮,沉声问道:“娄芸芸,千面仙子在此。那晚一场,咱们还没有完哩!”
  石飞扬,高天弘,林竹君三面环伺,将娄芸芸围在核心!
  娄芸芸似是毫不在乎,长声阴笑后,方沉声道:“你们以为已然困住我娄芸芸了吗?”
  林竹君轻叱道:“贱人!这楼上几十名高手在座,你还想幸存吗?挑吧!一个对一个,咱们绝不联手。”
  娄芸芸一拂披发,怒目而视道:“你们都是我娄芸芸手下败将,我不屑与你们过招!”
  林竹君沉喝道:“贱人,你少卖狂!”
  娄芸芸叱道:“你娄姑娘没空陪你玩,下次再教训你!”
  此语一出,分明有脱走之意,三人不由各进一步,近身相逼。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高天弘与石飞扬均有把握擒此妖女,谁想到百密也有一疏。
  三人甫一揉身前扑,娄芸芸身形往下一沉下坠之势,竟将楼板击穿一穴,身形也就穿隙而去了。
  娄芸芸如此脱身,委实大出人意外。
  高天弘暴喝一声,身形电转,疾如护食鹰隼,飞闪穿窗而出。
  紧跟着高天弘身后窜出十条身影。
  可是,娄芸芸已如一缕青烟般向西南逸去了。
  高天弘的“飞天遁影”术施展到极限,紧紧相随,但两人始终隔着一箭之遥!
  约莫盏茶光景,其余诸人,已然被隔得远远的连影子都难以看见。
  娄芸芸并不是径奔湖边,而是朝棱矶方向逃窜。
  又过盏茶光景,两人一口气的奔了百里之遥。
  此时,高天弘已然形单只影,所谓“穷寇莫追,应该及时停身回头。”
  可是,高天弘个性倔强,锲而不舍,硬要穷追到底。
  娄芸芸突然身形一停,回身等待。
  一眨眼间,两人已面面相对!
  娄芸芸目中冒火,厉芒暴射,沉叱道:“高天弘,毁容之恨,今天就该算一算了。”
  高天弘冷哼道:“腐心之创,你忘记了吗?”
  娄芸芸阴笑道:“很好!谁死谁活,咱们今天拚一拚吧!”
  高天弘沉声道:“你今天已被武林中人所共弃,四处有你的敌人,你如不及早悔悟,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娄芸芸沉怒道:“高天弘,少发废话,你的‘巽离七掌’亮出来吧!”
  高天弘一声暴喝道:“娄芸芸,你是逼我太开杀戒!”
  话声中,右手食指一屈一弹,“嘶”地一声,佛门“天罡指”应手而出,一缕劲风,直逼娄芸芸眉宇。
  娄芸芸皓腕轻抬,虚空一按,一股劲风应手而出,不但将高天弘所发指力削弱,劲风反扑高天弘胸怀。
  高天弘身形猛旋,“巽”“离”两诀并用,双掌于身形旋转中,左三右四,凌厉无比的“巽离七掌”立即应手而出。
  狂风平地涌起,直向娄芸芸卷去。
  娄芸芸并未放在心上,轻舒粉臂,挥出一片罡风。谁知,高天弘巨创复原,火候又凭添几分。
  两股掌力一接,“砰”地一声巨震,高天弘身形只是加速旋转,而娄芸芸却被震退八步,口喷血箭。
  高天弘也不知自己内力精进,只是暗暗奇怪娄芸芸如何会伤得这样重?
  机在意先,高天弘毫不考虑,一连攻出七掌三指。
  只攻得娄芸芸节节败退。
  高天弘叱喝道:“娄芸芸,你还不快快束手就缚?”
  娄芸芸嘿嘿冷笑:“高天弘,你不要得意!”
  语罢,一声厉啸,毛发箕张,森森可砳,双掌当胸一并,合力推出。
  高天弘不敢大意,双掌连挥,暗运“元阳神力”,推出一片“巽离罡风”。
  高天弘满以为可以大挫娄芸芸。
  熟料,掌力一接,宛如晴天霹雳,高天弘猛然暴退丈余,喉间一甜,一道血柱夺口而出。
  高天弘被娄芸芸一掌震得气血翻腾。
  娄芸芸狞笑不已,狂声道:“高天弘,你三次应死未死,今天你可跑不掉了吧!”
  粉腕连扬,一口气又发出三掌。
  高天弘不敢硬接,飞身暴退。
  娄芸芸狂笑不已,讥诮道:“高天弘,堂堂‘中原第一剑’,你也怕了,哈哈……”
  高天弘狂怒攻心,暗道:“来个一拚两亡吧!”
  继念:不可!高天弘,你不能死啊!还有许多事待你完成哩!
  心念一空,朗目遽睁,钢牙一咬,返身飞步狂奔。
  娄芸芸并未追赶,狞笑道:“堂堂‘中原第一剑’!竟也怕了,高天弘,你是败兵之将,再不要来找我娄芸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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